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超级大宗上万弟子,每天都有弟子的魂灯熄灭,原因种种。看了上百年死亡的长老根本就不在乎今天是谁、明天那人又是什么原因死的。
大平地宫,血池之中。
陈隐的身子一动不动地往下沉浸,这血池很深,约有十多米。
越是往下,血腥味儿便越浓重,无数白骨层层叠叠地堆积在池子底下,隐藏在血海之中,都是这半年多来遭殃的修士。
若是陈隐此时醒着还有意识,就会发现她身下正中央,有一具白骨身上包裹着黄色的寝袍,不正是刚刚被扔下池子的、给赤霄门传讯的老皇帝。
短短半分钟,他便被吃干了血肉,只剩一副骨头。
池底的正中央,生长着一株诡异的血莲花。
它每一片花瓣都是厚重的血色,哪怕在血水池子中,也能清晰地看清它的存在。
它根部直径有半米还宽,从扎根的洞穴中生长出无数枝叶般的触手,有粗有细。
粗的藏在池子底下,一旦有从上头抛下来的尸身,这些长满了倒刺的可怖粗/茎就会挥舞着缠上去,片刻间便将一个活生生的人吃成骨头。
细的也很细,像芦草的茎一般,一直延伸到池子上头。
郑雪莹等被抓住绑起来的人的脖颈后面都被划开一个小洞,这些细细的茎就伸进去,慢慢地吸收修士的血肉。
修士有灵气孕养伤口和气血,这样被慢慢折磨个一年半载才会死去。
期间他们虽然动弹不得,但意识却是清醒的。
天地灵气会不断地修复他们的伤处,吊着他们的性命,正如此赤霄门中几人的魂灯才一直不灭。
就要这样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变成魔物的食物孕养库,这些修士该有多绝望、多痛苦。
而池底中央地血莲似乎是察觉到了下坠的陈隐,数根粗叶茎从根部猛地甩出,朝着上方地陈隐卷了过去。
这血莲并不是普通灵植,它更像是个有智慧的魔物。
此时它从陈隐的体内闻到了一股子很熟悉的气息,似乎和它同源,让它十分渴望将陈隐吞掉。
陈隐越是离它近,它便越是能感觉这人族体内之物的气息,同时也愈发焦躁。
粗壮的叶茎上布满了倒刺,顿时在血池中将陈隐裹在其中。
混沌之中,陈隐只觉得自己身上也痛,身体里也痛,仿佛有烈火在她体内不同地烤、有铁针在不断地扎。
她整个人被包成了一个茧子,被叶茎卷着往血莲的中心送去。
只见血海之中,那妖异的红莲慢慢舒展,一层一层的莲瓣展开,露出了脆弱的内里。
花苞的正中央并没有花蕊,取而代之地是一块婴儿拳头大小的肉/球,表面凹凸不平,随着莲瓣的摆动一起一伏,就像是这株血莲的心脏一般。
靠的近了,才发现这奇异的生物大到离谱,一片花瓣就和陈隐整个人一般大。
它十分心急地将叶茎卷入‘口’中,层层花瓣又闭合起来,将陈隐彻底吞噬。
一根极细的丝线顺着陈隐的后颈破开皮肤,往她的脑壳钻。
它能感觉到陈隐的脑子里有它很需要的东西,让这魔物迫不及待。
对于昏迷中的陈隐来说,这种痛楚让她难以忍受。
她苍白的面孔死死地拧着,竟是有些狰狞。
这魔物一点点破开她的颅顶,拼了命地往她脑子里钻,就像是有根钉子在她的脑仁中不断敲砸。
似乎是察觉到了猎物的挣扎,一股奇异的花香从花苞中的肉/球中散发,顿时陈隐只感觉自己手脚发麻,身子失去了知觉。
这大半年来,两个魔族往血池中扔下的人很多,哪怕是修士在这强烈的有毒花香中,也难以抵抗。
中毒的人浑身发软,只能清醒地感知疼痛,任凭这魔花将自己一点点吃空。
现在陈隐就和上头的活死人一样,身子麻痹一动都动不了,只能任由那魔花撕裂她后颈的伤口。
细细的叶茎一点点钻入陈隐的识海,朝着中心那根圆叶状的灵骨靠拢。
刚刚探上灵骨,那丝线便想勾勾缠缠地将灵骨整个吞掉。
就连魔花的本体也察觉到了灵骨中散发的‘香气’,激动时硕大的花瓣在血水中不断摇晃,像是欣喜快活。
刹那之间,异变发生。
只见识海中一直萎靡虚弱的灵骨前忽然浮现出一个小小的旋涡,就像是巨魔秘境入口的缩小版,把那团丝线往旋涡中吸食。
那血莲贪婪无比,为了吞噬陈隐识海中的灵骨,不惜将自己的精魄放出体外。
谁知那团看似弱小的灵骨也并不是什么善茬,装成柔柔弱弱的样子迷惑血莲精魄。
等血莲忍不住探出精魄后,骤然直接主动出击,露出凶狠的面貌。
它不断将血莲的精魄往旋涡中扯,狠狠撕掉一截后,再继续吸食。
精魄是草木的本源,损失一点都会给本体带来巨大的痛苦,如今一整个都被撕扯着吞噬,顿时层层裹住的血莲开始疯狂扭动。
无数粗壮的叶茎在血池之中狂舞,最中心那团有生命似的肉团也开始蠕动起来。
它发觉挣脱不开,索性整个精魄都挤入了陈隐的识海,在那片脆弱之地同圆叶状的灵骨僵持起来。
一时间磅礴的气血轰然冲进了陈隐的识海,翻江倒海般的争斗简直让她痛不欲生。
她只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撕碎,两团魔物疯狂地搅动。
识海是一个修士最重要、也是最脆弱的地方,寄存着修士的灵识力量。
高阶修士甚至能具化灵识攻击,被攻击者的识海若是遭到了重创,轻则变成痴呆傻子,严重的甚至会直接暴毙。
陈隐受过无数次的伤,但只有这次,让她恨不得将脑仁捏碎了。
血池上方,两个魔族静静地站在池边往下看。
把那女修扔进去后,池子里连个水花都没有,水面一片平静。
等了半炷香的时间,依然没发生变化。
‘太子’有些不耐,看向属下的眼神阴森森的,“你不是说那女修血脉奇异,扔进血池中一定会加快魔种的形成么?”
