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所有人都知道,这必定和陈隐有关!
瞬息之间,一把黑气森森的宽大刀面从内而外,狠狠劈开了天际那颗硕大的龙头!
半空中的女修发尾被风吹得飞舞,她一袭红衣,周身的火光哪怕在愈来愈大的雨幕中也没有被扑灭,反而越燃越烈。
一道气势磅礴的刀意狠狠贯穿了雷龙的头颅,随着她身影浮现,那柄巨大而坚不可摧的弯刀顶端,出现了一丝裂痕。
刀影中还在举刀突刺、想要刺穿陈隐的松席海面色剧变。
他眼睁睁看着自己上方的雷龙脑袋崩裂、刀影破裂。
隔着一层半透明的刀影,陈隐的面孔根本看不真切,但那团熠熠生辉的火光中,一双亮的惊人的眼眸宛如锋利的刀锋,带着手中的大刀便从上而下劈砍而来!
正所谓病来如山倒,而龙头碎成一团雾色荧光后,整个龙身都层层崩裂。
空中陈隐双手举刀,那宽大无比的大刀从天际而来,磅礴的灵气飞速卷上了黑而亮的刀面,一柄更为骇人的刀影正在疯狂填充。
眨眼之间,一顶大如山峰的沉沉刀影尽数凝聚在陈隐的手中。
无论是看台上的看客,还是山脚下看着岚水镜的散修,此时都瞠目结舌,定定地看着半空中那道巨大刀影。
重山之下,陈隐赤红的身影小如蝼蚁。
可那点漆黑中的红芒,才是整个天际最亮眼的。
她身子微折,双手于侧,眼眸微微睁大时,耳畔是呼啸的破风声。
狂风被毫不留情地撕裂,仿佛整个时空都被割裂。
山崩之声轰然响起,那黑色大刀疯狂轻颤,整个刀面都亮起了点点微光,沉沉山刀被猛地甩下,同已经刺到陈隐脚底的弯刀之影撞在了一起。
她踩着那刚刚还嚣张无比、即将捅破天穹的大刀层层下落。
无数崩溃的灵气碎片从刀影中飞旋,在她脚下分崩离析。
自下而上的气流将她红袍和发丝鼓吹烈烈,眉眼冷冽盛气逼人。
刀尖上的裂缝不堪重负,一层一层地往下破碎,而刀影正中的松席海根本躲无可躲,眼睁睁看着头顶沉沉的‘山峰’狠狠压碎了自己的刀影,而后重重落在自己的身上。
‘咔嚓’的碎裂声和轰鸣久久不绝,要不是整个演武场有禁制包裹,这股巨大的冲击力恐怕会影响到周边很多人。
那弯刀被黑沉沉的刀影层层压碎,浓重的水汽笼罩着整个演舞场。
肆虐的灵气如山河奔腾,所过之处都掀起了阵阵水浪,一股股黑火在水气中燃烧,很快便将那风雨剑意吞噬殆尽。
不知何时,天际连绵不断的细雨停了,一丝阳光冲破暮霭,照射到演武场之内。
很快,更多的金光冲破水汽,射入了演武场。
已经彻底呆住的看客们也看清了场上的情况。
整个台子都被肆虐的刀意割裂,深深的刀痕几乎要将演舞台刺穿,而松席海的身影随着刀意的崩溃被震飞出去,整个人差点掉落下演舞台。
他死死咬住牙关,血沫从紧闭的口鼻溢出一丝。
他上半身已经仰了出去悬在半空,听到四周隐隐传来的惊呼声,下盘一个用力,又把自己的身体旋了回来。
他撑着台子一个鲤鱼打挺,重新站了起来,充血的眼眸死死盯着对面的陈隐。
那红衣女修依旧是那幅神态,虽然衣袍在冲击下受损,可却游刃有余。
相比之下,松席海只觉得自己刚刚信誓旦旦的样子像个笑话。
他自开始练刀,便是人人称赞的天才刀客。
无数人说他是第二个‘谢千柉’,而他也一直是以师兄和师父为目标,早就认定自己一定是蜕凡之下的第一刀客。
更甚者,他心中一直隐隐将超过谢千柉作为目标。
可是就在今日,一个无名无姓的女修破了他的刀。
不!
他怎么会输?
他怎么能输!
第一刀的记名弟子,输给了一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这样巨大的耻辱他松席海怎么能背?!
本该是他踩着陈隐,拿着积分直冲入前十榜,让所有人让师父看看:
他松席海,不愧为筑基第一刀客!
可是现在,反倒是处心积虑的他要被陈隐当做垫脚石。
心中郁血翻滚,松席海愤愤抹去了嘴角的鲜血,手中风雨刀一翻,身子轻如细雨一个纵身便扑向了陈隐。
台下看着的谢千柉微微皱了眉头,听着身边奚存剑有些不可置信道:“松小子输了?这,这怎么可能?那女修不是个体修么,怎么会有比松小子还凶猛的刀意?!”
