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多亲了几口又算的了什么?
一笔生意是做,十笔生意也是做,谁还能嫌弃生意好不是?当然是要谢谢老板大气啦!
……
带扶岑出门这样的事,有一就有二。
初时还是花柚主动提及,扶岑半推半就才会“勉强”跟着出门。后来时不时是他自己提前得知了她的行程,偶尔路过的时候,便去看看她。
也不会摆金主的谱儿,非要她放下手里的活去陪他。
有时是在她休息的时候,给她送些新鲜的水果;有时则是在烈日灼灼,她正忙碌的时候,走过去替她打伞遮阳,同她聊聊天。
花柚的包工头事业发展蓬勃,手下在岗的外包僵尸就有二十三个,算是僵尸群里人缘最好、也是最受人关注的存在。
扶岑这样的人出现在她的身边,一来二去,自然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便不住有人上前来打听。
他们不敢猜扶岑同花柚有什么男女之间的关系,想都不敢那么想。
只是旁敲侧击,随口地询问:“那个大美人山精可是花柚大人生前的朋友?”
花柚给人画着妆的手一顿:“啊?”
“难道不是么?”小僵尸脸上透露出一丝茫然来,“他待你那么好,又没有一丝嫌弃鄙夷的意思,我还以为他从前就同你认识。若是如此,你也能从他口中得到你生前的消息。若运气再好些,还能找到自己的骨肉血亲重塑生魂,就可以不用做僵尸啦!”
花柚愣了一下,忽然觉得他说的还有些道理。
仔细想想,他对她的态度有时候确实熟稔得莫名其妙,像是对待什么故人似的。
但扶岑从没提过这样的事,她也没从这个方面想过。
起疑归起疑,关于扶岑的种种,她向来不敢在外头多提。
她自己是个僵尸倒是没所谓的,只恐传扬出去了,日后会坏了他的名声,受人青眼。
为了止住其他人打探的好奇,含含糊糊道:“认识也没用的。我是个孤儿,早没父母和嫡亲血脉兄弟了。”
穿过来之前是这样的。
僵尸的注意力果然被后头那句话吸引过去,连声安慰。
……
花柚并没有去找这具身体父母的打算。
一来她如今毫无线索,二来她身体还远远没有修补好,所需的妖气甚多,那么一丁点的积蓄无法支持她远行,三来浮华宫内她待着挺好的,听说外头是炼狱般的乱世,她根本不敢出去。
四来,她不是原身本人,占了人家的尸身,还要人家骨肉血亲的气血帮自己复活,这得多大的脸啊?
花柚自己想想,也就算了,当僵尸也没什么不好。
地位是低了一点,但只要安分在自己的小圈子里,日子还是能过得下去的。
她心里计较着,慢慢收工,将化妆用的小道具塞进乾坤袋里头。
夕阳将她的影子拉长,散在草叶上,瞧着莫名有些陌生。
穿过来至今,她第一次觉得自己与这个世界如此地格格不入。
孤魂野鬼,无根无萍。
花柚心里悄悄叹息了一声:
可见人还是不能闲啊,一旦闲下来就开始想七想八地庸人自扰了。
67和8848都学了一手简单的化妆术,分担走了她小部分的工作。
加上她如今包工头的事业遇见了瓶颈——她认识的,不排斥僵尸的山精有限,外包出来的活不够了。
于是大多的小弟和她一起,全都闲置了下来。
花柚考虑过,可行的方案有二:
要么她就从药园跳槽出去,去另外一个地方,从而结识到更多的山精;要么就是通过现有山精的关系网,再往外扩展。
只是山精愿意给活做,可不是拿她当朋友,充其量就是个打下手的小弟,要想从她们那入手拓展关系,可谓是千难万难,进展及其缓慢。然而要从药园跳出去,去哪里又能结识到更多的山精呢?
……
第24章 虽然长得不像,但我其实……
室内烛光绒绒,略显昏暗。
扶岑刚沐浴过,懒散坐在榻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拭着湿濡的长发。视线时不时扫向独自端坐在烛台边,心无旁骛,聚精会神地看着手中的《百草杂论》的花柚。
她最近一回来就抱着书看,美其名曰要投资自己才能走得更远,机会是给有准备的人云云,夜里下班回来了也在用工。
人虽然在他身边,分给他的注意却愈发的少了。
扶岑垂下眸,低声开口:“隔两日浮空阁上头有个小宴邀我出席,你要不要随着一同去?”
花柚闻言抬了下头:“?”
是在同我说话么?
