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出逃——蔼柚
时间:2021-07-05 09:35:24

  陆茶栀眨了下眼睛,灵动又狡黠,压低了声音说:“这个啊——得保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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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一节晚自习下课,时间刚过七点半,许佑迟正写着题,易卓去了趟厕所回来,就迫不及待和他分享新听到的八卦新闻。
  易卓:“你知不知道你现在又多了一项新人设了?”
  许佑迟问:“什么?”
  易卓忍着笑意,缓缓说:“洁癖矜贵大少爷。”
  “?”
  许佑迟的嫌弃溢于言表,似乎是对这个人设难以接受:“这又是什么土的要死的称号。”
  易卓高深莫测地摇摇头,为他详细讲述了这个称号背后的故事。
  许佑迟听完传言中的版本,咧了下嘴角,只评价六个字:“想象力真丰富。”
  易卓热衷于这些小道消息,坐在椅子上笑个不行:“原来同学们眼中的你是这么高贵冷艳忠贞不屈,他们要是知道是你主动找那个漂亮姐姐,你的高冷校草人设就崩塌了知道吗?”
  许佑迟态度很不屑的嗤了声,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他放下笔,从抽屉里拿出手机。
  QQ特别关心的提醒适时弹出来,陆茶栀发布了一条动态。
  许佑迟点开。
  只有一张照片,底下附上了定位。
  照片里的酒桌上摆着一圈啤酒,离镜头最近的是一杯爱尔兰之雾。
  由爱尔兰威士忌和咖啡及泡沫鲜奶油调制而成,奶泡层层叠叠卷成好看的花状,上面摆着柠檬片。
  外观看上去很像星巴克的摩卡可可星冰乐,朦胧中带着点浪漫,实质上却是有着十大少女杀手之一称号的烈酒。
  底下的定位是在星河湾的“Sunset”酒吧。
  此外,爱尔兰之雾的酒杯旁还入镜了一只手。
  手腕上带着印着库里英文字母的手绳。
  是个男生。
  许佑迟的大脑空白了一瞬间。
  他不愿承认的种种负面情绪都悉数涌出,狂欢着向理智叫嚣。
  -
  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夜幕降临,城市里霓虹灯亮起。
  出租车在“Sunset”酒吧前停下。
  许佑迟付了钱,拉开车门,呼吸到海边湿冷的空气。
  等他走进酒吧,身上还穿着黎城九中的校服外套,就这样站在熙攘的人群里,才发觉自己因为陆茶栀一张意味不明的照片就逃课跑出来找她的举动有多荒唐。
  舞池里人影晃荡。
  他绕开嘈杂的人群,终于在一个卡座找到了陆茶栀。
  她坐在边上,半个身子隐匿在黑暗里。她的五官本就偏深邃艳丽,此刻还带着很深的笑意。
  红唇弯起,眼睛里装着浩瀚无垠的银河。
  她面前的桌子上摆着照片里那杯爱尔兰之雾,还没喝过。而她手里正拿着啤酒杯,将大半杯啤酒一饮而尽。
  同伴为她欢呼鼓掌,她正要放下酒杯,杯子在半空中被人抢走,手腕被一个很大的力道握住。
  所有人都还没有反应过来,陆茶栀就已经被许佑迟拉着带出了酒吧。
  酒桌游戏被迫终止。
  剩下一群人面面相觑,闻启泽最先站起来想要追出去,被方槐尔拦住。
  方槐尔清楚陆茶栀的计划,对这个场面一点也不感到惊讶,平静道:“没事,那是栀栀的朋友,他们有私事要说。”
  闻启泽望向酒吧门口,心里很着急,连问了三个问题:“什么事?是朋友吗?他非要把她带走吗?”
  “没事的会长。”方槐尔不知道先回答哪个,只好避开那些问题,对他摆了个坐下的手势,“她应该等会儿就回来了。会长你先坐,继续玩哈。”
  即使方槐尔这样说,闻启泽还是很担心。但他碍于面子问题,不能表现得太过,半晌后只好坐下。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他以为他喜欢陆茶栀这件事瞒过了所有人,但酒桌上人人心里都有数。
  一向被当做成功案例的会长大人,在这场单方面的感情里,注定是要做失败的那一个了。
  临近十二月,晚上海边的游人少了很多。潮水退了又进,海风吹散了酒吧里的燥热。
  陆茶栀被许佑迟扣着手腕,走在沙滩边的绿道上。
  一直走到了彻底听不见酒吧音乐声的地方,许佑迟才松开手。
  他一直没有转过身来,看上去很不愿意理她。
  陆茶栀看着他高瘦的背影和身上的校服,一下子就笑了出来。
  许佑迟听见她的笑声,顿时有点恼了,终于舍得回头看她,语气很冷:“笑什么?”
