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打了有六个小时。
她的脑袋瞬间清醒。
许佑迟的消息也适时跳出来。
——[Xu]:醒了?
第19章 落日出逃
陆茶栀手一抖, 手机“啪嗒”一声摔到地上,顺势扯掉了她的耳机线。
她哆嗦着手把手机捡起来,深呼吸一口气后睁大瞳孔再次看向屏幕, 确定自己没有眼花。
“……”
所以说,许佑迟这是,从九点过开始守着她睡觉,一直到现在,凌晨三点, 对吗。
杀了她吧。
[落日出逃]:……
[落日出逃]:醒了。
[Xu]:你接着睡吧。
[落日出逃]:你是,一直, 都, 没睡吗。
[Xu]:嗯。
[落日出逃]:……你可以挂电话的。
[Xu]:你去床上睡吧。
[落日出逃]:那我挂了?
[Xu]:好。
陆茶栀眼疾手快,几乎是在他这个字跳出来的瞬间,就挂断了这个长达六小时的语音通话。
[落日出逃]:你也快点去睡觉觉吧。熬夜不好, 很伤身体的。
[Xu]:嗯。晚安。
[落日出逃]:晚安。
陆茶栀躺到床上, 关灯缩进被窝里。她把整张脸都埋到被子里,扑通扑通的心跳到现在还没有平缓下来。
被心动男嘉宾守着睡觉什么的, 也太太太羞耻了吧。
她应该没有说梦话吧。
应该没有吧。
陆茶栀心里五味杂陈, 乱的不行。羞耻中又带着那么一丁点莫名的心动。
她在床上滚了又滚,最后抵抗不过睡意,在胡思乱想中睡了过去。
许佑迟从晚上九点过开始就一直坐在电脑桌前, 机械键盘声音太大, 怕吵到陆茶栀,他没用台式电脑。
笔记本电脑里, 他把游戏声音彻底关闭, 各种游戏都玩了一遍,越玩越没劲, 最后实在是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就呆坐在椅子上,听着耳机那头的声音。
安静了不知道多久,他终于听见一点动静。
有东西掉在地上。
陆茶栀醒了。
两人互道晚安挂了电话后,他也没能睡着,又开了好几局绝地求生,等东方亮了鱼肚白才回床上睡下。
第二天他成功睡到了下午才醒。穿着睡衣下楼找东西吃时,又被坐在客厅里看杂志的赵蔓阴阳怪气一顿训:“你是不是真把自己当少爷了。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下午三点。你现在才下来吃东西,你一天天是要懒成什么样。”
许佑迟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蓝莓酸奶,又拿了一盒菠萝包,上楼时还不忘敷衍地安抚赵女士一下,嗓音又低又哑:“早安全宇宙最漂亮最温柔的妈妈。”
逆子。
赵蔓气不打一处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和老公都这么和蔼可亲,怎么偏偏就生出了个这么叛逆又能气人的儿子。
-
十二月一晃眼就过了。
临近期末考试,班里的学习氛围越来越浓重,连平日里学习上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姜卫昀都破天荒地看起了书。
考前最后一晚的晚自习下课,姜卫昀拦住正坐在位置上收东西的许佑迟,急忙道:“阿迟阿迟把你数学笔记借我一晚上。”
许佑迟装书进书包的动作一顿,抬眸看了他一眼:“你晚上要回去看?”
“差不多差不多。”姜卫昀抓了抓头发,跟他解释道,“佛脚临时还是要抱一下的,不然我可能整个寒假都回不了家,只能流浪街头了。”
许佑迟从抽屉里找出自己的数学笔记本,递给他。
“谢谢爸爸。”姜卫昀难掩激动地接过,如获珍宝般把笔记本抱在自己怀里,“阿迟哥哥我爱你,你就是我这辈子的再生父母。”
许佑迟随口哦了声,低头继续收拾东西,没再理会他。
回宿舍时,经过姜卫昀他们寝室。
门没关,许佑迟听见姜卫昀正一本正经地跟室友吹牛逼:“物质的跨膜运输知道不?我晚上把迟崽的笔记放枕头底下,睡觉的时候知识就从他笔记里的高浓度流向我的大脑了。”
许佑迟想起姜卫昀刚刚借笔记时那句意味不明的“差不多”。
原来这就是和看笔记“差不多”的操作。
是他见识短浅,不明白普通学子的内心想法了。
他已经可以预见姜卫昀在出成绩的那几天,可怜兮兮四处求人收留的场景了。
第二天,姜卫昀一起床就觉得自己精神百倍,仿佛知识已经充盈了他的大脑,下午的数学随随便便拿个一百五十分已经不在话下。
为了保险起见,他还在开考前特意找到许佑迟,打算沾沾学霸的好运气,跟迟崽来一个充满好运的抱抱。
离数学考试开考只剩下最后二十分钟。
许佑迟站在走廊上,看穿姜卫昀的意图,推开他要强行抱上来的手臂,拒绝的很坚定:“想抱我的话,你最好换一个更实际的方法。”
姜卫昀:“嗯?”
