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俞略微无语，他就没干过这么畏缩的事,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畏手畏脚了，跟踪还偷听。”还拉着他打掩护。
顾天义眸子微闪，他不知道过去说什么，他怕一失控就强行拽走她。他稍稍冷静了些，面不改色地解释：“没跟踪没偷听，我就是出来逛逛院子，不然拉上你干什么？”
“......”秦俞稀奇地看他一眼，“妹夫，你第一次来啊？”
顾天义：“......”
顾天义和秦俞是大学室友，比秦俞大半年。以前称兄道弟，他排在秦俞前面。后来娶了秦云岫，他辈分就低了。
不过秦俞几乎没喊过他妹夫，偶尔这么听一次，好像没那么难接受。至少这代表，他才是秦家承认的人。
想到这，他心情好了些，只是抬眸触及到前面两人之间走得越来越近的身影，眸光瞬间沉下来。
秦家大院是一套复古式的别墅，外面庭院设计清雅，同古代院落一般，里面栽了几排树。环境清悠，走路逛一圈要数十分钟。
“我家和以前差不多，真没什么好逛的。”秦云岫走到侧门停下来，从这里刚好可以看见隔壁院子墙上爬满的壁虎。
她眼里是隔壁的风景，白水杉眼里是回不去的时光。侧门两旁路边种了排枫树，一到秋天，枯黄的枫叶就会随风飘下来，零零散散落在路边。
他记得他离开那天也是这样的秋天，他就站在门外，没有勇气进来告别。
那时候他以为他回不来了。
如今重新站在她身旁，虽不至于感慨物是人非，可枫叶盛开凋零，年复一年，跨不过的距离是时光。
和女生眼里的疏离。
“还是变了不少。”白水杉轻笑了下，视线定在秦云岫脸上，眉眼温柔，“泓哥馨姐在一起十几年了吧？”
“十五年。”
秦云岫记得大哥嫂嫂高中时就在一起了，大学毕业后顺理成章结婚，两人婚后一直都很恩爱。
她有时很羡慕他们的感情。
也想过如果她能早一点遇见顾天义就好了，那样她追他时就只是秦云岫，是喜欢他的秦云岫，而不是他眼中联姻的秦云岫。
后来她想还不如从未遇见。
“十五年了啊。”
十五年。
他刚好离开十五年。
有些事情好像很自然地就发生了，白水杉想过秦泓会和宁馨在一起，没想过她会喜欢上别人。
他以为，她谁都看不上的。
白水杉弯下身捡起脚边的一片枫叶，似随意一提：“他待你好吗？”
秦云岫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个他指的是谁，她没有多说，淡淡应了声：“嗯。”
好不好的，没必要说与旁人听。
“是吗？”白水杉微微握住手中枯黄的枫叶，感受到它在渐渐碎裂，唇角轻扬：“我看他好像不放心你。”
秦云岫微楞：“什么？”
白水杉转身，视线直接对上望向这边的男人，声音依旧温润：“应该是你出来得有点久了，他担心了。”
秦云岫顺着他的视线回头，正好瞥见假装路过的两人，嘴角微抽了下。
她看着两人走近。
顾天义在她面前停下，一双薄凉的眸子就那么直直地看着秦云岫，一眨不眨，一句话也不说。
秦云岫觉得脸疼。
顾天义待她好吗？
emmm...
......
气氛一时有点尴尬。
秦俞是几个人中情绪最淡定的，不仅不觉得尴尬，还有些好奇地问白水杉：“哥，你们刚刚在聊什么？”
“随便聊聊，”白水杉抬手将掌心的碎叶轻轻拍掉，笑容和熙，“你们有事先忙，不用送我，我认得路。”
他朝几人微微颔首，这才提步离开。
一举一动都很优雅从容，气质又温和。秦云岫小声感慨：“他好像没怎么变，跟以前一样温柔。”
“确实。”秦俞赞同地点头，随后撞了撞顾天义的胳膊，“学着点。”
听到她说别人温柔，顾天义的脸色本来就很难看了。他扯了下嘴角，皮笑肉不笑，“这样么？”
“......”
“......”
