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两日便要启程,萧惋正在家里最后清点行李,此行路途遥远,又要带着承欢,必须准备得妥妥当当。
“夫人,沈将军来了。”画扇进来通禀。
“快请进来。”萧惋放下手中的事务,迎了出去。
沈宝儿刚到京城的时候,萧惋邀请她到府上住一段日子,但是沈宝儿说她自幼生长在北地,终于出来一回,想要四处走走,要不然白来一趟。
“宝儿,幸好你今日来了,要是再晚两日,我已不在京城了。”萧惋拉着沈宝儿的手往里走。
看着院中大大小小的箱子,沈宝儿问:“你要搬家?”
“皇上命将军南下防洪,我也随他一道去,行礼刚收拾好。”
“带这么多东西,这得几辆车才能装得完。”沈宝儿想起自己只背了个小包袱一走就是两个月,不得不佩服萧惋。
“左右路上也不急,加上要带着承欢一起,所以带的东西多了些。”萧惋笑着给沈宝儿倒了杯茶。
“对了,承欢呢,快让我见见。”沈宝儿还没见过承欢呢。
萧惋让乳娘抱着孩子过来,沈宝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逗她,“我今日是来此行的,明日我便要启程回北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再见面。”
沈家世世代代驻守北地,没有皇命不得离开,此次沈家军协助温顾,本就是没有皇上的命令私自行动,皇上念在战事胜利的份儿上没有怪罪,但这并不代表沈家就没了镇守北地的职责。
这次一回去,沈宝儿便不能再轻易离开北地,以后再见面的可能微乎其微。
萧惋笑说:“我们可以写信啊,说不准,以后我有机会去北地看你。”
沈宝儿知道萧惋此言安慰成分居多,笑了笑说:“我可记住你的话了。”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沈宝儿告辞。
*
两日后,温顾带着人骑马先行,防洪一事不能耽搁,而萧惋则是带着女儿乘车,罗师傅驾了辆马车在最前方,车上是问雪、箩萤还有乳娘,萧惋抱着女儿,和画扇、半香一辆车,再后面用三辆马车装行李,前前后后跟了十几名护卫。
早上出发之前,温顾看着下人们往车上搬行李,笑了一声说:“这个阵仗,很难不被山匪盯上。”
萧惋瞥了他一眼说:“温将军,南方匪患不是已经被你剿尽了吗?”
当初,就是因为温顾剿匪有功,皇上才给二人赐的婚。
“匪患哪里能除尽,一波平了一波再起而已。”话虽然这么说,不过温顾并未太过担心,毕竟府上护卫身手还是不错的,而且他打算把清风留下。
“清风是你的左右手,留下清风,你怎么办?”
此次南下,王陵留下京城打理铺子,清风再跟着她一起,那温顾身边连个得力的人都没有。
温顾啧了一声,笑说:“没了他我还办不成事了?”
既然温顾坚持,萧惋也不再说什么,待到温顾骑马走后,萧惋抱着女儿上了马车。
这不是承欢第一次坐马车,但却是第一次坐这么久的马车。
一上午都坐在这个“小房子”里,承欢伸手去指马车窗子,“开……开……”
这是继喊“爹爹”之后,又一次清晰的发音。
半香将马车帘子掀起,笑着说:“小姐话说得早,将来一定很聪明。”
此时已经出了京城,透过窗子,能看见两侧的树木和花草。
承欢努力从萧惋怀里抬头,大眼睛看着不断向后倒退的景色,时不时喊一声,也不知在喊什么。
到了下午,承欢便对外面的景象不感兴趣了,萧惋哄她睡了一觉,等她一觉睡醒,发现还在这个马车里面,小眉头一皱,哼唧两声便开始哭,哭声一声比一声大。
“承欢乖,我们马上到了凤城,就可以下车了。”萧惋轻哄着,又拿出玩具,总算是把女儿哄好了。
傍晚到了凤城,住进客栈,承欢见住的地方和家里不一样,又开始哭。
“以前还不知道,你这么磨人。”萧惋无奈,抱着女儿带她东瞧西瞧,画扇和半香在后面跟着,一人手里拿着拨浪鼓,一人手里拿着小老虎。
第69章 六十九枝
傍晚起风了, 问雪拿了件披风打算给萧惋送过去,一打开房门,见清风就在门口站着。
问雪不妨, 冷不丁看见门口有个人,吓了一跳, 拍着胸口说:“清风大哥,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不声不响的,吓了我一跳。”
清风看了问雪一眼, 什么都没说, 只是朝着问雪伸出一只手,摊开手掌。
“什么意思?”问雪看着清风的大手, 一脸莫名。
“还钱。”清风轻轻吐出两个字。
问雪眨了眨眼睛, 不解地问:“我何时欠你钱了?”
