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陈隐一个不折不扣的人,却能吸收红离鳞片中的一丝龙息,将鳞片融合到自己的体内。
并且在大平的血池中,如果棽添没猜错的话,池中大平的天子和太子——身具龙运之人,体内的一丝龙运也被陈隐吸收了。
否则仅凭那两枚气血极稀薄的鳞片,不可能让陈隐染上龙气。
这到底是为何?
棽添越发看不透陈隐。
天生仙体、天残之身,如今又染上龙族的扑朔谜团,她到底有什么秘密?
可惜棽添想破脑袋也不会猜到,这个世界陈隐壳子里的魂魄已经换了一个人。
在另外一个世界,她本就是应运而生的太女,又稳坐帝位身负龙运。
随着她修为逐渐变强,对这个世界的归属感也越来越深,她的魂魄已经很好地融入了这具身体,与此同时属于她自己的印记也在慢慢显露。
“知道她当时为何要给你自己的鳞片么,因为对于妖族来说,身负大妖之血的妖,其鳞片、羽毛,甚至是血肉和骨骼,都蕴含着极大的妖力,可以当做通行货币。上古真龙的鳞片可称为龙晶,凤凰羽和鸾鸟尾也可以置换。”
这也是为何奚存剑见到赤霄门镇山灵兽后垂涎不已的原因。
大妖已经"绝迹",而仅存的大妖血脉也很稀少。
若不是红离是现任妖王的义女、妖族小公主,如今又拜入赤霄门,有天下道宗的庇护;
光是想扒光她一身鳞片、再生吞血肉的各族便数不胜数。
“当然,我不是要你去拔她的鳞,多和她接触,你体内的龙息便能旺盛一些。”
棽添坐在上首,凤眼微眯撑着侧脸打量陈隐。
他现在倒真的很好奇,这个身上诸多谜团的女修,究竟能走到哪一步了。
说完,他闭上双眼,顿时整个大殿黯淡无光。
他挥了挥手,陈隐眼前的光华层层褪/去,眼前又是一片昏暗。
再次睁眼时,周围群山环绕云雾弥漫,毅然还在高达百米的演武场上。
在巨魔识海中一炷香的时间,但对于外界来说只过了几个呼吸的时间。
众人只见高台之上的少女闭眸打坐,一个小周天的功夫,便再次睁开眼眸,站了起身。
她从上而下望了望身下的‘天堑’,拍了拍衣摆便从演舞台的边缘纵身一跃。
约莫落下十米,她脚下像是踏到了一片平底,仔细看去能看到一点青色荧光从陈隐的脚下亮起。
这是赤霄门在空中设置的阵法,让高台上的修士能更方便下来。
下坠时烈烈的风扬起她赤红的袍底,发尾乌黑,更衬得陈隐眉眼清冽面如白玉。
看台上这才有修士将目光投向陈隐的脸上,看了两眼后又挪开了眼。
几个踩踏腾跃,陈隐落在地上,朝着看台上等候已久的周敦恒走去。
最前头一些弟子主动往两边退了退,让出了一条路。
平日里那些满含讥讽和恶意的窃窃私语,此时一点都听不到了。
陈隐本可以像往常一样,将那些话和目光不放心上,可是这一次,她一路走出演武场时,却罕见地打量起周围的人。
这几个她有印象,每一次结束后便会故意用阴阳怪气地语气说‘有的人运气可真好’;那几个她也眼熟,是觉得引气修士就不配站在大比台上的……
这些人如今都缄口不语,仿佛从未说过那些话一般。
只看了两眼,她便觉得无趣挪开目光。
周敦恒匆匆迎上来,将她上下打量一番,蹙紧的眉头这才稍松,松了口气道:“刚刚我见你被那雷电巨龙吞入口中,心都要跳出来了……没事就好。”
陈隐看着伙伴担忧的神色,心头一暖,正要开口又被周敦恒陡然变了的语调打断。
他眉飞色舞,眉头一挑朝着周围修士一一看去,“现在看谁还敢说你是运气使然,给我也挑一个筑基大成看看!”
好家伙,憋了十几天的怒火和担忧,终于在今天一扫而空!
陈隐赢了,那不就是他赢了。
他也算是出了口恶气,狠狠地打了这群人几个耳刮子!
周敦恒要是有尾巴,说不定都要高高翘起,要不是他不想显得太得意忘形,还要再好好地笑上一笑。
说了几句,他也觉得颇为没趣,朝陈隐昂了下巴:“走么?”
