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阿哥站到八阿哥的身后,原本想借着身高优势读出来,等看完纸条上的字,却是打了个寒噤,连连倒退了好几步。
大阿哥见状,越发感兴趣了,笑着抢过八阿哥手里的纸条,一看,笑瞥了老三一眼,笑道:“嗐,我还以为是什么呢。”
“是什么?”冷星连忙问道。
其余人也好奇的看了过来,十阿哥尤为担心紧张,而三阿哥则站得远远的,神色难掩恶心。
大阿哥不敢同冷星卖关子,直接揭秘道:“就是学蛙跳,再发出‘呱呱’的声音。”
大阿哥说完,又嘿嘿的笑着看了三阿哥一眼。
九阿哥下意识皱起眉头,觉得这样的惩罚过于侮辱人了,八哥生母的身份再卑微,那也是堂堂阿哥,怎么能如此拿他戏耍,但就连性子最敦厚的五哥脸上也没有异色,看来……
九阿哥将目光转向那三个瓶子,已经出现过比这更过分的惩罚,并且已经落实了。
九阿哥的脸上同众哥哥一样露出笑来,笑里满是兴味。
既然兄弟几个都是一样的,那就不存在什么侮辱人了,这个游戏倒是有意思,极有意思。
冷星笑着对八阿哥催促道:“快开始吧。”
十阿哥也连忙催促道:“八哥快跳,不过跳几步学两声而已,这可比抄书好多了。”
十阿哥脸上的愧疚之色尽去,觉得自己的运气正经不坏,虽然没有抽中唯一的一个白签,但抽中的这黑签比五哥的要好多了。
八阿哥表情复杂的看了自己的十弟一眼,知道他是真心的为他好才催促他,心情更复杂了。
八阿哥伸手将衣摆塞进腰带里,这惩罚虽然也丢脸,但比五哥头回抽到的那个好多了,这一个惩罚,主要是关着两处,一处自然是抽到这签的人,一处便是不知为何极怕此类动物的三哥了。
八阿哥神色自然的跳了五六步学了两三声,众人见他不脸红不气恼,便都去盯着别开脸浑身拒绝的三阿哥看。
大阿哥哈哈笑着硬压着三阿哥站到了前排,九阿哥带着十阿哥见缝插针的堵着三阿哥的后路,不让他逃。
嘻嘻哈哈的看完了三阿哥的惩罚,便轮到自认运气不错的十阿哥抽签了。
十阿哥自信满满的伸手,甚至已经在畅享红签里头有什么好东西,拿出来后却是——黑签。
“怎么会!”十阿哥不能接受。
“白瓶子里面也足足有七个黑签,正常。”八阿哥笑着解释了一句,然后极热心的道:“我帮你看看是什么。”
八阿哥面带微笑的看完,看向惴惴不安的十阿哥时,脸上的笑意加深,道:“对你来说不算坏签。”
冷星眼眸一转,笑意便露了出来,其余人三三两两对视,也默契的笑了。
只十阿哥老实的松了口气,“是什么?”
八阿哥声音极温和的道:“很简单,表演一下便秘的样子,不过十息而已。”
十阿哥愣住。
“哈哈哈哈哈哈!”
教室里,响起了众人忍俊不禁的哄堂大笑。
七阿哥运气不好不坏,抽中了一个白签,要求七阿哥夸冷星半刻钟。
三阿哥表情古怪的用手肘捣了捣大阿哥,低声道:“我没想到,竟真有这样的签,还是白签。”
知道二姐爱听好话,就是没想到她的喜欢这么直白不做作。
九阿哥开始悟了,为什么五哥让他一定要背一篇赞美二姐的文章,原来这还是考题!
七阿哥极其流利认真的夸了冷星一刻钟,冷星笑眯眯的,满足极了,连声音都温柔了两分,“小九,到你啦。”
“九哥,九哥,”十阿哥伸手抱住了九阿哥的胳膊,央求道:“让我帮你抽吧,我运气好,真的好,我觉得我今日运气不坏。”
九阿哥想了想,老十今日虽然……波折了些,但以他自己的角度看,那还真是求仁得仁,心想事成了。
“那行,你抽吧。”左右他这里头足足有七根粉签。
然后十阿哥信心满满的抽中了里头唯一的一个黑签。
九阿哥的脸霎时黑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大阿哥笑着指着五阿哥和九阿哥,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你俩,真不愧,是一个额娘生的,这手气都绝了,绝了!”
十阿哥紧张的搓了搓手,在一片笑声中找了笑得最含蓄的八阿哥,“八哥,你先小声跟我说,这上面写的什么?”
他和九哥都还不认识太多的字,这次的考试也全是数目加减的题,便是他给了九哥,九哥也得找人读签。
八阿哥小声的和他说了,十阿哥顿时苦了脸,完了,这还是黑签中的黑签。
九阿哥见此,倒悄悄松了口气,老十觉得不好的黑签,对于他们来说反而是好签,大概就是太子使人放进去的下人随意写的‘无趣’的惩罚吧。
“九哥,我对不起你!”十阿哥真的想哭了。
九阿哥想通了关节,大度的摆了摆手,“说吧,是什么?”
