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非秦泓回来。
可秦泓是走在阳光下的人。
他没有直接告诉她发生了什么事,可秦云岫隐隐猜到了些东西。大哥以前都是在一月初回来,现在是十一月初。老爷子突然叫他回来,又让顾天义在书房呆那么久,肯定是有事发生了。
这也是为什么她今天没在书房里提离婚的事。他们烦心的事她帮不上忙,唯一能做的就是不乱上添乱。
秦云岫抬头望向别墅内屋,秋风从车窗外吹进来,擦过发际,刘海飘散在眼前,遮住了模糊的视线。
顾天义见她神情低落,有点后悔刚刚话说重了。他抬手帮她将刘海别到耳后,连自己都没察觉到眼底的温柔,低声轻哄:“别担心,也没有多糟糕。”
秦云岫侧头看他,意外对上他温柔的视线,微微怔愣。奇怪,明明他才该是她最不安的因素,可这一瞬间,她的心竟轻易平静下来。
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
直到一阵突兀的手机铃声响起,秦云岫回过神,极快地收回视线,睫毛连眨好几下。
再次感叹自己眼瞎。
差点又被迷惑了。
顾天义不舍地收回手,眉心微皱,这个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
秦云岫从兜里掏出手机,瞟了眼屏幕,这个号码她好像见过。白皙的手指划过屏幕通,她接通电话,“你好。”
“秦小姐,还是我,我是天娱公司的齐峰,”那边礼貌地自我介绍,“我能不能问一下,你为什么不想和天娱签约?”
秦云岫瞟了顾天义一眼,那边齐峰还在试图说服她:“你可以跟我说一下你的要求,只要你的要求合理,天娱这边会尽量满足。”
“你公司的人,”秦云岫打开免提,将手机递给顾天义,“叫他别再打来了。”
顾天义接过手机,眉头几不可闻地皱了下。他是想让秦云岫进公司,但他还没吩咐下去。
齐峰算是老牌经纪人了,不至于特意打电话找一个刚出名的小明星签约。他手指在方向盘上轻敲,淡淡开口:“你是影视部的齐峰?”
那边安静一秒,随后响起的声音里透着藏不住的抖动:“顾、顾总?”
顾天义冷淡的声音依旧没什么情绪,“下午三点到我办公室来一趟。”
“......是。”
顾天义挂断电话,他本无意偷看秦云岫手机里的信息,只是恰好屏幕正中弹出条微信,是沈昀发来的。
【两天不见,如隔三秋。小姐姐一定又变漂亮了,明天下午记得进组哦】
秦云岫看见他挂了电话,想把手机拿回来。结果刚抬手就听见他握着手机的手指发出骨骼按压的声响,她连忙将手机拿回来。
他手不疼她还担心她手机疼。
瞟到屏幕上的信息,秦云岫头疼地摁黑屏幕。她早就明确拒绝了沈昀的追求,可这个人一点都不泄气。就跟平常一样,在她面前丝毫不尴尬。
《将军》剩余戏份至少还得拍一个月,而且跟战场上并肩作战的戏不一样。影城这边的戏份几乎都是比较细腻的感情戏。
有点麻烦。
她兀自陷入烦恼中,没注意到顾天义的俊脸已经黑得不能再黑了。毕竟从他的角度来看,就是她看到沈昀的消息后开始一直在走神。
顾天义语气森冷:“你把他拉黑。”
有病。
秦云岫收起手机懒得搭理他,直接把他当免费的司机用,“回九鼎小区。”
听到她口中提起的地名,顾天义俊脸上表情怔了一秒,原本暗沉的眸光一瞬间亮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心底涌上无法言喻的激动,她......终于要跟他回家了吗?
话刚说完没几秒,秦云岫反应过来她的话容易引起误会。她只是想回秦俞那拿回行李箱,转念一想,就一个行李箱,晚上可以让刘程顺过来,没必要再跑一趟。
“还是回无街小区吧。”
顾天义黑亮的眼眸暗淡下来,视线依然紧紧盯着她,直到眼睛干涩,他收回目光,沉默着拧动车钥匙。
秦云岫后知后觉地发现他的不对劲,难不成他以为她刚刚是要回顾家?
