前男友成了太子——路枝摇
时间:2021-06-27 09:35:29

  她想起前世,那也是个狂风大作的冬天,士兵们攻入京城,意欲将她先折辱、后凌迟。裴云瑾救了她,带她脱离险境,还请太医帮她看病。可惜,她身子已被丹药弄垮,任凭医术再好,也救不回她性命。
  记忆里惨淡的画面换成华贵丹房,如今林萱还没被丹药吃坏身子,裴云瑾也只是刚入宫的人质。
  “今日酉时初刻,你带他过来。”邧帝声音响起,他又问吕守一:“小祖宗今日不高兴,是谁又惹恼她?”
  吕守一叹气:“陛下明鉴,宫里头谁还敢惹她?奴才们小心伺候都来不及。”
  邧帝笑着摇摇头:“大约那狗又跑丢。她离不开那狗,你们用心帮她找找,最好在她醒来之前找到。不然朕又得看她脸色。”
  吕守一遵命,缓缓退下。
  出凌霄殿后,大雪纷纷。
  鹅毛大雪落在吕守一单薄道袍上,顷刻间染上一层白。
  吕守一不敢走太快,只因邧帝时常想起来什么,要叫他回去。
  又拐个弯,吕守一才将背脊挺直。
  身后小太监们用五彩雉尾掸去他身上薄雪,伺候他披上大氅,递过暖炉。
  前方廊屋下,李远山正在等他。
  带他走近,李远山怒道:“今日丁明辉本是必死无疑,全被那妖女给搅和了。”
  “李大人别急,依咱们陛下这脾气,你觉得他还能忍丁明辉几天?”吕守一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不过,那丫头最近着实有些狂妄,竟忘记自己是个什么玩意儿。看来,得让她吃点苦头,长长记性才行。”
  听到这话,李远山由怒转笑:“还有一件事,想求掌印帮忙解惑。”
  “李大人请说。”
  “我实在太好奇,裴奕秋怎么会同意让他儿子入京当质子呢?朝野上下全都战战兢兢,就怕他哪天不高兴,领着三十万大军攻入京城......”
  吕守一停下脚步,打断他,语气里却多了几分肃穆。
  “李大人,您不如回去请教姚相,他老人家应当知道其中原委。”
  李远山叹气:“我昨晚便问过,岳父大人将我一通好骂,说我想活命就不要再提这话。”
  “老大人入阁二十五载,是三朝元老,他老人家说话,您确实该听一听。”
  说完,竟匆匆走了。
  好像他再跟李远山待在一起,就会被立即砍头。
  等吕守一走远,李远山才对身边侍从说:“这老东西果然知道内情......他越慎重其事,越证明裴云瑾来京城另有目的。”
  漫天鹅毛大雪飞舞,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瑞雪兆丰年,实乃大吉之兆。
  李远山拢着袖子,走进雪里,自言自语:“有目的好啊......”
 
 
第2章 
  大梁永宁十五年,镇南王世子裴云瑾入京。
  裴云瑾是镇南王唯一的继承人,地位尊崇,即便来京城当质子,也不能有失体统。
  皇帝赐裴云瑾居住在宫内,与未就藩的皇子同起居、同学习。
  另赏下各色绫罗绸缎、珍宝古玩、美味珍馐。
  因赏赐的东西太多,抬东西的宫女、太监在晴云阁进进出出都有大半个时辰。
  听说镇南王世子长得好看,宫女们争着抢着来送赏赐,只为能一睹世子风采。
  虽有明令禁止宫人嬉闹,可好奇之心、爱美之心人人皆有,哪怕律令森严,也禁不住。
  惠兰在林萱身旁伺候,与凌霄殿的人交情甚深,给贵人们送赏赐的活儿,她从不落空。
  排队领赏时,惠兰悄悄抬头看裴云瑾一眼,眼睛就没能再挪开,这裴世子长得也太好看了。
  旁的贵人接了这么多赏赐,要么春风得意,要么故作沉稳。
  偏这位裴世子面无表情,站在窗户边,欣赏着窗外雪景。
  寒风钻进来,将雪沙子吹到他脸上,顺着高挺的鼻梁,滚落在地。
  许是惠兰看他太久,他似有所察,侧头看她。
  那一眼,如同窗外那颗在风雪中绽放的寒梅。
  高傲,孤独,清冷。
  惠兰吓得赶紧低头。
  宁先生负责替裴世子接下宫中赏赐。
  大丫鬟妍韵负责给宫女们发赏银,两枚银锞子装在蜀锦白山茶绣纹荷包内。
  惠兰接过赏赐,粗粗估量,约有十两。
  宫女太监们得到赏赐,谢过恩典,缓缓退出晴云阁。
  没有铁甲军守卫的小花园内,宫女们围在一起,打开荷包看。
  “我的是两枚荷花银锞子,你的是什么?”
  “是山茶花银锞子,惠兰呢?”
