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外室——怡米
时间:2021-06-28 10:09:01

  “不必行礼,”看她们无恙,慕时清笑了笑,“两年不见,可都安好?”
  两名暗卫一边随慕时清走向大堂,一边将近些日子发生的事情详细禀报。
  当她们说起宝珊的身世时,慕时清步子一顿,僵硬地转过身,“你们方才说,宝珊是谁的女儿?”
 
 
第47章 宝珊,爹爹来接你了……
  日光暖煦, 慕时清慢慢走进客房,蹲在邵婉面前,“婉儿还记得我们的女儿吗?”
  即便没有亲眼瞧见邵婉怀女的过程, 也能想象, 一个背井离乡的未婚女子是如何摒除闲言碎语, 艰难产子的。
  慕时清心中自责,他们之间仅仅温存过一夜,竟诞生了一个生命。他永远记得那晚的邵婉有多主动, 击破了他的君子之持,使他原形毕露, 不计后果和代价地占有了她。
  在那之前, 他每次吻她都是发乎于情止于礼,小心翼翼地触碰,不敢有一点儿让她觉得被冒犯的行为, 而每次浅尝辄止的吻, 都会勾起姑娘家的娇羞, 人比花娇。
  虽然慕时清年纪轻轻就名满天下, 可他对邵婉的爱卑微到尘埃。只要她好,他照单全收。
  他们的那一夜, 是在他第一次遭遇行刺的第五日。他在府中修养,突然闻到一股怪异的香味,之后便没了知觉。当清醒时,邵婉已是衣衫不整, 含笑让他负责。
  得到她时欣喜若狂, 失去她时肝肠寸断,那种冰火两重天的感觉,唯有眼前的女子能够让他体会。
  慕时清闭了闭眼, 拉回了思绪。
  邵婉坐在椅子上呢喃着“女儿”,懵懂的模样像极了没有开窍的少女。
  慕时清试着去握她的手,“婉儿。”
  他想要靠近她,从重逢那一刻就像紧紧拥她入怀,却怕适得其反。
  感受到手背上的老茧,邵婉激灵一下,抽回手背在身后,“磨得慌。”
  慕时清摊开掌心,给她看指腹上的茧子。
  记忆中没有见过这样的手,修长均匀,纹路清晰,可指腹上全是老茧。邵婉曲起食指,按了按那些老茧,觉得新鲜,笑意盈盈地看向他,“你的手为何这样?”
  慕时清淡笑,“小时候练武,手指磨出血泡,久而久之变成了茧子。”
  邵婉似懂非懂地点头,“你家很穷啊?”
  “......”
  慕时清低笑,犹豫一下,抬手揉揉她的头,“不穷,聘礼早些年就已准备好,就等着娶你过门呢。”
  娶她?
  邵婉眼一斜,露出戒备的样子,“你要把我卖给坏人做媳妇?”
  以前,季筱总是吓唬她,要是她不听话,就把她卖到穷乡僻壤去。
  慕时清不知她受过的恐吓,没有询问下去,否则必会牵起仇火,“咱们去见女儿好吗?”
  像她一样漂亮温柔的姑娘。
  想起宝珊,慕时清心里更为柔软,对宝珊的怜惜也极其自然地转化为了父爱。血浓于水,那种对宝珊从血液里流淌出的一丝丝怜惜,终于有了汇合的干流。
  邵婉俯身,对上他的眼睛,“你的女儿吗?”
  慕时清眼里似有点点星光,温柔至极,“我们的女儿。”
  “咯吱。”
  客房的门被拉开,慕时清牵着邵婉的手走出来,在两名暗卫诧异的目光中步下旋梯,走向陆喻舟让人事先备好的马车。
  两名暗卫没搞懂是怎么回事,追上去,“主子,这位姑娘是......”
  慕时清扶着邵婉登上车廊,回眸道:“我的未婚妻邵婉。”
  邵婉?!
