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的滋润日子——骨生迷
时间:2021-07-04 09:54:49

  时人赶船出货一般都在上午,下午和上午的客流量差的不是一星半点,窝一下午也赚不到几个银钱。
  如今有了顾茵的分账,他们老夫妻两个也总算是能多休息半日。
  而且两天合作下来,顾茵该分他们多少就是多少,连之前她拿到了比市价便宜了两成的米的事都没瞒着。葛大婶虽然坚持那部分利润是她自己的,不肯多收,但到底还是承了她这份情。
  她拉着顾茵的手一通夸,一直夸到收摊的时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这两天进项委实不俗,又听人夸了一大通自家儿媳妇,王氏也很高兴,收摊的时候都哼起小曲儿来了。
  顾茵莞尔,转头小武安把桌上的空碗收过来,却看到这小家伙居然坐在矮桌前不知道在鼓捣什么。
  顾茵放了手里的东西走过去,就看到小武安正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掏东西,往桌子下头递。
  “你这是在做什么?”怕猛地出声吓到他,顾茵特地放轻了声音。
  小武安身子一下子僵硬了,缓缓地转过头来,小脸上满是心虚,“我没、没干啥。”
  “嗯?”顾茵挑眉看他,“好孩子可不撒谎。”
  小武安还是支支吾吾地不肯说,这时候桌底下却探出了一只黑漆麻乌的小手。
  事情败露,小武安急的都快哭了。
  他就是刚刚看到昨天那个小孩又来了,眼巴巴地看着桌上别人吃剩的东西,他看得心里难受,想起来自己荷包里还揣着昨天没舍得吃的猪油渣,就摸出一个递给他。
  但是没想到他吃了一个后又接着伸手,他就再给,一来二去就给出了小半袋子。
  他知道这个猪油渣是很精贵的东西,他嫂子都没舍得吃,他娘虽然和他一样嘴馋,但还是只克制地吃了几块,其余的都留给他慢慢吃。
  顾茵揉了一把小武安的脑袋,怕又把那小孩吓跑,顾茵并没有蹲下身去看他,只是隔着桌板问他说:“还要不要吃包子?今儿个特地给你留了一份。”
  她昨儿个听老刘头他们说这孩子似乎听不懂人话,所以本是没指望那孩子会回应的。
  没想到问出去之后,那孩子的小手却很急切地摇了两下。
  顾茵弯了弯唇,折身去拿包子,小武安也小尾巴似的跟在她后头。
  王氏还在摊档后头,看到小儿子那殷勤的模样就笑道:“你小子这是做啥坏事了?就差把心虚两个字刻额头上了。”
  小武安牵着顾茵的裙摆不吭声。
  “没啥事,就是昨儿个那小孩又来了。武安把口袋里的猪油渣分给他吃了。”
  小武安把头垂得更低了,下巴抵在了胸前,就等着他娘来敲他的脑袋了。
  不过王氏却没打他,转而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背,“腰板子给我挺直喽,没干坏事干啥这么丧头耷脑的!”
  小武安惊喜地看着她,“娘不骂我?”
  “我骂你干啥?本来就是给你磨牙的零嘴儿,你愿意分就分了。你娘在你心里就这么小气?”
  小武安抿嘴直笑。
  顾茵拿出两个包子,一个用油纸包着,一个拿在手里,放到了矮桌上面。
  两只小黑手嗖一下伸出来把包子拿走。
  顾茵又忍不住弯了弯唇,走开两步又轻声道:“一个你先吃着,还有一个我给你包着,你带回去晚些时候饿了吃。明天要是还肚子饿,就还在这个时候过来,知道不?”
