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怡米
时间:2021-06-28 10:09:01

  正房稍间里,赵氏看着宝珊脖子上的红痕,问道:“世子掐的?”
  宝珊低头不讲话。
  赵氏嘴角浮现一抹笑,“你也算有骨气,行了,看在我们主仆两年的份儿上,我会替你跟世子说几句好话儿,等世子消了气,你再回去伺候。”
  宝珊摇头,“奴婢只想伺候夫人。”
  “你可知,咱们的世子爷是多少家主眼里的金龟婿,又是多少女子眼中的如意郎,如此良机,失不再来。”
  “奴婢不想服侍世子。”
  使唤着称心的婢子本就不多,前脚走了宝珊,后脚走了淑儿,赵氏正愁这事儿,既然宝珊愿意回来,又能膈应陆喻舟,赵氏心下爽利,“先回耳房吧,等我跟世子谈谈再说。”
  “谢夫人。”
  宝珊拢着陆喻舟的宽袍回到耳房,疲惫地倒在木床上,本不想搅入这趟浑水,却已被卷入其中,无力感蔓延心头,她丢掉宽袍,蜷缩成一团。
  寅时三刻,宝珊为赵氏绾起长发,梳了一个精致的随云髻,“夫人要戴哪支钗?”
  今儿傍晚,会有几位诰命夫人来府上做客,女人堆里,赵氏永远争做最亮眼的存在,从发钗到绣鞋都是百里挑一,“就戴前些日子公爷送我的凤头钗吧。”
  宝珊打开妆奁,取出一只烧蓝坠东珠的凤头钗,插在赵氏的发鬓上。
  赵氏扶扶发鬓,夸道:“还是你手巧。”
  “夫人过奖了。”
  赵氏指了指妆奁,“从里面挑一样吧。”
  妆奁里的首饰珠宝全都价值不菲,宝珊可不认为自己能白得,“多谢夫人美意,奴婢不配。”
  “什么配不配的。”赵氏随手拿起一根发簪,插在宝珊的发鬟上,细细打量,眉眼含笑,“我们宝珊就是漂亮。”
  无功不受禄,宝珊是聪明人,自然嗅出了一丝算计的味道。
  赵氏弯唇,“今儿我兄长会过来一趟,后院女客众多,他不方便进来,你去前院招待一下。”
  宝珊心里一惊,赵氏口中的兄长是祈安王世子赵志翼,三十有九,妻妾成群,赵氏让她去招待,摆明了是让她以另一种方式“招待”。
  这便是赵氏口中的仁义,宝珊攥紧拳头,没有立即反驳。
  晌午时分,她偷偷给门侍塞了一对耳珰和一封亲笔信,求他去往中书省衙门一趟,将信函交给陆喻舟。
  门侍很快返回,转述道:“世子让姑娘自己看着办。”
  宝珊如鲠在喉,心沉到谷底。
  日薄西山,万物看起来那般凄凉,宝珊坐在美人靠上,凝视池塘中的荷叶。
  前院叫了几次,她置若罔闻,直到赵氏差人来“请”,宝珊才捏着帕子去往前院。
  祈安王世子赵志翼是武将,黧黑健壮,往那里一坐不怒自威。前不久,他喜得麟儿,今日是来给缃国公和赵氏送请帖的,这种小事大可以差人来办,但他非要自己来,其中深意,赵氏怎会不知。
  自打上次见了宝珊,赵志翼的魂儿就丢了,却碍于正妻产子,没空沾花惹草。
  丫鬟辰荷小心伺候着,见宝珊过来,赶忙迎过去,“珊妹妹可来了,小王爷等的快要不耐烦了。”
  宝珊面色冷淡,心里还抱着一丝侥幸,希望陆喻舟能过来解她燃眉之急,却迟迟没有等来人,这个时辰,他应该还在公廨里忙碌吧。
  赵志翼瞧见亭亭玉立的宝珊,鹰眼放亮,朗笑一声,“宝珊姑娘好大的架子,小王想要见你一面,还要等上两炷香的时间。”
  宝珊福福身子,“适才有事耽搁了,还望小王爷见谅。”
  美人就是美人,举手投足勾魂摄魄,赵志翼也算是万花丛中过的风流客,却抵挡不住宝珊的美,“为了补偿,宝珊姑娘能否过来让小王好好瞧瞧?”
