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嫁宠妃/替嫁后夫君篡位了——归去闲人
时间:2021-06-27 09:38:26

  ——尘埃落定后,谁都无从推演假设的事。但司裕那种神鬼莫测的身手,确乎顶得过五六个暗卫的能耐,这一点上谢珽深信不疑。仅凭这点,阿嫣便已帮了大忙。
  老太妃心头剧震,退了两步,坐回方椅之中。
  漫长的安静后她终于抬起了头。
  “既是如此,劝桑之礼就由她去吧。”
  “不止劝桑。阿嫣的心性品行,当得起王妃之位。大哥的前车之鉴就摆在那,祖母若仍囿于最初那点成见,会令家宅不安,终至祸患。往后还望祖母抛却成见,善待阿嫣,切不可令后宅离心离德。”
  “哪怕她是京城来的?”
  “不论来自何处,她都是我的妻。”谢珽答得笃定而郑重。
  老太妃一怔,好半晌才道:“我知道了。”
  ……
  照月堂的这番祖孙对话,阿嫣自然无从得知。
  她跟谢淑同行一段,逗了半天卷毛小黑后,便拐向了外院。
  ——去找司裕。
  昨日既说要为他践行,阿嫣回来后便让卢嬷嬷安排今日晌午的菜色,想着好聚好散,送走这位屡屡救她性命的朋友。
  谁知到了客院,却不见司裕踪影。
  进了屋,桌上却压了张纸条。
  阿嫣取了来看,上面唯有六个狗爬一样的字。
  我走了,不用送。
  且不是拿寻常笔墨写就,而是用了不知哪里寻的黑炭,虽字迹粗糙,却清晰可辨,跟从前司裕在她跟前描过的鬼画符很像。
  她瞧了片刻,忍不住失笑。
  旁边玉露瞧着那纸条,忍不住也笑道:“司公子还是这样子,不爱应付这些人情礼节。亏得这屋里有纸有炭,若不然,他怕是能拿匕首把字刻在桌上,然后悄悄走掉。”
  “罢了,他不惯被人践行,咱们就算了。往后天高海阔,但愿他能活得肆意自在。”
  阿嫣站了会儿,瞧着她送的东西司裕并未丢在客院,心中稍慰,晚间谢珽回来用饭时,将这事也跟他说了声。
  谢珽闻言,反觉得有些意外。
  原以为司裕这一走,便会石沉大海,去如黄鹤。却未料,两日后他纵马出府,行过长街时,却碰见了司裕。
  少年仍着灰色布衣,孤身一人。
  街市上熙熙攘攘,他安静蹲在一处屋脊上,嘴里叼着跟草棍,像是与周遭的热闹隔绝,又像是跟那屋脊浑然一体。若非谢珽察觉被人盯着般不太对劲,抬头望去,甚至没人留意到他的存在。
  而司裕已站起了身。
  他随意抬手,指了指前面的巷子,而后衣衫飘动,悄无声息的掠过屋檐,到巷中等待。
 
 
第53章 好笑   谢珽神色变幻,咬牙威胁,“不许……
  谢珽今日原本是想去城外别苑的。
  为了攻打陇右的事。
  前天后晌, 长史府接到了一封名帖,来人自称复姓南宫,因登门之日与剑南隐秘递来的消息吻合, 立时请进了府里。他满身锦缎罗衣, 扮作商人模样,虽年未弱冠, 却颇有游历四方后的干练气度。
  贾恂亲自接待,引到谢珽跟前。
  而后, 对方递上了密信。
  由剑南节度使周守素亲笔所书, 说所议之事关乎重大, 书信难以尽意, 此人为其幼子周希逸,两家所谋之事谢珽尽可与他商议。
  印证之后, 身份确认无误。
  魏州城中尚有不少京城来的眼线,谢珽有意借他们的眼递假消息误导吉甫,并未尽数拔除。王府往来的生人难免惹人留意, 为保无虞,当天并未详谈, 两炷香的功夫后便将人送出了府。
  周希逸遂以商贾身份留在客栈。
  而后, 他在城里晃了一圈, 假作未能谈成生意, 黯然出城。再由贾恂亲自安排, 请到城外的别苑, 另召亲信重将前去, 共议大事。
  此刻谢珽带人纵马出城,是要去校场的打扮。
  见司裕忽然露面,遂拨马进了巷子, 命随从在外把守。
  巷子两侧有民宅,司裕堂然入户。
  谢珽跟进去,里面空无一人。
  庭院里老槐遮荫,树影摇动,少年靠在树干,虽仍是沉默寡言的姿态,却比委身做车夫时少了几分收敛。
  谢珽坐在了石椅,“你没走?”
