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昀随意往外瞟的视线触及到顾天义朝这边走来的身影,怔了怔,随即咧开嘴笑得略显邪肆,“啧,竟然追到这里来了。”
“什么?”秦云岫顺着沈昀的视线看过去,看到顾天义出现在这里,比他还意外。以至于,她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顾天义走到她面前。
直到他伸手拽住她手腕。
手腕处被捏得发麻,秦云岫回过神,用力一挣,没能挣脱他的钳控。她抬眸冷眼扫向他:“放手。”
他走了那么远才走到这里,怎么可能放手。顾天义不仅没放开她,反而猛地拽紧她手腕往前走。
“嘶——”
秦云岫被脚下的道具绊到,身体往前踉跄了下,脚踝一扭,痛呼出声。
沈昀蹙眉:“她崴到脚了。”
顾天义回头,薄唇紧抿。向来冷漠的眸子里难得闪过愧疚,却极快消失无踪。
“滚开。”秦云岫狠狠打开他的手,还没来得及弯身查看伤势,脚下忽地腾空。回过神来,见顾天义抱着她,她又惊又怒:“你干什么?!”
顾天义冷冷开口:“别吵。”
啥?
秦云岫懵了瞬,又听见他霸道低沉的声音,“这么多人看着呢,乖一点。”
有病吧。
知道这么多人看着还这样对她,她以后还要不要在剧组做人了?
秦云岫不知他发什么神经,本来这几天拍戏弄得身上到处都是淤青,有时碰一下都疼。现在被他这么横抱着,一挣扎就疼,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暴躁得直接骂人:“顾天义,我艹你......”大爷。
“急什么,”顾天义故意打断她未说完的话,漂亮的桃花眼里意欲不明,“等会有的是时间。”
艹。
车停在附近不远,顾天义双手抱着秦云岫,脚下步伐丝毫不受影响,很快就走到车前。
秦云岫望着那辆打眼的奔驰,嘴角抽了下,随即想到什么,眉心不安地跳动。他不会真禽兽到要在这里对她下手吧?她回头扫了圈站在片场周围的人,关键时刻,刘威又不见了。
......
眼见就要被他扔进车里,秦云岫收起所有心思,扭过头,张开口狠狠咬住男人的胳膊。
顾天义胳膊吃痛,下意识松手。
秦云岫一下子跌到地上,屁股开花,疼得她眼泪都快冒出来了。她却顾不上痛,站起来就想跑。
顾天义一把拽住她,俊脸微沉:“你属狗的吗?还会咬人?”
秦云岫瞪着他,语气恶劣:“松手,不然我还敢咬。”
顾天义和她对峙两秒,腾出一只手打开车门,生拉硬拽将她推上车。然后身体紧随其后,“砰”的一声关上车门。
秦云岫抬手去开另一边的车门,推不开。她深吸一口气,逼迫自己冷静下来,回过头看向顾天义:“你到底要干什么?”
“上药。”顾天义从后座隔间里拿出一个小型医药箱,打开,视线紧紧盯着女生的脚踝。
以前她手破皮都会叫他给她上药,她皮肤嫩,又娇气得很,不小心磕到碰到哪了他得哄半天才好。
刚刚扭到脚,肯定很疼。
秦云岫听到他的回答,愣了愣,晦涩的目光落到医药箱上。这算什么?害她崴了脚觉得愧疚了?
原来他还会内疚么。
“不用你假好心。”秦云岫脸上神色淡淡,语调平静,“我自己回去会上药。”
顾天义黑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盯着她,难得耐着性子重复一遍刚才的话:“现在就上药。”
秦云岫对上他执拗的眸光,原本平静的心情又烦躁起来,她有时候真的不懂这个男人莫名其妙的坚持。“你现在是什么意思?”
顾天义薄唇微启,刚想说什么,兜里响起一阵突兀的铃声。他拿出手机,瞅了眼屏幕,又瞟了眼秦云岫,接通。
“三爷。”
只一声就让女人安静下来。
老爷子的电话?
