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会知道。”
“所以让你猜呐。”
林知意想到了秦助理，同款扑克脸，大概是统一的审美了，“喜欢冷冰冰的吧，不苟言笑那种。”
“噗，他自己就那样，还喜欢这样？”
摄影师已经拍完一组，工作人员调整道具。
林知意回忆秦助理跟顾西城站在一块的画面，像是两块玄冰，跟着笑了，“大概是同类相吸？”
“那你还不如说他喜欢你呢。”方子伶冷不丁的接过一句。
林知意猛地愣住，这一句就像是往河面投递一颗炸/弹，炸裂后夷出一块光秃秃的平地。
“逗你的，那不是你以前就那样嘛。”方子伶先一步笑出声来。
两个人的话也落到了杜若的耳朵里，谈笑间就像是关系多好一样，她手拿着折扇挡了半张脸，勾起的弧度也越来越僵化。
*
林知意回去之前，吴妈提前打了招呼，说顾西城的母亲也就是她婆婆来访。
她第一反应是联系顾西城，打开两个人的聊天框却发现一条消息也没有，冷静下来问吴妈：“您跟他说了吗？”
这个他自然指顾西城。
吴妈回的很快，“没有，她说是特意来看您的。”
林知意闻到了来者不善的气息。
但再怎么磨蹭也始终躲不掉，工作结束，她回了家。
进门，林知意看到了坐在沙发上，交叠着腿，翻看杂志的贵妇人，白色的套装，保养得当的脸看起来也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偏瘦，跟顾西城如出一辙的眼睛。
她立在门口，那句妈怎么也说不出口。
顾母看见她，偏薄的唇掀了掀，“我知道你失忆了，不比拘束了，过来说话。”
“好。”林知意硬着头皮走过来。
顾家的气质大概十分统一，都有冻人心魄的能力。
顾母放下杂志，拿过咖啡喝了一小口，“我来是为了说两件事。”
“您说。”
吴妈走过来，送上了一杯茶，低头时看了眼林知意，两个人都是一脸无奈想逃的眼神。
“第一件事多次提起过的，孩子的事情，以前你跟城儿都忙我没说什么，但现在你车祸后工作减半空出来了，我希望你能养好身体，生一个孩子。”
顾母到底有修养，虽然这番话听着多少趾高气扬，但她姿态放的高，不是尖酸那种，而是与生俱来的骄傲。
林知意喝的茶在听到孩子时差点呛到，她抽了纸巾掩饰性的擦了擦，“孩子……还有点早。”
还有一年不到就离婚了，生个孩子都不够时间，再说，都要离婚了她再生个孩子跟她一样忍受他爹的冷暴力？
她才不要。
“还年轻？你是二十五，城儿已经是二十九的年纪了，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才合适？”顾母冷睇她一眼。
这问题她不能回答，只回让顾母生气，她点头，“不年轻了。”
顾母脸色才缓和几分，“还有一件事，爷爷寿诞，这周你跟城儿回趟老宅。”
林知意又点了下头。
“以前顾家的确不认你，但你们结婚这么久再反对也没用，这一次是难得的机会，你好好表现，别让城儿再在中间左右为难。”
顾母起身，两件事说完，她也不愿多待。
林知意送她出了门，脑子里却想到顾母提到顾西城在她跟顾家之间左右为难，他不喜欢自己，顾家也不喜欢自己，更应该同仇敌忾才对，她又为什么还能进顾家？
这个问题，大概等到她恢复记忆后才能弄清楚。
*
没了七年的记忆，她也少了阅历，还是个带着孩子气的半大孩子，所以去顾家老宅的前一天，她非常没出息的失眠了。
上一次见顾母一个就够呛，这一次见一堆，她怵了。
化完妆上车，顾西城已经在车内等候，林知意伸手贴着自己的额头，道：“好像是生病了。”
车内安静，没有人要搭她话的意思。
林知意往后背上靠去，声音的音量加大了一点，“好像是发烧，会传染的吧，可能去不了了，不然我就不去了，您一个人去就够了。”
她的手已经握住了门柄，已经有打退堂鼓的意思。
顾西城的视线从平板上移开，看了眼她的脸，脸色是不太好，但眼睑上用芬迪也遮不住的淡青色就知道是睡眠不足，“不是发烧，是熬夜，老齐，走。”
冰冷的语气彻底断了她的希望。
“是的，顾总。”
司机发动引擎，开动。