  “不走。”
  “放心不下阿嫣?”
  “你不是听到了么,她未必愿意长留。”
  司裕既已脱去王府车夫的身份,便无所谓身份尊卑。从前受命行事时,他不是没试过刺杀皇亲国戚。都是血肉之躯,真被杀了倒在地上,都要入土下葬烟消云散终成枯骨,不同之处只在于这种贵人身边防卫严密些罢了。
  藩王抑或走卒,在他眼里都没多大分别。
  这话说得也毫无顾忌。
  谢珽喉头一噎,眸色随之微沉,“你莫非在等她和离?”
  司裕其实没想过这种事,只望着远天道:“她在哪,我就在哪。”
  反正他无家可归。
  这天地广阔,苍穹浩瀚,只影来去时,那个笑盈盈的少女是唯一的牵系。自幼被困在谷中,无时无刻不危机四伏,磨尽感情嗜血长大,世间于他而言沉寂如寒冬,危险如暗夜,除了生存与危险之外再无他物。
  而她,便似清晨亮起的曙光,暖风带来的春意,在枯寂的冻土之上绽放出一朵温柔的花,让他窥见红尘里的一缕风情。
  即便隔着深深庭院,亦如春风拂面。
  自幼活在朝不保夕的幽暗深渊里,就连这条性命似乎都可有可无,司裕从来不敢贪求什么,但这话却也纯然出于肺腑。
  谢珽看着他,一时间五味杂陈。
  要说心里不酸,那是假的。
  自家妻子被旁的男人惦记着,从来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何况司裕原就与阿嫣相熟,舍命救护的情分不止是主仆间的耿耿忠心。
  但他也没法说什么。
  毕竟,司裕做车夫的这段日子里从未有半分越矩之举,还曾因阿嫣的一句叮嘱,于险境中拔剑相助。
  熟悉的窒闷感又堵在了胸口。
  却多是因自身而生。
  生在王府,享尽尊荣,既袭了这王爵之位,握住这铁骑雄兵,他身上自有要背负的责任。在夙愿达成,山河无恙前,他注定没法像司裕那样抛开一切,将身心都系于一人。而成婚之初的差错使然,他和阿嫣之间确乎尚有些隔阂,令她仍不敢放心托付,存有和离之心。
  这都与司裕无关,是他咎由自取。
  谢珽心里平白生出担忧,却未流露半分,只拿指尖轻敲着石桌,道:“今日叫我来就是为说这个?”
  “那些刺客。”司裕仍惜字如金,不带情绪的沉静眼眸看向了谢珽,“他们来自何处?”
  谢珽微诧,却也很快想起来了,当日王府侧厅上,谢瑁指认司裕的身份时,就曾以所擒刺客的口供为依据。只不过当时他负伤前去,原就是强撑着身体摆出凌厉气势,后又亲眼看着谢瑁服毒而亡,心神剧震之下,一时间给忘了。
  此刻司裕旧话重提,谢珽不由抬眉,“去寻仇?”