  两人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个比她们还年轻的女子。
  等慕时清坐上车廊,两人才反应过来,赶忙拦下车。
  “主子,属下还有一件事要禀告。”
  “讲。”
  两人你推我,我推你,谁也不敢开口。
  陆喻舟察觉出不对,指了其中一人,“你来讲。”
  那人支支吾吾半天,一个字也讲不出。慕时清这人耐心极好,包容性也高,靠在车厢上静静等着,直到听见那句“宝珊现在是陆相的外室”时,微扬的嘴角骤然压平。
  昨日被侍卫接来驿馆的途中,他旁敲侧击地询问了陆喻舟和宝珊的关系,从侍卫那里并未听出弦外音,只当宝珊走投无路去求了来附近办案的陆喻舟。
  哪曾想。
  慕时清敛起情绪,压制住心火,为了不耽搁时间,让她们上了马车,“边走边说。”
  前半晌还是晴空万里的小镇,后半晌就下起了倾盆大雨。
  看着坚不可摧的堤坝,陆喻舟最终露出了释然的笑,这回可以向朝廷交差了。这也意味着,他将要带着钦差们回宫复命了。
  想到即将启程,陆喻舟心头微涩,撑着伞走向城门。
  侍卫追上来,“相爷请上马车。”
  “不必。”
  已经许久没有一个人在雨中漫步了,修缮堤坝的任务彻底交工,心境顺畅许多,可以腾出心思思忖自己的私事了。
  雨水打湿衣裾,锦靴踩进泥土里,也浑然未觉,芝兰玉树的身姿融入江南的雨幕中。
  回到城中,照旧要穿过那条喧闹的街市,陆喻舟买了阿笙最爱吃的小笼包,回去后打算同宝珊商议,让他们母子暂留在此,等他将汴京的诸事打点好了,再派人或自己亲自过来接他们娘俩。
  当然,宝珊必定会拒绝,所以要做好伏低的准备。他不禁又想起李妈妈的话——女人要哄。
  回到小宅,陆喻舟不动声色地陪伴母子二人用膳。
  除了给阿笙夹菜,宝珊从不会在用膳时多言一句,也不知是一向如此,还是在他面前拘束。
  陆喻舟扯开牛皮袋子递给阿笙,“买给你的。”
  小家伙特别配合的“哇”了一声,抓起包子刚要塞进自己嘴里,忽然想到什么,抬起手臂,“娘先吃。”
  会心疼人儿的小娃娃谁不喜欢,可包子是陆喻舟买的,宝珊不想吃,“娘吃饱了,阿笙别惦记娘了。”
  “娘吃。”
  盛情难却,宝珊拢好散开的长发,俯身咬了一口,却不想被汤汁烫了唇瓣。
  “嘶。”
  唇上虽灼烫,但不至于烫出水泡,宝珊赶紧拿过阿笙手里的半个包子放在碟子里,温柔道:“晾一晾再吃。”
  看着娘亲唇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红,阿笙扭头看向陆喻舟,皱着小脸道:“陆叔叔,娘受伤了。”
  陆喻舟绕过圆桌,俯身靠近宝珊,“让我看看。”
  宝珊避开他的手,“只是烫了一下,不打紧。”
  “都红了。”不由分说地,陆喻舟揽住宝珊的腰,将她往西卧带,并吩咐小桃和嬷嬷照顾阿笙。
  从小到大,被汤汁烫过的次数不少,哪有那么娇气,却架不住“父子俩”的小题大做,宝珊无奈道:“已经不疼了。”
  可谁知,话刚落,男人就把隔扇拉上了,挡住了斜照的夕阳。褊狭的卧房没有点蜡,气氛变得暧昧,宝珊靠在衣柜上,尽量离男人远些,很怕屋里待会儿的动静让阿笙听了去。
  相比于她的紧张,陆喻舟淡然许多,从药箱里取出药膏,来到她面前,将她困住,“紧张作甚?又没碰你。”
  说着,他挤出药膏,涂抹在她被烫到的地方,将药膏的清凉一点点传递过去。
  唇上痒痒的、凉凉的,宝珊凝气,让自己尽量不露怯。
  “抿一下。”陆喻舟收起药膏,淡淡交代。他们好像转变了身份,男人变成了医者。
  宝珊提步要走,被陆喻舟拦住腰身,“我有事跟你商量。”
  这好像是他头一次同她“商量”事情,而非让她执行。宝珊“嗯”了一声,等待下文。
  陆喻舟靠在桌沿,双手抱臂,“若是不出状况,三日后我就要回宫复命了。”
  闻言,宝珊心头一荡,意识有点混沌,“嗯?”
  在自己面前,她从来都是谨小慎微的,何曾像此刻这般飘散思绪,陆喻舟觉得好笑,将她按在怀里,“我说,三日后我要离开,你和阿笙暂且留在这里等我消息。”
  这无疑是一个绝佳的逃跑机会,宝珊乖巧点头,“好。”
  “真的愿意等我?”
  “大人想做的事,我能改变什么?挣扎是徒劳,白费力气。”
  听起来更像是认命,陆喻舟丝毫不觉得舒悦,好像一切都是他在强求,“等见面官家,我会主动请缨去平息黎郡的战事,会用这场功劳交换你、阿笙和先生的身家性命。”
  平息一场战事哪里是三言两语就能解决的,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说不定会搭上性命。若能在战事中立下功勋,封王指日可待,可他竟要用灼灼功勋换取她和家人的性命......
  说毫无触动是假,宝珊嗓子有些涩,“大人不觉得亏吗?”
  这份恩情,她偿还不起,可关系到父亲和儿子的安危,又没办法一口回绝。诸多纠结缠绕在一起,使她心绪烦乱,以致于陆喻舟后面讲了什么都没有听进去。
  陆喻舟掐住她的下巴,往上一抬,“你在听我讲话吗?”
  宝珊美眸微闪,忍着对他的恐惧,直视他的双眼,“大人还未回答我,与官家的这笔交易不觉得亏吗?”