“不是多复杂的宴会,人不多,无需拘着身份,便是僵尸出席也并不打紧。”
扶岑见她望过来,面容上终于浮上些笑意,眸子里盛着暖色的光,“你不是说最近找外包的活计越来越难了,正好浮空阁工程的负责人夏一,以及地表行宫的负责人夏七都会出席,宴会上你若是寻着机会,便能同他们结交一二。”
“!”
花柚被吸引了注意。
登时将书放下,嘚吧嘚吧靠过来了,满是惊奇:“你还同那样的大人物有交情呢?平时也没见你说过!”
扶岑让了块地方给她坐,“不是多深的交情,没见过几面,也便没好在你面前提。”
花柚习惯成自然,侧身在他榻上坐了。
见他指尖拂过及腰的长发,恰好露出肩边一点被湿发润湿的痕迹,忙殷勤伸出手去接他手中的巾帕:“我来吧我来吧~别将衣服弄湿了,夜里躺着难受。”
古代没有吹风机,长发自个打理起来挺麻烦的,特别费时间。
花柚反正不会躺着睡觉,每次洗过头发,便尽量将贴头皮的发擦干,随后用发绳绑起来,睡觉的时候给它自然晾干。
花柚好似从没留意过扶岑是怎么做的。之前每次见着他,都是画中谪仙的模样,收拾得周整。
今日难得有机会,给了她献殷勤的机会。
“可我若是同你一起出席,届时旁人问起来……”
花柚单手撩起他微微湿润的发,不让它沾到他的衣肩,“不太好吧?”
扶岑愿意给些资源,给她提供一个发展事业途径,待她如此体贴,她也得为他的名声考虑。
且相处至今,不说她一直在遮遮掩掩,扶岑那头似乎也没有公开的意思。
本来么,他们这样诡异的关系就见不得光。
花柚歪头看他一眼,想要提前同他通个气,“要不然就说,我生前曾是你的故人?”
若为旧恩,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说不定人家还觉得他知恩图报,连僵尸也不嫌弃呢。
花柚顺嘴说到此处,想起了小僵尸的话,笑着道:“正好如今外头的僵尸们都这么说……”
扶岑眸低轻轻动了一下,却并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试探:“有什么不好呢?”
戏谑浅笑着道:“之前在仙葩阁前,你不还当着人面唤我做夫君?”
“那、那不是替你解围,圆你的话吗?”
这种言辞中的小细节,花柚以为扶岑早就忘了的。此刻突然被重提起来,不由闹了个大红脸,抬起脑袋,“若非如此,真将事实说出来,那姑娘肯罢休才怪呢!”
“是啊,幸好有你帮我。”
扶岑失笑着,抬手轻抚了一下她的发丝,像是知道将她惹得局促了,不动声色地安抚与求和,“宴会上恐也是差不离的情况,又得劳烦你帮我镇镇场子。他们都是场面上的人,晓得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嘴很严的,你大可不必顾虑那些。”
既然他都这样说了,花柚便将心放进肚子里。
过了阵,又觉得好笑,“你这桃花运可真够好的~”
她与扶岑处得久了,说话自然放松起来,想到什么便说了:“不难怪有人说你这样的,太漂亮了,不宜于室呢。”
扶岑的笑容僵硬了一瞬,
认真道:“虽然长得不像,但我其实我挺专情的。”
花柚附和地点点脑袋,
说专情也不假,至少这段时间他夜夜都同她宿在一起,旁的姑娘过来招惹他,便是生得再好,地位再高,他也一律不予理会。
但“专情”这个词,真论起来可太苛刻了,至少在花柚的理解之中,那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意思。
眼下扶岑在某种意义上是同她在一起的,一时图个新鲜也就罢了,哪个山精还能一辈子守着一个僵尸过活?