  宝珊慢吞吞走过去,停在一步之外。
  近距离端详美人,赵志翼眼珠子都直了,他缓缓伸手,试探着美人的底线。
  宝珊表面还算淡定,但起伏的胸口出卖了她,当那只咸猪手快要碰到裙带时,她向后退了一步,柔声道:“作为补偿,奴婢为小王爷跳支舞吧。”
  赵志翼面有不悦,阴阳怪气地“嗯”了一声,端起茶盏饮啜。
  乐工鱼贯而入,宝珊换了一条舞裙来到厅堂中心 ,跳起了水袖舞。
  翩然娉婷的舞姿吸引了赵志翼的视线,像是潜入深海窥见了最美的游鱼,他站起身,笑着走过去,扯住了宝珊的水袖。
  宝珊吓得不轻,用力挣扎起来,可她那点儿猫劲儿哪能撼动健硕的武将。乐工们面面相觑,不知该继续弹奏,还是默默退出去。
  赵志翼直接将宝珊往屏风后面带,却被一道声音扰了思绪。
  “小王爷好雅兴,不知世子妃此时的心情如何?”
  那道声音清朗温润,带着点点笑意。
  趁赵志翼怔忪之际,宝珊挣脱开他的手,跑向靠在门框上的陆喻舟。
  “世子......”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遇见这种事又惊恐又委屈,一股脑地扑进了陆喻舟的怀里。
  陆喻舟蹙下眉宇,揽住她的腰肢。
 
 
第6章 (修)世子醉了
  宝珊从没有这么无助过,前有赵志翼觊觎美色,后有赵氏威逼利诱,进退不得,为今也只能依靠眼前这个男人了,就不知他肯不肯出手相救……
  “世子。”宝珊紧紧搂住陆喻舟的腰,将柔弱之态展现的淋漓尽致,与此同时,她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酒气。
  他从酒宴上回来的?
  美人仪静体闲、玉体生香,清凌凌的眼眸含着希翼,又有哪个男人招架得住?
  虽说陆喻舟是汴京第一公子,但他本人从不自诩君子,美人投怀送抱,自是有些怜惜的。他搂住宝珊的腰,转眸看向欲求不满的赵志翼,语气淡淡:“是王府的美人不够多,还是外面的才解馋?”
  好事被打扰,赵志翼心里来火,却没办法对陆喻舟撒气,一来身在缃国公府,没有底气,二来陆喻舟深得隆宠,是最年轻的副宰相,仕途无量,与他交恶,有弊无利。
  是以,赵志翼笑呵呵道:“世子所言甚是,小王一时糊涂,被美色冲昏了头,差点坏了贵府的规矩,这厢给世子赔礼了。”
  因有赵氏这层关系,赵志翼常以长辈自居,但今日被抓个正着,长辈的腰杆是挺不直了。
  感受到怀中人儿的不安,陆喻舟眸光极凛,“小王爷该给谁赔不上呢?。”
  赵志翼愣住,完全没想到陆喻舟会让他屈尊去给一个婢子道歉,面儿上已然挂不住,磨牙笑道:“怎么,这贱婢是世子的心尖人,小王招惹不得吗?”
  他虽然理亏,但真较起真,也没什么好怕的,且不说祈安王府和缃国公府的关系,就说宝珊身份,区区一介婢女,能耐他何?
