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怡米
时间:2021-06-28 10:09:01

  看完镇上百姓的户籍薄,官家眼底黯淡几分,但又觉得,以邵婉的本事,糊弄到一个假的户籍不成问题。
  想到邵婉,官家冷然的心还是会剧烈跳动,若她真在镇子上,那他们只隔着几条街的距离啊,也是这么多年,最近的一次吧。
  从官府出来,天色质明。雾气蒙蒙的江南小镇尺树寸泓,别有一番意境。
  从府衙的户籍薄上找不到那个女子,就只能挨家挨户的打听了。
  风和日暄的前半晌,陆喻舟从榻上醒来,发现怀里多了一个还未醒来的小团子,而小团子的娘亲趴在榻边也未醒来。
  陆喻舟松开小团子,捏了捏鼻梁,头脑发胀。昨晚的推杯换盏差点耗了他半条命,此刻胃疼得厉害。
  听见榻上传来动静,宝珊悠悠转醒,刺目的日光晃了一下眼。
  陆喻舟不咸不淡地看着她,“有床不睡?”
  宝珊清醒过来,起身揉了揉发酸的肩膀,“大人今日还去堤坝吗?”
  “问这个作甚?”
  “若是得闲,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胃疼的难受,堤坝那边还有谈筹钱的事,陆喻舟没时间处理跟她的感情纠葛,却还是没打算让她走,“等傍晚回来再议。”
  宝珊忍下,等男人离开,侧躺在榻上,盯着睡熟的阿笙。
  蓦地,她发现阿笙脸色变得蜡黄,像是生病了,心尖一揪,伸手捂住他额头。
  掌心下滚烫,小家伙发热了。
  顾不得休息,宝珊搭上阿笙的脉搏,心里稍安,跟几个月前的发热症状一样,并没有其他异常。宝珊拉开门,跟侍卫说明了情况,叫侍卫带着她去往侍医那边抓药。
  宝珊前脚刚走,阿笙就醒了,感觉浑身难受,见娘亲不在身边,拱着腚趴下榻,走到门口,拉开门发现侍卫不在,就颠颠走到旋梯口,慢腾腾地迈着台阶。
  阿笙个头太小,身影被桌椅遮挡,在大堂内打扫的驿工没瞧见他朝门口跑去了。
  小家伙迈出门槛,左右望望,还是没有找到娘亲,“娘?”
  他对着人群喊了一声,吸引了路人的注意。
  想起那个在人群中拐走自己的恶婆婆,阿笙一扭头往回跑,可刚走两步,就被人拽住了脖领。
  “小鬼,你刚刚要去哪里?”
  一道调笑声响起,阿笙扭头,咦...是昨日来过的叔叔。
  赵澈蹲在他面前,盯着他黑漆漆的眼睛,“刚想去哪儿啊?”
  “找我娘。”阿笙哑着嗓子回答。
  “你娘不是在里面么。”赵澈伸出一只手,摊开在他面前,“叔叔带你去找你娘亲。”
  阿笙很亲近人,尤其亲近对自己好的人,看这个叔叔桃花眼带笑,抿抿小嘴,递出了自己的小胖手。
  赵澈一握住就发现不对,小家伙体温异常。
  等宝珊端着汤碗回房时,阿笙已经坐在门口的杌子上了。
  侍卫面露窘态,没好意思说自己看丢了孩子,还劳烦九皇子送上来的,可宝珊还是察觉出了异常。
  阿笙醒来不可能不找她呀,可没等她问出口,旋梯口的一抹红衣吸引了视线。
  赵澈靠在扶手上,“夫人大意了,适才小公子差点跑丢。”
  宝珊心惊,看向阿笙,阿笙低头抠了抠手指头,因为发热,没精打采的。
  一旁的侍卫解释了几句,宝珊叹口气,对赵澈道:“多谢小郎君。”
  小郎君?
  赵澈翘起唇角,上前几步,捏了捏阿笙的耳朵,“小阿笙烧糊涂了,才会往外跑,夫人还是快些给他喂药吧。”
  顾不上责备,宝珊领着阿笙走进里屋,一勺勺喂他喝下药汁。
  舌尖上传来苦味,阿笙吐吐舌头,“阿笙不喜欢。”
  “不喜欢也要喝,良药苦口。”宝珊又喂他喝了一勺。
  阿笙皱着眉头,喝下小半碗,忽然偏头呕了一声。
  是真的喝不下去。
  宝珊放下碗,扯下绢帕替他擦嘴,很是心疼,把小小的人儿抱进怀里,“不喝了,咱们不喝了。”
  阿笙窝在娘亲怀里,难受地直嘤嘤,可又不会表达到底是哪里难受。
  倚在门口的赵澈,收敛起笑,转身步下旋梯,与走进来的官家一行人正好撞见。
  见到自己的父皇,赵澈并未惊讶,弯腰行礼,“儿臣拜见父皇。”
  今儿一早,官家听说了赵澈想为堤坝修缮出一份力,以及积极配合防洪的事,心中对这个儿子多了一丝赞许,“吾儿长大了,朕甚是欣慰。”
  赵澈谦虚了几句,引着官家入座,又叫驿工端上茶,随后,看似轻松地问道:“父皇此番南巡,可是有机要的事要处理?”
