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色难驯——城下烟
时间:2021-06-30 09:16:37

  说完转身,洒脱远去。
  “……她说的,什么玩意儿?”杭宗瀚觉得自己好像听懂了,又不太对劲。
  杭宗瀚的同桌兼小弟之一推了推眼镜,一脸严谨地说:“她用ABC的方式对中国传统诗歌进行了全新的艺术加工,并且用反讽的形式表达出截然相反的寓意。”
  “还会BBC呢?”杭宗瀚恍然大悟,“我说她那发音,怎么那么好听。”
  盯着椿岁潇洒离去的背影足有三分钟,杭宗瀚终于由衷感慨道:“椿岁这女的身上,有点东西奥。”
  同桌眨眨眼,偏头看他,推了推眼镜,把自己的眼神盖住:“多少有点东西。”
  -
  时年去外省参加高中生商赛,椿岁不想回老宅和时语姝大眼瞪小眼,时年让她干脆周末叫郑柚来陪。
  郑柚带了一大堆吃的,俩小姑娘窝在沙发里不吃正餐,啃着冰淇淋看综艺乐。
  “柚子,你刘海戳眼睛了。”椿岁挖了一大勺带草莓果肉的塞进嘴里,研究着郑柚永远有空气的刘海说。
  郑柚抬抬眼睫毛,有点刺眼睛:“是哦,要不我们去剪头发吧,商业街那家还不错,也不会推销我们学生办卡。”
  椿岁舔了舔唇角的甜奶油,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来江驯嫌她头发不够黑:“行。”
  她就喜欢不推销办卡的。
  理发店里,俩人洗完头坐在镜子前。
  “你的刘海要从后面多分一点下来吗?”和郑柚熟悉的理发师问。
  “别!”郑柚一把护住自己的刘海,“就我这发际线,穿回清朝女扮男装都不用刮发的,我可得省着点用。”
  椿岁乐得不行。
  “小同学你要剪什么样的?就修短一点吗?”理发师问。
  椿岁看了眼镜子里的自己,突然想换个发型:“我剪刘海好看吗?”
  换彻底一点,省得江驯老惦记她的头发。
  理发师笑:“你留什么发型都好看,就看你喜欢了。”
  “要不给你剪个初恋头,你想放下来的时候洗完头发自己吹一下发梢。”理发师照椿岁的头发比了下长度,“平时上课来不及也不耽误扎起来。”
  “那长长了会失恋吗?”椿岁嘴比脑子快地开始畅想。
  “……”
  郑柚盒盒盒地乐:“谁这么想不开找你初恋还要分手,那绝对智商洼地。”
  “别笑,”郑柚的Tony老师捏着郑柚的刘海心惊胆战,“再笑就剩空气了。”
  椿岁笑眯眯:“行,那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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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俩人剪完头发回了家,郑柚才觉得不对劲,从卫生间里出来哭唧唧地说:“岁岁,我大概冰淇淋吃多了,亲戚提前光顾,肚子好疼。”
  椿岁反应了一秒,有些羡慕地说:“啊,那你躺会儿,我去给你买,再带盒布洛芬吧。”
  郑柚有气无力地要跟她一块儿去,椿岁看着她冒冷汗的额头,一把把人摁进沙发里出了门。
  先去药店买好药,椿岁去了离家最近的便利店。
  却在还没进去的时候,隔着玻璃看见站在零食架前垂睫发呆的江驯。
  暖白的灯光落在他眉眼上,割成一帧电影里陆离静止的画。
  直到男主角耳朵也像长了眼睛,不仅缓眨了瞬长睫偏头,还漫不经意地看向她。
  椿岁:“……”
  清了清嗓子,椿岁从感应门里进去,顺便提溜个小筐。拿了几包卫生棉才光明正大地走过去,看清江驯刚刚盯的是什么。
  江驯手里只有瓶纯水,视线落到她的小篮筐里。
  “害,做人嘛,每个月总有那么几天。”椿岁没半点害羞的意思,很老练似的说。
  “……”瞥见她手腕上挂着的药店纸袋,江驯本能地问,“肚子疼?”
  “不是,”椿岁睁大眼睛瞪他,“安眠药。为了多做点梦!”
  “……”小姑娘精神抖擞地能打上一套军体拳,唇上的颜色在暖白的室光下也泛着健康的粉,的确不太像不舒服的样子。
  瞥了眼她额前自然散落的刘海,江驯疏懒地扯了扯唇角:“哦,那你吃了早点睡。”
  说完转身,去了自助收银机结账。
  “??”冯主任见过的狗果然多!
