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歌结束，编舞老师停下来，道：“大脑失忆不代表肌肉记忆也丧失了，肌肉记忆是在你的身体里形成条件反射，它比大脑记忆更稳固。”
方子伶撇撇嘴，“那再好不过了，免得再给我们招黑。”
陈铭工作效率一向很高，过几分钟回来宣布下午有一场商演，她们要表演三场，上午时间用来练习。
十一点吃过饭，陈铭带着她们四个上保姆车去了商演地点，进了后台，直接上妆。
四个人的化妆台是紧挨着的，林知意的左右边是杜若跟段芸，化妆台上的灯光打过来，尚且年轻的皮肤，瓷白无暇，化妆师忍不住夸赞几句。
对此，另外三个人早已经习惯。
化妆时间基本都需要几个小时，短则两小时，长则三四个小时，这段时间，只能无聊的刷手机。
林知意还不习惯刷手机，她索性拿出了一套卷子做起来，这段时间，刚好刷完一套。
化妆师好奇的看了眼，确定两遍自己看到的是高中数学卷子，Deine女团火了四年，每一位成员的年纪都已经超过了二十四，林知意早已经过了高考的年纪了，做什么高考试卷？
而其中林知意又是被群嘲的学历低，跟这种东西更加格格不入了。
“林小姐怎么突然做起高考卷子吧？”化妆师状似无意开口，“现在的新流行？”
化妆师说完，也引来了旁边三个人的注意，她们的视线从手机移开，落在了林知意跟她手里的卷子上，她书写的速度很快，就像是上面的题多简单似的。
林知意没抬头，闻言只是轻笑一声，“只是无聊。”
她是习惯了，毕竟高三的学生都是掐着分过每一天的，每一分钟都几位宝贵，趁着空挡刷试卷更是再常见不过的事情了。
方子伶笑了，“你大概不知道，我们的林大小姐失忆了，还以为自己是高三生了，做卷子啊什么的没什么好奇怪的，说不定等会还能给你背一遍《出师表》呢。”
话一落，几个人都笑了。
林知意像是没听见一样，笔尖划过纸张，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她听见了也不在意，没什么比刷题更重要了。
等妆画完刚好一张试卷做完，她没时间批改修正，折叠好放回包里。陈铭这时候走来，让等着候场。
三场比赛，每个人都发挥的中规中矩。
但因为这次的露面是林知意出车祸后第一次，她的出场与回归团队，引发了不小的热度，视频被现场观众录制后同步发布到了网络上去。
表演结束，四个人并肩谢幕，步入后台。
从左侧位置，一堆人走过来，为首的那一个林知意瞬间认出来，那是顾西城，众星捧月般，周围的有人跟他说什么，他只是偶尔点头。
她没想到他也会来。
身后方子伶小声“啊”了声，“我死了，老板也来了！上次年会见到时只是远远看一眼，到现在都没忘记，你说我当时怎么那么怂就没敢上去呢，这一次有机会我一定要去打招呼！”
“盛极娱乐是顾家的子公司，这一次活动，他出现也很正常。”杜若远远的看了眼，自嘲的笑了两声收回视线，她有自知之明，这样的男人是她不能奢望的。
段芸张着嘴，好一会才回过神，“听说顾总是有老婆的，子伶你就不要想了。”
“有老婆怎么了，还能离婚呢，再说了，也从来没见公开过，是真是假还不知道呢。”眼看着人越走越近，方子伶攥紧了手，连呼吸都有些困难，她太紧张了。
林知意眨了下眼，她突然想知道如果她们知道她就是顾西城未公开的老婆是什么表情。
肯定不会相信，甚至还会嘲笑她痴人做梦，如果不是结婚证在她也不相信，如同现在，他们相对着走过来，两个人的视线有过片刻交汇，不过也只是片刻。
很快，他移开，没有情绪的，陌生的。
他们跟陌生人差不多。
顾西城从她的身边走过，人多，几乎带着一小卷风。
等人走过后，方子伶在后面夸张道：“啊老板刚看了我一眼，你说他能记住我吗？我现在心跳跳的从来就没这么快过，我感觉我要死了！”
“你还没做顾太太呢，可不能死。”
“说的也是！”
段芸跟着笑了几声，转过来问林知意，“知意，你觉得老板怎么样？”
转了身才看到林知意不知道从哪里变戏法一样，拿出了知识点的小册子，一手拿着，低着头，露出一小块雪白的脖颈，长睫垂着，分外的认真。
都说认真的女生最好看，段芸现在举双手同意。
商演结束，林知意到了点吃药时才发现忘带了，但眼下结束后还有一段访谈，到了晚上才能结束，她只好向陈铭请假回去一趟的取药。
