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反派养的金丝雀后——闻荼
时间:2021-06-28 10:02:39

  这是韩淼淼第一次看见季无休露出这样狰狞又生动的表情,她愣了下,红着耳根,默默扭过头去。
  果然,不管他是副什么表情,说出怎样恶劣的话,都是一张令人心动的脸。
  季无休突然问:“去那里干嘛?”
  韩淼淼这才跟献宝一样掏出一个小琉璃瓶,瓶中装着十来只散发着幽幽蓝光的小虫,小虫在瓶中飞舞,折射着琉璃瓶本身的流光,显得十分好看。
  韩淼淼自豪道:“给你送礼物哇,你看,好看吧?”
  这是一个令季无休没想到的答案,她把自己搞得半死不活,就是为了给他送礼物?心里是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好像也没有之前那么生气了。
  他接过瓶子看了眼,露出了嫌弃的表情,不咸不淡道:“就这?”
  看着自己冒着生命危险送出去的礼物被人这么嫌弃,韩淼淼顿时就觉得很不值,不想送了。
  她一边说:“不想要还我。”一边伸手去抓,可是季无休人高腿长,胳膊一举就把瓶子举过头顶,他居高临下地睨着她,嘲弄道:“送出去的东西还想收回?”
  韩淼淼伸长了胳膊去够,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就越来越近,韩淼淼没注意到,自己的脸贴上了少年的胸膛,她一心一意盯着瓶子,不愿道:“你不喜欢就还我,我拿命换的呢。”
  季无休跟逗她玩一样瓶子越举越高,“你送我了,就是我的,你管我是丢还是怎么?”
  韩淼淼想到了之前送他被嫌弃了的蘑菇,嘟囔道:“不喜欢还收下干嘛?”
  季无休冷哼了声,还想要说些什么,可一低头,少女一张莹白的脸就贴在他胸前,距离他那样近,一双精致好看的眸中好似倒映了天上细细碎碎的星光,粲然明亮。他怔了下,突然惊觉,他活了一千年,眼里从来没有过什么人,所有人在他眼中都是千篇一律的模样,关于容貌姿容什么的,他从未关注过。
  在和韩淼淼接触后也时常听闻有人夸赞韩淼淼是美人,季无休不屑一顾,只当那是凡人对皮囊的痴崇,后来第一次见到她时,她一身乌漆墨黑的模样,他觉得她很一般,和所有人一样,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可渐渐的,她的脸就在他的眼中愈发清晰,当第一次意识到韩淼淼的美丽是令人惊艳时,他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慌神乱,觉得自己变成了凡人,觉得自己的眼光与凡人无异。
  可是此刻他又再次确定了,韩淼淼——是特别的。
  在所有人都是黑白的脸上,唯独她出现了浓郁的色彩。
  令他目不转睛。
  被季无休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看,韩淼淼心里真的是毛毛的,从很久很久以前她就确定了季无休是脸盲,因为在这厮心中,只有他自己的美貌惊为天人,而其他任何人,则连他身上的一根毛都不如。
  当这样不可一世的大魔头露出这种不属于他的缱绻深情的表情时,反倒比他平时那种随时都要杀人的眼神恐怖多了。
  “你,你干嘛?”韩淼淼怂了,绷直的身体一点点垮下去,这是生物面对危险时的本能反应,想逃。
  韩淼淼身上的温度是温热的,那种温热的温度透过衣料源源不断地传递到季无休的身上。此时感受到那股温热在渐渐褪去,他下意识揽住少女柔软的腰背,好似害怕温暖逃离一般。
  韩淼淼受了力,整个人都贴到了他怀里,耳边就是他有力跳动着的心跳,鼻尖萦绕的,则是他身上那股子清淡却又令韩淼淼欲罢不能的味道。
  韩淼淼:“!!!”别这样!
  季无休冰凉的大手鬼使神差般握住韩淼淼高举的那只手,她的手也是温热的,指尖透着微微的粉色,指头圆润又柔软,跟她整个人人一样。
  韩淼淼:“……”大佬我错了,我还是太高看了我自己,要不你现在杀了我?
  “为什么送我?”他突然这样问。
  韩淼淼:“啊?”
  她抬头去看他,只见少年人一双狭长的眼眸漆黑深邃,表情却又严肃认真,她倒吸了口凉气,回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想送就送喽,觉得你喜欢就送喽,能有什么为什么?”
  送别人礼物,需要理由吗?因为想要看到收礼物的人惊喜开心的表情,所以才会想要送礼物啊。
  然后韩淼淼就看见了季无休脸上浮现出了类似迷惘的神情,好似对她的话很不能理解。
  他松开了她的手,倒退了步,神情又恢复了以往的波澜不惊,沉声道:“以后除了蔑天峰,哪里都不要去。”
  韩淼淼差点跳起来,“为什么?以后我会小心的。”
  季无休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你还要我救你几次?”