  这次是没有回应的,顾茵转身和王氏接着收摊,再转身的时候矮桌下又是空无一人。
  ……
  十月之后,天气说冷就冷了。等到十一月,那更是一下子入了冬,前几日路上还能看到穿着单衣的行人,这几日连码头上日常穿着短打的苦力都要穿起了夹袄。
  顾茵他们是逃难而来,这时候就必须添置冬衣了。
  好在这两个月来他们的摊档生意越来越好了,并不用在为这些小钱发愁。
  当然首先自然是得意于和葛家夫妇的合作,然后就是经过了这段时间,他们摊子上的回头客多了起来,招牌也响亮了——码头上摊档多,除了如葛家夫妇那种极好位置的,口口相传的时候能称“第一家”“第二家”的,其他人的摊档便不好具体描述了。
  但现在你在码头上一说“恶婆婆家”,那几乎是没人不知道的。
  顾茵本是准备直接购置成衣的,但王氏去打听了一番价格后拽着她走人。
  后头王氏自己扯布买棉花缝衣服,三人一人一身新衣服,拢共花了不到半两银子。
  后来还剩下一些棉花和碎布头,王氏又拿起针线缝了个小棉袍子。
  这自然还是给码头上那个小孩准备的。
  自从秋日里顾茵和他说过一回后,那孩子几乎每天都去他们摊子上报到。
  虽然还是照常躲在桌板后头不吭声,但已经不会被他们吓到了。
  同样的第二天,他们摊子的空地上就会出现回礼,如葛大婶所说,千奇百怪什么都有。
  隔壁老刘头看的稀奇得不行,说这码头上东家西家给他送吃食的多了去了,不见他和哪家亲近。偏顾茵他们来的最晚的,反倒是和他熟络。
  王氏理直气壮道:“那还不是因为我家儿媳妇手艺好,这小崽子嘴吃刁了,自然认准了我们家。”
  这还是真的,当码头上其他的摊贩知道那孩子经常出现在顾茵这里的时候,每天都会把卖剩的东西匀出一些送过来。
  可那孩子是真的只认准了顾茵做的,旁人做的他是碰也不碰。
  后来那些人家干脆不送吃的给他了,直接把吃食给王氏和顾茵,让她们收摊后不用再另外准备午饭,算是以另一种方式帮助那孩子。
  这天王氏特地把新缝的小棉袍拿到码头,就等着那孩子过来好给他穿上。
  快中午的时候,那孩子没来,许氏倒是过来了,和王氏说镇子上新来了个戏班子,今天唱头一出,又问她去不去。
  王氏从前在家时就很爱听戏,当年武爹还在家的时候,每个月都带着她去县城赶集听戏。
  她第一反应是跟着许氏走,但转头看到摊子还在,就又站住了脚说:“我还是不去了。你自个儿去听吧,回头别忘了仔细和我说说。”
  顾茵看得好笑,就从钱箱子那里抓了几个铜板给她。
  “娘想去看就去看,把武安一道带着买点零嘴儿,边吃边看。反正这会子人也少了,我一个人应付得过来。”
  王氏被推了出来,一手接了铜钱一手拉上小武安,走之前还同她道:“棉袍子我放板凳上了,等那孩子来你记得给他。家伙什你也别动,等我回来收拾,我就看一小会儿。”
  他们走后没多久,隐隐约约的锣鼓声传到了码头上。
  小镇上的人大多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听到这动静争前恐后地去瞧热闹。
  本就过了早市、变得冷清的码头顿时又少了一大半人,其他摊贩看人不多,也把摊子一收去凑热闹了。
  顾茵不爱看戏,又想着把袍子给那孩子,就多留了一会儿。
  好在到了差不多的时候,那孩子又无声无息地来了。
  顾茵早就看着他惯常躲着的矮桌呢,人一来她就瞧见了。
  她刚想站起身拿起小棉袍,后脚摊子上就坐了个人——一个深褐色头发,白皮深目的少年正好坐到了另一桌。
  “随便有什么吃的快端上来!”那少年只穿着一件单薄的夹衣,冻得面白唇青,不住地往手里呵着热气。
  顾茵便只得先把袍子放下,转身下了碗馄饨。
  热腾腾的馄饨端到桌前,那少年端起汤碗咕嘟嘟灌下一大口,呼出一口热气,七八口就吃完了一碗馄饨。
  吃完后他没急着走,而是开口道:“店家,我听说你们这码头惯常是极热闹的,怎么今天来一瞧只这么寥寥几个人?”
  他的口音听着有些奇怪,不似这一带的方言,也不像官话。
  顾茵自打穿越过来到这会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混血儿,不由多瞧了他两眼。
  谁知道那少年突然不耐烦起来,把桌子一拍,“我问你话呢,你盯着我瞧做什么?”
  顾茵倒是没被他吓到,只怕他吓到了另一张矮桌下的小孩,便立刻回答道:“往常确实是人多的,不过今日镇子上有戏看,大伙儿便都去瞧热闹了。”
  对方听了这话后倒是没再为难她,只是继续道:“听你这话你在这摆摊的时间应该不短了?”
  “已经有几个月了。”
  “那你在这码头上有没有见过三四岁的小孩?”
  “客官这话问的奇怪,这码头上人来人往的,有带着孩子赶路的,也有带着孩子来出摊的。三四岁的孩子我自然是天天见,只是不知道您问的是什么模样的?”
  那少年搔了搔头,自言自语嘀咕道:“我又没见过,我咋知道什么样。”接着又道:“我问的自然不是有爹娘家人陪伴的,而是孤身一人的。”
  码头上孤身一人的小孩近在跟前,但是他前头被远洋船行的人当成了货物,还来询问过。眼前这人不知根不知底的,顾茵自然不应。
  也正在这个时候,矮桌下的小孩像一只灵巧的猫无声无息地蹿了出去。
  “什么东西!”那少年虽然没看那个方向,但余光还是看到一个黑影掠过,下意识地按向自己的腰间。不过他腰间什么也无,所以他手按了个空。
  顾茵神情一肃,上前挡住他的视线,“没什么东西,就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
  那少年推开她站起身,开始仔细检查起周围来。
  顾茵也跟着提心吊胆,好在他在摊子周围绕过一周,什么都没发现。
  他狐疑地看着顾茵,越来越觉得她方才的举动刻意过了头,右手又不自觉地摸向了腰间。
  “你这人干啥呢!”王氏从路口冲了过来,挡在了顾茵身前,恶狠狠道:“光天化日的你调戏良家妇女,还有没有王法啦?!”
