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6-27 09:38:26

  是以至今,谢家在此都无别苑。
  好在王府位高权重,且待文武部下恩威并施,颇为仁义,旁人亦巴不得请为座上贵宾。每回女眷们想起来要逛逛时,只消打个招呼,自有人殷勤洒扫庭院屋舍,命人整治酒席蔬果,王府去时多带份厚礼,便可抵得过了。
  今日,武氏选了贾家的别苑。
  既因此处毗邻温泉,出入最为方便,也算弥补上回阿嫣途中遇袭,未能如约赴宴。
  贾老夫人携了两位儿媳,昨晚就过来准备屋舍,这会儿暖帽鹤氅,在别苑门口殷勤相候。见侍卫骑马开路,后面几辆马车辘辘行来,婆媳俩在仆妇的簇拥下迎到跟前,笑吟吟向谢珽和太妃施礼。
  武氏与她们熟稔,亦含笑招呼。
  这间隙里,阿嫣已在卢嬷嬷的搀扶下出了车厢,那边贾夫人匆忙迎过来,含笑道:“上回原是想请王妃赏脸,来西禺山散散心,未料竟让歹人惊了驾,实在是我们迎候不周。趁着山谷里的梅花都开了,今日又略备薄酒来迎,这一路车马劳顿,辛苦王妃了。”
  “夫人客气,是我叨扰了。”阿嫣笑得温和。
  满山积雪未融,近处栽了红梅青竹,衬着逶迤藤墙,满目清雅。
  她今日穿了件银红洒金的斗篷,发髻间金钗轻摇,耳畔滴珠娇艳,被冬日里暖洋洋的日头照在脸上,只觉黛眉如烟,双瞳剪水,肤色柔腻而不见半点瑕疵,从气度到姿貌都是无可挑剔的美人。
  声音亦柔软悦耳,盈而不弱。
  贾夫人亲自陪她往前走,口中道:“上回演武场上也曾拜见过王妃,如今又见,这姿容却仍令人觉得惊艳。”
  老夫人亦笑道:“这是太妃和王爷有福,娶了这样娇滴滴的美人,何止万里挑一。”
  这夸赞虽有奉承之意,却并不违心。
  寻遍整个魏州城,眉眼能及得上阿嫣的原就没两个,这身书画音律浸养出的气度,更是少有人及。
  谢珽不自觉觑向阿嫣。
  玉姿瑰色的小姑娘,果真极美。
  或者,她已不是含苞未绽的小姑娘了,瑰艳披风勾勒得身姿盈盈,行动间腰肢纤细,胸前渐丰。此刻以王妃身份与人寒暄,举止进退得宜,比起年纪相若的谢淑,身上多了几分已为人妇的柔婉气度,眼角眉梢渐添稍许风情。
  翻过年她就该十六了。
  谢珽心头微动,见徐秉均跟着谢琤大步走过来,目光就落在阿嫣身上,不自觉便伸手撑起斗篷,将阿嫣罩在怀里。
  阿嫣微诧,抬头看他。
  谢珽清冷的眉目间风波不起,只稍倾过去道:“山里风冷,别吹病了。”
  一行人徐徐入内,花木池石,屋舍俨然。
  贾家婆媳早就备好了午饭,摆在炭盆熏热的暖阁里。这地方选得巧妙,两旁奇石如抱,将凛冽的山风挡去大半,正面窗扇宽敞,推开之后,山谷里连绵盛开的红梅尽数入目,就着冬日里枯淡的雪光山色,景致开阔畅远,极为悦目。
  一顿饭宾主尽欢。
  因武氏并未向外透露生辰之事,那两位并不知内情,倒免了阿嫣忐忑。
  饭后,贾家婆媳未再相扰,只留武氏带着儿孙们赏景取乐,她们自回对面的别苑,以备不时之需。
  武氏道了谢,亲自送她们出去。
  而后,各自先回屋舍歇息。
  待小憩过后,消去马车颠簸的劳累困乏,已是申时过半。阿嫣起身换了衣裳,同谢珽到隔壁武氏屋中,正逢长嫂越氏带着四岁的小侄儿谢奕过来,遂结伴出了别苑,四处观玩。
  至于谢琤和谢淑,早就抱着卷毛小黑狗跑进梅林里去了,还拉上了徐秉均一道去。
  苍山负雪,红梅翠竹,自是极美的。
  阿嫣与越氏陪在武氏身旁,谢珽抱着叽叽喳喳闹个不停的小侄子,不时凑过来插嘴两句。谢奕性子活泼,大抵是觉得这位婶婶生得漂亮,又温柔耐心,碰见好奇的东西,不时就要喊着阿嫣来问。
  到得后来,便是夫妻俩带着孩子东看西逛,各自牵了一只手,在温泉旁漫步探路。
  近处有经霜未落的柿子,小灯笼般在枝头摇摇欲坠。
  谢奕吵着想吃,阿嫣其实也嘴馋,只是柿树太高了够不着,只能怂恿谢珽,“殿下素有英武之名,想必攀树也手到擒来,不如烦劳殿下动动手,哄孩子高兴?”
