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夫后的滋润日子——骨生迷
时间:2021-07-04 09:54:49

  顾茵昨夜吓出了一身热汗,到了今晨身上的病气已经全消。
  她正想推辞,却又被王氏一通骂,最后不由分说让她给穿上了。
  顾茵推辞不过,就在蓑衣之下多背了个小武安。
  小家伙初时还不乐意呢,绞着手说:“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走。嫂嫂的病刚刚好,不好再背我的。”
  顾茵做不来王氏那样虽是为了人好、却非恶声恶气强迫人应下的做派,便对着他找了眨眼道:“我就是病刚好,身上没力气,一会儿上路少不得走得慢。到时候娘肯定要骂我,要是背上你,到时候我不就有理由了?”
  小武安这乖乖趴到了她背上,但还是不忘同她道:“嫂嫂要是觉得累了一定要立刻把我放下。”
  顾茵站起身把他颠了颠,只觉得背上的小家伙还不如个大西瓜重。
  一行三人就此出了坝头村,一直走到天光大亮,风雨大得把王氏手里的伞都掀翻了,最后没办法,王氏找了附近荒山上的破庙休息。
  这时候王氏带的那些家伙事儿就派上用场了,只见她先拢了破庙里的干草,而后掏出火折子点火,再折了树枝搭成了个简单的架子,最后在夹子上架上自家的陶锅,从水囊里倒进去干净的水,最后掏出小布包里的姜片,竟就地煮起了姜汤来。
  陶锅里的水没多会儿就开了,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伴随着外间磅礴有力的雨滴声,顾茵这才觉得放松了下来。
  在就在这时,天边突然传来一声“轰隆”巨响,就好在闷雷在耳边炸开一般,吓得三人俱是一个哆嗦。
  “这雷也打的太可怕了!”王氏嘟囔道。
  …………
  这场暴雨足足下了半月,最后衍生成了一场雨灾。
  坝头村上游的河坝年久失修,终于不堪重负悉数轰榻,一时间洪水肆虐,生灵涂炭。
  义军打出“昏君苛政,天理难容”的旗号,声势越发浩大,民间都在传言改朝换代近在眼前。
  而在顾茵他们离开的一个月后,一队乔装改扮的人马悄悄来到了坝头村附近。
 
 
第4章 
  他们一行十人,皆是一身玄色劲装,动作整齐划一,训练有素。
  为首的男子约莫二十出头,蜂腰猿臂,身形魁梧,容貌硬朗,侧脸靠近耳蜗处一道拇指长的刀疤,不减他的俊气,反而平添了一丝锋芒。
  他们一行人纵马疾驰连夜而来,沿途已经见过无数家破人亡的惨况,个个面色肃穆。
  而为首的男人面色更是彷徨悲怆中带着一丝灰败。
  他跳下马来,扑进去了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废墟。
  他惶惶然站在满目疮痍之地,开始先用佩剑挖地,后头索性徒手挖掘。
  鲜血顺着他的指尖落进污泥,他浑然不觉疼痛一般,挖了良久却也是徒劳无功。
  随行之人,皆面露不忍之色,一个褐色头发,白皮深目的年轻小将开口道:“头儿,不然我们去找这里的县官问问,看看统计的伤亡人数是多少……”
  其实他们来的时候就打探过消息,河坝崩溃,坝头村首当其冲,无一活口幸存。
  当地的官员早就出逃,这一方百姓的尸首早就让洪水都卷走了,根本没人来统计什么伤亡。
  可是他也知道眼前这小村庄里有他们头儿的家人。
  人在面对这种境况的时候总是会想做点什么的,哪怕最后徒劳无功,心里也会好受一些。但不管怎么样,也总比眼下这般疯魔了一般好。
  “或者您家人正好出远门去了,给躲开了。”
  男人终于冷静了下来,他缓缓地摇了摇头,动作滞缓得似扯线木偶。
  又是良久,男人才声音喑哑地开口道:“我母亲是远嫁而来,因为长辈不睦,已经许多年没有来往。且内子性子怯懦,弟弟更是年幼,她们并不会无事就去其他地方。”
  他说到此处声音越发低沉,如朽木摧枯拉朽,又似嗓子里氤氲着血团一般。
  随行之人都不知道如何宽慰于他,只得偏过头去。
  “此行我们出来的目的是给义王寻子,因为我的缘故才让你们随我多奔波了路程。青意现在这里谢过诸位兄弟。”他痛苦地闭了闭眼,“如今既已……既已知道结果,便不在此处停留,别误了义王的大事。”
  这男人便是武家被强征入伍的大儿子武青意。
  他从家离开的时候是冬天,尚未和大部队汇合就遇到了大雪。
  大雪封山,他们一行人冻死病死过半。
  延误了时机,是要砍头的罪过,那监军索性也不管这些新兵,兀自逃命去了。
  本以为是没了活路了,没想到他们幸运地遇到了义王。
  义王救了他们,也没有强求他们追随自己,只同他们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昏君苛政,百姓何其无辜?”
