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怡米
时间:2021-06-28 10:09:01

  意下如何?当然是糟透了!就算她再天真烂漫,也知道赵祎的为人,他从不做亏本的买卖,费了那么大的力气就为了免去选妃的烦恼?
  慕夭才不信,可她也不信赵祎是出于喜欢,最能解释通的,就是赵祎想利用她爹的势力巩固储君的地位。
  比起赐婚,还不如陪他游览风光。这样一对比,慕夭毫无顾虑地选择了作陪,“明日巳时一刻,臣女一定到。”
  赵祎太了解慕夭了,说是请旨赐婚,不过是一种激将法罢了。
  “没别的事,臣女先回去了。”慕夭颔首,掀开帘子跳下马车,头也不回地跑了,身影在日光中轻盈鲜活,像一缕照射在枝头的暖光。
  车厢的框架上还插着她抛掷过来的短刀,赵祎伸手拔下。
  陡然,跑远的小辣椒又折返回来,探头寻找着什么。
  赵祎靠在车厢上,抬了抬手里的刀,“在找这个?”
  慕夭点头,“殿下可以还给我吗?”
  “说句好听的。”
  这人是原形毕露了吗?慕夭皮笑肉不笑地夸赞了几句,歪头笑道:“臣女才疏学浅,只能想到这些个夸赞的词儿,殿下别为难臣女了。”
  赵祎把短刀扔给她,没再言其他,撂下了帘子。
  慕夭不确定地问:“殿下此番南下,可有大臣同行?”
  “陆喻舟和邵修等人。”
  “......”
  赵祎也没打算瞒她,大方告知:“吾等是奉命前来调查沽运大坝决堤一案,案子不结,不会离开。”
  沽运大坝是朝廷斥巨资修建的水利堤坝,却在短短七个月内决堤,其中涉及的官员众多,当地的转运司不胜其重,与提举常平司一起将此事上奏给朝廷,官家大怒,责令中书省和刑部查办此案。而让邵修领兵随行,是为了保护太子和钦差们的安全。
  一听陆喻舟的名字,慕夭整个人都不好了,“陆相他们在驿馆?”
  有点不满她过分关注陆喻舟,赵祎没再回答她的问题。
  等马车驶离深巷,慕夭火急火燎跑出客栈,一见到宝珊就把陆喻舟南下的事情讲了出来。
  出于意料,宝珊平静地掐了掐她的脸蛋,“他来不来,与我何干?”
  “他要是知道你怀了身孕怎么办?”
  “你们又不会告诉他。”宝珊坐在桌边,拿起绣棚继续穿针引线,很快绣好了兜衣上的小老虎。
  看她这样,慕夭稍微放宽心,盯着绣棚上的小老虎笑道:“若是女娃娃呢,长大后不成小母老虎了?”
  宝珊亦笑,“我只会绣老虎。”
  两人有说有笑,没再去议论陆喻舟,似乎在宝珊的过往里,不曾出现过这个人。
  华灯初上,屋里闷热,宝珊摇着金丝团扇,倚在美人榻上小憩,从怀孕起,她就开始嗜睡,坐在哪里都能假寐一会儿。
  齐冰端来洗好的浆果,放在长几上,没有打扰睡梦中的美人,坐在一旁拿起绣棚,在小老虎的旁边绣了几朵桃花。
  宝珊单手托头,另一只手握着扇柄搭在腹部,长发垂在胸前肩后,脸蛋粉扑扑的,较之以前,慵懒中透出一丝妩媚,或许是因为怀孕,也或许是尤物长开了,举手投足流露媚态。
  客栈外,慕夭正搂着慕时清的手臂聊着太子。以前,叔侄俩不常谈心,自从有了这段经历,慕夭对慕时清可谓无话不谈。
  对于太子,慕时清并不了解,但太子与官家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多少有些芥蒂,但他尊重慕夭的选择,也会适时地开导她去感受自己的心声,按着心意慢慢来。
  这时,街道一头走来一抹红衣身影,手里拎着酒壶,妖冶的面容吸引了不少路人。因这条街上有青楼,夜里来喝花酒的纨绔子弟特别多,甚至还有单纯去青楼欣赏歌舞的才子,路人们小声议论着眼前这个风骚的红衣男子,说他可能是新来的小倌。
  慕夭抱臂啧啧两声,“二叔,你觉不觉得邵修像一只赤狐?”
  慕时清静静看着走过来的男子,邵家人个个貌美,是公认的事实,邵修的容貌与他小姑姑有几分相像,尤其是眼尾那颗泪痣,一见到他,慕时清的心情就会变得沉重。
  离得老远,邵修拎起酒坛,眯着一双狐狸眼,“来跟慕先生喝酒。”
  邵修来了,陆喻舟呢?身为入门弟子,不更该来跟恩师喝酒么......
  是因为宝珊的缘故,刻意避嫌吗?