呵,她怎么可能回去。
秦云岫唇角轻扯出嘲讽的弧度,她扭过头,望着窗外倒退的建筑,眸底无波无澜。
一路安静无声。
...
一个半小时后。
奔驰在小区外停下,秦云岫解开身上的安全带,推开车门。手指在把手上停顿一秒,她回头跟顾天义道谢,态度客气又疏离:“谢谢。”
她越客气,顾天义反而越不高兴,沉脸看着她没说话。
秦云岫道完谢没再理他,打开车门走下车,关上门。动作干脆利索,头也不回地走了。
新租的公寓依旧在G栋,五楼506号,独立的一室一厅,和从前那套一样的精装修。
秦云岫按下刘程发来的密码,推开门走进去,随手关上。她走到沙发旁坐下,疲惫的身体无力地瘫软下来。
不知为何,今天明明没做什么事却特别累。
她怔怔地看着天花板。
之前她不打算签约公司,是因为性格使然不想被束缚。可顾天义今日提醒了她,专业的事情确实要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她不能事事都麻烦刘程。
得签个靠谱的团队。
可能因为《后来还是你》热播的原因,开始有不少人找上她了。其实不止齐峰给她打了电话,她上午还收到好几条陌生信息,甚至微博里也有人私信她。
秦云岫扶着沙发边缘坐起来,掏出手机在网上搜索经济公司的信息。
看来看去,好像哪个都不适合她。
正发愁间,一条信息蹦了出来,还附带一张周倩的剧照:【云丫头,这是你吗?】
第32章
白家别墅院内, 几个园丁正在将移栽过来的一排水杉小心翼翼种在翻新的泥土上。白水杉站在刚栽种的树下,温润的水眸望向对面别墅。
思绪渐渐飘远。
白家和秦家以前可以算是世交,不过他十五岁那年, 父母陪同他出国,两家关系渐渐就断了。
白家留在国内的产业都交给白家其他人在管理, 如今没落了不少,但多年的底蕴还在。
送出去容易,拿回来难。
当然,白水杉没想过要拿回来。
他身体不太好, 漫长的人生大部分是在病床上度过的。父母对他没什么要求, 只盼他健康快乐的活着。
他想回来。
父母就跟着他回来了。
他回来第一件事就是将院子买回来,只是, 能买回来院子, 却买不回时间。
好像回来晚了呢。
秋风刮过, 落叶如羽毛轻轻降落在他肩膀上, 男人似乎无所察觉。
要知道那丫头的信息很简单, 基本上都能从秦家问到。关于她, 关于顾天义,关于他们之间的事。
结婚了么?
白水杉收回视线, 温润的眼眸里闪过一丝落寞。再早三年就好了, 早三年醒过来的话,是不是还来得及?
可惜没有答案了。
男人抬手将肩膀处的落叶轻轻扫掉,提步走回客厅。
生活还是很无聊。
白水杉拿出手机,无聊地刷着国内的娱乐新闻。白家在国外有自己的娱乐市场, 所以他会稍稍关注这方面的事。
纤瘦修长的手指缓缓滑动屏幕, 那双眸子里平静无波,也不知道看进去了没。直到屏幕上出现一张女生的图片, 他手指猛地顿住。
周倩?
不,是那丫头。
白水杉盯着那张照片,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女生是她。文章里说这是周倩和梁瑾告别的片段,他没有犹豫地直接点进链接。
视频里,男人女人并肩行走,橘黄的夕阳照在两人身上,落在地上画出两个无法靠近的平行影子。
是夕阳下平静的告别,对话很平常,但就是看得人心里难受,因为女生泛红的眼眶。
明明是难过的,可她转过身就用墨镜遮住了自己的不舍,扬起的唇角里有属于女生独特的骄傲。
白水杉微微怔神,不知道他那时鼓起勇气告别,会不会看到她为他难过。如果真那样,他会舍不得离开吧。
就像底下的评论一样,如果梁瑾看到周倩落泪了,肯定会开口让她留下来。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不会说没就没,反正她们舍不得让她走。
谁舍得呢。
白水杉看了一遍又一遍,无意瞟到右下角的剧名。他搜索这部剧,点开才发现周倩竟然只是配角。
那丫头演戏演配角?