许佑迟缓缓吐出两个字。
“做梦。”
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进了自己所在的考场。
只剩下姜卫昀凄惨悲凉的孤单身影,还站在走廊上。
这一幕落在别的同学眼里,又在脑海里YY出了一部大型虐恋耽美剧。许佑迟他们几个富家少爷永远混在一起,几乎找不到女生插进去。
因此他们性取向和关系也愈发扑朔迷离。
时至今日,在走廊上同学的见证下,许佑迟冷漠无情的渣男人设终于得到了实锤。
啧。
-
陆茶栀考完期末考试后收拾了宿舍里的行李回家,打开院子的大门,樱桃和柚子树的枝桠凋零,家里仍是如往常般寂静。
她喊了一声“婆婆”,没人答应。
陆茶栀心里“咯噔”一声,隐隐有种不安。进客厅看了一圈,发现外婆不在,再走进卧室,也没有外婆的身影。
陆茶栀在家里找了一圈,最后走进浴室。水桶里的水被打翻,地上全是湿漉漉的。年迈的外婆倒在地上,额头渗出了血,血迹和水混合在一起,染红了一大片。
120很快到达,接走了外婆。
手术室外,陆茶栀身上还穿着染血的校服,在椅子上坐了足足有一个半小时。
手术灯熄灭,外婆被护士推进单人病房。
医生摘下口罩,对陆茶栀说:“你婆婆年级有点大了,这次摔在地上,头部受到的撞击很大,先在医院静养一段时间吧,三天后拆线,后续再观察。”
陆茶栀点头:“好,谢谢医生。”
陆茶栀坐在床边的沙发上,一夜没敢合眼。害怕睡了一觉后醒来,躺在病床上呼吸微弱的外婆就会彻底消失不见。
次日中午十二点,一个穿卡其色风衣的长发女人踩着高跟靴走进病房。
她手里牵着一个金发绿眼的漂亮男孩,白的像个奶团子,怯生生的喊她:“Gardenia.”
陆茶栀顾不上身体的疲倦感,勉强弯唇对他笑了下,声音低低的,夹着沙哑:“Alfie.”
Alfred抿着唇角,松开女人的手,跑到沙发前踮起脚一把抱住陆茶栀,附在她耳边说:“It's gonna be okey.”
Edward跟在简菱身后走进了病房。
他是简菱在和陆政千离婚后找到的英国老公,两人结婚后一直住在英国,关系很和睦,并生下了中英混血的儿子Alfred。
护士进来查房,顺便跟简菱解释了外婆的病情。简菱半张脸都藏在宽大的墨镜底下,红唇艳丽,对护士说:“辛苦了。”
Alfred一直握着陆茶栀冰冷的手,将自身的热度一点点传递给她。
而简菱自从进门,一个字也没对自己的亲生女儿说过。
良久,她偏头看向陆茶栀,看见她校服上明显的血迹,低声吩咐道:“你先回家换身衣服,然后一起出去吃饭。”
陆茶栀没力气反抗简菱,起身就往病房外走。
Alfred又牵住她的手,对她说:“I'd like to go with you.”
-
期末考试结束,许行舟提前处理完工作上的事情,和赵蔓一同带着许佑迟,一家人去日本旅行。
许佑迟这几天给陆茶栀发消息她一直没有回复。
冬季不算旅游旺季,清水寺前的红枫早已凋落,樱花也尚未开放,场景略显凄美。但清水寺作为京都最古老的寺院,游人依旧不少,不少外国人也换上了和服,体验当地的风土人情。
但赵蔓女士换和服,仅仅只是为了拍照而已。
许行舟为了陪她,自然也换了衣服,成了赵女士的御用摄影师。
赵蔓嘴里念叨,着“一家人最重要的就是整整齐齐”,非得让许佑迟也换上。
三重塔前,许佑迟拍了张照片,拿着手机给陆茶栀发了过去。
赵蔓在前面喊他:“阿迟,别玩手机了,过来。”
许佑迟收起手机,走到赵蔓和许行舟身边。
进了寺庙内部,再继续往里走,有摇签和买御守的铺子。
赵蔓让许佑迟去抽一张签,许佑迟被逼无奈,只得从竹筒里随手挑了一根竹签。
大吉。
赵蔓比当事人还要兴奋,对着那根欧气爆棚的竹签拍了又拍。
许佑迟在赵蔓拍照的间隙又拿出手机。
陆茶栀依然没有回复他。
赵蔓拍完照片,去买了三个御守,一家人正好一人一个。
许佑迟把自己的那个粉色御守攥在手心里,打开国内的机票预订APP。
第20章 落日出逃
外婆在住院第三天醒了过来。
看见简菱坐在自己床前, 眼泪突然就涌出眼眶,拉着许久未见的女儿单独聊了很久。
陆茶栀在病房外的长椅上坐着,Alfred在她身旁陪着她。Edward去楼下买了两瓶热牛奶, 分给姐弟俩一人一瓶。
陆茶栀接过,很有礼貌地说了句:“Thanks.”