陈铭跟司机打过招呼，她直接去地下车库就行。
下电梯时林知意打开手机，随便点开一个平台便看到了与自己有关的消息，是商演的视频发到网上，这一会儿已经有了不低的热度。
林知意随手翻了翻，看见了底下一堆关于她的恶评。
“求一个没有林毒妇的剪辑版！”
“她是真车祸还是博取同情，恢复的真有这么块，看着生龙活虎的，呕~”
“她背后到底有什么资本在推，都这么恶臭了还能继续舞呢？”
“众筹林知意滚出娱乐圈，我出五毛！”
“……”
这种密集程度的恶潮也代表上一次的公关并没有起多大作用，大部分人依旧很讨厌她。
林知意关了手机吐出一口气，她看着说不难受是骗人的，但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她想的也只能是解决问题，沮丧没有任何用。
地下车库灯坏了两个，还有一个明明灭灭的，A区的光线要昏暗很多，她拿出手机跟司机打电话，同时往前刚走两步，身侧忽然掠过一片阴影，还没看清时她手腕被冰凉的触感扣住，拉着她踉跄两步，她下意识叫出声。
与此同时电话被接通，司机问：“林小姐，怎么了？”
林知意惊魂未定的看着眼前人。
顾西城倒没什么表情，垂着眼，扣着她手腕的手往上抬起，强硬的在她手心里塞了两盒药，“吴妈让我给你的，以后别忘了。”
他掀唇，冷淡的说了两个字，“麻烦。”
林知意也认出这两盒药，是她吃的那两盒，却突兀的出现在顾西城的手上。
他既然嫌麻烦，又为什么要给她送药？
没等林知意开口，顾西城已经抬腿离开，低身上了另一辆车，一两秒的时间，车直接开离地下车库。
手机里司机没得到回应还在继续问：“林小姐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没有，”林知意回过神，将药放进包里，转过身往电梯的方向走，“不好意思啊，师傅，我现在不回去了。”
第7章 采访 你要是吃了，我不介意帮你打12……
采访的主持人是位男主持卫东，着深蓝色的西装，擅长话术，是圈内出了名的会问敢问，轻易就能从接受采访的明星嘴里套出点爆炸性的新闻。
她们四个人里，只有林知意在风口浪尖上，自然是他的首要目标。
录制前，陈铭就神情焦虑的叮嘱，“千万不要顺着他的话说，警惕一些，遇到敏感的话题敷衍装傻就行了。”
“陈哥你别逗了，你怎么跟我们刚出道时一样。”方子伶在旁边刷着手机，听完抬头调侃道。
“我这话也是说给知意听的，她就跟刚出道时有什么不一样。”
方子伶撇嘴，嘟囔道：“不一样可大了去了，她刚出道的时候就出了名的难搞，你担心谁也不该担心她。”
陈铭转过来对林知意，“你刚车祸没多久，要是问多了你就说身体不舒服，然后把话题丢给她们，记住了吗？”
林知意点头。
卫东从化妆间走出来，过来跟陈铭握手，“很久没见陈哥了，待会一起吃个饭。”
“等会你要是手下留情，别说一顿饭了，一个月我都包了。”陈铭握住，用了几分力气，半开玩笑。
“哪能让您请一个月，那我成什么了。”卫东唇边浮着浅浅的笑意，简单的打晚招呼又转过身，对林知意四个人礼貌性的握手。
最后一个，是林知意。
卫东一笑上挑的眼尾就越发明显，像是只老奸巨猾的狐狸，“林小姐大病初愈，不知道身体恢复的怎么样？”
“还不错，就是医生嘱咐不能太费神，采访的时候要是说错了什么话还请您多包含。”林知意淡笑，这种话她说着也别扭，是强行装出的成熟的姿态。
“那是当然。”卫东点了下头，先去了幕前。
“到时候你少说，有什么问题我们来回答。”杜若拿出化妆镜再一次整理下妆容，确定没出什么差错才收起来交给助理手上，她仰着下颚，是为了炫耀她修长的天鹅颈。
以林知意现在的心态，看她们更像是看前辈。
她点头，“好。”
采访开始，摄像头对准她们。四个人坐在长沙发上，从卫东位置数过来，分别是杜若、方子伶、段芸以及林知意，即使林知意在最末的位置，但整个演播厅不大，她跟卫东的距离依旧不远。
“听说四位开始筹备新专辑了，有什么可以透露给粉丝的吗？”卫东一开始就将Deine取得的成绩捧到了天，气氛渐渐熟络，他开始问。