陈隐点头:“走吧。”
二人正准备离开,只见一身着外门弟子服的圆脸少年从人群中挤了过来,“让,让我一下。”
他挤到看台跟前,正看到准备离开的陈隐和周敦恒,登时眼眸便亮了。
陈隐一见他那双圆圆鹿眼,便想起了这个少年:小鹿。
周敦恒没想到能在这儿看到鹿西堰,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儿啊……”
“周哥。”鹿西堰和周敦恒打了个招呼,而后便满眼激动地看着陈隐,结结巴巴道:
“陈,陈隐师姐,恭喜你赢得胜利!你刚刚太帅了!”
圆脸少年显得有些激动,炽热而直白的崇拜让陈隐有些手足无措。
就好像,自己便是他崇拜的偶像。
可是像自己的这样的人,天下间数不胜数,哪怕是她自己也从来没觉得自己有什么特殊之处。
她眼眸微微睁圆,有些迷茫。
怔忪之后,便带了一点点微不可见的笑意,“谢谢。”
两人这边一派和气,陈隐察觉到身侧无法忽视的目光。
一扭头,发现周敦恒带着点幽怨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陈隐:“……你看着我干嘛?”
周敦恒:“你们俩怎么认识的?我怎么不知道?”
陈隐:……
*
回到洞府中的陈隐并不知道,今日一战已经彻底传遍了整个中三千。
倒不是筑基修士之间的比斗多有看头,而是陈隐一直被认为是体修,从来没有展示过除肉/体力量之外的其他能力。
虽然观战的看客也承认她锻体有成,但要想和其他出名弟子相提并论,还远远不够。
再加上她一连十九天的好运,更是让人多加关注。
另一方面,松席海的名头太响亮,号称会是第一刀的第二位亲传弟子,中三千对他多有关注。
陈隐一举打赢了松席海,还不是用体修的力量,而是和他比刀法。
在刀法上胜了第一刀指点过的弟子,足够吹嘘一阵子了。
但比陈隐名头更大的修士还有不少,这件事只上上午短暂地掀起了风波。
很快,随着新一轮的精彩比试,人们又投入了新的欢呼和兴奋之中。
只是大比场外,对陈隐的关注度居高不下。
原因无他,要知道陈隐在赌场中还有一个飘了红的、赔率高的吓人的赌盘!
经过白日一战,她名次不降反升,一下便证明了自己是拥有角逐前十的资格和实力的。
众人改观的同时,也就想起了她在赌场的盘。
至今那盘还因为赔率超高被挂在赌场中,如今人人提起都忍不住眼红。
一比一千的赔率,只要压了一块下品灵石,只要大比之后陈隐能获胜,便能获得一千块下品灵石!
“娘的,这些压她赢的人要赚个满盆了!这得是多少钱啊!”
“肯定是她赛前藏拙,知道自己肯定能赢,所以来大赚一笔……”
“我之前路过随手投了,投了几块下品灵石!我要发了哈哈哈!!!”
外门山一处洞府中,季春逢抱着睡枕在榻上滚来滚去,难掩激动不停地小声尖叫。
一旁田羽从打坐中睁开双眸,有些无可奈何地看了她两眼。
“春逢,你冷静一点。”
季春逢猛地坐起身,头发乱糟糟但眼睛却晶亮,“我怎么激动,咱们要发财了田羽!搞不好陈隐师姐真的要赢了!”
说着,少女坐起身开始碎碎念。
“我想不起来我当时到底投了多少灵石了,啊啊啊我当时为什么不把灵石全投进去啊!你投的比我多不少呢,咱俩要从穷光蛋变有钱了,我终于可以买那把特别好看的短剑了!”