  那少年被她吓了一跳,听清她说的话后白净的脸颊上泛起了红晕,“什么调戏良家妇女?我做什么了?”
  王氏反客为主,上去一把拉住他一条胳膊,“你别不认,我刚亲眼看到你不怀好意地把我家儿媳妇从头打量到了脚,你这不是调戏是啥?别啰嗦,跟我见官去!”
  那少年一听见官两个字就变了脸色,却又挣不开王氏铁钳子似的手,最后只能忍痛扭脱自己一条胳膊。
  王氏听到那咔嚓脆响也吓坏了,连忙松开了手。
  那少年捂着胳膊又是一抬,把脱臼的关节又装了回去。随后便头也不回地噗通一声,一个猛子跳进了河里。
  “你没事吧?”王氏擦着额头吓出的冷汗问顾茵。
  顾茵扶着她坐下,道:“没事没事,您误会了。那人没对我怎么样。”
  王氏抚着胸口心有余悸道:“我没误会,我是故意那么说的。我来的时候就看到他一边打量你一边摸着腰间,前头咱们才见过关捕头,那动作显然是日常佩刀的人才会有的。”
  “那您都知道还上前来?您不怕……”
  “我怕啥?”王氏抬手拍胸,手却还在不听使唤地发着颤,她面上一臊,说:“好吧,我还是有一点点怕的。不过怕能咋办,我还能眼睁睁放着你不管?唉,先别说这个,那人怎么好端端那样对你?”
  顾茵想了想,道:“他和我打听码头上有没有孤身一人的小孩……”
  王氏一拍大腿,“怪不得他听我说报官就变了脸,肯定是那劳什子拐卖人口的船行的人,怕他们丢了‘货’的事传扬出去呢!早知道这样别说他扭脱自己一条胳膊,就是他把我胳膊扭脱了我也不放他走!”
  顾茵却觉得有些不对劲。
  对方寻人的口吻带着焦急和关心,似乎并不只是关心一件货物。
  不过想再多也没用,对方已经跑了,她索性不想,转头问王氏怎么突然回来了,镇上的戏唱完了?
  王氏说可没这么快,又道:“我是看人越聚越多,想着码头上肯定没生意了,特地回来接你的。得亏我来了,不然还不知道会咋样。”
  说着她又压低声音问:“那孩子来过没?棉袍子给他没有?”
  顾茵叹气道:“来是来了,只是我还没来得及给,后头那人就来了。娘也知道那孩子胆小,没多会儿就溜走了。”
  王氏又道一声“运气好”,“得亏没遇上!没事,只要那孩子不被那劳什子船行的人抓走,咱们明天再给他也是一样。”
  说着话两人把摊子收走,挑着扁担便离开了码头。
  而在他们离开不久,河岸边的水面上咕噜噜冒出一串气泡,之前那个少年浑身湿透,十分狼狈地爬上了岸。
  上岸之后他也不敢久留,捂着发痛的胳膊拔足狂奔。
  他一路穿屋过巷,专挑人少的地方走,东弯西绕地到了一间不起眼的小宅子门口。
  三长两短地扣响大门,里头的人开了一条缝隙,他连忙闪身而入。
  同行之人见他这样,纷纷呐喊道:“小路,你不是去码头探听消息吗?怎么把自己搞成这样?”
  “莫不是遇上了朝廷的鹰犬?你受伤没?”
  众人七嘴八舌地问起来,被唤作小路的少年找了条毯子裹到身上,又喝了盏热茶才开口道:“别提了,小爷这是阴沟里翻了船。我本是去码头打听孩子的消息,但今儿个恰巧镇子上来了个戏班子唱大戏,码头上空荡荡的,只剩个馄饨摊子。我便坐下吃了碗馄饨,顺便和那个摆摊的小娘子打听了两句。”
  众人听他说并没有遇到朝廷的人,神色也都松散下来,开始打趣起了他。
  “你要是好好打听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就是,你别是看人家小娘子孤身一人,起了歹心,让人当成登徒浪子给打下河了吧?”
  小路白净的面皮涨得通红,反驳道:“我啥都没做!我就是看到有个什么东西从脚边跑走,那小娘子说是码头上的野猫野狗。我正盘问她呢,她婆婆突然就冲过来说我光天化日调戏良家妇女,还说要拉我见官。咱们这身份哪儿能见光,我当然得跑!”
  说到这处他又觉得胳膊隐隐作痛,干脆褪下半边衣服,露出一条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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