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每天都在犯心病——鱼没刺骨
时间:2021-07-07 11:21:48

  伴随着四皇子的声落,书房门嘎吱一声轻响,从外推进来。
  一身单薄里衣,披着芙蓉薄袍的人站在门边,还惺忪的睡眼一瞬间清醒过来。“谢罔,是师傅吗?你说的是师傅吗?”
  四皇子皱眉看着门口陌生的姑娘:“你是谁?”
  楚修胤面色忽变,一刹那又恢复。走过去牵着人进来。“怎么醒了?穿这么少出来,凉着人怎么办?”
  唐泱泱揉着眼:“泱泱渴了。醒来没看见殿下,泱泱一个人不敢睡。”
  楚修胤将人身上的袍子拢系紧。让其坐自己腿上喝水。
  四皇子满目错愕,目光在三哥和这个陌生的姑娘之间来来回回,一头雾云。
  唐泱泱就这殿下捧的茶杯小口小口地抿着水,待解渴后,抬头看四皇子。“小先生,你刚才是不是提到谢罔这个名字了。你知道他在哪吗?”
  四皇子没注意到楚修胤警告的眼神,抬了抬下巴自顾,“知道啊。现在就在润京,是……”
  “真的吗?”唐泱泱激动地要站起来,被身后的殿下一把揽紧了腰又抱按回怀里。
  “殿下,师傅在润京。”唐泱泱眸子亮晶晶,回头看着殿下道。
  楚修胤压下心底的阴鸷,面上温和:“嗯。孤帮你找他。”
  唐泱泱摇摇头,眼底藏不住的兴奋,“泱泱也要找。”
  “好。孤同你一并。”
  喂唐泱泱喝了安神茶后,楚修胤将睡着的人抱回去,才回书房来。
  四皇子看在眼底,大抵也知道那姑娘是何身份。但并无多少在意,待三哥回来,又拉着人继续刚才的事聊了一宿。
  *
  第二日是二皇子的立储大典。
  礼炮齐鸣,喧鼓振天。
  一身杏黄纹龙礼服,银冠玉面的二皇子转动着轮椅行在朱红长毯之上。
  两列朝官肃立。
  混迹于人群中的唐泱泱躲在殿下后头,探出半个带着纱帽的脑袋看。
  唐泱泱透过殿下的袖子看着正面威仪的二皇子,忽又抬头看了看殿下。
  唐泱泱今晨问了殿下,知道昨夜来的是四皇子。现今又看见二皇子,忽然发觉……殿下似乎和他们长得不一样。
  大皇子,二皇子和四皇子,虽然气度不一。但皆是朗目,似乎都能看出点德化帝的眉眼。
  但殿下好像比较肖像元后,没有半点德化帝的影子,和其他的皇子也不像。
  生在皇家的皮相都不会差,但同殿下凤眼薄唇,眉目如画,俊美昳丽不含一点杂尘的容貌一对比,皇子们杰出的面相似乎多了几分庸钝之感。
  楚修胤察觉的唐泱泱在看他,薄唇浅勾,侧眸淡淡投去一眼。
  唐泱泱倏地面皮一热,收回眼躲回了殿下身后。
  昨夜因小四多嘴的一句,唐泱泱为找师傅央求着也要进宫来。
  楚修胤到底同意了,只不过让人只能跟在他身边行动,不能擅自离开。
  立储大典结束,已是天幕降下。
  宫中行了宴会。所有皇子和部分朝臣均被留下皇宫内受请。
  无歌舞也无戏曲。
  灼灼猩红的灯笼悬垂檐下,发着散淡的光。
  一轮皎月。
  寒琢殿的露天庭殿上,一派的萧瑟肃寒。
  朝臣们低头缄默。二皇子党派的大臣本该高兴,但此时却也缄言不敢多语。
  连一向心大的大皇子都察觉了不对劲,此刻惶惶恐恐地坐在位置上,举着酒杯的手都在发抖。
  四皇子倒是大肉大酒吃喝得利索,连一个眼神都不分给楚允乾。
  但二皇子并不为意,毕竟他今夜的重点只有楚修胤一人。
  庭殿外是森寒的刀剑,楚允乾早已布好了御军围在皇宫宴会的各个角落。
  今夜,注定有人有去无回。
  美酒酣甜。二皇子本就是阴沉的性子,装了几日的明君,到了此刻也不愿多掩饰。酌了几杯酒,便是沉沉直盯着底下的楚修胤。
  二皇子不发话,底下的朝臣们也不敢随意开口。
  煎熬难耐,折磨着在座之人。
  “三弟,别来无恙。”二皇子缓缓开口。“闫州一趟,三弟变化颇多啊。”
  四皇子立马警醒地朝楚允乾投去一眼。
  楚修胤淡笑:“二哥倒是一如往初。”
  二皇子也笑,笑得短促。“父皇如今病重在榻,宴后也请三弟作为臣子,侍疾看望一二。”
  楚修胤:“自是。”
  乾天宫。
  朗朗壁烛光。宫人行礼退下。
  龙榻上的人,已是瘦骨如柴。
  一身素衣侍奉在德化帝榻前的唐泞泞起身行礼,目光在对视上裕王的面容时,流露出一丝惊艳讶异。而后又迅速掩下,退到一旁。
  二皇子推着轮椅,目光扫过床上的人,闪过一丝讥笑:“父皇时日不多。吾是个残废,想请三弟一同与吾执掌着山河。三弟意下如何?”