  少年垂眸不语。
  其实不是想去寻仇。
  走出万云谷,奉命取人性命时他就知道,终有一日,他也会交代在刀刃上。因果循环,彼此争杀,他当时险些命丧对方手中,无非是各为其主,愿战服输。
  这次想去探个究竟,是因他暗夜潜行这么些年,头回栽了大跟头,自然想摸清对方的底细。若能趁机拿到对方用的毒,往后一旦再碰上,便可消去许多顾忌。何况,那些人吓到了阿嫣,多少让他心里有点不爽。
  司裕不爱说谎,更不会详细解释,只静静看着地面。
  谢珽不是予取予求的脾气,起身便欲离开。
  司裕哪会让他走?
  鬼魅般的身影闪过去,立时缠上了谢珽,两人交手数招,一个纵横沙场手腕冷硬,一个暗夜潜行杀人无声,打了个平手。
  外面侍卫听到动静,敲了敲门。
  谢珽旋即收手,见少年固执地拦着他,冷声道:“处所隐蔽高手如云,你孤身去很危险。”
  “在哪里?”
  这拗脾气真是……
  谢珽身居王位节度一方,袭爵后跟河东内外的老狐狸们频频过招,难得碰见这么个深藏不露还脾性执拗率真的人,多少有些欣赏——哪怕这少年对妻子的忠心异乎寻常。
  片刻沉吟后,他终归说了个地方,又取出个鸣哨和令牌递过去,道:“孤身犯险并不可取。鸣哨能求援调人,持此令牌,我派去摸底的人会听你安排。”
  少年瞥了一眼后没接,转身要走。
  “司裕!”谢珽叫住他,神情带了几分沉肃,将鸣哨递过去,道:“你我非亲非故。但你若死了,阿嫣会难过。”
  片刻沉默,司裕觉出他的好意,反手接了东西,道:“多谢。”
  说罢,飘然上了屋顶。
  ……
  寻摸刺客老巢的事情,在谢瑁的丧礼未毕时谢珽就已派了人去。
  那地方在河东之外,处于宣武节度使梁勋辖内,藏得十分隐蔽。里面豢养的高手不少,不同于万云谷那种养蛊般自相残杀挑出高手的法子,那地方的刺客不止身手出众,还颇有军法布阵的意思,想必背后另有高人。
  陇右战事在即,谢珽无暇分人手到梁勋的地盘将其巢穴一锅端,安排给那些人手的任务是摸清背后黑手。
  ——若当真跟谢砺有关,则着实令人心惊。
  此刻司裕飘然而去,谢珽仍拨马出城。
  别苑里,周希逸等候已久,几位老将也都陆续到了。
  谢珽遂在此盘桓,两日间商议诸事。
  春波苑里,阿嫣倒还算得闲。
  往年每逢春日,府中女眷多少都会去踏青几回,武氏和高氏也能借机跟娘家众人赏春寻乐。今年出了谢瑁的事,踏青出游自然免了。老太妃病恹恹的没多少精神,又要操心秦念月的婚事,甚少出门。武氏近来腿上不适,懒得动弹,阿嫣终归是谢瑁的弟妹,也不宜张扬,免得戳人眼睛。
  好在春光明媚,有许多事可做。
  侧间里的箜篌几乎积灰,阿嫣手痒弹奏了两回,登上高台时瞧着满园明媚春光,有些手痒,难免回屋研墨铺纸,挥毫寄情。
  正画着,屋外传来谢淑的声音。
  阿嫣借着半掩的窗扇瞧出去,就见谢淑牵着小谢奕,正笑吟吟同田嬷嬷说话。卷毛小黑狗瞧见院里养着的兔子,忽然就蹿了过去,吓得兔子撒腿就跑。两个小家伙无缘无故的追赶,一个嫩白可爱,一个漆黑如炭,小谢奕瞧在眼里,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他已好些天没笑过了。
  谢瑁去后,他最初还没回过味儿,瞧着忙碌的丧事时,尚不知这些意味着什么。
  直到十州春骤然冷清,再也没了谢瑁阴沉却慈爱的陪伴,他才隐约意识到父亲离开的真切含义。起初他会哭闹,哪怕长辈们哄着也不肯听,小小年纪的孩子哭得可怜,令阿嫣潸然落泪不说,就连武氏那样刚强的性子,都抱着孩子红了眼眶。
  后来就有些沉默,总是闷闷不乐的。
  武氏变着法儿的哄他,几位婶婶和谢淑也时常去陪伴,就连近来在照月堂神隐的秦念月都去过两回。
  如今他总算好了些。
  阿嫣瞧着孩子久违的笑容,心中甚慰,忙快步出去,笑吟吟道:“从十州春过来的?”