  “亏不亏的,不是该日后你来告诉我么。”陆喻舟啄了一下她的唇,尝到了药膏的味道,不如她唇上原本的味道清甜,可陆喻舟像着了魔,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一吻缠绵,宝珊紧咬着牙关做最后的抵抗,被男人带着转个身,倒在了木桌上。
  前些日子,听一名钦差讲起,耳垂是女子较为敏感的地方......
  陆喻舟捏了一下宝珊的耳垂,用舌尖配合着去撬她的牙关,攻陷开城池。
  “唔......”
  宝珊吓得缩了一下肩膀,感受着唇上的厮磨,心里颤得厉害,推又推不开…事情商量的好好的,怎么就变成了唇舌的追逐?
  女子那股子别扭劲儿一上来,最是让人癫狂,髣髴她越别扭,他越喜欢。
  喜欢......
  陌生又让人悸动的感觉源源涌来,陆喻舟扣住她的腕子,拉开距离,感受着她急促的呼吸,“有感觉?”
  这人还能再厚颜无耻些吗?宝珊扭头看向一旁,尽量控制着呼吸。
  美人身段袅娜,面色陀红,比花园中的蔷薇还要娇艳,陆喻舟知道宝珊的美胜在清丽,却不知她的美更胜在含羞带恼。
  三分恼、七分羞,衬得她更为娇俏瑰丽。
  似沉浸在薄醉中,陆喻舟逼她正视自己的感情,“喜欢我吗?”
  本来面带恼羞,一听此言,宝珊有点想笑,“大人喜欢我吗?”
  见惯了男女之间的薄情寡义、一拍两散,她自认是一个不会轻易动情的人,更遑论对眼前这个男人。
  同样,在见识了父亲的薄情、赵氏的狠毒、兄弟的算计,陆喻舟自认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不会被谁搅乱心湖,可宝珊做到了。至于是否喜欢她,他不确定,但非她不可。
  客堂内,阿笙吃了一个又一个小笼包,肚子越来越圆,名副其实的小胖猪。
  小桃劝道:“少爷少吃一些,夜里该积食了。”
  自家的小少爷是真的能吃,还不挑食,小嘴一努一努,吃什么都是一副香喷喷的样子,饭量是同龄孩子的两倍不止,日后也不知能不能瘦下来。
  “桃桃姨姨,我娘和陆叔叔怎么还不出来?”阿笙握着勺子舀汤,吃得小嘴脏兮兮的,他们再不出来,他可能会把一桌子的饭菜吃了。
  “咯吱。”
  隔扇被人从里面拉开,只见陆喻舟走到阿笙面前,弯腰道:“三日后,叔叔要回一趟汴京,阿笙想去吗?”
  汴京......
  自有记忆起,阿笙就没出过远门,哪里知道汴京是什么地方,可听陆喻舟说要离开,阿笙一着急,攥住他衣袖,“叔叔别离开阿笙。”
  胖胖的小手力气不小,攥皱了华贵的衣料,却见男人嘴角愈发上扬。
  陆喻舟揉揉他的头,“叔叔回汴京处理些事情,等处理妥当后,就接阿笙过去。”
  “真的?”
  “嗯。”
  小团子懵懂地点头,“阿笙等你。”
  虽然年纪小,但语气坚定,让陆喻舟很满意,倾身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感受到额头一凉,小团子腼腆地低下头,晃起小短腿。
  得了阿笙的承诺,陆喻舟拉着宝珊落座继续用膳,刚执起筷箸,就听门侍来报,说有贵客登门。
  握筷的手一顿,陆喻舟缓缓放下,握住宝珊和阿笙的手,“走,带你们去接一位长辈。”
  “谁呀?”阿笙跳下绣墩,欢欢喜喜地握紧陆喻舟的手,“阿笙认识吗?”
  陆喻舟淡笑,目光有些空洞,“阿笙应该是娘胎里就认识了这位长辈。”
  宝珊似有所感,顿住步子,“把话讲清楚。”
  此刻霞光漫天,陆喻舟转眸,恰有一缕残阳照在他的眼尾,将他黑漆的眸仁映得浅淡,“去接你的父亲。”
  沉淀多年的心海忽然卷起惊涛骇浪,宝珊身体轻晃,颤抖着唇瓣问道:“门外之客是...慕先生?”
  假装在意一个人,是不会连头发丝都颤抖的,陆喻舟凄然一笑,说不出什么心情,总归有些嫉妒,“嗯,是慕先生。”
  话音刚落,就见宝珊提着裙摆跑了出去,翩然的身姿如同奔向自由的飞燕。
  府门前,慕时清刚要扶邵婉下车,就见一抹清瘦身影跑来,翻飞的裙摆上绣着几个银珠子,在夕阳下熠熠闪闪。
  清丽如三月玉兰的女子,是自己的女儿啊,慕时清忽然眼眶酸涩,不自觉向前走去。
  曾经的他们虽然投缘,却因身份隔了一层砂纸。面对慕时清,宝珊总是自卑,愧于他的恩情,可今时今刻,宝珊大胆地撕开了那层砂纸,扑进了慕时清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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