Edward微笑着回她:“My pleasure.”
陆茶栀一直觉得Edward身上有一种很沉稳的英伦绅士气质,这一点和陆政千很像。
永远温和,永远平静。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内心的细腻和对别人的关照。
外婆又睡下了。
简菱从病房里走出来,Edward忙走过去, 脱下自己的西装披在她肩膀上。两人交谈了些什么,简菱突然抿唇轻笑, 娇羞动人。
陆茶栀低下头喝牛奶。
她大概知道陆政千和Edward的区别在哪里了。
陆政千永远理智。
Edward比他多了份人间烟火的气息。说的通俗点, 比陆政千更温情。
简菱今天刚好到了生理期,腰疼的不行。Edward去给她买了暖宝宝,并让她和陆茶栀晚上都在家好好休息, 换他和Alfred去医院照顾岳母。
实际上是刻意给母女两人留出单独相处的时间。
陆茶栀从那天放假回家到现在, 心里始终乱糟糟的。感觉有很多东西,她以前刻意忽视的, 现在又全盘摆在了她的面前。
她除了给简菱打过一个电话, 手机就一直扔在家里面。
吃完饭后陆茶栀把自己关在卧室里,找到床头柜上已经没电了的手机,给它充上电。
很多消息瞬间弹了出来。
方槐尔的。
陆雪棠的。
陆政千的。
还有许佑迟的。
她还没来得及查看, 房间门把手被打开。
回头, 简菱站在门口。
陆茶栀关掉手机后起身:“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简菱轻轻关上门,“想来跟你说说话。”
“噢。好。”陆茶栀在床沿边坐下, 垂眼看着自己的手指, 语气很平静,“说什么?”
简菱打量了她很久, 发现自己上一次见到这个女儿,都是在三年前了。
那时的陆茶栀刚上初中,五官尚且稚嫩,还没长开,个字也不算高,就已经出落的十分漂亮,邻里之间谁见了都得夸她一句是个小公主。
但也仍不及此刻眼前这样精致大方。
她的女儿,在她这个母亲角色所缺失的年岁里悄然成长。已经不再是小孩了。
简菱回神,握住她的手轻声喊她:“吱吱。”
陆茶栀有一瞬间的不自在,她忍下手心那阵酥麻感,沉声应道:“嗯。我在。”
简菱说:“你外婆这次出了这样的意外,是我的疏忽。怪我没有陪伴在她的身边。我也很想好好照顾她,所以妈妈今天再请求你一次,和外婆一起,跟妈妈到英国那边去,好吗?妈妈和叔叔会给你最好的教育资源和环境,不用再住在这个偏僻的小镇上,好吗?”
陆茶栀强忍着想抽出自己的手的冲动,摇了摇头:“不了妈妈,我很久以前就和外婆商量过了。我们两个人住在这里挺好的。”
简菱脸上的温和在顷刻之间消退,转而被一种冷厉的表情所取代。她拿出母亲的威严,不动声色地威胁:“陆茶栀,你自己想好了再回答。”
陆茶栀抬头跟她对视,毫不畏惧她的目光,“这件事并不是我一个人就能够做主的,外婆的意见也很重要。外婆不愿意去国外,我也不愿意。”
气氛逐渐剑拔弩张。
简菱冷声提醒:“你愿意再次看到你外婆像现在这样躺在病床上吗。这里只住着你们两个人,你要上学,你有时间照顾你的外婆吗?还是说你外婆年纪都这么大了,你还想让她一个人来照顾你。”
“我没有这样想过。”陆茶栀镇静地说,“外婆和我都不愿意去国外,就像妈妈你不愿意留在这个你觉得偏僻的小镇。”
简菱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陆茶栀,你是觉得你在这个小镇里能接受到顶层的圈子顶层的生活吗?你看看这个镇上你的同龄人,你猜猜他们最后能考上重点大学的有多少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