只能亲亲,啥也不能干的。
他们之间又没有什么过命的、深刻的羁绊。花柚略作试探,瞧着两人之间也不像是故交,这么说来,顶天了不过萍水相逢,合了眼缘。
人贵有自知之明,她还没天真到那个程度。
他就算是真的专情,往后也同她没什么干系吧。
……
历时一月,药园的围墙全面完工。
花柚将最后一块砖垒上去,心里头涌上淡淡即将失业的惆怅。
她算是能留到最后一批的僵尸,还能留在药园里帮忙整理一番土地,打打杂工之类的。但听南猫的意思,药园里即将迎来一批药师学徒,并不会缺人手。学徒们但凡手脚麻利勤快些,她的活计恐怕就会被抢走,彻底失业了,正好无需再犹豫是否跳槽的事儿。
这消息是新来的,弄得她有些措手不及。
药园的工价对她而言已经不算什么,主要是有个稳定的渠道能接触到山精。包工头这个行业,靠的也是人情的往来嘛。
花柚喝了口凉茶压压惊,站在墙根底下歇凉。
忽见远处药师们聚集在一起,热热闹闹不知道在争吵什么,动静颇大;警戒线外的僵尸们的脖子拉长,眼神都盯着热闹汇集处,一副想去又不敢上前的模样,巴巴转过头来望着唯一能同山精们打交道的花柚。
眼睛里明白地写着:饿饿,瓜瓜。
花柚:“……”
说真的,你们以前不这样的,以前懂事多了。
花柚身负小弟们愈渐活跃的,对于吃瓜的期盼,只得拍拍衣袍站起来往那去了。
……
药师们围聚在药园门口,不知为何,皆对着外头破口大骂。
再往前,门口处立着七八个身着玄衣的巡防营之人,个个虎背熊腰,凶神恶煞的模样。大刀阔斧将门口道路挡得死死的,任她们怎么叫骂也纹丝不动。
领队秦斯嘴上叼着根野草,负手慢条斯理地从门外踱步走进来,看着站在药师最前方的夏八,正儿八经冲他拱了下手,笑眯眯的:“夏八大人,这事别人不体谅,您也得体谅我啊。”
他语调虽然痞里痞气,背脊确挺得笔直,颇有几分行军之人的风范,“您这个园子人手充足,近两天正要放一批僵尸走,这我是打听过的。您说同样是在浮华宫做事,怎得旱的旱死,涝的涝死?我这里人头都对不上编制,您都有往外吐的。既然如此,何妨就给我们几个人,至于大家闹成这幅样子?”
夏八给这些军痞子堵得一口气上不来。
“你那是要?你那要强抢!这批学徒是我们筛选过好几轮,终于挑上来的好苗子,你说要去就要去?!”
花柚躲在旁边,听了几个来回,终于捋清楚来龙去脉。
巡逻队升级成为巡防营还是最近几天的事,听说是领主大人特许的。
早前的巡逻队分成了在外守城的护城军和负责城内巡防的巡防营,规模扩张极快,各处都在招人。
实在招不到,就从别的工头手上抢人,挖墙脚。巡防营的工资高,都尉秦斯手腕又强硬,鲜少有山精能挡得住他的招揽。
这不,刚应聘上清闲文职-药师学徒小山精并不想过打打杀杀的生活,又与夏八沾亲带故,遂在同他说好之后,躲到药园里不敢出门。结果被秦斯带人堵了门,言明若夏八不交出人来,谁也别想从这过。
这待遇,虽然对山精来说是惨了点。
但在花柚看来,竟还有些说不出的艳羡:找上门的工作啊。
……
前头,秦斯和夏八你来我往,阴阳怪气嘴炮打得不可开交,
后头急着出门的药师们小暴脾气上来,已经在捋袖子要动手了,和巡防营的兵士们推推搡搡地叫骂成一团。
时局混乱之中,
有人轻轻扯了一下秦斯的袖摆。
“那个……”
这一声不大不小,因秦斯倏然回头,场面猛然安静下来,而变得格外引人注目。
花柚不知何时浑水摸鱼,趁乱摸到了秦斯的身边。
看他回过身来,双手恭顺地牵在身前,冲人一笑:“都尉大人,强扭的瓜不甜。”
随后又指了指自己,“您看我毛遂自荐,可以吗?”
秦斯:“……”
夏八:“……”
秦斯倒是没有首先看出来花柚是个僵尸,只因为这姑娘脑袋上套了个奇奇怪怪的东西,看着傻乎乎的模样,而一时失语。
忍不住抬手指了下她的脑袋:“这是什么?”
花柚眼珠子顺着他的手往上转了一下,一本正经答:“回大人,是伞帽。我从市集里淘来的,然后又自己加以改造了一番,既解放了双手,又能遮阳,很方便的。”
她字字句句,没有一点羞耻,反以为荣。
秦斯想,看这个脸皮,挺适合干他们这一行的,就是身量矮小单薄了些,看着不太能打。
“……你有上进心是好的。”秦斯首先给予她一定的鼓励,“可咱们巡防营收的可不是文职,你这娇娇的小姑娘,怕是不能抗事。”
花柚道:“您不能光凭表象就给我否了吧?我力气其实挺大的,要不您试试我?”
夏八在旁边听得不是滋味,
上前来将花柚拉到一边:“你这是做什么?”他恨不得喊她祖宗,“你去哪不好,要去巡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