“装傻?”清风往前走了一步。
“那个……”问雪抱着披风后退一步, 清风的功夫她还是知道的, 无意得知夫人养面首那次她已经领教过了, “我想起来了!清风大哥, 你说的是不是夫人生产之前,赌夫人生的, 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那次?”
“明知故问。”清风收回手说。
“清风大哥, 我可不是故意不给钱,一来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二来你自北羌回来后又太忙,这不就给忘了吗。”
“那现在想起来了?还钱。”
问雪心道:“这人怎么盯着那点钱不放啊, 难道温将军给他的月钱不够?”
“清风大哥, 外头起风了,我急着给夫人送披风呢, 要不,等会儿我回来去找你。”问雪把手里的披风往前送了送。
大事小事都不及夫人的事,清风后退两步让出位置,问雪松了口气,边往外走边想对策。
院子里,萧惋正抱着承欢看盛开的兰花,承欢伸手去抓花瓣,萧惋握住她的手,柔声说:“离开花枝,花瓣就枯萎了,要是喜欢,明日我们再来看。”
这时候,问雪送了披风来,画扇笑着说:“正好你来了,我正要回去取呢。”
萧惋将承欢交给半香抱着,自己拿过披风穿上。
“画扇姐姐,能不能帮我个小忙?”问雪拉过画扇低声说。
画扇看了眼萧惋那边,回头问:“你不是个喜欢求人的,怎么了?”
“画扇姐姐,你身上带钱了吗,能不能借我一些?”这还是问雪第一次开口向别人借钱。
萧惋对待下人大方,她们在府上做事,衣食住行都用不着花钱,所以也没有缺钱的时候,但是上次堵萧惋腹中孩子的性别,她撺掇大家押男孩儿,结果导致大家都输了钱,她心里过意不去,便用自己的钱,都按照本钱数目还给大家了。
且这次出行,她也没带多少银钱在身上。
画扇从自己的钱袋子倒出两块碎银,“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倒是京中府上还有我攒的钱,你要是有急用,恐怕我只能借你这二两银子。”
“谢谢画扇姐姐,等我有钱一定立刻还你。”虽然二两银子根本不够,但是问雪心中还是很感激。
“箩萤负责采买,她身上应该会多带些银子,你可以去问问她。”画扇给问雪出主意。
问雪想起她和箩萤关系一般,从前她还总找箩萤不痛快,虽然这两年两人和平相处,但要是箩萤是个记仇的,估计不会帮她这个忙。
不过此刻还清风钱要紧,她还是厚着脸皮去了。
罗师傅在厨房做饭,箩萤在一旁打下手,问雪去的时候,箩萤正背对着她添柴,还是罗师傅先看见的。
“问雪姑娘,是不是夫人又什么吩咐?”罗师傅拿着大勺问。
“不是,是我找箩萤有点事。”问雪笑笑。
箩萤听见问雪的话,起身走到问雪面前,抬手比着手语:“找我有什么事吗?”
当着罗师傅的面,问雪不好意思讲,她将箩萤拉到角落里,压低声音问:“我有事急需用钱,可是身上带的钱不够,你能不能借我些钱?”
箩萤双手在空中顿了顿,接着比划:“你要多少?”
“你有多少?”