直觉告诉他不对劲,可网上能搜到的信息实在有限。不过,有件事他确定了,她背后没有团队。
那人待她好吗?
不见得。
白水杉从秦泓那问来秦云岫的号码,发了条信息过去询问。没多久,手机振动声响起,女生回了条信息,很简短,带着疑惑:【你是?】
【白水杉】
是他啊。
秦云岫望着屏幕上的名字,其实她隐约猜到了。她不意外白水杉知道自己的手机号码,她只是猜不到他找她有什么事。
她敲动手机:【有事吗?】
那边回得很快:【如果你没有团队,要不要考虑跟我合作?】
—
无街小区,某咖啡馆。
傍晚时分,夕阳将天边染得橘红,让人联想到电视里某个场景。白水杉收回视线看向对面的女生,温和的声音里透着些许感慨:“没想到你会进圈演戏。”
“我也意外。”秦云岫端起桌上的咖啡,轻抿一口后立即放下,眉头不自觉皱起。
演戏没什么好意外,白水杉意外的是另一件事。他微微扬眉:“云丫头,你现在的处境好像不太好?”
“还行吧。”有戏拍就已经比大部分人混得好了,秦云岫淡淡道,“你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云袖吗?”白水杉眉眼笑开,他这人本身气质温和,说话带笑,只喊个名字都透着股说不出的亲昵。
秦云岫有点别扭,但又不好说什么。
“直呼女孩子的闺名不太好,”白水杉看出她的不自在,神色坦然地改口,“我还是唤你云丫头吧,毕竟我比你大。”
他喊得自然,跟以前没什么两样。秦云岫没再纠结,直接开门见山,问他:“你说跟你合作是什么意思?”
白水杉端起咖啡浅尝两口,放下杯子,从身后文件包里拿出资料,递给她:“你看看这份文件。”
秦云岫伸手接过,翻开文件阅读,是一份签约合同。合同不长,不到一分钟她就看完了。
里面的内容让她有点意外。
她抬起头来看他,白水杉似乎知道她想问什么,温声解释:“白家的市场在海外,我这次回来是想创建分公司。公司会给每位签约的艺人打造合适的个人工作室,在国内捧红,往外输出。”
想创建新型经纪公司她能理解,可合同里的所有收益三七分是什么意思,而且还是他三她七?
据她所知,经纪公司不压榨新人就算好的了。即便是天娱的艺人,合约最多五五开,除非是极出名的艺人才有资格拿大头。
他这样签人,哪里是做生意,这是在做慈善吧。秦云岫这么想,也直接这么问了:“你这是做慈善吗?”
“不能这么说,”白水杉被她的说法逗笑,隔了会才说:“我这人喜欢共赢,双方互惠才是长久合作的基础。合约时限是五年,从头到尾都是一样的分成,艺人越红对我越有利。”
“当然,不排除有人红了会想走,所以公司在选人方面需要谨慎。”他停顿了下,目光坦诚,“你是我第一个选择的人。”
秦云岫双手合上合约,挑了挑眉:“所以为什么是我?”
“《后来还是你》是你第一部 剧吧,我看了下几个主角的讨论数据,周倩的热度几乎与赵清雅的热度持平。作为女二,我从你身上看到了潜力。”
其实她现在的名气刚刚好,没名气怕她内心有负担,太红了怕亏待她。现在的知名度至少证明她有价值让他跟她合作。
于公于私,她都是不错的选择。
他很认真地在和她说这件事,仿佛确定她未来能红。秦云岫怔了怔:“这么相信我吗?”
“我刚回来,能相信的人不多。”白水杉微顿,开玩笑道,“公司刚起步,你不介意我拿你当第一个实验品就好。”
不介意。
甚至跃跃欲试。
虽然他说他在这边算是刚起步,可白家盘踞的海外市场不少。他这么谦虚,只是不想让她多想吧。
那她还有什么好顾虑的,他觉得她有价值,她就努力实现那个价值
不过有件事还是得提前说好,“我可以跟你合作,但我有个条件。”
白水杉朝她颔首:“你说。”
秦云岫说:“不要让我爸知道我进圈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