  陆茶栀双手抓住他的校服外套布料,踮起脚凑近。
  四周空荡无人。
  耳畔只剩下海风呼啸的声音和呼吸的声音。
  许佑迟的视线逐渐模糊。
  头脑清醒不过半秒,又被一些旖旎的想法代替。
  “喂。”她说。
  距离太近。
  许佑迟不得不眯起眼睛,看清她颊上的红晕。
  她身上沾着酒气,带着热度的呼吸喷洒在自己脸上。
  陆茶栀唇边的笑意无限倍扩大:“许佑迟,你呼吸乱了。”
  许佑迟愣了一瞬间。
  扯开她的手,后退了两步。
  他说:“没有。”
  陆茶栀说:“你有。”
  许佑迟咬着牙否认:“没有。”
  “……”陆茶栀撇嘴,“那好吧,你没有,我有。”
  “………………”
  许佑迟气到不想跟她说话,迈着长腿就往前走。
  陆茶栀觉得自己像是惹毛了一只大型犬系动物。平日里都很温顺,但一生气就不理人的那种。
  “许佑迟!”
  陆茶栀站在原地叫住他。
  许佑迟的脚步停了下来,但他没有回头。
  陆茶栀小跑着到他身后,拽着他的校服衣摆说:“你转过来。”
  他不动。
  陆茶栀又说:“你快转过来,看着我,看着我的眼睛。”
  许佑迟转身,垂下眼睫和她对视。
  他表情漠然,温柔多情的桃花眼里只有冰冷和疏离。
  “许佑迟,你知不知道有一个成语。”陆茶栀问。
  十米之外就是海面。
  深夜里潮水拍打海岸,卷起晶莹的浪花。
  路灯拉长了人影。
  风吹起她的长发。
  许佑迟一直没说话。
  “叫愿者上钩。”
  陆茶栀低声说完,拿出手机,当着许佑迟的面打开那条动态。
  动态发布了这么久,也仅仅只有一条浏览记录。
  旁边的小字是“仅部分好友可见”。
  她点开那行小字。
  可见列表里只一个人。
  至此,许佑迟冷淡的表情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陆茶栀满意地笑了。她收起手机,凑近他的脸。明亮的瞳孔里倒映出他的身影。
  她说。
  ——“许佑迟,你上钩了。”
  -
  那晚海边的路灯很亮,海风很冷。
  许佑迟想,陆茶栀的眼睛里一定盛着世间最烈的酒。
  不然怎么会对视一眼,轻而易举就让人缴械沦陷。
 
 
第17章 落日出逃
  陆茶栀没再回“Sunset”酒吧。
  许佑迟直接把她送回了酒店。
  除了最初问她酒店的地址, 两个人一路无话,慢吞吞地走着。
  晚风又湿又凉,吹动了耳侧的长发。
  半途, 许佑迟突然开口:“等等。”
  陆茶栀停下来,转过来看着他:“怎么了?”
  他微微俯身,伸手替陆茶栀拉上外套的拉链。从下摆开始,“唰”的一声直接拉到领口,一点长度都没剩。
  许佑迟:“好了, 走吧。”
  陆茶栀整个上半身被包的密不透风,连脖子都被遮住。她被许佑迟这一动作惊得愣了下, 眨了几下眼睛, 缓过来后悠悠地问:“怎么了?”
  “没怎么。”许佑迟的目光淡淡扫过她,“这样才叫,把衣服穿好。”
  而不是像下午那样。
  还露着截腰在外面。
  “……”陆茶栀扬了下头, 努力把下巴从领口里露出来, 神情古怪地盯着许佑迟,“你是这样穿外套的吗?在你们男生的审美观里, 这样穿衣服是很好看吗?”