  楚修胤淡笑:“一山容不下二虎。自古帝皇,也只能有一位。”
  “好!”二皇子大笑,“三弟啊三弟,你何尝对吾来说不是那只虎呢?你在,吾的江山怎么坐得稳?”
  “怕坐不稳,下来便是。”
  二皇子的脸闻言冰冷一 片:“楚修胤你果然有反心。”
  “你想听的,不就是这句话吗。”
  楚修胤淡道,走到龙榻边,睨眼看榻上似无声息的德化帝。眸中幽邃深寒,毫无波澜。
  而一旁的楚允乾几乎要将轮椅的扶手柄捏碎。楚修胤越是云淡风轻,他便越是恨。
  就因他是元皇后之子吗?他的起点明明不比楚修胤差,为何?他的外家也是武将起身,却因同樊老将军政见不和,屡屡受挫,最后卸甲归田,只徒留一个将军府的名号。
  元后去世,楚修胤可以背靠着外家风生水起,成为世人眼里真命天龙。而他呢,只能隐蔽野心才有生机。
  “父皇过会会醒,不过却是替吾写传位诏书。”楚允乾冷笑。“吾会名正言顺地登基。楚修胤,你总算要输给我。”
  外头有御军齐齐跑进。团团将寝宫包围住,佩刀相互叩响的声音嘈杂。
  楚允乾唇边含笑:“楚修胤,吾以为你不会来赴宴。没有计划,贸贸然就来。可不是你的性子。让我看看吧,你到到底是如何有备而来。”
  楚修胤侧眸。
  二皇子在那狭长幽深的眸里看见了怜悯的冷漠。
  “好!”二皇子咬紧了牙,“吾自会让你开口!”
  二皇子转动轮椅,行到一御军面前,正要抽出他的佩剑。
  然而,御军低头往后退了一步。避开了二皇子的手。
  楚允乾的手空荡荡就停在半空。眸中的错愕、惊慌、恍然……各色交杂,最后化成无声的嘲讽。
  “哈哈哈……果然是你会做出的事。该不会你要告诉我,这宫中数千御军都被你收买了吧?”
  “可不止如此,二皇子。”齐七的声音从外传来。
  御军自动让开一条道。
  齐七:“除了宫中,皇城外还有数万西南军。二皇子,放弃抵抗吧。”
  楚允乾失笑:“看来兵符圣旨都不管用了?着实令人发笑!”
  有御军上前,给二皇子捆缚上铁链,推着要走。
  二皇子巍然不动,只是回头冷冷盯着楚修胤:“告诉我,那个叛徒是谁。”
  楚修胤:“你心中应有定数。”
  齐七又补了句,“对了二殿下。刚才您留在宴会上的朝臣,有一姓安的大人出口狂言要见你。我不小心给打死了。给您提一句。”
  楚允乾捏在轮椅扶手的指用尽到发白。被御军带离了寝宫。
  壁烛燃燃。
  齐七:“殿下,宫中大臣皆控制了。琐事排然,明日便可以昭告天下。”
  楚修胤:“泱泱呢?”
  齐七忽顿住,面上难色一闪而过。“唐小公子在殿下安排的宫殿里,安然无恙。只不过……”
  楚修胤冷冷扫眼过来。
  齐七:“……只不过四皇子将谢罔先生也安排过去了。”
  齐七的尾声弱下。
  *
  霓阑宫。
  灯火阑珊。
  穿着太监服的人,紧紧抱着一高大的男子。纱帽都掉在了地上,长发散乱着,隔着远处都能听见的哭声和呜咽。
  “……师傅呜呜。泱泱想师傅,泱泱每天都有想师傅。师傅不要再离开泱泱了。泱泱不要一个人了……”
  被抱住的男子胡须杂乱,不修边幅,但一双瑞眼里满是温情。“……泱泱。”
  男子宽大的手轻拍着人瘦小的后背。轻笑,“泱泱快放开师傅,师傅快喘不过气了。”
  “呜呜……不要。师傅去哪泱泱就去哪。”
  灯笼将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高。
  齐七吞咽了下口水,不敢看身边满是寒气的殿下。
 
 
第62章 安神                  ……
  灯火微澜。
  谢罔先发现了殿门口的人, 眯眼打量了一二,含笑。“这位想必便是裕王殿下了吧。”
  唐泱泱听到了话,抹着眼睛转过头。
  楚修胤看见她小脸都哭红了, 一下下抽噎着,很是可怜,连眼睛都是肿的。即便此刻听见声音回头来看他,手却依旧紧抓着谢罔胸前的衣襟不放。
  楚修胤目光从那紧抓的手上移开, 看着谢罔淡笑。
  “谢先生, 百闻不如一见。”
  谢罔用着头上的笔挠了挠乱发, 哈哈笑, “哪里哪里。王爷仪表堂堂, 倒才真是闻不如见……”说着正要上前,低头发现唐泱泱还抓着他的衣服。
  “师傅……”唐泱泱带着浓浓的鼻音, 抓着谢罔衣角的手忙又攥紧了, 生怕人走了。
  谢罔看着人都哭肿了的眼, 只好停下。哭笑不得。“师傅在,师傅就跟王爷说几句话……”
  唐泱泱只是抓着他的衣角继续抽噎。
  谢罔无奈:“王爷您看, 要不明日再聊?”