“……”箩萤不知道问雪需要多少钱,但是她身上的加上房间行李里的,差不多有五两左右。
“五两够不够?”
五两,加上画扇的二两,她自己还有一两,也不够清风十两本钱的,她还得找别人再借一些。
罗师傅一直留意着她们这边的动静,大概知道是什么事,“问雪姑娘,你还差多少,我身上也有些银钱。”
就这样,问雪终于凑够了十两银子。
过了一会儿,问雪捧着东拼西凑的银子,敲响了清风的房门,
“清风大哥,还你钱。”
清风看着那一堆钱,皱了皱眉,里面大多是碎银,还有两串铜板。
“你这是,借了多少人?”一看便知这些钱是好几个人凑起来的。
问雪抿了抿唇说:“你不是急着要,反正我凑齐了十两银子,你就拿着吧。”说完,一股脑将那些银钱塞进清风手里。
清风看着手里的钱哭笑不得,他又没逼着她必须今日还。
“这里只有十两,是你的本钱,剩下的,等我攒够了再还你。”问雪说得有些窘迫。
“你好歹当了几年大丫鬟,夫人又一向大方,你没攒下钱来?”清风问。
问雪低头把夫人生下女儿后还大家钱一事说了,“所以我现在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你要是真急着要,要钱没有,要命一条。”
清风先是惊讶她用自己的钱把大家的钱都还了,后见她挺着脖子强装硬气的样子,忍俊不禁,“既然如此,剩下的钱就算了吧。”说完,又把手里的钱还给问雪。
“怎么,嫌弃我的钱?”问雪皱眉。
“不是。”清风失笑摇头,“这十两,是押夫人下一胎,是男孩儿。”
“……”问雪愣了愣,“可是,夫人现在未有身孕,你怎么就可以肯定,下一胎一定是个男孩儿?”
“赌,不就是赌个运气吗?”清风说得理所当然。
“那,就算你用上次赢的钱押的吧,一共五十两。”问雪接受了清风的说法,但是她还是按规矩办事,上次他赢了多少,就是多少,并没真让他‘算了’。
“随你。”
这时,画扇拿着承欢的玩具上楼,见他们二人站在门口,说:“夫人叫你们下去用膳呢。”
“这就下去。”问雪把钱仔细收好,准备一会儿再分别还回去。
*
萧惋吃完饭,上楼给承欢喂米糊,承欢吃了一碗,在床上自己玩儿了一会儿,萧惋便哄睡了。
第二日还要接着往下走,萧惋让大家都早些休息,她也早早沐浴,在女儿身边睡下。
次日,罗师傅先给大家做了早膳,萧惋抱着承欢下楼的时候,承欢又哭了起来,乳娘和半香抱着也不行。
“夫人,不如让我试试。”罗师傅擦了擦手说。
到了罗师傅怀里,承欢哭了两声后,被罗师傅的胡子吸引了注意力,果然不哭了。
罗师傅见状哈哈笑了一声,胡子也跟着笑声颤动,承欢伸手去抓,玩儿起胡子来。
“小姐这是知道每日给她做饭的人是谁。”半香在一旁说。
周围人都笑起来,萧惋也得空坐下用早膳。
早膳毕,大家整理好行李,再次启程。
行至午时,天下起毛毛细雨。
萧惋看向窗外,若是雨势变大,估计马车会行路困难,担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城里。
“夫人放心,这雨大不了,只是一时半会停不了。”乳娘说。
果然,应了乳娘的话,这雨下了一下午,当他们进城的时候,雨还在下。
到了客栈,萧惋先是给承欢添了件衣裳,而后吩咐厨房给大家做姜汤,”怎么不见罗师傅?“
平常,没到客栈,罗师傅都会先和店家商量用厨房的事,可是今日却不见罗师傅。
画扇是和罗师傅坐一辆马车的,“夫人,下雨了,罗师傅的腿不太舒服,任箩萤扶着回房间休息去了。”
萧惋竟画扇提醒,才后知后觉,每逢阴天,罗师傅的腿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