  说完, 她还故意抬起手,晃了下空荡荡的袖子。由于太宽大,直接藏住了她的整只手。
  “嗯。”许佑迟面不改色地回答, “特别好看。”
  陆茶栀无语极了。
  但她没打算跟许佑迟做对, 只吐槽道:“你的审美多多少少沾点问题。”
  许佑迟一路把她送到酒店房门口,看着她关上门后才离开。
  陆茶栀坐在沙发上给方槐尔发了个信息, 说自己已经回酒店了。
  等方槐尔回了她一个“OK”的表情, 她才给手机充上电,进浴室里洗澡。
  许佑迟从酒店出来, 打了辆车回学校。
  在保安大爷那里登记完信息,许佑迟抬手看了眼手表。晚自习上已经到了最后一节,他不想去打扰班上的同学,索性没再去教室,直接回宿舍写作业。
  十点钟,高一高二的晚自习下课。
  易卓回到宿舍,看见正坐在书桌前写题的许佑迟,连忙冲过去告诉他:“晚自习萍姐来查纪律了,发现你不在,我说你去厕所了,她就等了你一整个三晚。我真他妈的是服了,你明天小心一点,她大概率是知道你出去了。”
  “嗯。”许佑迟低着头写题,脸上表情没什么波动,“谢了。”
  “谢什么谢啊。”易卓惆怅至极,嗓音压的很低,“你明天估计要被她骂死了。”
  许佑迟还是那副不太在意的神色:“那就明天再说。”
  “哥哥。我的好哥哥。我的阿迟哥哥。”易卓服了,“你真的一点都不担心的吗??”
  “担心什么?”
  “被骂啊。”易卓表情很夸张,“萍姐表面上对哪个同学都和和气气的,你忘了你上次逃课去找你爸,她后来怎么当着全班的面批评你的?”
  “哦。”许佑迟想起来,是他去杉城给陆茶栀送兔子玩偶的那次,下一周的班会,聂萍让他站了一整节课,也批评了他一整节课。
  记忆回笼,许佑迟仍旧没什么反应,语气很淡:“随便她吧。”
  易卓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把劝诫的话咽下,换了个话题:“你今晚又逃课出去干啥啊?”
  许佑迟笔尖终于有了停顿,而后说:“找人。”
  “找谁啊?”易卓问,“下午那个女生?你的网恋对象?”
  许佑迟很认真地纠正:“不是网恋对象。”
  “那是什么?”
  是什么呢。
  许佑迟自己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他只是觉得,他和她之间的关系太复杂了。
  复杂到已经超出了他的语言描述范围。
  于是这个问题最终也没能得到答复。
  许佑迟不想回答,易卓没追问,拿上换洗衣服进去浴室洗澡。
  -
  第二天一早,班主任聂萍一进教室,所有人都看得出来更年期到了的女魔头今天心情极其不好,脸色臭到跟吃了炸.药别无二致。
  果不其然,聂萍直接打断了早读,喊了许佑迟去办公室。
  上次许佑迟是初次逃课。
  她之所以处理的那么严厉,就是为了防止在他身上再次出现这种情况,也为了整肃班风。
  没想到过了一个月,他又逃课了,甚至还有同学帮他隐瞒。
  办公室里没有其他人。
  聂萍坐在办公桌前,抬眼一看见许佑迟那张脸就来气,毫不遮掩自己不友善的语气:“你昨晚去干什么了。”
  许佑迟态度很端正地回答:“去校外了。”
  “我知道你逃课去学校外面了。”聂萍伸出手指敲了敲桌面,“我问的是你去外面干什么了。”
  许佑迟笔直站在办公桌前,没回答。
  “不说吗?”安静了很久,聂萍问,“需要我帮你把你妈妈叫来吗?”
  许佑迟觉得以赵贵妇那么爱面子的性格,应该多半不会放过他。
  但他也没把请家长这回事当成是一种威胁,淡声说:“随便,都行。”
  “许佑迟。”聂萍闭了闭眼,压下火气,“你家境是很富裕,就算你什么都不学,你的父母就足够给你一个别人一辈子都羡慕不来的光明前途。可是你甘愿堕落,活在你父母的阴影下吗?”
  聂萍说:“你觉得你逃课对吗?你觉得有什么事情比学习更重要,重要到让你放弃你的学业吗?你是年级第一,是同学们心目中的优秀学子,是榜样,你这样给班级给学校给其他同学会带来多少影响,你思考过吗?”
  许佑迟至始至终都站得笔直端正。
  挨骂也不折风骨。
  办公室外有人敲门。
  聂萍看了许佑迟一眼,调整好表情,对门外说:“进。”
  唐月真按下门把,怀里正抱着一沓作业本。
  她看见许佑迟站在办公室里,突然就觉得四周的气氛有点异常,小声吞吐道:“老师……我来给李老师抱作业。”
  “行。”聂萍伸手指了下李老师的座位,“你放他桌子上吧。”
  “好的。”唐月真点头,把作业本放在桌上,“谢谢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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