  惠兰从荷包里掏出来的居然是一枚荷花纹金锞子,一枚山茶花银锞子。
  惠兰愣住,今日是要发财了。
  “哇啊!惠兰居然有金锞子。”
  宫女们羡慕惠兰好运气,却并不嫉妒。
  惠兰贴身伺候林萱。
  别看林萱现在得宠,连皇后娘娘也得敬她几分。
  可大家都没忘记,五年前的冬天,她曾被陛下关在铁笼子里,放置在冰天雪地中,差点就冻死了。
  若是哪天林萱触怒皇帝,惠兰恐怕也会被连累。
  晴云阁内,裴云瑾问妍韵:“刚才那个宫女,就是惠兰?”
  妍韵说:“是她没错。其他宫女身上穿着的宫装是北疆棉服料,华领也是棉絮制成。独她身上穿云缎褙子、戴白狐皮华领。”
  妍韵根据探听到消息,听说惠兰贪财,还觉得奇怪。
  裴云瑾颔首。
  妍韵又道:“世子吩咐我结交宫里人,惠兰身份特殊,又贪财,我便多给了她二十两银子。”
  “她为什么贪财?”刚从后院练完铁锤的岑先生光着膀子一身汗走进来,笑道:“林萱不是邧帝身旁的妲己吗?怎么对身边宫女那么小气?”
  “受宠和缺钱并不矛盾,如此看来,林萱在宫里的日子并不好过。”宁先生淡淡劝道:“不过此处是皇宫,还请岑先生慎言。”
  “慎个屁,老子一锤就能将那狗皇帝砸得脑袋开......”岑先生触到裴云瑾的目光,老老实实闭上了嘴。
  忽然,外面传来了噪杂声,裴云瑾侧耳听。
  他听力异于常人,能听见远处的太监在埋怨:“这该死的妖女,我咒她早日被陛下厌弃,被剥了皮挂在秋容道上,才能解恨。”
  “别埋怨了,当心今日找不到那狗,被剥了皮挂被在秋容上的就是我们。”
  ......
  秋容道是百官下朝必经之地,上面至今都还挂着张逸之的首级和人皮。
  “咔擦”一声响起,把妍韵吓一跳。
  原来是裴云瑾将窗棂捏碎了。
  中午,林萱在凌霄殿用膳。
  冰天雪地,狂风肆虐,她的狗不知躲在哪个旮瘩窝里睡大觉。
  所有不当值的太监、宫女和铁甲军团几乎把皇宫翻了个遍,也没找到狗。
  没找到狗,她郁郁寡欢,午膳用得也不多。
  皇帝心疼她胃口不好,大骂吕守一。
  话很难听,说他年纪越大,办事越来越不上心。
  吕守一最怕皇帝嫌弃他年纪大,当不好差事,要将他退下去,由年轻人顶上来。
  他把这笔账,连同丁明辉的那笔,一同记在林萱头上。
  用过午膳,吕守一在凌霄殿外挡住了回草樱小栈的林萱,好言跟她商量。
  “姑娘,咱们都是陛下养在身边的猫狗畜牲,当守望相助才是正理。今日你救下丁明辉,狠狠得罪姚相和李尚书时,可否有考虑过,为什么宫里头每天都有人悄无声息就没了。”
  林萱以羽扇遮容,轻笑:“姚相和李尚书日理万机,操心家国大事还来不及,怎么会将我这种人放在眼里?”
  吕守一淡淡看向林萱,回忆她究竟是从哪天开始这么狂妄。
  林萱直接问到他脸上:“我碍着吕公公的道了?您想让我死?陛下能答应吗?”
  吕守一盯着林萱,目光像毒蛇一般阴鸷。
  “我明白了,姑娘从没将我们这种阉人放在眼里。”
  林萱混不在意他威胁。
  “你愿意当猫当狗当畜牲,那是你的自由。但我是活生生的人,哪怕明天会死,也要堂堂正正站着死。”
  “堂堂正正”四个字,被她说得铿锵有力!
  吕守一是个身体残缺的阉人,一步步跪着爬才走到如今的位置,算是将这条路走到尽头。
  即便他如今权倾朝野,只屈居一人之下,却也不敢说自己堂堂正正。
  “姑娘怕是忘了自己住的地方叫什么名?真正的主子都住在宫殿里。草樱小栈,不过是主子们养畜牲的地方。”吕守一不动声色的还击回去。
  “啪”的一声脆响。
  林萱赏了他一巴掌。
  吕守一脸上阴云密布,眼神里毒蛇露出细细尖牙。
  “吕守一你怎么办事的?连只狗都找不到。若是晚膳前它还没回来,你给我去雪地里跪着。什么时候把狗找到,你什么时候起来!”