林知意生无可恋，闷闷的靠着窗户一侧，看着树影掠过，只觉得这一车辆开向的是地狱。
顾家老宅在老城区，占地广，从入口的铁门处向内看，不像是单独的住宅，反而像是别墅群，这样的阔气，林知意只在电视上见过。
车停在中央的喷泉边，不远处一前一后站着两位着长裙的姑娘，前面的年纪偏小，林知意为了记住人翻过顾家家里人的照片，认出来顾西城的还在念高中的小妹，顾云卿。
车一停，顾云卿就迫不及待的走上来，等顾西城从车内出去，便抱住了他仰头道：“哥，你终于来了，我都等你好久了。”
顾西城垂眼，抬手放在她的脑袋上，不像平时那么冷，语气自然的柔和许多，“都已经是个大姑娘了，也不知道体统。”
看的出来，他很喜欢这个妹妹。
顾云卿撅嘴，“我抱我自己的哥哥要什么体统……她，她怎么也来了？”
林知意下车，就接收到了顾云卿的不友好的目光。
顾云卿不喜欢自己，已经不用再明显了，跟她想的一样，整个顾家都不会喜欢她。
顾西城只是淡淡道：“她为什么不能来？”
“爷爷都不喜欢她，她来了爷爷都不会高兴，这样扫兴来干嘛？”顾云卿语速快，一股脑话就冒出来。
“胡说。”
顾西城拉开她，抬腿往前。
顾云卿追上去的同时还不忘记向林知意做了个鬼脸，然后上前挽住顾西城的手臂，“还没跟你说呢，楚楚姐也来，喏，她脸皮薄不好意思过来呢，但也念你很久了。”
魏楚穿着鹅黄色的长裙，她肤色白，驾驭的了这样颜色，听完轻斥了顾云卿，“你别听她胡说八道。”
“我才没胡说八道！”
“魏小姐。”顾西城微微点头，算是打招呼。
这样生疏的称呼，魏楚勉强一笑，“顾大哥。”
林知意在几个人身后，光是看一样听出了两人之间的故事，大概是他们可能门当户对是一对，但是因为她的出现，拦腰截断了。
电视里有这样的剧情。
“发什么呆，等会进去就在我身边。”顾西城低沉的声音落在她的耳朵里，她回过神，点了点头。
说话间，魏楚的带着幽幽哀怨的目光看向了林知意。
林知意不知道怎么回应，也就点了下头，魏楚迟缓几秒，同样点头。
大厅里已经来了很多顾家的长辈，本来言谈甚欢，在看见林知意时神色都有些不愠起来，就像她是今天的唯一败笔一样。
几十双眼睛看过来，她下意识往顾西城的身边靠。
顾西城看她一眼，以前什么都无所谓的林知意，现在就像是落入狼窝的小羊崽，没有瑟瑟发抖已经是她演技好了。
“怕什么，吃不了你。”顾西城声音压低，就两个人能听见的音量。
林知意仰头看他，小声回：“要是真的只是吃了我就好了。”
“出息。”
顾西城收回视线，没有因为她的靠近避开，手虚落在她的肩膀上，像是在平常夫妻之间亲昵动作，穿过不善的目光，带着她去里屋见爷爷。
这样的动作平白多了安全带，她没那么慌了。
正要进去时，顾母走出来，“你爷爷想先见你。”
这话的意思是林知意暂时不用进去了。
顾西城静默两秒，招来了顾云卿，“看着你嫂子，出了什么事拿你试问。”
“我又不能吃了她，能出什么事？”顾云卿翻了个大白眼。
顾西城看向林知意，“你在这里等着我。”
林知意只能硬着头皮点头，没了他，她就彻底没了庇护伞，就真的明晃晃的落到了狼群里了。
“你别怕，我哥既然说了让我照顾好你，我当然要照顾你了。”顾云卿阴恻恻的道，抿着唇笑，眼里带着狡黠，“你可是我的好嫂子呢。”
“那我谢谢你。”林知意知道为什么顾西城让顾云卿过来，因为整个顾家里也只有她最单纯了，爱憎都写在脸上，其他人则老奸巨猾，没准真一口吃了她。
顾云卿哼了哼，“林知意你别跟我装傻，你能骗的了我哥可骗不了我，要不是你，嫁个我哥的本该是楚楚姐，而不是你一个野丫头。”
“抱歉。”林知意不知道说什么。
“你就是这么用一副无辜的样子来欺骗我哥的吧，当初如果不是你说怀了孩子逼迫我哥非要娶你，你也不会进我们顾家的门，可结果呢，你根本就是骗子！”
第10章 摔倒 那他是不是得将自己洗秃噜皮？……
“你说什么？”
林知意当自己是听错了。
她一直以来的疑问，竟然是这样不堪的回答。
顾云卿瞥她一眼，判定她是真失忆还是装失忆，“你要我说多少遍都是一样的，你顾太太的位置是你不要脸耍手段要来的，你拿孩子要挟，结果都是你玩的花招。”