  说罢瞥向树梢,暗露馋相。
  分明是打着孩子的名头假公济私。
  谢珽瞧她兴冲冲的面露期待,只好解了大氅给她拿着,借力跃上树干。
  武氏不经意间回头,就见阿嫣披风曳地,蹲在地上跟小谢奕满地捡柿饼,素来摆着持重端肃姿态的谢珽则站在树梢,将摘到的柿饼稳稳丢到她跟前,“够了吗?”
  “太少了,还要给三弟和堂妹他们呢!”
  少女头都没抬,声音分明喜悦。
  谢珽认命,只好再去攀摘树上零星挂着的几颗残果。
  ……
  当天傍晚暖阁小宴,摆上了谢珽亲自采摘的柿饼。当然,因是阿嫣让玉露洗了端上来,加之三个小的都对谢珽颇为忌惮,欢喜道谢时便都冲着她去,将功劳尽数算在阿嫣头上。
  谢珽在旁笑而不语。
  宴席丰盛,放了年轻人爱喝的甜酒,混着淡淡梅香。
  徐秉均今日与谢琤相谈甚欢,加之谢淑看惯了满府武将,对文墨之家有别样的孺慕之心,同他讨教书画文墨时也颇融洽,在这宴上也不忸怩。待杯盘渐空,宴席将尽,便起身举杯道:“今日是楚姐姐的生辰,太妃慈爱设宴,我平白蹭了这份热闹,无以为报。不若画副行宴图,权作留念吧。”
  “好啊!”谢淑立时呼应。
  武氏因先前客栈的事闹得不好看,原就有意让徐秉均改观,所以特地邀来。闻言也笑道:“这倒是有趣,快去取笔墨。”
  仆妇应命,少顷便已铺设齐备。
  徐秉均酒足饭饱,加之赏梅的余兴未尽,立时起身挥毫。
  谢淑命仆妇取来锦缎包着的书盒,笑嘻嘻道:“我也给堂嫂准备了东西。春波苑不缺珍宝奇玩,这个东西,堂嫂必定喜欢。”
  不必说,里头定是新话本。
  阿嫣心照不宣,欢喜收在手里。
  而后武氏递来生辰贺礼,连越氏和谢琤的那两份都捎带上了,末尾,就剩下谢珽。
  屋中炭暖酒香,谢淑和谢琤听说过徐太傅的书画之名,也知道了徐秉均在魏州凭画技声名鹊起的能耐,此刻瞧他泼墨,都围拢过去瞧。留在桌边的武氏和越氏遂不约而同看向了谢珽。
  谢珽抬了抬手,徐曜走进来,将一方极为精美的长盒放在桌上。
  “这是?”
  “胭脂水粉,迎蝶斋新出的一整套。”徐曜久在军中,记不住那些名字,只含糊道:“什么螺子黛,胭脂的都有。”
  谢珽将盒子朝阿嫣推了推,唇边噙着淡笑,“权当庆贺。”
  旁边武氏揶揄,“临时抱佛脚吧?”