谢千柉的视线落在演武场中进退躲避、兼并强攻的红衣女修,心道:不是的。
松席海还没有输,而那陈隐所使的也不是刀意。
如若他看的不错,那女修用的是一道‘意’之力,虽然他还说不出那具体是什么,但陈隐显然已经掌握了这股力量。
刀意剑意,只是‘意’之力中的一种。
而陈隐虽然没有刀剑之意,但她却可以将这股力量注入刀剑之间,甚至是别的任何一种武器之中,都能发挥出强大的威力。
这种‘意’之力的灌溉,等到后期修为越高,便越不如纯粹的剑意刀意,可现在筑基期这么使用却是一大助力。
比刀,松席海没有输。
他只是太过轻敌、太狂妄。
那一刀看似声势浩大,龙刀合鸣,可实际上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越是这种浩浩荡荡的攻击,便越容易被看出破绽,他的对手显然经验更丰富,抓到了漏洞便破开了松席海的刀法。
可若仅是输了一刀,还没什么。
只要他提起谨慎,按照平日里练习的那般,还有翻身的可能。
可现在松席海显然是被打击到了,出刀已经没了章法,说到底还是他心态不够坚韧,要学要练的东西还很多。
谢千柉又看了两眼之后,便移开了目光。
陈隐使出那‘意’之力时,几乎将全身的灵气都注入了手中大刀,刀影脱手时她只能感觉到体内灵气疯狂流逝。
但松席海受的伤要比她重许多,因为那刀影是直直落在了他的身上,直接击碎了他的刀意。
她能感觉出松席海还在强撑,微微皱了眉心。
“何必呢。”
场中为了扬名立威,不顾大比规定也要向同袍使出很可能会致其毙命的一击;
落败后不愿承认事实,要缠斗不休。
陈隐想到了刀影中少年狠辣的眼神,面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看着身前横空劈落的弯刀,闻着风中淡淡的水汽,忽然抬起了一只手。
既然松席海打着要踩她扬名的小算盘,她便成全她。
掌心之中,一团骤然形成的火团旋转扭曲着,宛如一颗小小炮弹,在那松席海的身影突然出现在陈隐的面前、就要举刀劈砍之时。
只听‘噗嗤’一声闷响,陈隐掌中的火球脱手而出,一下冲出去正冲在那黑衣少年的腹部。
他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被这股大力冲飞出去,身子如一条断了线的风筝,不受控制地朝着演武场外落去。
就在他即将跌出演武场的台子时,一道红色的残影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身后,一只手便挡住了松席海的身子。
黑袍刀客被颠地眼前晕眩、胃里翻涌,但他心中的愤恨驱使着他剧痛的手臂再次抬起。
风雨刀从侧身落下,速度慢到陈隐已经不用刻意去躲。
她手臂一扬,狠狠攥住了风雨刀的刀锋。
筑基期的刀意和引气时的相比要强上太多,可陈隐的肉/体力量也今非昔比。
一道血线从她的掌心溢出,伤势不重大,这点痛楚对于陈隐来说就像是在挠痒痒。
她凉薄的眼眸盯着松席海那张惊疑不定的面孔,忽然扯开一个不冷不热的笑容。
不知为何,松席海心里升起毛毛的寒意。
他咬牙再次举刀,刀锋却依旧死死地攥在陈隐的手中,任凭憋红了脸差点气到气血逆转,也没能将自己的刀夺回来。
这个女修怎么力气这么大?!
还没等他夺回刀,陈隐便攥着刀面狠狠一扬手,顿时松席海的身子便被抛得往里蹭出数米。
只听一道结结实实的闷响,陈隐的拳头便落在了他的胸/前。
松席海的眼瞳瞪大,一口郁血差点喷出来。
他咬紧牙关不认输,一次次举刀,陈隐便一次次抬起拳头,将他锤倒在地。
他们这些人不是看不起体修么,那她便用体修的法子,将他们打下台。
看台中的其他修士听着一声声拳响,听得头皮发麻。
涂山坞处,卢大河看着台上陈隐那一节终于露出来的莹白小臂,默默吞咽。
他仿佛又想起了之前被陈隐那拳头支配的恐惧,看着纤细的手臂,砸落在身上就像是万斤落下。
与此同时,卢大河心里又有了些庆幸。
‘还好陈隐没和自己动刀子,这松席海啊,惨哦!’
场中的松席海眼前赤红一片,他已经分不清自己身处方位,又是一拳落下,他终于忍不住低吼一声:“你,你这么折辱我,有意思么?!”