“我们楚楚姐是上辈子欠你的，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你呢，就剩下一张脸了。”
“一看见你，就讨厌死了！”
她话里嫌弃，可再嫌弃也不能直接走，因为顾西城说了，只能对着林知意不停翻白眼。
忘掉的那几年就好像是潘多拉魔盒，只要打开，就是冒着黑色雾气的脏东西。
那七年能被忘记也不是没有原因的吧。
医生说过受损只是一时的，修养一段时间她还是会恢复记忆的。
那她就当这段时间是上天的馈赠，不去想那么多，就看着眼前过下去。
林知意没有顾云卿意料之中的黑脸，相反，她看了自己一眼，笑了下，顾云卿将这当作是挑衅。
“你竟然敢笑，你还能笑的出来，怪不得全网都说你是个毒妇呢！”顾云卿气炸了，亏她还在林知意出车祸时有那么一点悲悯，现在想来很不应该。
“抱歉，”林知意看着前方，“我只是觉得你别扭的挺可爱的。”
顾云卿愣几秒，反应过来后虎着脸，“我可爱用你说，别以为你夸我一句，我就能朝你倒戈！”
“一句不行，多夸几句可以吗？”
“一百句都不顶用，我不吃这一套。”
林知意轻笑。
顾云卿被她气的不轻，昨天一夜她想好刺她的话已经说说完了，现在硬着头皮现编，也不知道能伤她几分，便将重点放在了魏楚跟顾西城有多般配上。
他们两个也算是青梅竹马，天造地设的一对了。
没想到林知意一点也不生气，反倒是有些好奇问：“那他们谈过恋爱吗？”
“我怎么知道，我那时候才多大……不是，谁让你关注这个了！”
“那我应该关注什么？”
“你该吃醋。”
林知意显得有些为难，“你也没说他们在一起过，我怎么吃醋？”
顾云卿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对着她像只气鼓鼓的河豚，却一个字都挤不出来，脸都涨红了。
顾西城这时候走出来，眼前的场面在意料之中，他这个妹妹被保护的太好，吵架嘴笨，说不过谁。
“哥，你好好教育教育你老婆，她以大欺小说出去也不怕被笑话，我好歹也是她的小姑子。”顾云卿见了他，就像是找到了靠山。
“行了，爷爷要出来了，见你这样又得说你了。”顾西城沉声道。
爷爷两个字到底分量很重，也是顾云卿最怕的人，即使再不忿，也收敛了。
顾西城看她一眼，她睁着杏眸，抿着唇，以示自己刚才表现的很稳重，他抬腿走过来一步，转过身面向门的位置，这样的站位，就像是将林知意归拢在身后一样。
顾老爷子出来，是坐着轮椅出来，即便如此，他也没有憔悴的病态，相反精神丰沛，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皮肤松弛爬满皱纹，但却不失光彩。
看人时，依然有种压迫感。
正厅里闲谈的人停下来，朝这边聚拢，向顾老爷子祝贺。
顾老爷子微微点头，就当是回应了。
佣人推着轮椅出来，到了林知意的位置，顾老爷子停手，轮椅也跟着停下来，那双压迫感的目光就落在了林知意的身上。
“爷爷，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林知意卡壳两秒，抱着拳，说了句吉祥话。
她的爷爷去世很早，但还有记忆，记忆里爷爷是个再慈祥不过的老人，会撒娇的让自己陪着去钓鱼，会将小零食放在口袋里，偷偷的拿出来塞进她的手心里。
她的爷爷是个普通的老人，一辈子按部就班走完的，跟顾老爷子的这种只手撑起顾氏集团的不一样。
最重要的是他不喜欢自己，她挺怂的，要是顾老爷子对她发难，她只怕骨头都不剩下。
周围的人也在等，等老爷子的态度。
顾老爷子看着她几秒，忽地点头，“有心了。”
短短三个字，有着更深远的意义，这也代表，顾老爷子是认同这位孙媳妇了，至于为什么这么突然松口，谁也不知道。
顾老爷子一走，林知意就像是劫后余生，松了口气。
顾西城看她一眼，冷淡的眸子里也多了点情绪，像是在问：你怕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