  听得这话,宝珊攥紧了陆喻舟的后襟,小脸泛起薄愠。
  陆喻舟低眸看了一眼怀里的姑娘,拍了拍她的后背以做安抚,转眸之际,眼里细碎的怜悯变成了锐利的眼锋,“祈安王昨日还在劝导官家体恤宫女,小王爷今日就在我府中撒野求欢,你们父子还真是表里不一。”
  “你!”
  陆喻舟哂道:“若真如此,明日早朝,官家定会收到本官弹劾你父子的奏折!”
  众所周知,缃国公府的大郎君巧舌如簧,经他弹劾的官员无一“幸免”。
  赵志翼被怼得哑口无言,这事儿若真闹大,对王府不利,可陆喻舟那凛然的气势,令他极不舒服,鼻端重重一哼,拂袖道:“世子醉了,话不作数,小王改日再来叨扰!”
  陆喻舟刚要喊住他,面颊忽然被一双小手捧住。
  宝珊捧着男人的脸,轻轻地摇了摇头。
  四目相对,陆喻舟从女子的眼中看见了自己的虚影,他眨下黑瞳,没再去追究,“没事吧?”
  “没事儿。”宝珊松开手,裣衽一礼,“多谢世子替奴婢解围。”
  “路过而已。”陆喻舟抬下衣袂,示意乐工们退下。
  门扉阖上时,宝珊又闻到一股酒气,“主子饮酒了?要奴婢去准备解酒汤吗?”
  陆喻舟撩袍坐在软塌上,单手撑头,似有雾霭弥漫眉间,“这两年,赵夫人让你接待过多少客人?”
  这话讽刺性极大,宝珊对他的感激瞬间烟消云散。
  男人慢慢撸起她的袖子,那点朱砂妖冶如血,如雪山上的一抹红霞。
  宝珊抽回手臂,福福身子,“若没旁的事,奴婢回正房去伺候了。”
  她还在发愁要如何跟赵氏交代,根本没在意男人的情绪,说来也怪,自己洁不洁,与他何干?
  陆喻舟掸掸衣袂,姿态慵懒散漫,“也为我跳支舞吧。”
  许是男人之间莫名其妙的较量使然,看到宝珊为赵志翼献艺,他心里不是很舒坦。
  宝珊默默叹气,柔声道:“奴婢去叫乐工。”
  “不必。”他走向博古架,从上面拿起一个陶埙,试了一下音色,“我给你伴奏。”
  汴京第一公子绝不是光靠脸和世家的,宝珊早听说这位世子爷精通乐理,琴艺堪绝,只是不知他还会吹奏陶埙。
  虽然心里极不情愿,但还是摆好了舞姿,“奴婢献丑了。”
  埙声起,悠扬婉转,带着一点点沧桑韵味。
  宝珊随着节奏起舞,水袖行云流水般拂过男子的眉眼,舞动的身姿犹如白练腾空,一眼便知她的舞蹈功底不俗。
  曲终时,纯白的水袖抛掷半空,划出一道优美的曲线。
  双脚落地,宝珊缓缓收势。
  “啪,啪,啪。”
  耳畔传来抚掌声,节拍一顿一顿,极为懒散。
  宝珊喘息着直起腰,俏丽的小脸染了一层粉韵。
  陆喻舟靠在博古架上懒洋洋地抚掌,英俊的面容被酒气萦绕,有种醉玉颓山的风雅,他勾勾手指,暗示性十分明显。
  刚跳完舞,宝珊脚步虚浮,轻飘飘地走过去,蓦地,腰间一紧,被男人搂住腰身转了半圈,后背狠狠抵在博古架上。
  由于冲劲儿,两人撞倒了一个青釉瓶。
  青釉瓶碎裂在脚边,宝珊低头去看,被男人掐住下巴。
  陆喻舟目光有些迷离,凝视少女精致的眉眼,从心底发出了一句感叹:“以卿之容貌,日后必为祸水,若是攒够银子出府,如何自保?”
  “嗯?”
  眼前出现了叠影,陆喻舟微微眯眸,目光落在她脖颈的四道红痕上,“回答我,如何自保?”