秦云岫脑袋灵光一闪,忽然想起来今天是自己生日。这几天拍戏太累,她都忘了这件事。
糟了,老爷子一定打过她的电话,没人接才打到顾天义这来了。
那边老爷子不知说了些什么,顾天义漫不经心的视线扫过秦云岫紧张的脸色,缓缓开口:“她在我这里,在z市——”
他刻意停顿下来。
秦云岫心脏提到嗓子眼,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生怕他下一秒就将她在这边演戏的事情透露出去。
一秒后,她听见他慢慢吐出两个字:“旅行。”
“呼——”秦云岫长松口气。她生日经常出去玩,老爷子应该不会多想。
刚放松下来,顾天义将手机递到她眼前,声音冷清:“他叫你接电话。”
秦云岫看他一眼,敛了敛心神,接过手机,开口喊人:“爸。”
那边老爷子的声音威冷,“十一月初一你大哥回来,你同他一起回秦家......”
这个他,是指顾天义。
秦云岫静静听着。
顾天义看她专注于电话,抬手掀开她的裤腿,露出女生细瘦的脚踝。中间那片红肿与周围的白瘦格格不入,格外刺眼。
眸光顿了几秒,他从药箱中拿出药瓶打开。又撕开棉签袋,拿出棉签沾上药,压住女生红肿的脚踝。
“嘶——”秦云岫回过头,狠狠瞪他一眼,“你特么的动作就不能轻一点!”
意识到自己还在通话中,秦云岫极力保持镇定,同手机那头的老爷子解释:“我崴到脚了。”
“......”
那边电话秒挂。
“呵~”顾天义没忍住,肩膀抖动笑出声来。他很少这样笑,桃花眼底浅碎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散开,是真的很好看。
秦云岫望着他微微失神。
顾天义心情颇好,手下动作放轻,声音难得温和:“越解释越显得欲盖弥彰,这个道理你不懂么?”
脚踝处传来细微的凉意,同男人的声音一样清凉。秦云岫回过神来,她竟然还会被他这幅皮囊给迷惑。
她就应该自戳双目。
狗男人掀裤子的动作比她说话的速度还快。都已经涂上药了,秦云岫也不再矫情,冷声催促:“麻烦搞快点。”
“嫌我慢?”顾天义手上动作停下来,看向她的眸光暗了暗,“以前可没见你嫌过,快了你承受得住吗?”
“......”
禽兽吐不出一句人话。
秦云岫撇开脸,懒得搭理他。
顾天义见她不理人,手上使力想给她点教训,力度传到指尖又收了回来,改为轻轻涂抹。
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半饷,秦云岫冷声开口问:“我可以走了吗?”
顾天义手指僵硬一瞬,随即慢条斯理地拧紧药盒,塞进她衣服兜里。又扭过头将药箱放回原处。
半天没说话。
沉默在后座间无限蔓延,秦云岫回头看他,又问了一遍:“我可以走了吗?”
顾天义盯着她,眸底情绪意味不明。几秒后,他移开视线,喉结滑动,声音略显暗哑,“娇娇,我让你拍戏,你跟我回家好不好。”
若不是他神色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她会误以为他这话是在向她低头。秦云岫勾唇冷笑:“天娱的封杀.令是你下的吧,你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天义眉心微拧,他本意只是想逼她回家,却没想到她会跟沈昀合作。那个男人不安好心,他怎么放心她一个人在这边。
转念想到她对沈昀不一样的态度,顾天义心口集起一股无名火:“那么多戏,那么多人,你非得和沈昀合作?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
秦云岫觉得他的话好笑,她当初有得选吗?不是他把她逼到这个地步吗?但凡他念及一点情分,都不应该对她这么狠。
沈昀是什么样的人她不清楚,但顾天义有多狠她心里一清二楚。
“总比你好。”
“比我好?”顾天义眸光蓦地冷下来,如同淬了冰,“我倒要看看他能为你豁出去几分。”
他话里的威胁意味太明显,秦云岫不想给沈昀添麻烦,她拉下脸:“顾天义,你最好别逼我跟你鱼死网破。”
她越是这样袒护沈昀,顾天义心中越不是滋味。一颗心如同放在火上反复煎烤,盯着她的眸子越发阴沉:“你为了他,威胁我?”