  本朝皇帝昏庸,只顾自己享乐,放任宦官当权,苛政猛于虎,民间早就怨恨沸腾。
  若不是无奈,谁愿意为这样的皇帝卖命?
  武青意等人那时候已经误了军机,按军法当诛,就算回乡那也是逃兵,不知道哪日朝廷就会发难,牵连家人,便顺势加入了义军。
  但到底干的是造反的事儿,武青意并不敢和家里通信,只等着局面稳定之后再将家人接到身边。
  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五六年。
  这些年武青意屡有建树,还得了义王的赏识,从一个普通的士兵升到了将领之位。
  这时候他就很想把家人接到身边了,恰逢义王身边也发生了一见到大事——他养在乡下的孩子丢了。
  其实也不是这会儿才丢,而是已经丢了数年了。
  但是义王和武青意一样出身微末,发迹前不过是个小小伍长。
  起义以后他将家人安置到偏远地方隐姓埋名,每过数年才敢归家一次,唯恐牵连他们。
  直到半年前义军胜券在握,义王才亲自回去接家里人了,这才知道儿子丢了。
  义王克几奉礼,行军在外不近女色,又鲜少归家和发妻团聚,那孩子是他的独苗,自然重视非凡。
  武青意奉命寻找,但尽管一行人皆是精锐,但距离事发已经经年,寻的又是个幼童,便只有个大概的范围,一路寻到了家乡附近。
  他本是打定主意这次就把家人接走的,没成想天降暴雨,河岸决堤,又是一桩惨祸。
  他心中悲痛万分,但多年的自制力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既然自己的家人没了,他就更该帮着于他有恩的义王寻回儿子,让他免遭自己如今所受的锥心之痛。
  得了他的命令后,一行人翻身上马。
  武青意勒着缰绳调转马头,暗沉如水的眼神在故土停留了片刻后,终是和下属一道离开。
  …………
  此时数百里之外的寒山镇上,王氏正跟顾茵说着话,却猛地一连打了十几个喷嚏,怒骂道:“也不知道哪个龟儿子念叨老娘!”
  随即她又想到了自家男人和儿子,还有坝头村那些旧识都没了,除了眼前的顾茵和小武安,哪里还有人记得她呢?
  当日他们从坝头村出了来后,一连好些天天降大雨,他们孤儿寡母也不方便夜间赶路,更大包小包地带着不少行李,一路上走走停停的,行程刚过半就听说了坝头村遭灾的事。
  这下便越发不敢停留,加快了脚程,终于在一日之前到了寒山镇。
  三人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到了镇子上后王氏领着他们找了间便宜的客栈投宿,歇了一整夜才算缓了过来。
  来的路上顾茵就问过王氏往后的打算,王氏一只不愿多言,但到了寒山镇,有些事情就不得不和她说了。
  王氏心下戚戚然,接着和顾茵说从前的事。
  原来王氏娘家在镇子上算富户,别看王氏眼下这般,当年那也是个小富之家的小姐。
  王家二老前头生了两个儿子,晚年才得了个女儿,如珠似宝地把她养大,把她看的比眼珠子还重要。
  一直到王氏十五岁那年,二老都没舍得把这宝贝女儿嫁出去。
  也就在那一年,王氏遇到了来异地谋生的武爹。
  武爹当年可是个极为俊俏的后生,爹娘没了以后,他跟同乡来寒山镇做买卖。
  因为本钱有限,做的也就是一副扁担、两个小箱笼的货郎买卖。
  王氏那时候正是喜欢新鲜小玩意儿的年纪,一来二去地两人就认识了。
  后头接触多了,王氏更是主动表明了心迹。
  武爹受宠若惊,又自觉配不上她,开始的时候还拒绝了她。
  但王氏性子执拗,发了狠说武爹要是不要她,她就剃了个头发做姑子去,武爹本就心悦她,听到自己心仪的姑娘都这般说了,自然也不再逃避,二人就此定情。
  王氏打小性子就厉害,定情之后就和家里人说了非他不嫁。
  这可把王家二老气坏了。
  倒也不是他们顽固不化——小镇风气淳朴,住得近的家里都知根知底,王氏要是在镇子上相中了差不多的也就算了。偏看中的是个外乡人!
  再仔细一问武家的情况,知道他是个父母双亡,还没有亲族的,那更是气的暴跳如雷。
  可王氏铁了心,家里人不松口她就绝食相要挟。
  王家父母也是心疼女儿,最后想出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武老爹入赘王家。他孤家寡人一个,入赘王家岂不是正好?这样既全了王氏的心愿,他们也能长长久久地把女儿留在身边。
  可武爹不愿意。
  倒也不是他不够喜欢王氏,而是入赘之后就等于放弃了自己的姓氏,成了王家人。
  他们武家早些年就人丁不兴旺,当年朝廷征重税,爹娘为了延续自家香火,都把粮食省下来给他吃。可以说他爹娘是为了他活活饿死的。
  他怎么做得出放弃自己姓氏,断了自家传承的事情呢?