陈隐面露不解,“你可以认输啊。”
她见这黑袍少年死握着剑,怎么也不开口,还以为他还是不服输。
既然不服,那便打到他服。
松席海听完这句充满无辜的话后,压抑的气血终于涌上心头,眼前一黑,就这么昏过去了。
不是被打的,而是被气的,气到血逆。
陈隐停手,她听到自己腰牌上一声‘滴’响,低头一看,自己的积分正在飞速爬升。
松席海排名12,而她本身便排第六,此时再加上赢了的这一半分数,她的积分直接飙升。
直到第二,分数才停止。
而与此同时,山脚下的伏天碑上排名也在变化,陈隐的名字继续往前冲。
她的上头,只有一人了,便是断岳宗那位蜕凡之下第一人。
熟悉的响动后,整个演武场再次往上升起。
这一次,陈隐亲眼看着自己慢慢和远近几个高台齐平,看着那些或生或熟的面孔此时都意味不明地盯着自己。
而她一路往上,直到停下来时,整个‘天堑’中比她还高的,就只有几个人了。
体修的‘运气’似乎还在持续。
抽签制的第二十天,她连赢了第二十场。
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明里暗里地讨论、讥讽陈隐,没有再敢质疑。
陈隐站在云端,远远看着那一张张模糊的面孔,曾经那些被无数人惦记的目光,现在已经荡然无存。
她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曾经讥讽声最大的人便挪开视线。
陈隐轻笑一声,原来这就是松席海拼着违反大比规定也要致自己于死地的感觉么。
确实很不错。
杀鸡儆猴,不过如此。
第42章 天下大比10 男人,只会影响我拔剑的……
赛事一过, 留给场下看客们的,就只剩下喧嚣后的唏嘘。
等陈隐脚下的演武场上升停止后,场中禁制一亮, 被肆虐毁坏后满目疮痍的台面尽数被包裹在阵法之中;
几个呼吸的时间, 满地坑洼便恢复原样。
除却比试者主动认输外,若是在战场中陷入昏迷、又或是不幸掉出了演武场的边界, 也自动算做输。
陈隐就地平复着自己的灵息,一股灼热的暖流从她体内各处经脉流向心口, 左胸上方那块融合两块鳞片的皮肤, 正在隐隐发烫。
她睁开双眸, 视线朝着不远处另一座高台望去。
只见那高台之上, 一个头顶双髻、身穿暖橙色竖裙的小姑娘。
她同样刚刚结束战斗,一张白白软软的面孔上, 有一片水波似的纹路浮现。
那纹路红中带金,在阳光下宛如流水,十分妖异。
正是赤霄门内门弟子、妖族红离。
那小姑娘擦了把额头的细汗, 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忽然抬头朝着陈隐的方向遥遥一望, 两人的视线便撞到了一起。
陈隐刚要挪开眼, 红离忽然朝着她挥了挥手, 圆圆杏眼笑得眯起。
显然红离并未忘记仅在外门集市上有过一面之缘的她。
她有些迟疑, 抬起手僵硬地挥了下。
识海之中, 一道声音忽然响起:“那个就是身具龙血的妖族?”
陈隐心头一跳, 猛地闭上双眼, 顿时眼前的场景不断堕入黑暗,片刻之后,她来到了一片金光璀璨的大殿。
大殿中焕然一新, 墙体浮雕壁画依旧栩栩如生,高台稳驻,仿佛数月前芥子空间中的塌陷和动荡没有给这里带来任何影响。
大殿的正中央,棽添仰坐在高高金座上,如一朵生在血海中的荼蘼花。
金座的后上方,墙壁中镶嵌着一张巨大兽脸,毛色深黑。
待陈隐的视线望过去,顿时那巨兽睁开双眸,赤金色的瞳孔慢慢转动,盯着她看了几眼,又挪开了视线。
整个大殿就像是活了一般,而棽添的气息也比最初苏醒时凝实许多。
陈隐问道:“你气息不会被捕捉到吧,现在可是在大比之上,四周都是各宗长老。”
棽添轻哼一声,颇为不屑:“自然不会。我唤你的原因,是让你有空可以多接触她。”
龙,乃是上古混沌时的超级大妖。
随着诸神之战伏尸万里,龙族死伤惨重隐世不出;
后又经历了数千年,天地灵气稀薄,龙族再无踪迹。
久而久之,三千世界中都以为龙族已灭,再无真龙一族。
哪怕同为大妖一族的巨魔也是这般认为的。
可红离的出现,说明这个世界很可能尚存龙族遗迹。
身具龙血龙骨的妖很可能是真龙同其他妖族杂交的后代,而这些血脉不纯的妖经过千万年的繁衍,体内的龙血也会越来越稀薄。
虽然棽添不知道红离的血脉程度,但见她化形后的鳞片中还能尚存一丝龙息,说明她的血脉纯度不会太低。
而更让他大为震惊的是,龙族的血脉极为霸道,除非繁衍,否则不能同其他妖类混合。
更别提不是妖族,而是人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