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御缜一头雾水，都摸不清她的意思了，“御花园那个秋千你不是不要了吗？”
“我不要了也不给别人！”小公主非常蛮横，理直气壮，“拆了，收进库房！”
真的不该纵着她的，小丫头偏执又任性，他应该教训她，狠狠地教训她。
萧御缜：“……好。”
慕月奚哼了一声，乌溜溜的眼睛转了一圈，见他好说话，决定得寸进尺：“陛下，你也看到了，我跟四位郡主相处得一点都不好，我不想去上课了。”
萧御缜目光凉凉地瞥她一眼，“不行。”
没能骗得他松口，慕月奚不开心，蔫哒哒地回了龙极宫。
天色已经有些晚了，但小公主不高兴，萧御缜还是下了令，让人在龙极宫架了秋千，另外又派了人把御花园的秋千给拆了收到库房。为了防止小公主看见秋千堵心，他还特意叮嘱，架在龙极宫的秋千跟御花园的那个差别要大，一看就不一样。
吩咐完还要哄着她用晚膳，“你多吃些，吃饱了朕去推你坐秋千，就在咱们龙极宫。”
慕月奚还没晚上荡过秋千，眼睛一亮，“那我要挂好多灯笼！”
“依你。”
……
次日，慕月奚乖乖到储秀宫上课。
齐莲莲似乎哭过了，眼睛红肿，小心翼翼地蹭到她面前，低声道：“对不起，我不知道那秋千是你的，也没人跟我说过，姜嬷嬷说了御花园可以玩，我也没想到单单里面的秋千是不能玩的。”
慕月奚摆摆手，“随便你。”反正那秋千也拆了，以后谁也没得玩。
燕菁菁欲言又止，老是偷偷看她，等到半个时辰的课上完休息的时候，燕郡主终于忍不住了，走到她的桌前，扬着下巴，“我、我是不会道歉的！你昨天在秋千那也很凶！”她是不该拿慕月奚作筏作势要打她，其实就算她真的掐住慕月奚的脖子也只是做个样子给皇帝看，并不会真的弄伤她。可慕月奚反击过来的时候，看样子却是真刀真枪要动手。即便如此，慕月奚摔倒的时候，她还是后悔了。
慕月奚笑盈盈的，“对呀，你想打我，刚好我也想打你，谁也不用道歉。”
燕菁菁见鬼似的盯着她看了看，跑了。
“什么秋千，谁打人了？”慕云凤凑过来问，慕月奚和燕菁菁都不理她，她又跑去问齐莲莲，齐莲莲不敢不答，一五一十地说了。
原来御花园有秋千，原来荡秋千能遇到皇帝。
巳时结束，慕云凤一下课就跑去了御花园，顶着大太阳仔仔细细地每个角落都没放过，可逛遍了也没看到什么秋千，倒是把自己累得够呛，太阳晒得她满脸通红，还把午膳都错过了。
以为是齐莲莲故意给她指了个错误的地方，慕云凤又跑回储秀宫，扯着齐莲莲的胳膊，让她带自己去秋千处，“要是敢耍本郡主，小心你的小命！”
两人到了地方一看，那么大的秋千……不见了。
“原、原本就在这里的。”齐莲莲被慕云凤死死地掐着胳膊，都快哭了，“不信我们回去问问燕郡主，燕郡主可以作证的。”
期待全部落空，慕云凤的公主脾气上来了，手下的力气更大，“肯定是你这个贱丫头坐了秋千，陛下嫌弃脏了，这才命人拆了！”
齐莲莲拼命挣脱出来，撸起袖子一看，白皙的胳膊上被掐出了青青紫紫的痕迹。
慕云凤冷笑一声，“这还不知道你什么时候受的伤呢，怎么，想栽赃到本郡主头上？”
齐莲莲用力咬住唇，“……不敢。”
两人回到储秀宫的时候，已经快到申时，上课的五人都到齐了。
齐莲莲走到燕菁菁身边坐下，胳膊刚刚放到桌子上，就是“诶呦”的一声。
燕菁菁皱眉，“你怎么了？”
泪珠在眼睛里滚了滚，齐莲莲硬是憋住了，很是委屈却又强作镇定，小声道：“没、没事。”
燕菁菁狐疑地盯着她，突然撸起她的衣袖，脸色一变，“这是怎么弄的？”胳膊上青紫一片，一看就是有人大力掐出来的痕迹。
“没事没事，就是我自己……摔了一跤。”齐莲莲慌乱地把衣袖放下来，忐忑地看了慕云凤一眼。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燕菁菁恍然大悟，猛地站了起来，“慕云凤！是不是你？”
慕云凤冷笑，“她自己都说是摔跤了，关我什么事。”
燕菁菁怎么肯信，“刚才明明是你们两个一起出去的，回来齐莲莲就受了伤，不是你还能是谁？”关键是齐莲莲刚才看的那一眼，她不看姬若娆，不看慕月奚，单单看了慕云凤，这意思还不够明显吗？