“跳一支舞。”
九阿哥:!??
天杀的老十!
第80章 旧伙伴 孩子大了,欲·望也大了。
“呵哈呵呵。”事情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七阿哥翻到这张照片还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照片里头,最中心处是老九穿着西域女子的红艳舞裙,露着小肥肚, 双臂打开, 两手拈花指,正卖力的提腰摆胯的一个瞬间, 他那绑着红丝绸的小辫也随着老九的动作几乎被荡到了天上去。
照片前头则是一屋子笑得东倒西歪的大哥、太子、三哥,还有自己等人的背影, 五哥笑得岔了气, 趴在自己的肩头歇劲儿, 老十捧着肚子, 笑得差点没掀过去。
七阿哥看着照片,想着回忆起当日的情景。
当时, 二姐一边笑着跳着,一边的指点着,不够媚, 眼神抛起来,眨眼, 对, 眨眼, 小九啊, 屁股要扭起来才好看, 这是这舞的精髓。
大哥也拉着太子起哄, 老九听二姐的, 你二姐看遍了秦淮河岸的秦楼楚馆,这天下的各色美人,各色清歌艳舞就没有她不知道的, 我和太子都可以作证。
太子笑着连连点头,老九的脸羞得恼得比胭脂还红,被起哄催促着怪模怪样的抛了个媚眼。
老九的媚眼抛得极凶,尤其是这一张,七阿哥的手指滑向略靠下的一张照片。
这一张是老九被突然的闪光吓到了,这才发现教室后头,他去换衣服时,二姐叫进来的拍摄人员。
发现自己方才的模样被人照了下来,老九的眼珠子几乎没瞪出框来,捏着拳头呲着牙就要冲上去砸了相机。
教室里头霎时乱了套,众人嘻嘻哈哈的拦作一团,老十人小,最先被挤在外头,老十坐在地上咧嘴大笑,怀里还抱着老九的一只舞鞋,可知方才他是抱住了老九的脚。
还有旁的兄弟,拉胳膊的、扯腿的、拦腰的,挤挤攘攘的好不亲近热闹。
而这一幕同样被二姐叫来的摄像师记录了下来。
“哈哈哈哈。”七阿哥越想越可乐,直笑了好一会,才合上了相册。
随着照相馆的普及,各式各样的相框相册也应运而生,七阿哥没同别人说,不过私底下极爱这相册,特意让人做了好几本。
他们的月考,除了头一次没有准备外,旁的,都有特意叫了人来拍照留念,上一次,二姐没在,太子也叫了人拍照,而这一次,大约两人都以为对方叫了人,便都没安排,直到老九要跳舞了,二姐才想起来。
其实他倒是记得,只是沉默惯了……没有提醒,不过好在,没有错过。
其实这拍照留念也有说头,不是什么都拍的,只拍当次月考有意思的几幕,他们也没想到,老九头一次来,还是得了头名,竟就能得此殊荣。
七阿哥想到老九听说兄弟们都可以叫拍照的师傅要照片时,恨不得生吃了老十的模样,又低头轻笑了几声。
“爷自打去了学会上学后,就比从前高兴了许多。”七阿哥的内侍一边伺候着七阿哥宽衣就寝,一边笑着说着闲话。
七阿哥坦然的点头,“上学挺有意思的。”
尤其是在二姐的看管下上学,七阿哥想着,嘴角不自觉又微微翘起了笑意。
上一回,没有二姐参与的那次月考,就很……普通,像在紫禁城里一个样儿,方方正正的院子,方方正正的天空,方方正正的关系,众人都是这个阿哥那个太子,不是兄弟,丢不开架子也放不开胸怀。
七阿哥仰面躺在床上,其实他这回还是没忍住发了声出了头。
抽签结束后,二姐要换掉已经被抽过的旧签,还有太子使人放进去的新签。
频繁的就那么几个玩来玩去,很容易叫人觉得乏味,而太子使人放进去的新签,太过规矩刻板,都不用玩上几次,只瞧一眼便叫人觉得无趣。
这是二姐不喜欢太子放进去的新签的缘故。
二姐是为了好玩,但兄弟们却也没有一个反对的,他知道他们面上没说,但心里一个个都对太子不服不满得很。
倒不都是出于嫉妒,而是因为太子对他们的轻忽。
他们读书学习的事,在上书房里,连汗阿玛每日都要抽出时间亲自过问,在学会里头,他们月考的奖惩也是二姐亲自制定的,而太子却只是随意的交待给一个下人,并且事后连过目都不曾。
他知道太子其实也不是故意的,只是习惯了,在宫里,汗阿玛把他捧到了他自己上头,吃穿用度样样都要先满足了太子,慢慢的太子可不就瞧不见人了。