兄妹两难得想法一致。
辣眼睛。
好看的脸不是这么用的，算了，反正这张脸长在顾天义的脑袋上已经是暴殄天物了。
秦云岫收回目光。
福姨过来通知他们用膳，三人一起回到客厅。秦老爷子不知何时下来了，威严的扫线扫过几人，在秦云岫身上停顿几秒，若无其事地收回。
饭后，秦老爷子将几人喊到书房。
最近董事会那些人又开始蠢蠢欲动，在他眼皮子底下搞小动作以为他不知道。而他们不知道，他之所以睁只眼闭只眼，是因为要留着他们给秦家人练手。
秦家家业大，可他膝下孩子少，继承人没得挑。他心中早有了主意，但还是象征性地问了句：“你们谁回公司接手我的位置？”
秦泓马上就要晋升上校了，他开口婉拒，“我没跟部队申请。”
秦老爷子看他一眼，没说什么。
秦俞拒绝得干脆利落：“我不去。”
他声音刚落下，秦云岫接过他的话尾说：“也别指望我，我败家还行，败公司就算了。”
顾天义没出声。
秦老爷看了几人一眼，心里有点梗。别人都说他好福气，大儿子年纪轻轻身居高位，二儿子荣誉加身名利双收，小女儿联姻的女婿也是人中龙凤商业奇才。可他现在一眼望过去，个个都不让他省心。
沉默几秒，他对秦俞和顾天义说：“你两留下。”
秦云岫赶紧跟着秦泓离开书房，踏出房门后，她不放心地回头往里面看：“俞哥会不会又离家出走？”
“不一定。”
如今不比从前了。
秦泓眼底闪过一丝担忧，父亲年轻时再怎么威名扬外，到底慢慢上了年纪。如今旁支的人蠢蠢欲动，他一个人是能应付，可有些麻烦。
他的身份只能成为秦俞身后的底气，不能成为他手中的刀。所以，有些事，还得秦俞自己去面对。
父亲给了秦俞十年的自由让他去追他所谓的梦想，如果他懂事一点，也该担起责任了。
商场上的事，秦云岫不太操心，她关心的是另一件事，“大哥，我能跟着你进部队吗？”
“父亲会先打断我的腿。”
“......”
算了。
秦云岫回到客厅坐下。
没多久，秦俞出来了，脸色不太好看，招呼都没打就走了。而顾天义神色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秦云岫大概猜到了些什么。
她忽然意识到一件她以前一直忽视的事情，如果俞哥完全经济独立了还拗不过老爷子，最终还是得退圈，那她这个战五渣......
秦云岫双手合十，希望俞哥把老爷子的注意力都吸走，不要注意到她。
顾天义走过来，目光准确落在她精致的脸蛋上，“回去吗？”
“嗯。”秦云岫本来想今天解决她和顾天义之间的恩怨，不过就在前两秒，她改变主意了。
顾天义好像不疯了，或许他两的恩怨真的能私了。说到底，她还是不想放弃演戏。
她站起身，走在前头。
顾天义本以为女生会拒绝同行，因为她今日一直在抗拒他的接近，没想到她竟然点头了。他怔愣一瞬，随即大步跟在她身后，唇角轻幅度地上扬，浅到几乎看不见。
到达车前，他主动拉开副驾驶的车门。
秦云岫淡淡瞟他一眼，弯腰坐进车内。男人身上熟悉又冷冽的气息忽地靠近，她猛地攥住安全带，在他动手前飞快地给自己扣上，声音冷淡：“你别献殷勤，会让我觉得你没安好心。”
顾天义：“......”