  后头事情僵持不下,王氏又闹了一次上吊。
  那次是真的让王家父母寒了心,当即就把她赶出了家门,让她往后再也不要回寒山镇来。
  王氏就那样嫁进了武家,武家后来的田地还是她当时的首饰换的。
  武爹踏实肯苦,王氏也学着做活掌家,婚后的日子可谓是和和美美。
  但王氏是没脸再回娘家了,只能每过一段时间就让人捎带家书和小礼物回去。
  如是过了两年,王家父母的气消了,恰逢王氏生下了大儿子,就来信说等他们大外孙稍大一些就把他回寒山镇看看。
  等到武青意半岁大的时候,王氏带着丈夫儿子兴冲冲回了娘家,却惊闻二老双双离世的噩耗。
  王氏上头还有两个哥哥,当时正为了家产闹得不可开交,看到这远嫁的妹妹回来,以为她也是来搀和分家的,那自然是没个好脸。
  难听的话说了一大堆,王氏也傲气,等父母的丧事料理完了就带着丈夫儿子走了,再也没和娘家来往。
  王氏和娘家人最近的一次通信,大概就是五年前朝廷强征壮丁那次。
  一个壮丁值十两,花费二十两银子就能把人留下。
  王氏也没指望娘家哥嫂能那么大方替自家把二十两全出了,只想着自己手里还有个七八两,再凑个二两多银子,好歹留个男人在家里。
  但她托回娘家的口信却一直没有回应,最后便就此不了了之。
  这下子王氏是真的恼了,要不是前儿个出了那桩事,她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回到寒山镇。
  当然这些旧事并不算光彩,甚至有些离经叛道,王氏连自家两个亲儿子她都从来多嘴提过一句,更别提告诉顾茵这儿媳妇了。
  可她转念一想往后要和娘家人打交道,与其让那两个不省心的嫂嫂编给他们听,还不如他自己老老实实地说了。
  也的亏王氏透底透的早,因为她刚说完这些事,她娘家两个嫂子就寻上门了。
 
 
第5章 
  当时王氏已经和顾茵说完了旧事,看她久久没有言语,说:“咋的,你不信我的话吗?”
  “不是。”顾茵回答。
  他们都回到王氏娘家的地界了,王氏断然没有和她撒谎的必要。
  而且回想起来,在原身的记忆里,王氏虽然是农妇,但并不像其他庄户人那般不讲究。她干活麻利,把家里收拾得纤尘不染不算,还会每天剪甲漱口,更换贴身衣物,就算没有像样的衣服和首饰,自己也一头黑发抿得一丝不乱,把自己收拾的十分干净爽利,也让整个武家人的卫生习惯都十分良好。也是对的上她说的身世背景的。
  只是顾茵没想到王氏年轻的时候竟有几分现代女性的风采,敢于自由恋爱,挑战教条陈规。
  同时这事儿也提醒了顾茵,少时就敢违背父母的王氏性子是真的执拗,认准的事八匹马都拉不回来。
  顾茵对未来已经有了初步打算,当然还是凭手艺吃饭。
  只是再小的买卖也需要本钱,原身顾茵虽然也是十九岁快二十岁的人了,但是一文钱私房钱没有。
  想要王氏听从儿媳妇的建议并提供一些本钱,确实是有些难办的。
  也就是这时候,王家两房当家太太来了。
  说起来,王氏已经有小二十年没见过两个嫂子了。
  她两个哥哥最大的已经是古稀之年,最小的也已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两个嫂子和自家男人年龄相仿,自然也都不年轻了。
  王家大嫂赵氏脸型偏方,身形细瘦,看着有些木讷。
  二嫂邹氏则是矮矮胖胖的体型,圆脸园眼睛,见人就先带着三分笑。
  两人都已经是当祖母的年纪,脸上沟壑丛生,头上也生出了白发。
  王氏见到她们的第一眼还没把两个人给认出来。
  但赵氏和邹氏见了王氏便一左一右地拉住她一只手,激动地用帕子擦起了眼睛。
  “昨儿个晚上听人说在城门口遇到个极像你的人,我们本还不相信。思来想去了一宿,还是放心不下,便打听了消息过来瞧瞧。没成想真是你!”先说话的是二嫂邹氏,她说着话眼睛便已经通红。
  大嫂赵氏嘴笨一些,却也是激动地道:“回来了好,回来了好啊!”
  王氏其实心里是和这两个嫂嫂有些隔阂的,毕竟当年分家的事加上当年后头借二两银子的事,都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但多年未见,两个嫂嫂都老成了这般模样,见了她也是激动地直掉泪。想到到底曾经也是一家子,王氏心里不禁也是一软。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