  “殿下毕竟庶务繁忙。”阿嫣今日支使他摘果时颇为满意,此刻也不敢奢求太多,还帮着描补道:“正巧我妆台上的胭脂粉黛都快用完了,这一盒拿回去,倒可少费些心思。”
  烛光融融,她的声音柔软含笑。
  因是小寿星,方才被多劝了几杯甜酒,她这会儿稍觉醉意,加之屋中炭盆极暖,秀致的脸颊浮起春日桃花般的粉,照灼云霞。那双眼睛愈发雾蒙蒙的起来,仿若盛了甘软醴泉,含笑顾盼之间,让人觉得柔情绰态,媚于语言。
  谢珽的目光有一瞬沉溺。
  而后,侧头吩咐道:“来时看到申家的别苑开着,去借一架箜篌。”
  徐曜应命,立时去办。
  武氏猜出他的打算,心中颇觉讶异,又听谢琤那边称赞画技,遂起身去瞧。
  待笨重的箜篌被小心翼翼搬来时,徐秉均的画已勾线分染毕。
  彼时夜已颇深。
  西禺山里万籁俱寂,唯有星斗漫天,谢珽理裳挽袖,竟自坐到了箜篌旁边。惯常握剑的修长食指随意抚过,清越音调入耳,阿嫣薄醉朦胧的眼底,已清晰浮起了诧异。
  谢珽竟会弹箜篌吗?
  从来没听人说过。
  不对,中秋家宴那日,二叔谢砺好似提过一句,只是她那会儿先顾着吃饭,又被谢珽扔来彩衣娱亲的重任,措手不及,过后弹奏箜篌、见到三叔,种种杂事堆积,就撇在了脑后。
  这会儿听着音调,倒是勾起了回忆。
  据谢砺所言,谢珽幼时就曾弹奏箜篌,技法似乎还不错?
  她不自觉看向婆母,就见武氏倚靠在圈椅里,一双眼睛落在箜篌上,又像是望着远处,烛光下辨不出神情。
  乐调渐起,好似昆山玉碎。
  阿嫣手里捏着酒杯,被这调子吸引着,将目光投回到谢珽身上。
  他奏得确实不错,哪怕许久没碰生疏了些,待奏了开头寻回昔日的手感,立时流畅起来。
  他身上还是那身玄色衣裳,虽将蹀躞换成了锦带,因身姿颀长轮廓冷硬,白日里瞧着仍有威冷姿态。此刻,那份冷意却消弭无踪,年轻的男人玉冠束发,袍袖微曳,认真的侧脸笼在烛光里。
  记忆徐徐拉回,仿佛新婚初见。
  男人穿着端贵的喜服,俊目澈爽,清冷微醉,闯入视线的那一瞬,让她觉得姿容如玉,轩轩韶举。
  曲调绕于耳畔,男人的侧脸印在眼底。
  这样的谢珽,很陌生。
  却让她觉得亲近。
  忍不住就饮了杯中甜酒,默默添满。
  成婚快半年,阿嫣从不知杀伐狠厉的谢珽还会有这般能耐,待箜篌弹罢,怔了片刻才站起身。微醺后目光朦胧,她晃了晃后扶着桌案站稳,眉间眼底,浮起由衷叹赏的笑意,“殿下当真是,深藏不露。”
  谢珽修长的手指仍停在丝弦之间,望向她的目光凭添温柔。
  ……
  是夜饮酒闲谈,兴尽而返。
  阿嫣头回在离家千里之处过生辰,因着婆母慈爱、小姑亲近,加之徐秉均和卢嬷嬷她们都在,竟也没怎么想家。同谢珽回客舍时,望着漫天星斗,醉中对他少了几分忌惮,脚步虚浮间,声音都有点含糊,“殿下这手箜篌,也是师从名家吗?”