僵硬的手指收回来，他若无其事地关上车门，走到另一边上车。
秦云岫紧拽安全带的手指依旧没松开，清冷的目光直视前方，却没有焦点。
她心里有点乱。
不是因为顾天义今日的种种异常，而是因为秦俞的事，她忽然发现自己很有可能到最后都只是在白费力气。可是她和俞哥又不一样，俞哥要继承家业，她不用。
或许会不一样呢？
秦云岫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不管怎样，她还是要试试的，至少先把《将军》拍完。至于以后还有没有路走，到那时就知道了。
而现在，她得先解决眼前这个麻烦。秦云岫稳了稳心神，抬眸看向顾天义。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天义先开口说话了，嗓音低沉醇洌，语调是少有的柔和：“娇娇，和天娱签约吧。”
第31章
和天娱签约？
秦云岫侧过来看他, 男人冷俊的神情平静得像在说一件很寻常的事情。可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要封杀她的人也是他。
这是什么意思？
不顺他意时下狠手堵她退路，现在有了兴致就随便哄一哄, 把她当什么人？心情反复无常，做事我行我素, 她凭什么要配合他。
秦云岫收回目光，直视前方，平静的语气里没有丝毫犹豫，“我不会去天娱。”
搭在方向盘上的手指微微凝滞, 顾天义抬眸看着她, 深邃的眸底酝酿着晦涩复杂的情绪，细看还有几分无奈。“娇娇, 这行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顾天义声音顿住, 他其实不太想跟她说这些。娱乐圈外面是无法躲藏的光芒, 里面是常被窥视的黑暗。那些他见惯了的肮脏, 他不想让她看见。
他隐隐能猜到秦三爷为什么不允许她进圈演戏, 因为他也不想。可她喜欢, 又不肯接受他的帮助，脾气倔到他头疼。
顾天义微不可闻地轻叹口气, 稍稍妥协道：“你喜欢演戏就负责好好演戏, 其他事情都交给我，好不好？”
秦云岫神色微怔，交给他？
她怎么敢。
她轻轻垂下眼睑，眼底闪过一丝嘲讽。哪天他不高兴了, 又要让她再狠狠摔一次吗？
她又不傻。
秦云岫没看他, 红唇中溢出的声音清凉：“我不会去天娱。”
连续两次被无情拒绝，顾天义再好的耐性也被她的冷漠消殆干净, 何况他本就不是什么有耐心的人。他俊脸微沉，想说她不识好歹，瞥到她清冷的侧颜，话又咽了回去。
算了。
他无非是想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活动，好让自己安心点，也能护得住她。不过既然她不领情，他也没必要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
她来不来天娱有什么关系，反正她去哪他都找得到。
车内气氛沉默压抑。
顾天义心底情绪渐渐平复，语调平静：“不想来就不来吧，你记得保护好自己，不要随便相信别人。”他顿了顿，特意强调，“尤其是沈昀。”
秦云岫睫毛动了动，提到沈昀，她忽然想起白水杉。她总算知道为什么以前会觉得沈昀这个人矛盾了。
她见过真正温和的人，所以能察觉出沈昀骨子里不是那种人。不过除了直觉，到目前为止，她没看出来沈昀有什么不好，也不想恶意揣测。
车子骤然启动，秦云岫回神。她望着前方越来越近的院门，手指捏紧安全带，忽地开口：“去民政局......”
“滋——”
刺耳的急刹声袭击耳畔，秦云岫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了下，紧接而来的是男人霸道得不容置疑的声音，“我说了不离。”
秦云岫稳住身体，庆幸自己提前拽住了安全带。果然，狗男人还是狗男人。
上午短暂的平和都是装的。
顾天义是真没想到一天下来她还是坚决要跟他离婚，心底倏然升起的怒火燃烧着他的理智。他抬手狠狠压了压眉心，极力克制住体内肆虐的暴戾。
不能发火。
不能失控。
不能伤害她。
握住方向盘的手指紧紧用力，顾天义想起秦三爷在书房交代的事，神情渐渐平静下来，冷声说出一个事实，“娇娇，今非昔比，秦家没你想的坚不可摧。”
秦云岫怔了怔：“什么意思？”
顾天义看着她迷茫的神情，忽然就不想把那些烦心事告诉她。他冷冽的轮廓柔和下来，语气放软：“我说这话不是在威胁你，只是想告诉你一个事实。现在秦顾两家决裂，秦家受到的影响绝对会比顾家深得多。”
他早在三年前就动手解决了顾家那些不该存在的人，而秦三爷没有。说句不好听的话，一旦秦三爷有个什么意外，没有他帮秦俞搭把手，秦家背后势力说不定会直接易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