对于季春逢来说,她当时只是跟着自己的好友脑子一热,便投给了陈隐。
十来块下品灵石,事后想想也有点后悔。
而对于田羽来说,那一袋灵石是她藏在心中已久的一丝隐秘的歉意,想要通过这种方式表达自己的感激。
谁承想投出去的,反而让她大赚一笔……
入夜,内门山中的洞府内,澎湃的灵气渐渐归于平静。
陈隐运行完一个大周天后,缓缓睁开了眼。
她能感觉到自己的经脉中灵气涌动,识海和各处关窍都被再次扩充。
经过今天这一战,她隐约摸到了筑基第七层的屏障,但想要还有些困难。
但令她高兴的是,虽然修为并未能再次破境,但经过生死战后,她对于识海中那道‘意’之力的把控,又上升了一个程度。
如果说之前是可以随意借用这股力量,它还没有真正属于自己;
那么从今日之后,她便能感知到这股力量的亲近之意,再用神识去接触,便能感受到一股很奇妙的感觉。
嵩山之巅,一身形模糊的男修手持一把长剑,起剑之时地崩山摧,一股强大而熟悉的力量从剑中爆发。
剑意凛然,剑气所过之处草木皆被连根拔起,隐藏在暗处的黑暗污浊一并被这股浩然正气扫荡。
清风卷过,一点残存的剑气从那头慢慢飘来。
陈隐伸出手,剑气便从指缝中流过。
蓦然,那身如剪影的修士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忽然抬头朝着陈隐的方向猛地看来。
陈隐还没看清他的动作,一道若有实质的剑气便从他手中使出;
眨眼之间,那股力量冲进了陈隐的身体。
那道攻击实在太过真实,恍惚之间,她仿佛真的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被剑意刺穿。
猛然睁开双眸时,才发现不知何时,自己周身的灵气又浓郁起来,一团一团地萦绕在她的四周。
自己刚刚,好像进入了一次短暂的顿悟。
可她修为并没有增加多少。
陈隐有些疑惑,脑海中又浮现出那修士如褪色水墨的剪影,意识忽然沉入识海中。
只见那无穷无尽的海底,已经不再是最初那幅干涸的模样。
有晶莹透亮的灵气液在河谷底端,宛如涓涓细流,虽然相比于偌大的神识之海来说,这股细流还是太少了,但却让陈隐有种满足感。
识海的正中央,那根由巨魔魔种幻化的灵骨正扎根在灵气液中。
陈隐虽然没见过其他人的灵骨,但总觉得不该是这个样子。
而棽添,好像对此也并不知情。
只见散发着淡淡白光的溪流之中,一株圆叶形状的白玉之骨极为显眼。
谁的灵骨,会是一株幼苗形状的呢……
且这东西还十分诡异地能不断成长。
它看似柔弱无暇,可只有陈隐知道,这都是假象;一旦遇到想要吞噬的东西,这东西便会变得凶残无比。
最初这灵骨刚刚长出时,茎根只有细细的一条,两片薄薄的圆叶玉骨,一圆一扁,显得瑟瑟可怜;
而在吞噬了花吹的魔种后,这灵骨就像是有了养料浇灌的灵植,根茎变得粗壮许多,原本少的可怜的圆叶也开始分叉,逐渐有了扩张之意。
也不知道集齐所有魔种之后,这东西会发生怎样的变化。
就在这灵骨的正上方,一本巨大金书安安静静地悬浮在上方。
仔细想想,陈隐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系统讲话了,它更多时候就和一个普普通通的死物没什么不同。
只要自己在为了成仙而努力,只要自己没有生命危险,它便一言不发。
它到底为什么会选上自己呢,好像自己,也没有那么得归心似箭了……
正想着,一道冰冷机械的声音忽然在识海中想起,听起来有种诡异的俏皮感。
“我还在的哦宿主,今天的宿主也在努力修仙呢!宿主想看看小金托管的您的国土吗?还是说宿主……”
陈隐听着金书系统的机械音,嘴角微扯,她就不该提起这东西。
屏蔽掉识海中的机械声,她终于看到了隐藏在两道盛大光芒之后的一团白雾。
她神识一动,一直待在识海中不被驱使的‘意’之力忽然颤了一下,而后摇摇晃晃地朝着她的神识飘来,一股温暖而正气的力量从这股力量中传来。
她先是一愣,而后心中浮现起狂喜。
原来是这样,自己终于被这团‘意’之力认可了。
想来刚刚进入的顿悟、看到的那幅场面,都是曾经那位王家前辈留下的痕迹。
从现在起,她也可以在这团力量中留下自己的痕迹了。
和这团力量熟悉了一会儿后,陈隐才心满意足地结束了这次的修行。
她睁开双眼时,窗外的已经一片漆黑,只有银白月光洒落在洞府门口,留下一点光亮。
她的洞府设立在内门山的山脚,四周都是郁郁葱葱的植被,一到晚上便很寂静,只能听到丛林中阵阵虫鸣。
打开洞府的禁制,陈隐从储物戒中取出大刀,拟了个御器法决,翻身一跃踩着宝器往外门山的方向飞去。
大刀一直到了外门山的一个洞府之前,才停了下来。
陈隐当时筑基时,有孙平和周余二人一直护法,每天都会来一趟洞府外,就怕她突破时出了岔子。
如今换做余关山破境筑基,她便也默默承担起帮助友人把关的职责,每日比试完毕后,便会在余关山的洞府门前经过一番。
就在前三天,紧闭的洞府之中传出一丝淡淡的灵气。
陈隐知道,这是余关山准备突破筑基了。
寻常人突破在二到五日,但余关山天赋强,或许会比常人要久一些。
昨日来看时,陈隐便发现余关山还在蓄力,并未进入破境的关键时刻,但也就在这两天了。
刚刚落地,陈隐便感觉有些不对。
有一股陌生的灵息就在余关山的洞府附近,若是她感受的没错,似乎还多了一个小型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