“这,这确实奇怪,那女修用的分明是燃血禁术……”
魔人说着,心里警惕起来。
魔族人向来奉行以杀为修,他自己修为不过引气七段,而另一个魔修是他同族堂兄,已经筑基。
两人一年前躲躲藏藏途径大平之时,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魔气和牵引。
虽然不知为何,但大平中必定孕育出了天大的机缘。
两兄弟一合计,决定咬牙拼一把,果真在大平皇室的地下发现了一个刚刚形成的血池。
里面正在孕育一颗魔种。
佛有舍利,魔有魔种。
上古混沌时期,曾有七位魔将,魔族鼎盛时期哪怕是汇聚天地灵界和气运的人族也难以奈何。
经历了数万年的人魔斗争,魔族最终走向萧条,曾经的七位魔将也身陨。
据说魔将虽死,但魔种不灭,可惜数万年来却一直没有魔种的踪迹,就连魔族许多族人都把魔种和七魔将当成了上古传说。
可是当两人来到血池跟前时,几乎是血脉中残存的一分传承让两人心跳如雷,一个声音同时出现在二魔的心中。
“新的魔种正在孕育。”
这是一个可以一步登天的巨大机遇。
对于魔族来说,魔种代表的魔将传承,就像是一个赤霄门的弟子忽然得到了开山祖师爷临羊道人的传承。
当即那筑基期的魔人就想杀了自己的堂弟,独吞机缘。
而这引气期的魔族也心知自己危险,表明自己愿意替兄长搜罗修士,以修士的气血尽快催生魔种,祝兄长获得传承。
他有自知之明,虽然也眼热魔种机缘,但机缘也要有命拿那才叫机缘。
没命拿还硬要拿,就只有上黄泉。
魔族之间为了利益父子相残、母子相食都是常有的事情,更何况只是堂兄弟呢。
筑基期的修士见堂弟表了忠心,又怕夜长梦多,索性和颜悦色道:“你放心,你扶持我,当兄长的也不会亏待你。”
“你帮我抓捕城中修士,待机缘成熟后除了魔种其余宝物都是你的,他日若我得势你就是我的心腹。”
分了赃两人便马不停蹄开始行动,可却在临门一脚出了岔子。
消息被泄露,赤霄门的修士不日就要来到大平,而魔种的成熟还差最后一步。
引气期的魔人看着堂兄森森的眼神,心中明白他是动了杀意,一只手也慢慢摸上了腰间的收魂幡。
正当气氛有些紧张之时,一直古井无波的血池忽然起了波澜,顿时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
一开始只是血水表面轻轻拨动,不多时,整个池子都翻腾起来,仿佛有什么大动静。
筑基期的魔人脸上露出一丝狂热的笑容,“魔种即将成熟了!”
那引气期的堂弟也松了口气,将放在收魂幡上的手移开,慢慢跟着堂兄走到了血池跟前,笑道:“恭喜兄长即将获得传承……”
话音未落,一条长虫从他的背后猛然咬住了他的后腿,魔物的毒素瞬间让他整块后腿肉都开始腐烂。
引气期魔人口中发出一声惨叫,身子一歪倒在地上。
他毕竟也是魔,经验丰富,从前襟中摸出一把刀子,咬牙将那块急速扩散的腐肉挖了下来。
肉块一落地,就成了乌黑色的烂肉,不多时便化为一滩血水。
那引气期的修士因为疼痛和恐惧面色惨白,他不明白自己已经退让,将泼天机缘让给了兄长。
甚至还费心费力替他去搜罗修士、冲锋陷阵,为什么他还是不放过自己。
筑基期魔人似乎是看懂了堂弟的想法,哈哈大笑起来,他神情得意而阴狠。
“我的好堂弟,堂哥会永远记住你的忠心,你就安心的去吧!”