  唐泱泱却拉了拉他的衣服。缓和了重逢的情绪后,眨巴着湿漉漉的眼,“师傅, 他就是殿下。殿下是好人,一直照顾泱泱……”
  “原来泱泱和王爷相识啊。泱泱一直躲,为师还以为是见着了仇人了呢 。”谢罔笑眯眯,佯装恍然大悟。
  楚修胤像是没看见谢罔的眼里的探究。温和道:“泱泱一直同孤提起过谢先生。泱泱敬重于你, 不亚于生父。”
  谢罔:“王爷这话说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泱泱叫小民一声爹也不为过!”
  楚修胤眼底有些冷意,“一日为师?谢先生将泱泱丢在将军府一放就是好几年。所谓“爹”是不是不太称职?”
  楚修胤故意挑开这层血淋淋的疤, 余光果然见泱泱垂耷下了眼。
  谢罔:“王爷说教得多!小民缺席泱泱太多年岁了,往后得补回来才行!泱泱,以后师傅去哪都不把你交给别人了,就是苦累了点,不知道你想不想原谅师傅,跟师傅一起……”
  唐泱泱眸子一刹那又亮起,使劲地点头。
  楚修胤一口气憋在胸腔。
  “还有,以后比如出嫁啥的,为师一定要称职尽责替你把守好,咱要擦亮眼睛看人,不图富贵,咱就图个真心。你说好不好?”谢罔笑眯眯。“不过泱泱还小,谈这个早着呢。还是多陪陪师傅重要。”
  楚修胤听着他的话里话,眼彻底阴冷下。
  唐泱泱眨了眨湿漉的眼睫,不太明白。但下意识悄悄回看了殿下一眼。
  *
  夜深。
  一轮皎月目睹了鲜为人知的片刻暴动,随着御军的一进一出,熟睡的润京百姓们不知,明日头顶的天已经换了他人来坐。
  霓澜宫。
  谢罔打着哈欠出来起夜,路过徒儿睡下的偏殿时,忽然停了下来。
  不为别的,只是因为看见了偏殿未关紧的殿门。
  透过门缝。
  谢罔看见了徒儿榻前的人影,正坐在徒儿榻前,执着像温毛巾的东西替人擦脸擦手。
  谢罔眼挑了下,丝毫没有撞见的尴尬,在门口咳嗽了几声。
  屋内的人转过头来,果真是裕王。
  皎月西斜。
  高墙朱瓦下,是两个前后的踱步的高大身影。
  谢罔:“王爷好雅兴。深夜闯我徒儿屋里,泱泱还是大闺女呢。不妥吧王爷?”
  楚修胤不再迂回,眸中几丝炫耀:“泱泱同孤睡惯了。没有孤在,会睡不踏实。”
  谢罔:“小民看徒儿今夜睡得挺踏实。”
  楚修胤:“……”
  楚修胤抿紧薄唇。
  谢罔回身。“小民同樊老将军是挚友,于情,你们小辈之事我不该多插手。但按理,泱泱不适合王爷,也不适合捆缚在这深宫里头。而且,于身份,你们是最不该结合的……”
  “为何?只因她是西枭王之女?”楚修胤一声冷笑。
  谢罔面上流露出一丝讶异,大笑。“好家伙,这都知道了。”谢罔眼底流露过些许满意,“既然王爷都清楚里面恩怨,也无需小民多累述。王爷即将是万人之上,小民也相信凭借王爷的手段,北楚或许能枯木逢春。所以,好聚好散,王爷。”
  “你的诗文政见。孤都拜读细思过,你是大才,谢罔。孤曾想过寻你来做丞相。”楚修胤淡道,“但孤不能将会随时引走孤心头之人的人留下身边。哪怕只是在润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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