慕云凤：“你是不是聋了？贱人明明说了是自己摔的！贱人！”
燕菁菁瞬间炸毛，“你才是贱人！”
齐莲莲眸光闪了闪，拉住燕菁菁，“别惹她了，咱们惹不起，挨骂就挨骂吧。”
她这话对于骄傲的燕郡主来说就是火上浇油，燕菁菁甩开她的手，朝着慕云凤就冲了过去，在这一瞬间，她想起了昨天跟慕月奚的冲突。
既然是要给皇帝留下个“好印象”，那用慕云凤作筏也不错，毕竟慕云凤是真的嚣张跋扈欺负人，就算动了手也不会有心理负担，不必像跟慕月奚动手那样事后愧疚。
本来是吵架，在冲过去的几步路中，燕菁菁单方面改成了打架。
她没有揪头发抓皮肤，上前就是一拳头，直奔慕云凤的脸，架势非常彪悍勇猛。
慕云凤以为燕菁菁不敢真的动手，等那拳头到了眼前才反应过来，惊叫一声，头一偏，那拳头带着风从她脸颊擦了过去，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
“啊啊啊啊——我杀了你这个贱人！”慕云凤每日都很注意自己的脸，时不时就要补个妆，眉毛花一点儿都不行。这下好了，别说什么花容月貌了，她现在肯定是鼻青脸肿狼狈不堪，要是被皇帝看到这丑态，她这辈子都别想得宠了。
燕菁菁一定是嫉妒她的美貌，故意把她毁容的！慕云凤气得要发疯。
两人扭成一团，慕云凤揪住燕菁菁的头发，指甲直奔她的脸，要毁容就把你也毁了！
慵懒靠在桌上的姬若娆站直了身子，狭长的眼睛都要瞪圆，不敢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这种打架方式应该是街头的泼妇吧，贵女就该像齐莲莲那样，哪怕给你下了毒，脸上还是带着笑，怯弱又恭顺。或者就像她自己，哪怕把慕月奚压在水下想要闷死，第二天还能笑盈盈地上门说是为了救她，偏偏她和慕月奚彼此心知肚明，却谁都没有闹起来——这才是贵女争斗的正确方式。
慕月奚盯着燕菁菁，纤长的睫毛疑惑地眨了眨。
昨日燕菁菁喊着要杀了她，可她摔倒的时候，燕菁菁分明是后悔了想要拉住她，而且燕菁菁朝她扑过来之前，眼睛还转了转，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刚才燕菁菁朝着慕云凤扑过去的时候也是如此，似乎是临时想到了什么才改成了动手。
为什么？
昨日她好像是故意做出很凶的样子，难道是因为大帝王在场？她特意做戏给大帝王看？展示自己与众不同的性格，想给大帝王留下个深刻的印象？
慕月奚晃了晃小腿，托着小下巴，悠闲自得地瞅着燕菁菁和慕云凤大战。
燕菁菁似乎有些功夫底子，一肘子怼在慕云凤的肚子上，慕云凤脸色一下子就变了，嘴唇发白，只是抓在手里的头发却丝毫没放松，燕菁菁头皮发紧，不得不弯着腰。
齐莲莲似乎是慌了，凑上去扯慕云凤的手，却带着把燕菁菁的头发扯下来一缕。
燕菁菁眼睛一瞪，怒气蓬勃。
这才是真的生气了嘛，刚才怒气冲冲的分明是在做戏。慕月奚渐渐想明白燕菁菁的意思了——为了不做宫妃，宁可自毁声誉。
她拍了拍手，从椅子上跳下来，热闹看够了，现在该她上场了。
“别打了别打了，你看你把燕郡主的头发都扯下来了！”慕月奚上前抓住了慕云凤的手，“别打了，燕郡主要变成了秃子了啊！”
秃子？！
燕菁菁又惊又怒，伸手也扯住了慕云凤的头发，她力气很大，一把就薅下来一缕长发。
“啊——”慕云凤的尖叫声几乎要震破屋顶。
慕月奚“吓了一跳”，连忙松开抓着她的手，刚好慕云凤也在用力甩开她，于是，慕月奚的手大力往旁边甩飞，结结实实地甩了齐莲莲一个耳光，响亮清脆。
齐莲莲目瞪口呆，半边脸颊迅速红肿起来，泪水瞬间盈满眼眶，这次是真的要哭了。
“呀，对不起，我没看到你呀。”对自己“无意”中打到了旁人，慕月奚很是慌乱，她像是要避开战场，往角落里退了两步，一脚狠狠地踏了下去。
“啊——”又是一声惨叫，姬若娆扶着桌子滑到了地上，她的脚踝被慕月奚重重踩了一脚，脚丫向外侧扭曲成一个诡异的角度，看起来竟是折断了。
姬若娆面如金纸，冷汗如注，手指死死地抓着桌子，脸上已经不复往日的慵懒妩媚。
准备上课的姜嬷嬷一进来，就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