  “母亲教的。”
  “是么?”阿嫣愈发觉得诧异,“我从没听母亲提过。”
  她当然不会提了。
  幼时阖家团圆,外头有谢衮撑起的天地,武氏只消主掌内宅中馈,也曾温婉娴雅,颇有抚琴的兴致。那时谢珽还小,觉得母亲弹箜篌的姿态十分端庄温柔,常会凑过去听,后来武氏就教他弹奏。彼时他身量还没长开,有些丝弦够不着,武氏还特地为他做过一架小的。
  后来他年纪渐长,忙于修文习武。
  谢琤出身后,武氏肩上担子更重了几分,也甚少有闲情空暇,只在谢衮想听的时候,关着门为他弹奏。
  直至谢衮战死沙场,她再未碰过琴弦。
  谢珽对父亲的死芥蒂至深,心底里亦不愿碰此伤心之物。
  这些事,谢珽不想在阿嫣生辰欢喜的清宵良夜提及,今晚忽然起意弹奏,也是为让她更欢喜些。
  想必母亲也愿意看到。
  毕竟,有些事在尘封掩埋过后,终究要擦去积尘重见天日,而后回到应有的风清月明。
  谢珽瞥着阿嫣,见她双眸朦胧若雾,唇角笑意甜软,不自觉勾了勾唇,“你的箜篌,想必是老太师教的?”
  “是啊,祖父毕竟是音律名家。”
  对于早已辞世的祖父,阿嫣有着极深的感情。童年时对老人家的记忆固然短暂,每一段拿出来,却都是温暖而让人眷恋的。在徐太傅追忆往昔,给她讲述了无数往昔的事时,更如醇酒绵长,是最值得铭记的时光。
  阿嫣忽然很想跟人倾诉。
  说祖父的风采,教她弹奏箜篌时的耐心,留给她的那些礼物,还有至今仍镌刻在心头的教诲。
  冬夜风冷,她却不愿回屋。
  谢珽遂坐在院中竹椅上,拿斗篷将她裹在怀里,就着漫天微弱星光和甬道旁的灯笼昏色,听她徐徐讲述从前。直到后半夜月明星稀,阿嫣在他怀里沉沉睡去,才小心翼翼将她抱进屋里,放到早就暖好的床榻上。
  卢嬷嬷和玉露小心翼翼的为她擦脸宽衣,谢珽在内室随意盥洗过,出来时小姑娘已经钻进了被窝。
  兴致未尽,犹自喃喃。
  卢嬷嬷有些无奈,屈膝道:“王妃平素不太爱说话,许多事都闷在心里。喝醉酒之后话难免多些,怕是叨扰了殿下。若殿下觉得吵,请到侧间将就一晚吧?这边由奴婢和玉露照看。”
  “不必,我看着她。”谢珽摆手,命她们退去。
  卢嬷嬷应命,自将金钩悬着的薄纱取下,屈膝行礼而出。
  层层帘帐垂落,灯烛渐昏。
  阿嫣察觉身边那股暖意又回来了,醉醺醺的抱住他胳膊,双眸微眯,觑着他笑吟吟道:“来魏州这么久,今晚过得最高兴了。早点歇息吧,明日我还要泡汤泉。”说罢,往被窝里钻了钻,又瞥他一眼,才自阖眼睡去。
  谢珽倚枕侧卧,目光落在她眉眼间。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方才竟在阿嫣斜睨的醉眼里,似品出了几分妩媚妖娆的滋味,衬着酡红醉颜,红绡软帐,有点勾人。
  毕竟渐渐长大了。
  醉后美人,确乎与平素不同。
  两壶甜酒入腹之后,极淡的酒意上涌,谢珽清晰的知道他并没醉。目光落在她熟睡后柔软粉嫩的脸颊时,却还是忍不住凑过去,唇瓣落在她醉中勾人的眼梢,轻轻亲了一下。
  “康乐宜年,天赐遐龄。”
  他温柔的觑着枕畔娇色,低声祝福道。
 
 
第33章 教她   姿势过分亲昵。
  红烛软帐里的亲吻, 并无旁人知晓。
  翌日清晨阿嫣醒得很晚,几乎睡到日上三竿。梅花甜酒带来的那点醉意消散殆尽,枕边的谢珽已然不见踪影, 想必是将公事带到这里, 大清早抽空忙碌去了。
  阿嫣翻个身,接着赖床贪睡。
  反正来之前武氏就说了, 这回来西禺山是为消暇散心,不必管规矩约束, 凡事顺着心意即可。
  此刻山中清寂, 正宜赖床。
  阿嫣抱着谢珽那只枕头, 又睡了小半个时辰, 才觉得神清气爽,浑身松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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