不是为了沈昀。
这本来就是她和他之间的事情,不应该牵连别人。如果她现在继续往后退,以后就更守不住想要的东西。
见她一直不说话,顾天义忽地冷笑出声:“未必轮得到我动手。”
秦云岫凌厉的视线猛地扫向他。
“别这么看着我,”她的眸光冷到没温度。顾天义慌了下神,下意识抬手遮住她眼睛。他倾身靠近,在她耳边轻声低喃:“你乖一点,哄得我心情好了或许我能当没看见呢?”
秦云岫气得胸口上下浮动,威胁她,他又威胁她。气到极致她反而冷静下来,冷冷开口:“别以为只有你会告状,你敢把我演戏的事说出去,我就把你出轨的事捅出去,让你以后都没脸见人。”
顾天义怔了下,直起身,望着她的眼里闪过疑惑:“出轨?什么出轨?”
秦云岫不耐烦地扫他一眼:“你自己做了什么事心里没点数吗?”
顾天义冷下脸:“把话说清楚。”
“如果那天江彤没有送你回来,你是不是还打算一直瞒下去?”秦云岫嘴角扬起嘲讽的弧度,“顾天义,把我当傻子耍有意思吗?”
顾天义依旧没听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哪天?”
“三周年。”
秦云岫甚至都不想说纪念日那三个字,丧偶式婚姻,有什么好纪念的。
三周年,顾天义抬手拧眉,那天喝断片后的事情他不记得了,可他记得他当时明明让徐振将江彤送回去了。
中间出了什么差错?
不过,现在不是问这个的时候。
顾天义抬眸看向秦云岫,眸子里闪过失望:“你就因为这个跟我提离婚?秦云岫,三年了,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随便的人?”
秦云岫微微怔住。
她不是真的只看脸,嫁给他之前她有关注过他的事情。那时他连半点绯闻都没有,就连秦俞也说他洁身自好她才认准了他。
可是后来......秦云岫敛了敛唇,就算他和江彤没发生过实际关系,暧昧不清的距离也不行。
精神出轨也是出轨。
“酒后吐真言,不是心心念念,你为什么会在梦里喊她的名字?”
“我还梦见过徐振,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跟徐振有一腿?”一想到这半年来的冷战是因为这样一个莫名其妙的原因,顾天义气得直彪脏话:“老子又不瞎,怎么会看上她。”
秦云岫愣了下。
弄错了吗?
可如果不是喜欢......
“不喜欢江彤为什么让她当你秘书,她的能力没强到非她不可吧?”
“那是因为......”顾天义想到什么,一下子噤了声,薄情的桃花里闪过不耐,“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一个秘书,你跟她计较什么?”
不过就是一个秘书。
不知道江彤听到这话会怎么想。
反正她笑不出来,甚至觉得悲凉。她也好,江彤也好,在他心里都算不上什么。他心里只有他自己,他最爱的人是他自己,其他人他都不在乎。
秦云岫勉强扯了扯唇:“那我呢,不过是什么?联姻的牺牲品?送上门的廉价女人?还是倒贴的舔狗?”
顾天义蹙眉:“我没这么说。”
秦云岫空凉的视线投向窗外,暮色渐沉,她的感情,就如同远处漫天飞舞的尘埃,降落时满地狼藉。
捡不起,也回不去。
“顾天义,我曾经放下自尊去爱你,是因为真的很想让你看到我的心意。你视而不见没关系,就当我的爱情是一场豪赌,输了我认栽。我不怨你,也不想继续喜欢你......”
她的声音太过寒凉,顾天义心脏莫名发抖。他将她掰过来,极力想让她眼中装下自己,语气强势又霸道:“你现在也要喜欢我。”
秦云岫闭上眼,好话歹话说尽了,他依然固执己见。不是不想沟通,是根本无法沟通,也没有沟通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