但再怎么情有可原,他们这些做兄弟的却不会像汗阿玛那样爱着他让着他,人都是以心换心的,太子不把他们这些当弟弟的放在心上,他们自然也不会多尊重他。
其实也是,太子以后是要做皇上的人,他们这些兄弟,以后也都是他的奴才,自然不用多放在心上,可还没登上皇位,就先把兄弟们当作奴才一般不在意,他总觉得太子往后怕是会有些艰难。
但这些都离他遥远得很,他一个天生残疾的阿哥,不用想什么皇位不皇位的事,他只是……有些舍不得那些旧签。
旧签里头的有些奖惩,他很想再抽一回。
所以他提议二姐保留旧签,再加入一定数量的新签,这样每一个签抽中的频率都会降低,即便是已经抽过的旧签,等再抽到的时候也会很有新鲜感了。
二姐觉得是个好主意,拍了拍他的肩头采纳了,七阿哥抬手,用手臂压住了眼睛,遮挡了眼里的欢喜,却压不住偷偷扬起的唇角。
他真的很喜欢二姐啊。
不知道这次月中,大哥生日的时候,有没有机会再见到二姐,他手里还有一个能旷课一日,在宫外留宿一晚,自在玩耍一整日的红签。
“大哥要摆宴请客?”冷星刚吃过早饭,便收到了大阿哥使人送来的请帖。
苏麻喇姑笑着解释道:“贝勒爷出宫建府的时候就没有摆宴,这次是连着贝勒爷自己的生辰,还有大福晋怀了身孕这一件,三件喜事并一块了。”
苏麻喇姑说完,又问:“公主可要去?”
苏麻喇姑边问边劝着,“就在咱们隔壁,也不远,耽误不了多少时候。”
冷星摇了摇头,“不去。”
苏麻喇姑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劝,冷星又摇着头道:“这样的宴会最没意思,小孩子长大啦,欲·望也跟着长大啦。”
“公主,”苏麻喇姑哭笑不得的唤了一声,公主这话说得也太老成了。
冷星耸了耸肩,可不就是这样吗,小时候和她一样只管怎么好玩有趣的小孩,现在每逢宴会,也学着端起酒杯虚伪的笑着处处交谈应酬了。
见公主主意已定,苏麻喇姑收回要劝说的话,又说起了另一桩事。
“上回将公主在写《专利法》的事泄露出去的人,老奴已经查出来,便是梅嬷嬷提拔上来的小丫鬟晓青。”
苏麻喇姑细细解释道:“那丫头自持长得美貌,原是想找门路到太子宫里伺候,奔个好前程的,只是她家里实在没什么本事,内务府的人又知道公主喜欢长得俊俏的丫头,便拨到了咱们府里伺候,只是他们家里从前到处找门路的时候,做得极不谨慎,就被有心人注意到了,就。”
苏麻喇姑顿了一下,接着道:“听晓青家里人说,有人给她许了诺,若是好好的帮他们做事,以后,他们能想法子把她送到大贝勒府上去。”
至于为什么听着是大阿哥安插的人,最后消息又传到了太子耳朵里,她就没再往下查了,这事到这一处就好,再往下细究,对公主也不好。
冷星愣了愣,竟还真是她府里的人泄露出去的,她都快忘了这事了。
苏麻喇姑错解了她的怔愣,又解释了一句,“梅嬷嬷对公主自然是忠心的,她没掺和这事,只是晓青是她提拔上来,少不得还是要治她一个失察。”
“哦,”冷星点了点头,“嬷嬷看着办就行。”又道:“果然孩子大了麻烦。”
苏麻喇姑见公主没有深究的打算,眉目放松的笑了起来,公主这份豁达开明,实在叫人舒心爽气。
冷星见苏麻喇姑笑,也瞧着她乐,有这样精明的管家替她操持内宅,真是舒心省事。
苏麻喇姑见她心情不错,干脆又请了个示下,“大贝勒的生辰礼,公主可有安排?”
冷星摇了摇头,“没有。”
“是,”苏麻喇姑笑道:“那老奴就看着准备了。”
冷星笑眯眯的点了点头。
然而十日过后,就在大阿哥生辰的前一日,冷星改了主意,决定去参加大阿哥府上宴席,原因是一封来自大洋彼岸的回信。
她在英国认识的,同样是学医出身,最后却跨圈玩政治经济,并且成功混成了经济学家和大资本家的熟人威廉·配第去世了,就在三个月前。
“得另外找人了。”冷星有点嫌麻烦,决定去大阿哥的宴席上找些聪明的年轻人。
大阿哥发出宴请,又特意将时辰定在了朝臣们下值之后,满朝文武自然不会不给面子,宴会当日,大阿哥府前的马车直排得堵了整个巷子,真正是车水马龙,门庭若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