  “奕儿说想见你,我就领来了。”谢淑说着,蹲身戳了戳小侄子,“是不是呀,小家伙。”
  小谢奕点点头,“我想跟兔子玩。”
  阿嫣莞尔,让卢嬷嬷将兔子抱来给他玩。
  满院春光渐浓,甬道旁碧草茵茵,风拂得花枝轻颤,亦悄然撩起锦绣裙衫。
  旁边玉露捧来香茶,谢淑随手接了,坐在藤萝遮蔽的凉亭下,裙角铺开,上面是秀致的海棠初绽,有彩蝶翩然。就连衣裳都搭配得分外清雅,发髻间的绢花栩栩如生,坠着小金珠的丝带垂在发髻后,随她行动摇曳轻晃,俞见少女之窈窕娇丽。
  这样的打扮,跟初识时迥异。
  阿嫣仍旧记得,刚嫁来的时候谢淑虽因沉迷话本落得眼神不好的毛病,因长在将门习过弓马,穿衣时多选利落的。发髻间也甚少累赘,多半是珠钗玉簪点缀,既不失高门之女的贵丽,也能随时挽袖纵马,颇为飒然。她从前跟着谢琤上树攀墙,没少捣蛋,性情可想而知。
  如今却忽然添了几分淑婉?
  阿嫣诧然之余,忽然想起昨日出了照月堂时,谢淑同她炫耀的事,不由道:“这裙子是新做的那身?”
  “好看吗?”谢淑眉染笑意。
  阿嫣颔首,“很漂亮的。不过这花样却新鲜,颇有作画的章法,不是寻常绣娘画的吧?”
  “那你猜是谁画的?”
  “徐秉均?”
  “你怎么一猜就中!”谢淑微觉诧然,又站起身提着裙子,将裙面展开给她瞧,果然清丽错落,春意盎然。
  阿嫣忍不住就笑了起来。
  昨日在照月堂时,老太妃说年节里忙碌,尚未给府里的女眷添春日的衣裳,让武氏寻绣娘裁缝和布匹锦缎出来,回头给每人都做几身。后来众人散了,武氏有事去外书房,阿嫣与谢淑同行,谢淑说她的春裙其实已经做好了,是她跟人打赌赢了三幅画,绣在裙衫上,比寻常花样新鲜得多。
  说话时,得意夸耀之外不无欢喜。
  阿嫣当时就觉得有猫腻。
  而今看来,那个赌输献画的就是徐秉均。
  年少风华印在画裙罗衣,可贵的不止是绣上去的这幅画。阿嫣觑着已到议婚之龄,姿容渐丽的堂妹,趁着旁人在照看小谢奕,靠过去低声揶揄道:“原来你跟着谢琤出门,不是为练弓马射箭,而是去赢彩头的。”
  “兼而有之。”谢淑笑得心照不宣。
  阿嫣亦笑,待谢奕玩够了小兔子,领着他一道去碧风堂瞧婆母武氏。
  ……
  其后数日间,谢珽仍未见踪影。
  阿嫣偷闲过后,便学起了劝桑礼的事。
  她在京城时其实曾远远瞧过一次皇后亲蚕之礼,那是礼部和内廷合力所办,年年沿袭传承,算是规矩之典范。而今王府办劝桑礼,也是上承天子旨意,将帝后劝桑之意传于治下百姓,除了规制降了许多,旁的大同小异,学起来不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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