  韩淼淼:“……”
  少年转身离去,不晓得是不是韩淼淼看错了,她总觉得他的背影孤单又寂寥,好似一朵盛开在高岭的花,拒人于千里之外,令人难以亲近。
  爱上这样的人真的是个简单的任务吗?
  韩淼淼看着季无休柔韧有力的手撩开纱幔,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忙不迭追问:“那个,你还没说呢,你是不是鸟兄?”
  季无休高大的身形一顿,似是想到了什么令他难以忍受的事情,垂在身侧的那只手紧攥成拳,他几乎是咬着牙的冷声回:“不是。”
  不是?怎么可能不是?她又不傻?
  这不是韩淼淼意料之中的答案,她早就知晓季无休就是鸟兄,他们之间只是需要一个捅破窗户纸的契机而已。
  可是,他为什么一直都不愿意承认?
  可如果错过这次,他们是不是永远都捅不破这层窗户纸了?
  韩淼淼下定决心继续追问:“可你就是啊……不然,我第一次踏足你这蔑天峰,你就该杀我了……”当一个陌生人在他的地盘那般嚣张放肆,以季无休的人设,他不杀她能是因为什么?
  韩淼淼在打柔情牌。
  可季无休却突然暴怒道:“我说了我不是!”
  他转过身来,眉眼一片阴翳。
  是韩淼淼从未见过的神情。
 
 
第37章 
  韩淼淼被季无休的反应吓到, 直到季无休走了很久之后她也没能反应过来。
  季无休走了,那种迫人的威压也从殿内退去,小醋包小心翼翼地从窝里探出头, 见四下无人,这才慢腾腾走到了韩淼淼那里。
  韩淼淼被吓得一直楞在原处出神, 直到感觉有什么重重的东西跳到她腿上她才回过来神,想到季无休方才的暴怒,莫名的,她的心中不是害怕恐惧, 而是后悔, 和对季无休的心疼。
  他的心结到底是什么呢?
  ……
  季无休活了一千年,即使是五百年前被天帝携众人围剿, 他也不曾像今日这般暴怒失态过。
  可是面对韩淼淼, 他那可笑的自尊心却在那一刻达到了极致的崩碎。
  承认自己是契约兽代表着什么?不就代表着自己真的是妖魔畜生吗?代表着自己却然如那些人所说是个杂种, 为人奴役, 猪狗不如, 天生卑贱, 落人一等。
  五百年前的修仙界不似现在这般,那时人人皆可控制契约兽, 但凡涉险腌臜之事, 他们皆立在高高在上之地,依靠着妖魔们无法违背契约的禁制,强行命令契约兽们去做那些谁都不愿意做的事情。
  比如下深渊探险寻宝,入火海求火种炼丹, 生死场上两兽相争以娱乐, 战场之上冲锋御敌……他们依仗着契约兽,达到了人生从未有过的高度。可人类之争, 受伤的却永远只有契约兽。
  可即使契约兽替他们承受了这么多,在他们眼中也从未有过契约兽,他们从未对契约兽起过感恩之心,从未在乎过契约兽的感受,在他们眼中契约兽生来就是为他们所驱使的畜生,若是死了,便再结一只,若是倦了,便设计杀了契约兽,重新结契。
  幼时他看着伤痕累累的契约兽,看着契约兽们一双双如死灰般的瞳孔溃散流泪,他总是禁不住的会心酸心痛,他觉得这般对契约兽不公,同为生灵,为何要分出个高低贵贱?
  可有人看见了他在同情契约兽,便会骑着他们各自的契约兽过来嘲弄,他们骂他是畜生,跟他骑着的畜生没什么两样,他们说他们很好奇,真的是不晓得未来他会成为谁的契约兽,被何人所骑。他们说他娘就是这样的契约兽,这样如傀儡一般的畜生,替人类出生入死的工具。他们问他,你觉得这样的畜生,能决定自己是否要把一个孩子带来世间?
  因此,未来会成为谁的契约兽,便成了季无休童年时期无尽的噩梦。
  他害怕像畜生一般被支使,他害怕被支使着做那些猪狗不如的蠢事,他害怕杀不掉自己痛恨的人,他害怕失去自己,害怕形同傀儡……
  他不懂为何神要这般安排,不懂为何要让人类高出妖魔一等。
  五百年前他被逼堕魔,第一件事便是斩断了连通妖魔界与人界的契约柱,他打破了上古诸神的禁锢,还了妖魔自由,也给自己的心灵松绑。
  可他没想到,五百年后,他居然还是成为了凡人的契约兽。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他居然爱上了那个他本该痛恨到要将她千刀万剐的人。
  这是讽刺吗?
  让他陷入这般境地,让他越陷越深,甚至想要自欺欺人的沉沦。
  韩淼淼得知他是契约兽,是那个任由她驱使而不能反抗的畜生,她会怎想?
  是鄙夷?是嘲讽?还是洋洋得意?
  他曾无数次扬言要将她撕碎,可在她有危机之际还是忍不住的一次次将她拯救,她会作何想?瞧不起他?觉得他天生奴性?注定低贱?