燕郡主蓬头散发，头发掉了一缕，脸上几道指甲抓出来的血印子。
慕郡主衣衫歪斜，头发也掉了一大把，鼻青脸肿，眼眶四周一片青紫，显然是被拳头揍出来的。
齐莲莲脸颊红肿了一大片，一个清晰的巴掌印落在上面，不用说也知道那是一个耳光留下的痕迹。
姬若娆靠着桌子倒在地上，脸色惨白冷汗涔涔，脚踝向外歪扭，看上去已经断了。
而小公主，她站在东歪西倒的桌椅间，回过身朝着她甜甜一笑，眉眼弯弯，梨涡浅浅。
姜嬷嬷脑袋“轰——”的一声，眼前一黑，险些没晕过去。
第34章 34
储秀宫从来没有乱成这样过， 饶是姜嬷嬷见多识广，不训导了多少秀女，也从未见过如此恐怖的情形。
这才是上课的第二天！
小公主一天都没老实过， 她第一天逃课， 第二天就打了群架！
对了， 严格的说，小公主第一天不止逃课，傍晚她因为秋千的事跟燕菁菁和齐莲莲起了冲突， 只是没发生在她的课堂上罢了，但她教导的秀女起冲突， 也是她的失职。
姜嬷嬷扶着桌子站稳， 感觉小公主甜甜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恐怖。
第一天逃课加吵架，第二天打群架。
明天，小公主会做出什么事？
还有后天、大后天……她还能活到这次授课结束吗？
“来、来人。”姜嬷嬷的声音前所未有的脆弱无助。
推门进来的， 是面若寒霜的大帝王。
储秀宫的惊叫声震翻了天， 服侍的内侍宫女都不敢进屋去瞧， 有机灵的跑去找姜嬷嬷， 更机灵点的道事情闹大了，跑去找了安大总管。
安大总管就在皇帝身边伺候， 他道了，皇帝自然也听见了。
皇帝一进门，直奔小公主，拉着她的胳膊上上下下仔细查看，直到确信她没有受伤，紧皱的眉头才松开， 还是不放心地追问一句：“有没有哪里伤了？”
真不怪大帝王如此揪心，因为每次但凡出了乱子， 小公主都是最危险的那个，她进宫没多久，已经受伤好几次了。
可这情形落在别人眼里就很不对劲了。
姜嬷嬷看看形状凄惨的四位郡主，再瞅瞅眉眼含笑一看就道很开心的小公主，暗道皇帝陛下的心都偏到天边去了，怪不得小公主行事如此乖张，都是皇帝陛下给宠出来的！
这样的小公主是她一个嬷嬷能教导的吗？她教导不了！
在满屋子哀哀哭泣惨叫连连中，小公主慢吞吞地伸出手给皇帝陛下看，“手疼。”
刚才抽齐莲莲那记耳光太用力了，手指肉眼可见地红肿了些。
大帝王面色阴沉，抬眸环视，“谁弄的？”
被抽了耳光的齐莲莲身子一个瑟缩，往后挪了挪，怎么办，是她的脸害了小公主的手指头。
小公主又抬脚，“脚疼。”
踩姬若娆的脚踝时，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果然如愿以偿地把她的脚踝伤了，也算是报了那次险些被姬若娆闷死在伴月湖的仇。
大帝王面沉如水，黑眸仿若寒冰，“谁弄的？”
姬若娆看看自己歪扭成诡异角度的脚踝，就是它硌了小公主的脚，“罪魁祸首”剧痛无比，姬若娆身子一软，彻底晕了过去。
姜嬷嬷心头一跳，终于看不下去了，小声提醒：“陛下，您看要不要传太医给……给小公主看看？”顺便也看看四位伤势各异的郡主吧，没看姬郡主都疼晕了吗？还有燕郡主脸上的指甲血印子，慕郡主眼眶周围的青紫一片，齐小姐脸上又红又肿的巴掌印，都顺便看看吧。
大帝王扬声道：“传太医！将太医院当值太医都叫来！”
小内侍以最快的脚程跑去太医院，太医们眼见表现的机会又来了，争着抢着拎药箱，没想到这次是全部都能上场，顿时神清气爽，犹如侍卫出街般挺胸抬头，拎着药箱排成一队，雄赳赳气昂昂来了储秀宫。
一进屋就被吓了一跳，这显然是大型斗殴现场，斗殴的还都是身份尊贵的郡主们。再看看皇帝陛下黑沉骇人的脸，太医们挺起的胸膛都塌了，拎着药箱不敢开口。
“给各位郡主诊治。”每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大帝王说完，没再管这一片的狼藉，弯腰抱起小公主离开了储秀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