  在异乡遇见亲生子,又是乔装打扮,官家不似平日里那般严肃,“来镇上寻位故人。”
  气氛尚好,赵澈打趣道:“父皇是寻故人还是寻佳人?”
  官家抿口热茶,没有回答。
  谁敢去撬九五至尊的嘴啊,赵澈弯唇笑笑,没再问下去。
  驿工没见过官家的真容,以为他是赵澈的客人,故而没有上前行礼。二楼的侍卫倒是认出了官家,却被官家身后的御前侍卫扫了一眼,示意他不可声张。
  侍卫心里打鼓,见宝珊从屋里出来,抬手比划一下:“嘘。”
  宝珊不明所以,转眸之际,与官家视线交汇,心下一怔。
  官家没想到会在这里再次遇见这个姑娘,呢喃道:“怎么又是她?”
  若不是有慕时清这层关系,官家都要怀疑她在蓄意接近圣驾了。
  身侧的赵澈挑眉问道:“父皇认识这名女子?”
  官家收回视线,“见过两面,她怎会在这里?”
  问话时,官家心里多多少少有了答案,无非是与陆喻舟藕断丝连。
  赵澈看热闹不嫌事大,轻笑道:“儿臣觉得,陆相是想当后爹了。”
  这话让官家错愕,蹙眉道:“后爹?”
  赵澈替官家斟茶,解释道:“这女子是寡妇,跟亡夫留有一个孩子,就在陆相的屋子里。”
  恰巧这时,阿笙清脆的声音传了出来:“娘。”
  宝珊朝官家福福身子,转身走进客房。
  官家从未想过陆喻舟是这么痴情的人,能不顾名声,甘愿给人当后爹。他还记得这女子逃离缃国公府的场景,时隔三年,碰了一鼻子灰后,愿意重回陆喻舟的怀抱了?
  想来有点可笑,官家忽然有种与陆喻舟同病相怜的感觉,只是,邵婉是不会回头的,她曾说过,慕是清是她的一眼万年。
  忆起往事,官家喟叹一声,起身走向旋梯。
  他想看看那个孩子。
 
 
第37章 玉佩(后半部分添加了新……
  官家走进客房时, 就见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家伙正依偎在宝珊怀里,粉雕玉琢的像个女娃娃,要不是着一身俊秀的月白小夹袄, 官家真要以为陆喻舟收了一个义女。
  见到门口走来的肃冷男子, 阿笙瞪大眼睛, 一瞬不瞬地盯着。
  没想到官家会进来,宝珊放下阿笙,按了一下他的头算作行礼。
  病弱的阿笙有点站立不稳, 抱着娘亲大腿,目光还是凝在来者身上。
  虽然有儿有女, 但官家从没跟小孩子相处过, 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而且,他觉得阿笙十分熟悉, 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毕竟他梦里的小娃娃是个襁褓之婴……
  宝珊轻声问道:“官家找我有事?”
  若非如此, 为何要不请自来呢?
  官家抱拳咳嗽一声, 询问了一下事情的经过,越听眉头越蹙。原来, 不是这丫头回心转意,而是陆喻舟强取豪夺。
  宝珊已脱离了奴籍,不再是缃国公府的婢女,没道理再被束缚禁锢。身为帝王, 官家也不能坐视不理, “等陆喻舟从堤坝回来,朕会好好质问他,你现在就可以离开, 但孩子病了,最好别折腾,先暂且留在这里。”
  话虽如此,但陆喻舟是什么性子,宝珊再清楚不过,他可以不用强取豪夺的方式,照样将她捆在身边。
  对付她,他有的是办法。最行得通的离开手段,就是两看生厌。
  因为阿笙吐了药,侍医叫宝珊去研究药方,宝珊犹豫一下,忐忑问道:“能否请官家帮忙照看一下阿笙?”
  “他叫阿笙?”官家坐在阿笙旁边,淡笑了下,“你去忙吧。”
  宝珊离开后,屋里只剩下一对皇家父子和一个小团子。
  看小团子耷拉着眼皮,官家对赵澈道:“你来哄孩子睡觉。”
  赵澈笑着耸耸肩,摊手道:“儿臣又没成婚生子,哪会哄孩子?倒是父皇应该更在行一些。”
  听出儿子话里的揶揄,官家面露一丝不悦,但也没去计较,自己从不关心骨肉,听骨肉抱怨一句也是应该的。
  赵澈与其余几个皇子不同,随和中带着犀利,乖顺中带着忤逆,虽然在臣子中的口碑很好,但很多人说他是虚伪仁义,不过在官家看来,这个儿子并没有刻意去掩藏虚伪,而他的仁义也是从处理各种事务中体现出来的。
  总而言之,是一个能力、才学、心机兼备之人,离储君之位最近的皇子。
  想起自己那个沉默寡言的残疾太子,官家心里闷闷的。若是可以倒转几年时光,他也想多关心关心那个儿子。
  阿祎,你在哪里?