杜若面对着镜头，从容不迫的回答：“我们知道粉丝焦急的心情，但请相信我们的焦急一点也不少，这一次专辑一定是全力以赴，是Deine出道五周年的纪念日送给粉丝的礼物，为了足够惊喜，就只能保密啦。”
“那就让我们等到专辑出售的那一天，”卫东也不做多纠缠，“我这个人不怎么听歌，但也听过你们不少歌曲，《初恋》是你们所有歌里最喜欢的，听起来有初恋的酸甜感，四位唱的时候是不是也有很多感慨。”
话题一下扯到娱乐最喜闻乐见的感情问题。
卫东极有耐心，抛砖引玉玩的熟练，眼看着无论他问林知意什么都会被其他人扯开，索性就挨个攻破，连杜若一向冷静也差点说漏嘴，一阵后怕。
方子伶比杜若少了份心眼，已经被卫东问及初恋在什么时候，眼看着都入了圈套，林知意不得不开口道：“做练习生的时候很忙的，子伶有点时间全奉献给了二次元男神。”
方子伶错愕一秒，反应过来后顺着话茬接下去，“是啊，还是纸片人香。”
卫东看过来，“那林小姐呢？”
林知意笑了下摇头，“我不记得了。”
卫东挑眉，“不记得是什么意思？”
“车祸后伤到了头，丢了好几年的记忆，我现在只能想起来十八岁时的记忆，十八岁我还在上学，因为没有早恋，所以您说初恋我不记得。”林知意伸手握着膝盖，语气不急不缓，像是认真的回答他的问题。
关于失忆的消息，公司还没公布，毕竟过于狗血，说不定还得说是装疯卖傻。
而林知意采访时直接说出来了。
饶是见多识广的卫东听完也是一愣，他下意识就觉得是骗人，愣了下反笑，“不是林小姐逗我的吧，开玩笑？”
“我没有开玩笑，不过说起来的确有些魔幻，我醒过来的时候也不相信，怎么就一夜之间老了七岁呢……”林知意把心一横，就当是做演讲了，只不过全校师生换成了冷冰冰的摄影机。
论资历她是玩不过卫东，但她做到不用他发问就能继续讲下去，按照她的思路，直到采访结束。
卫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他像是被利用的那一个。
到了后台，陈铭走上来问：“不是说好了别多说，你怎么连失忆的事情说出来了，你知道即使你说出来能有多少人能信吗？”
林知意老老实实听完陈铭批完，低着头像是认错，然后才抬起头，解释，“一方面，失忆是事实，可以查证，另一方面也给了新的话题，骂我的话也能翻新了，她们关注度在失忆跟没失忆上，以前的事热度可能就没那么大了。”
“噗。”
方子伶从她身后走过去，不像平时的嘲讽，“你心态，失忆前失忆后都一样好。”
又不太一样，失忆前是置之不理，天塌下来也跟她没关系，失忆后倒主动了些，不过情绪也没什么波澜就是了。
陈铭哭笑不得，“行，反正上热搜已经是家常便饭了，回去跟公司说了一声，看后续怎么处理。”
其实林知意还有一点没说，她是想借这次机会以新的林知意出现在大众面前，她有感觉，以前的林知意是她刻意表现出来的，并不是真那么令人讨厌。
虽然这推论暂时没有一条证据能论证。
林知意忙到半夜到的家，吴妈作息正常已经睡下了。
回来的路上她就已经饿了，但一车子的人似乎都已经默认了爱豆只需要喝琼浆玉露过活不需要吃饭，所以她从采访结束一直饿着肚子。
她刚换好鞋，到底是不太好意思叫醒吴妈，自己则进厨房找吃的。
冰箱里的东西并不多，大部分都是矿泉水，零食这种高热量的食物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她忍着贴背的肚皮，翻完了整个厨房也没找到方便面这种白痴都能上手的东西。
林知意靠着料理台，做了一小会思想斗争后，只好亲自动手。
但她没下过厨，基本靠直觉，天真的认为应该不难。
直到她动了手，锅内的热油炸开的瞬间，她握着锅盖跟锅铲就像是拿着盔甲长矛赴死的战士，滚烫的油花四溅时，她只想丢盔弃甲。
但饥饿感是真实的，她忍住，将食材一股脑丢进去，油不炸了，她站在旁边有种死后逃生的庆幸感。
“……也，也不是很难。”林知意咳嗽了声，自己给自己打气。
得意之余，她没把控好时间，做出来的东西像是不规则形状的碳块。
林知意拿着筷子戳了下，像是做解剖一样，想看看是否表里如一，一个声音从身后突兀冒出来，“你要是吃了，我不介意帮你打12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