  忿忿转身,椿岁拎着小篮子去收银台。
  晚上十一点,街上人车渐稀。
  江驯站在街角,仰头灌了两口水压下躁郁,长睫却垂着,目光落在便利店门口。
  今天难得早睡,反倒又做了那个翻不出新花样的梦。
  小姑娘结完账出了便利店,气呼呼地站了几秒,又抬手恼恨地拨了把自己的刘海。深呼吸,转身,重新进了便利店。
  江驯好笑地看着她走到刚刚自己站的零食架前拿了包糖,又跟糖有仇似的狠狠握拳捏着包装袋,重新结账。
  直到远远缀着,看她进了小区许久,少年才自嘲似的轻笑了下,默然转身。
  -
  周一走班课,椿岁比他来得早,一副不待见他的冷酷表情。
  江驯却看见自己课桌里,多了个折好的便签纸。
  少年挑眉,指尖轻拨了下课桌里的小纸团。
  熟悉的半透糖纸露出来。
  指节一顿,江驯微怔,挑开只虚折了两下的便签:【睡前一颗,安眠多梦。】
  小姑娘还挺记仇。只是……
  “哥哥,我最喜欢吃这种糖了,不过好贵哦。”那个曾经踮起脚尖都只到他心口的小姑娘,裹着糖含糊不清地软声告诉过他,“大概只有我在乎人,才舍得买给他吃。”
  ……
  窗外带着浮尘的阳光斜到糖纸上,那颗糖似乎也沾染了些微温度。
  糖纸里半透的甜,像出窑带着余温的琉璃珠子,透过指尖,在他胸腔里某个地方温软地熨了一下。
  铃响,江驯收回目光,看不出情绪地开始上课。
  椿岁见他这回没拒绝,自动当成这是他接受和谈的信号,心安理得地趴到课桌上,开始找合适的姿势睡觉。
  直到被老师叫醒。
  “椿岁你把我刚刚说的那个名次解释念一遍。”老师说。
  椿岁连地理书都没摊开,一脑袋迷糊,挠了挠脸,下意识地小声问江驯:“到哪儿了?”
  江驯指了指自己的习题册。
  椿岁很自然地看着念出来:“在平面直角坐标系xOy中……”逐渐清醒并觉得不太对。
  “……椿岁,这节课是地理。”老师无奈道,“坐下听课吧,别再睡了。”
  椿岁坐下,茫然地看向江驯。
  江驯表情非常自然,甚至唇角带着点平和的弧度:“我是做到这儿了。”
  椿岁:“……”
  行,喂狗了。
 
 
第13章 
  课间,椿岁一个标点符号都不想跟他说地跑了出去。
  她要去厕所静一静。
  再回来的时候,瞥了眼江驯的课桌肚,看见让他做梦的“药”没了,唇角忍不住傲娇地翘起来,又立马清清嗓子压了下去。
  “好吃吧?”椿岁得意洋洋地小声问。
  吃人嘴短,看你以后还让我做梦。还狗言狗语!
  “扔了。”江驯头也没抬,刷着题淡声说,唇角却本能地轻抿了一瞬。
  “嘁,我才不信。”字纸篓里明明什么都没有,你又没出去。椿岁摸出自己的糖,扯开糖纸塞了一颗进嘴里,“男孩子喜欢吃甜的又不奇怪,害什么羞啊。”
  这种糖的糖纸都是一个颜色,只有吃到嘴里才知道是什么味儿,很随机。
  舌尖裹了裹外层硬糖,椿岁美滋滋地发现是草莓味儿。
  甜香漫在空气里,江驯偏头。
  小姑娘抿着甜味的时候,睫毛也跟着一下下轻耷,和平日里挥着小爪子的张扬劲一比,不知道乖了多少。又因为逆着光,侧脸的轮廓都勾出透明的浅金来。新剪的短发拢在耳后,露出耳朵尖尖上颜色很浅的米粒大小胎记。
  余光瞥见视线,椿岁不经意地看过去,少年琥珀色的瞳仁里,是自己的倒影。
  椿岁一怔,齿尖下意识地用力,甜软果浆从裹薄了的糖壳子里跳出来。
  “剪头发了?”江驯突然问。
  “……”过了一个周末才发现她剪头发了,不愧是直男。
  却莫名松了口气,椿岁极度自信地傲娇开口:“好看吧?”
  江驯垂眼,目光落在她压成月牙的眼尾上,没说话。
  预料中的夸奖没等到,椿岁一秒反应过来,下意识地一把捂住自己的刘海,甚至摆出一副防备的姿势战术后仰,严肃告诉江驯:“别惦记我的头发,我是绝对不会去你那办卡的。”
  即使她的零花钱可以给学校捐一栋楼!