  宝珊不知该如何回答,老实道:“奴婢不知......”
  自幼失了父母,又被养母抛弃,茫茫世间,哪里有她的栖身之所?宝珊悲戚,却还是想要飞蛾扑火,哪怕是短暂的自由,都比为奴为婢来得好。
  陆喻舟嘴角衔笑,抚上她的面颊,醉意渐渐笼来,“不如,你安心跟着我?”
  讲出这句话时,连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不知为何生出这种想法。他的目光慢慢下巡,落在女子的脖颈上,那上面的四道红痕妖冶瑰丽,引人撷择。
  宝珊摇头,“奴婢不想跟...唔... ”
  剩下的话被男人的动作噎了回去。
  宝珊瞪大美眸,不可置信地看着歪头咬她脖子的男人,“唔...疼...”
  说话间,脖颈愈发的疼。
  陆喻舟舔了一下她的伤口,再次俯下.身来,酒劲儿上头,感官被无限放大,刚刚尝到的滋味太过香甜,是贪杯后的良药。
  宝珊被吮得头皮发麻,却始终不敢捶他一下,哪怕知道他有些醉了,也不敢越矩。
  醉酒的男人属实难缠,不止咬她的脖子,还扯她的裙带。
  宝珊吓得脸色煞白,弯下腰,竭力拽住裙带,“世子......”
  陆喻舟并非完全醉了,可小姑娘嘤嘤的求饶声像迷药一样扰了他的理智,也可能是宝珊太过美艳,正如赵志翼所言,美色能冲昏男人的头脑。
  他将她打横抱起,走向后堂。
  当身体坠入软绵的大床时,宝珊迅速爬起来,往另一侧逃离,却被男人拽住脚踝扯了回来。
  宝珊蹬了一下腿,“世子,我是宝珊,不是慕夭姑娘。”
  听见这个名字,陆喻舟面色有些难辨,身体被酒意蒸得燥热,他扯过宝珊,双臂撑在她两侧,飘逸的白袍遮不住他强壮的身躯,“她今日出嫁。”
  宝珊愣住,他不会是因为慕夭出嫁,受到刺激了吧?
  后堂雕窗大开,夜风吹来,撩起半纱帷幔和水袖衣裙,衬得女子芳兰竟体、柔美妩媚,倾城尤物也不过如此。
  陆喻舟按住她的手腕,俯身啄咬她的脖颈。
  无助感蔓延,宝珊仰头望着半纱承尘,眼底渐渐湿润,委屈无处发泄,竟小口咬住男人的肩头,厮磨了一下牙齿。
  感受到肩头传来的触感,陆喻舟撑起身子,俯视仰躺的少女。
  少女衣衫凌乱,眼含泪花,看起来是那么的不情愿,又软唧唧的任他欺负。
  陆喻舟忽然觉得没劲,长腿收拢,倒在一侧,手背搭在眉骨上。
  身上的重量退去,宝珊扯着衣襟坐起来,柔软的长发被泪水打湿,有一绺贴在脖颈上。
  室内静谧无声,唯有雕窗发出的咯吱声。
  宝珊挪到床沿,见男人没有阻拦的意思,红着眼尾走出后堂。
  华灯初上,大红的灯笼旁盘旋着一只飞虫,一直在嗡嗡嗡地叫着。
  宝珊走向后院,路过花园的月亮门时,被一抹身影撞个满怀,身体向后倾去,幸被那人揽住腰身。
  宝珊颤下眼睫,透过灯火看清了那人的长相。
  小公子一身兰衣,清瘦娇小,双颊带了一对酒窝。
  “没事吧?”小公子扶起宝珊。
  宝珊摇摇头,“没事。”
  “那怎么哭了?”小公子摇开折扇,替她扇扇风,“若是撞疼了,大可以讹我,别自个儿咽下委屈。”
  “...没有,公子误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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