  慕夭叹口气,说不出心里的滋味。
  为了不让邵修察觉宝珊的异常,叔侄二人故意引他去了对面的饭庄。
  宝珊醒来时有些饥饿,齐冰便带着自己的食材去管店小二借灶台,客房里只剩下宝珊一人,闲来无事,她翻看起医书,找到感兴趣的孕产部分,认真研读起来。
  美人榻前燃着一盏烛台,宝珊嫌灯光不够亮,拿起小铜铲戳了戳灯芯,倏然,跳动的灯火噗噗几下,像是被流动的空气所带动,待她回头看去,瞠了下眼眸,视线突然被一个麻袋遮挡住了......
  “唔!”
  宝珊挣扎起来,想要脱离麻袋,呼吸却越来越微弱。
  黑衣人罩住她的头,用刀柄狠狠一击,挣扎中的姑娘昏厥过去,倒在美人榻上。
  “得手。”黑衣人对同伙道。
  另一人问道:“杀?”
  “帝姬有令,先毁其容貌,再将她带到陆相面前,让陆相对她产生厌恶,之后...没提杀与不杀。刚巧前几日,帝姬传来口信,说陆相和太子已启程前来这座小镇,按照日子算,应该到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先去驿馆附近打听一下。”
  他们早在宝珊出逃没多久,就接到赵薛岚的指令,开始追踪宝珊的行迹,之前,他们查无可查,可自从宝珊有了路引,行迹就不再隐秘了。
  两人达成共识,扛起宝珊跃出窗户,跳到客栈的后院中。
  趴在榻下的小黄狗追着跑到窗前,冲着敞开的窗户大声吠叫,可毕竟是小狗,吠叫声被淹没在夜晚的喧嚣中。
  等齐冰端着饭菜进来时,只看见掉落在美人榻上的小老虎兜衣。
  夜色渐渐浓郁,黑衣人扛着宝珊来到镇上的驿馆,稍一打听,确认陆喻舟已经抵达,于是带着宝珊去往附近的巷子。
  两人一个撤掉宝珊头上的麻袋,一个磨起刀,残忍道:“毁人容貌,我最在行。”
  另一个哼道:“帝姬没少让你干这么缺德的事吧。”
  磨刀的黑衣人掐住宝珊的下巴,骂了一声,“这女人长得可真漂亮,可惜了。”
  “女人就是毒药,别为了美色心软,反被帝姬杀了。”
  “那倒是。”黑衣人手腕一转,刀刃抹向宝珊的脸蛋。
  千钧一发之际,宝珊忽然睁开眸子,抄起齐冰送她的匕首,刺向抄刀者的脚背。
  “啊!!!”黑衣人一个不防,血流喷涌。
  另一个黑衣人狠狠掴了宝珊一巴掌,拿起地上的刀刺向她。
  宝珊向一旁滚了一圈,手捂肚子站起身,奋力朝巷子口跑去,“救命!有刺客!”
  她没穿鞋子,秀气的小脚踩在散发余热的青石路面上。
  不知是不是为母则强,她奔跑的速度都比平时快了许多,如瀑的长发摇曳在腰间,凌乱唯美。
  黑衣人逼近她的身后,手起刀落,割向她的喉咙。
  宝珊猛地后仰,避开了袭来的刚刀,眼看着刀锋擦过飞扬的发稍。
  驿馆的侍卫听见呼救声,纷纷涌来,黑衣人见势不妙,狠狠击了一下宝珊的脖颈,架起同伙逃窜了。
  宝珊倒在地上,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捂着脖子,脸色煞白。
  侍卫跑过来,见青石板路上躺着一个白衣少女,吓了一跳,“姑娘没事吧?”
  宝珊又惊又恐,胃还泛起酸,干呕几下,脆弱得如同霜打的花朵。
  侍卫们没想太多,架起她走进驿馆,“快叫侍医过来,这里有个伤患。”
  见状,驿工跑去二楼去叫侍医,当他路过客房时,门扉适时地被人拉开。
  一袭翡色锦袍的陆喻舟走出来,淡声问道:“外面怎么回事?”
  驿工点头哈腰道:“侍卫们从外面救回一个受伤的姑娘,小的去叫侍医。”
  既是正事,陆喻舟侧身让开路,没有阻止,他走到廊道的栏杆前,目光梭巡,最后落在趴在桌子上手捂肚子的宝珊身上。
  单单一个背影,就认了出来。
  清润的眸子一敛,搭在栏杆上的大手慢慢收紧。
  怎会是她?她不是跟慕夭住在客栈里吗?
  脚步不自觉地迈下旋梯,翡色衣衫在黑压压的侍卫服饰里尤为显眼。
  宝珊没觉得肚子难受,只是觉得眼前发晕,想要趴着攒些体力,当余光瞥见一抹翡色身影时,下意识抬眸去看,登时浑身激灵,起身就要走,被匆匆赶来的侍医拦下。
  “容老夫把个脉吧。”
  身侧的男人气场逼人,宝珊抗拒地摇摇头,“我没事,多谢几位相助,打扰了。”
  说着,绕开侍医走向门口。
  “站住。”
  身后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
  宝珊装作未闻,提裙迈出门槛,可没走几步,就被人拉住了手臂。
  陆喻舟将她带回驿馆,吩咐侍医道:“把脉。”
  “我没事!”宝珊情绪有些失控,圆润的指甲刮过男人手背,“男女授受不亲,请大人放手。”
  那疏离的目光让陆喻舟怔忪一瞬。
  男女授受不亲?