  “……哦。”江驯真的不太清楚她看着挺聪明的小脑瓜里,到底一天天都在开什么飞车。
  但那点搅着情绪的异样,终于在她不着四六的天马行空里压了下去。
  “你怎么啦?”时语姝上完卫生间回来就一脸姨妈痛的样子,杭宗瀚纳闷地问。
  “没事。”时语姝勉强笑了笑,“岁岁周末都没回家,大概还是……不喜欢我吧。”
  不就是一颗糖么。居然还有人送东西只送一颗糖。不愧是穷了那么多年的。
  “我看她也不是那样的人,你可能对她有点误会,你俩要不好好聊聊?”杭宗瀚下意识地说。
  时语姝倏地偏头:“你说什么?”
  “额……”杭宗瀚语塞。
  “嗯,”声音委屈地轻下来,时语姝低头,“我会好好了解她的。”
  “哦哦,好。”杭宗瀚赶紧说。刚刚那一瞬间,他怎么觉得时语姝的眼神那么吓人呢。
  一定是错觉。
  -
  每次走班课,小姑娘都会随机给他塞一颗糖,有时候隆重一点,拿便签纸虚裹一下,有时候就那么大喇喇地塞他课桌里。唯一确定的是绝不多放,跟她不办卡的决心一样有原则。
  直到那天中午江驯看见课桌里精致的透明小礼盒。
  眉眼微挑,江驯好笑地想:小姑娘这是发财了,还是转性了?
  眼里笑意却在抽开礼盒里的小卡片时冷下来。
  教室里人不多,那个放东西的也不在,椿岁还没来。瞥了眼角落里空空的字纸篓,江驯走出去。
  “江驯你怎么在这儿?”椿岁刚从小卖部出来,顶着秋燥的大太阳眯了眯眼睛。
  江驯一怔,指节用力,盒子散开。
  “你……”熟悉的糖纸,掉进垃圾桶的时候哗啦一阵响,像有人往她脚下砸出声还不忘嘲笑一下似的。
  “江驯你至于吗?”椿岁不知道自己这阵憋闷是生气还是什么别的情绪,唇角平下来,“你不喜欢尽可以早点告诉我,还攒了一堆统一扔?”
  看着小姑娘冷下来的脸,江驯滚到嘴边想解释的话,因为那些连每个标点都记得的指责,割着喉管咽了回去。
  ……
  “还要他解释什么?我亲眼看见江澈死在泳池里的!就他们俩一起住,不是他推的还能是谁?!”
  “警察说他没有嫌疑就要相信他吗?!凭他那个智商,什么样的现场做不出来?!”
  “一定是他杀的,一定是他,他早就不想要这个拖累了。他妈还要他死,他这是报复,报复!”
  ……
  有些人在意的并非你是否无辜,而是他们想要相信的东西。
  “嗯,”少年冷淡地看着她,甚至扯了扯唇角,漫不经意地说,“不是早告诉你扔了吗?是你不信。”
  椿岁咬了咬牙,突然就觉得有点委屈,气得嘴唇本能瘪了两下,但是气势上绝不能输:“我再喂狗就跟你姓!”
  撂下狠话就撤。
  目光落在小姑娘抱在怀里,因为玻璃瓶太圆,只能紧紧攥着怕掉的两瓶气泡饮料上,江驯烦躁又懊恼地偏头阖了瞬眼睫。
  “椿岁!”江驯低声喊她。
  小姑娘跑得更卖力了。
  校运会没她都办不起来。
  -
  再回教室的时候,江驯不知道她是不是没座位可去,依旧坐的老位置。
  只不过那两瓶饮料都被小姑娘开了出来,各喝了一口,还都是草莓味儿的。
  莫名透着一丝丝好笑,绷着的弦终于松了一分。
  两个人谁也没开口,椿岁干脆低着头玩儿单机桌球游戏。
  直到有人从他们桌边经过,江驯刷着题头也没抬,漠然地说:“有垃圾自己扔,没有下次了。”
  声线却像冰刃,割开空气还能带出音效。
  教室里的同学安静下来,悄咪咪地回头看热闹。
  时语姝僵硬地站在原地,愤懑和屈辱涌上来。
  以前江驯就算再冷漠,也只当她不存在似的避开,哪有过像今天这样指名道姓地下她面子。
  要不是看在祁家的家世上,她为什么要受这个气!
  “江驯你太过分了!”悲愤跑走。
  “……”绝失水准地把白球跟落了袋,椿岁的手指头别扭地抵在屏幕上。
  谁叫他不解释的!
  女孩子误会了能叫犯错?一定是江驯看不起她!
  对,上次地理课他还指着数学题故意误导她!
  椿岁收起手机,扯过地理书盖住脑袋,忿忿地想。
  -
  下课铃刚起了个头,椿岁抱着她两瓶各喝了一半的饮料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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