魔族同门相残勾心斗角,这筑基期的魔族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堂弟会放手机缘,说不定就会找个机会背后捅刀子夺取,不如先下手为强!
就算他真的没有这个心思,这魔人也会动手。
毕竟机缘宝物,谁都不会嫌多,只要杀了这碍手碍脚的堂弟,传承就都是自己的了。
相差了一个大段的斗争根本就没有悬殊,筑基期的魔族不顾兄弟的哀求,让毒虫将其咬死。
他拖着堂弟的尸体走到血池跟前,将人扔了下去,连水花都没溅起便没了踪影。
此时的血池已经四处翻涌,岸边一片红浆,池子的正中心有一个深深的旋涡。
这魔族满眼狂热地盯着旋涡的中心,无数白骨若隐若现。
忽然,他像是看到了那旋涡中心有一个一闪而过人影,心下大骇忍不住凑上前想要仔细看看。
谁知刚刚凑近血池,几根巨大的叶茎便从池中猛地甩出,顿时血水四溅。
岸边的魔人连反应和挣扎的时间都没有,直接被拖入了猩红的池中。
两魔作恶多端,一心为了催生魔种而残害无辜修士,却没想到自己最后的命运也是葬身莲口。
池底下的波澜又持续了小半天,最终才慢慢平息。
等水面归于一片寂静之后,池底便传来阵阵闷响。
不多时,一声塌陷般的轰鸣从血池底部传来,池中的血水也开始不断地往下陷。
皇宫毕竟是国之重地,上头的侍卫和宫人们发现皇帝和太子双双不见了,已经乱成了一团糟,到处寻找两人的踪迹。
就在这时,众人只感觉脚下的地一阵摇晃,把宫女和小太监吓的四处逃窜,还以为是地动了。
可脚下的颤动只有几秒钟,很快便归于平静,而四周也没有建筑塌陷。
不多时,有侍卫慌慌张张地去禀告头领,说在御花园的假山后发现了一块塌陷,下面似乎有个地宫。
等侍卫头领带着一众人拿着武器和火把,小心翼翼地沿着塌陷之处走入地宫时,胆子不大的当即便腿软了。
只见不小的地宫四周墙壁上绑着几十个男男女女,有的面色还算红润,像睡着了一般;有的就像是一具干尸。
有眼尖的侍卫指着其中一人失声道:“这不就是祠堂失踪的刘仙师么?!”
而不远处有一个更大的坑洞,仿佛是一个干涸的池子。
池子四周都是猩红的血水,整个地宫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儿。
深宫之处怎会有这样的人间地狱?!
侍卫头领大着胆子举着火把靠近了那处坑穴,往里看了一眼,顿时被吓得连滚带爬,一群人跑出了地宫。
等孙平带着余关山御着飞剑赶到了大平时,孙平的脸色已经阴沉的不行。
他还没入大平,便感觉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此处杀孽极重,冤魂盘旋在城池上空。
若是再晚两个月来,恐怕会滋生出难缠的魔物,届时整个大平将会陷入血海之中。
来的路上,孙平已经接到了乾清道人的传讯。
传讯里说是天道禁制出了问题,大平或许真的出现了魔族的踪迹,让他遇事不要冲动,接应的弟子马上出发前去。
等在余关山的带领下来到万蚁窟,孙平摇头道:“不在这里,此处已经没有灵息波动了。”
两人在飞剑上遥遥地看到了窟中惨状,到处都是战斗后烧灼后的疮痍,可想而知当时的斗争有多么激烈。
没找到陈隐的人,余关山的脸色已经惨白。
而孙平看到这些遗留的痕迹,脑海中浮现出少女抵死战斗的场面,更是心中沉重。
这样大的痕迹,已经不能用激烈来形容了。
陈隐她定是拼尽全力在搏命了。
霎时间,又是一股冲天的魔气猛然冲破了禁制,直上云霄,正是大平皇宫所在之处。
孙平和余关山猛然望向那处,飞剑顿时朝着皇宫的方向飞去。
等到了地方,宫里宫外已经乱成一团。
见两人想要闯入宫中,还有侍卫想要阻挡,却被一股无形的灵气一把推开,直接朝着魔气冲天的地方飞奔。
地陷入口处,侍卫长一个头两个大,他何尝不知道此事的严重。
可是下面的场景实在是太恐怖,仿若十八层地狱一般,再给他十八个胆子他也不敢下去了。
其他侍卫也是推推搡搡,说什么也不愿意再下去了。
突然,两个人影飞快略到地宫口处。
几个侍卫看都没看清,身边就站了两个人。
一个少年人身着洁白道袍,看面相约莫十四五岁,却额头红肿面色苍白;另一个是个壮年大汉,身着短打一身匪气,一双精光乍漏的眼眸锐利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