  看着鬓角长出白发的爷爷,阿笙捧着脸蛋自言自语道:“老人家也会难过吗?”
  孩子的声音不大,却落入了官家的耳朵里。
  老人家......
  还未到知天命的年纪,就被小小的孩童喊成了老人家,官家抬手摸摸自己未蓄须的下巴,挑眉问道:“朕很老?”
  阿笙不知道面前的男人是谁,也不知惹恼了圣驾是要挨板子的。
  “嗯。”
  孩童认真的语气,让官家意识到,自己真的老了。内侍们没一个敢说实话的,阿臾奉承的嘴上功夫了得,由此让他对自己的年岁产生了深深的误解。
  原来,他老了。
  那慕时清呢,是否还正值壮年?
  阿笙困得打了一个哈欠,扯扯官家衣袖,“阿笙困了。”
  官家看着攥自己衣袖的小胖手,“嗯”了一声,指着榻面,“你睡吧。”
  小家伙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他。
  这是还要他哄着才睡?指点江山的男人,头一次在孩子面前流露出了无所适从。
  一旁的赵澈调侃道:“父皇给阿笙哼个睡觉小曲儿吧。”
  “......”
  赵澈坐在圈椅上,扬扬下巴,“孩子坚持不住了,父皇快哄吧。”
  对这么大点儿的孩子,总不能以命令的口吻要求他睡觉吧,况且,小孩子还没学会服从皇命呢。
  无奈之下,官家扣住阿笙肩头,将他放平在榻上,“睡吧。”
  阿笙想要翻身,被官家按住肚子,“你快睡。”
  这个老人家又严厉又无趣,阿笙不想跟他玩了,闭上眼睛假装睡觉,可一会儿就真的睡着了。
  哄睡了孩子,官家舒口气,笑了一声,“待会儿陆喻舟回来,朕再跟他算账。”
  他桎梏住人家母子,又不闻不问,还要别人替他哄孩子,哪有这么好的事儿?
  药房内,宝珊坐在药炉前,手持蒲扇,一下下扇着风。炉火渐旺,有点熏眼睛,宝珊拿出娟帕擦了一下眼角,却听侍医道:“我给阿笙多加了一味草药,保管药到病除。”
  那为何之前没有添加?
  宝珊问出心中疑惑,侍医摇摇头,“这药用量要特别谨慎,稍有不慎就会出事,轻者致痴,重者致死。”
  一味药,能药到病除,还能致残致死?
  虽不精通医术,但也能治疗寻常的病症,宝珊从不认为有哪味药可以这么反差。
  这味药绝不能给阿笙服用。
  她熄灭炉火,在侍医的诧异声中,问道:“能让我看一下药草吗?”
  侍医皱眉,“这味药是从季夫人那里求来的。”
  季夫人是当地的药商巨贾,亦是皇商,可向太医院供药,手中有数千名药农和门生,在江南一带的药商商会中独占鳌头。这次筹资修缮堤坝,她一个人出了一千两白银。百姓们还想着修碑感谢她的善举。
  即便住在临镇,宝珊也听说过季夫人的名号,被称妙手回春徐娘子,听说是位容颜不老的绝艳女子。
  从铜釜中取了一瓷瓶的药汁,宝珊回到客房,见官家正靠在围子上,一下下拍着阿笙的肚子。阿笙睡得安稳,一条短腿搭在官家的大腿上。
  宝珊上前拿开阿笙的腿,谁料,阿笙又搭了上来。官家稍摆手,“没事,让他怎么舒服怎么睡吧。”
  宝珊不禁在想,也许这是阿笙一辈子中最牛气的时刻,不仅让九五至尊伺候在旁,还压着九五至尊睡大觉。
  时至晌午,驿工来请屋里的贵客们下楼用膳,赵澈看了官家一眼,“儿臣把饭菜端上来?”
  官家正捏着阿笙软软的小手,闻言点点头,倒是没有一点见外。
  宝珊如坐针毡,也不知为何,她对官家有种与生俱来的疏远感,并非因为他的身份,就是发自心底的排斥。
  而官家坐在那里,并没有要寒暄的意思,只是捏着孩子的手,体验新鲜感。
  宝珊目光不经意地流转,落在官家的玉石革带上,美眸蓦地一瞠,官家的革带上挂着一对羊脂玉佩,与母亲留给自己的玉佩几乎一模一样。
  心脏猛缩,连带着指尖都在发颤。
  为何官家会有与自己一样的玉佩?是巧合吗?玉佩成双的多,为何这个样式的玉佩会有三枚?
  为了知晓自己的身世,她一直在靠玉佩查找线索,可以说,在整个汴京城的玉器行、典当行,就没见过这个样式的玉佩,因玉佩样式太过稀有,玉器行、典当行的店家一致认为,这是出自名匠之手,绝品且孤品。
  重重迷雾渐起心湖,宝珊强作镇定,没有表露出异常。她需要弄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而是不随意认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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