  他轻轻哂笑,松开了她,退至一个能令她舒坦的距离,“他们说你受伤了,还是让侍医看诊一下。”
  语气冰冷冷的,听不出关心。
  宝珊摇头,“我只是伤了脖子,没有大碍。
  小姑娘套着足袜,踩在地面上,看着很是狼狈,却依然坚持要离开,其中缘由,任谁都能猜出个七七八八,毕竟这批侍卫都是从宫里来的,汴京还有谁不知,缃国公的世子爷看上了府中的美婢,不惜与后母和明越帝姬作对,也要把美婢护在身旁。
  可那美婢竟然逃跑了,再观宝珊容貌,应该就是她吧,异地重逢,不知会撩起怎样的狂风大雪。
  众人看在眼里,都觉得世子爷忘不了情。
  可事实是这样吗?
  至少宝珊不那么认为,他对她从来都是强势的占有欲,没有半分纯粹的男女之情。
  侍医走上前,“你脖子都淤血了,让老夫处理一下吧。”
  宝珊捂住脖子,“我回去会处理的。”
  其余侍卫互视几眼,很有眼力见儿地退避开。侍医劝说了几句,被侍卫拉走了,客堂里只剩下一对“陌生”的男女。
  不愿多留,宝珊转身要走,再次被陆喻舟拽住胳膊,狠狠拖向旋梯口。
  “你做什么?”宝珊趔趄一下,堪堪稳住脚跟,纯白的足袜因踩在地上变成了灰色。
  陆喻舟也说不清是何感觉,就是不想让她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自己,自放她离开后的一个月里,他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醒来后寝裤变得肮脏。
  两人僵持不下,但男女力量悬殊,宝珊被他拽进了客房,这个时辰,赵祎和邵修都不在驿馆里,没人敢去打扰世子爷的好事,毕竟,侍卫们并不知道世子爷和宝珊已经彻底断了来往。
  “咯吱。”
  房门一开一翕,宝珊被抵在门板上,困于男人的两臂之间。
  她忍着反感开口道:“民女已经赎身了,大人再纠缠不放,于理不合。”
  陆喻舟看着她惨白又不失美艳的脸蛋,胸膛燃着一把火,“适才怎么回事?”
  被黑衣人扛走时,宝珊并不是完全没有意识,要不然早就遭了毒手,等她彻底清醒时,依稀听见了“帝姬”二字。
  “赵薛岚想要对付我吧。”宝珊眨了眨秋水眸子,盈盈地看着男人,“身为朝廷命官,大人要为民女做主吗?”
  她声音轻柔,眸光浅淡,但语气里带着浓浓的讥诮和疲惫,是真的再也不想搅合进陆喻舟和赵薛岚的恩怨中了。
  她不是累了,是厌恶至极。
  作为善于察言观色的权臣,陆喻舟怎会听不出她语气里的嘲讽,这样带刺的宝珊让他觉得陌生,可这张脸没有变,只是多了一抹韵味,至于为何多了韵味,他没有细想。
  长指勾起女人小巧的下巴,那精致的眉眼、挺翘的琼鼻、红润的唇瓣,无一不惊艳着视觉感官,明明不是重欲之人,却被这张脸扰了该有的理智。
  “你确定是赵薛岚的人?”
  宝珊冷冷道:“除了明越帝姬,以民女的分量,还能让哪位皇族贵胄费尽心思?”
  赵薛岚对陆喻舟的痴狂程度,不亚于当年官家对邵家小姐,只不过,比起心狠,赵薛岚更胜一筹。
  陆喻舟思忖着这件事,拇指无意识地触碰着宝珊细腻的肌肤。
  宝珊别开脸,推他胸膛,“大人自重。”
  意识到自己失了态,陆喻舟心火更旺,这次南下办案,本可以不亲自来的,就因为从赵祎那里得知了慕夭一行人的下落,就着了魔地主动请缨,都不知自己发了什么疯。
  来了之后,又不想打破自持,想着早点办完早点回去,可这会儿见到,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不想自重呢?”陆喻舟压低声音,逼近她的脸,呼气喷薄在她的耳畔,“你能怎样?”
  宝珊想到了四个字:斯文败类。
  怀了身孕本就虚弱,又受了一场惊吓,这会儿有气无力地靠在门扉上,“大人出尔反尔,很有意思?”
  对方见外的语气,让他窝火,却又挑不出错。
  凭着最后那点力气,宝珊推开他,转身去拉门,被男人一把搂住细腰。
  心脏蓦地一颤,宝珊本能地弯下腰,“别碰我肚子。”
  说完,咬住唇,僵硬地靠在男人胸膛,心跳如鼓。
  陆喻舟摩挲着她平坦的小腹,“肚子怎么了?”
  宝珊扭动腰肢,“你放开我!”
  当初就是这股小别扭劲儿吸引了他的注意,男人低笑一声,也不顾什么自持力了,将她扳转过来,“哪里养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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