  那些她曾对季无休做过的,可还会对一只任她驱使的畜生做?
  不会的,不会的。
  得知他是畜生,她肯定如那些人一般,将他压榨,让他为她出生入死。他得不到平等,自尊注定被碾入泥土。
  夜漆黑又寂静,幽深的死海之下亮起幽绿的光。
  季无休立于海岸礁石之上,海风拂动他不束的发,来自深海的幽异的光芒映入他的眼底。
  他不会给她这般伤害他的机会,大不了,杀掉她便是。
  ——
  韩淼淼有些无助地抱着小醋包叹气。
  她现在整个人就是一个大写的“悔”字。
  早知道季无休反应会这般剧烈,她就是憋在心里一辈子,也绝不会在他不想说的时候去追问。
  不过脑中突然闪过在人界时和鸟兄相处时的一幕幕,那些她本认为是快乐的难忘的时光,她本认为值得自己铭记一生的时光,难不成是只有她在快乐吗?
  不过现在再一回想,确实,快乐的人只有她一个,鸟兄的态度确实一直都是抗拒怨愤甚至是憎恶的。
  一直以来需要保护与陪伴的人只有她一个,季无休一直都是被迫的。
  那,他为何在她死后还要救她?为何在她出现在妖魔界,他摆脱了契约还是没有杀她?
  “我本认为,戳穿了季无休就是鸟兄的这层身份会使我们更加亲近,可是却不曾想会激怒他。”韩淼淼撸着虎头,深深叹气。
  小醋包“嗷呜”一声,不晓得是安慰还是对韩淼淼挠痛它的不满。
  ……
  就在韩淼淼与季无休出了嫌隙的这个档口,时空裂缝外却有几名仙门弟子,为首那人举着一个罗盘在外踌躇不前。
  这名弟子模样瞧起来年岁不大,最多十八九岁,身穿属于天宫的统一白色道袍,头束玉冠,修为不过练气九层,是个属于修仙边缘的弟子。但他模样却生的十分俊俏,风神俊秀、唇红齿白的,尤其是那双略有些女相的浅瞳圆眼,和韩淼淼的简直如出一辙。
  他身后几人见他在时空裂缝外踌躇,便有些疑惑地道:“韩师兄,你在这儿转什么?难不成你妹妹能在妖魔界不成?”
  韩盛奕白皙圆阔的额头渗出层层冷汗,他点了点头:“辩位罗盘上是这么说的。”
  他身后弟子闻言道:“那就不用找喽,在妖魔界,你妹妹死定了。”
  韩盛奕一双浅瞳也闪着惊疑不定的光,淼淼只是一柔弱良善的凡人女孩,若是在妖魔界,必然凶多吉少。
  当今世道,修仙者与凡人之间往来密切,韩秉立给韩盛奕寄信,本来一两个月便能送到,但韩盛奕师承九重天宫,若要收信便得经过层层递转,是以当韩盛奕收到信时,时间早已过去了一年之久。
  信中得知妹妹被一怪鸟掳走,而时间又过去了这么久,他也认为妹妹已经死了,但怀抱着最后一点期望,他从师傅那里借来了辩位罗盘,没想到,当他将妹妹的头发置于罗盘中心时,罗盘便迅速地转动起来。
  跟随罗盘,他来到了时空裂缝,而罗盘指向的则是妖魔界。
  辩位罗盘只能辩活人的位,辨不了死人的位,虽然有可能凶多吉少,但她是一定活着的。
  他身后有同门师兄弟在劝他,“韩盛奕,别傻了,多少修士进了这妖魔界就再也没出来过,就凭你吗?进去也是送死。”
  “就是,就是,好好活着吧,你好好活着,才是你们家里的希望啊。”
  “……”
  听着众位师兄弟的话,韩盛奕目光游移,犹豫不定。
  ——
  韩淼淼躺在榻上打滚,“我要不要给他道个歉?”
  “可是我说什么呀,我都把他气成那样了。”
  “他说不定会真的宰了我哦。”
  “……”
  韩淼淼整夜未眠,小醋包鼾声如雷。
  第二日大早,韩淼淼顶着一张蜡黄的脸打开门,方厨子被她吓得一个趔趄。
  季无休不在,方厨子也放开了些,还与韩淼淼开起了玩笑:“淼淼,这怎么,一夜不见,你面色愈发难看了?难道是修为倒退了?”
  韩淼淼本就被季无休的事情弄得心烦意乱,听闻方厨子的话,她拿起镜子,果然见自己脸色有些暗沉,分明是太过忧愁的结果。
  她向方厨子取经,“方叔,假如啊,一个女的把一个男的惹生气了,她该怎么道歉?”
  方厨子看着她,大声道:“你把大妖魔惹生气了?”
  韩淼淼紧张地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压低声音道:“嘘嘘嘘,假如,假如,我才没有惹他生气,我还没活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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