  当着宫女太监,林萱堂堂正正赏他一巴掌,教他主子和奴才的区别。
  他说林萱是猫狗畜牲,林萱便说他连猫狗畜牲都不如。
  吕守一不敢还手。
  她没说错,若论身份,她在宫里头勉强算半个主子。
  哪怕只能算半个,她也是主子。
  吕守一捂着被林萱抽得发麻的侧脸,缓缓后退几步,跪在地上。
  “奴才知错。”
  林萱却亲自将他搀扶起来,拍拍他膝盖处并不存在的灰尘,笑意盈盈。
  “公公心里在骂我,我能听见。我是什么身份,不用吕公公提醒,我自己也知道,能活一天算是赚一天。”
  吕守一不吭声,继续听她讲废话。
  “我很怕死,所以才养蛊,若是明天我在宫里悄无声息的没了,可能会有只蛊虫顺着您的皮肤,钻进您的骨肉,爬进您的脾胃,在您身体里繁衍生息、子孙满堂。”
  林萱养蛊,吕守一早知道,他每旬都要吃杀蛊虫的药,就是防止林萱在他身体里养蛊虫。
  “我得提醒您一声,蛊虫嗜鲜血,得多吃猪肝补补身体。您那干弟弟张公公就是补得不够,死之前瘦得皮包骨的样子,真是让人害怕。”
  林萱日渐长大,美貌无法遮掩。张清凉胆大,仗着他是吕守一的干弟弟,就想占林萱便宜,被林萱喂了蛊虫。
  可惜,无论怎么挑衅,吕守一始终不吭声。
  林萱觉得无趣,瞪他一眼就走了。
  她还年轻,七情都浮在面上,得意张狂起来也不知底线。
  吕守一看身旁面红耳赤的干儿子吕岳崧,发现他正咬牙切齿的看着林萱离去的背影。
  这些年轻人太浮躁,一个个都将七情六欲浮在面上。
  不够沉稳。
  “干爹,我今天非得弄死她。”
  吕守一将大氅拢了拢,认真教儿子:“她没说错。别人都能走得悄无声息,只有她,必须死得堂堂正正!”
  吕岳崧似懂非懂。
  他懂的是,此刻干爹看林萱的眼神,就像看一具尸体。
  不懂的是,干爹说要让她堂堂正正去死。
  是什么意思?
  草樱小栈原来是个兔子窝,溧阳长公主曾在这儿养兔子。
  皇帝将草樱小栈赐给林萱,等于暗示众人,她也是他养的小玩意儿。
  暖春来临之际,草樱小栈美如仙境。
  阳光洒在碧绿的浅草上,一阵微风吹来,樱花簌簌而落,尽情的洒下一场花瓣雨。
  可现在是冬天,这间曾经养兔子的窝棚,四处透风。
  前几天惠兰到内务府要了四十床厚实的棉絮窗帘,已勉强堵住窗户缝隙。
  林萱踏进屋内,仍旧冷得发抖。
  这里不像凌霄殿有地龙,一天十二个时辰都暖和。
  惠兰今日去裴云瑾那讨赏金,回来得晚。
  林萱进屋时,她刚把炭烧上。
  惠兰伺候她用热水净过手,说:“姑娘先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屋里马上就能暖和起来。”
  “你今天得了多少赏钱?”林萱看着她,眼睛里发出一闪一闪的亮光。
  “我是奴才,攒钱是为了将来出宫用,你一个当主子的,为什么贪财?”惠兰跟她怄气。
  林萱瞥了她一眼,没回答。
  她总不能告诉惠兰,最迟明年冬天,裴云瑾会挥兵攻入京城。士兵打进皇宫后,美貌的宫女们成为兵油子们手里的猎物,先被折辱,后遭残杀,惨不忍睹。
  林萱得在那之前,带着惠兰逃出皇宫,拿银子活命。
  惠兰不肯把荷包给林萱看,她第一回 得到金锞子,还没来得及捂热。
  林萱去挠她痒痒肉:“说好的一人一半!”
  惠兰笑出眼泪来,弯着腰 ,喘着气,无处躲藏。
  “咦,裴云瑾居然这么大方,赏你十两银子。”林萱摸到了荷包,打开一看,愣住了:“哦,居然还有五两金子,难怪你要藏着掖着。”
  惠兰撅嘴:“我头回见到荷花纹金锞子,还没捂热呢。”
  惠兰忽然想起站在窗边赏雪的裴云瑾,有些叹息:“镇南王怎么舍得让世子入京当质子呢?”
  林萱知道原因,告诉她:“西边的莫卧儿帝国屡屡进犯大梁国土,西疆军队守卫艰难,向镇南王求助。镇南王同意帮忙,愿意带着兵马和粮草增援西境。可狗皇帝不同意他去。”
  惠兰惊讶:“为什么呀?”
  “担心他借机造反啊!镇南王拥兵百万,封地富庶。”林萱叹气:“我有时候都不知道他脑子里装的是不是浆糊,他居然要求镇南王将儿子送到京城来,镇南王居然也同意。”
  林萱把玩着金银锞子,瞥了眼还在闷闷不乐的惠兰,逗她玩:“跟你说个笑话,狗皇帝打算让我明天去皇后宫里学规矩,学好了规矩,将来好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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