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每天都在犯心病——鱼没刺骨
时间:2021-07-07 11:21:48

  谢罔笑眯眯,“原来如此。我还想泱泱入寝前同我说的那些朋友伙伴亲人,怎么一个都不在身边。原来是王爷的手笔。”
  谢罔挠了挠头,“所以王爷这也是想让小民离润京远远的?”
  楚修胤:“是离泱泱远远的。”
  谢罔长舒了一口气,“王爷啊王爷。我还想您是个聪明人。实在太糊涂了。”
  楚修胤蹙眉。
  谢罔:“这是小民远走高飞能解决的事吗?王爷一味将泱泱身边亲近之人赶离,就能留得住人吗?”
  楚修胤抿唇。
  远处鸡鸣声起。
  谢罔伸了个懒腰,准备回走时,又转过头来,意味深长。“我实诚一句,王爷如此,实乃心中有怯。王爷您在担忧什么?”
  *
  润京的第一道曙光照耀在皇宫的高墙上。
  随着曙光而下的,是从宫中颁布下来的一道圣旨。
  旨曰:皇上病重长眠乃是二皇子长期下药所致,于昨夜被侍疾的裕王所察觉其阴谋。现今已被暂扣,乃由转醒过来的皇上除其储君之位。关押在天牢。
  润京上下一片震骇,随之而来的又是窃窃的惊喜。
  “裕王殿下立了大功啊,这么说,这储君的位置就该是咱们裕王爷了的吧?”
  “果然是上苍有眼呐!”
  “俺就说了咱们裕王爷吉人自有天相啊!”
  ……
  宫城门大开,暗驻在城外的西南军在两旁百姓的欢声中有序进入了城内。
  皇宫。
  德化帝确实醒来了。睁着混沌的眼,无光地盯着头顶的夜明珠。
  一碗黑浊的药便放置在案上。
  “他给朕下了药。”德化帝干瘪的唇反复重复这一句。转动着乌浊的眼斜看向殿里的人。
  除了面对着富丽堂皇的宫壁赏画的高大身影。
  殿内空荡荡,无一宫人。
  外门扇是两个佩刀侍卫的身影。
  “药是老二下的,还是你下的?”德化帝眼睛瞪直。即便心里知道大概率是老二下的手,目光却在看见楚修胤的身影时,话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咳咳咳……老二有反心。你也好不到哪去,你也是逆子!皇位朕就是拖着整个江山社稷死了,给老大老四,你也休想要得一寸!”
  德化帝因激动地一连串话引起了猛烈地一阵咳嗽。
  楚修胤转过身来。
  德化帝看着那张相似元后的脸,一瞬间的恍神。
  “庆历八年春,母后到祈安寺求福,不甚落水,落得寒病。那日推她下水的,是在你纵许下的淑贵妃。”
  “庆历九年,你以母后欺君罔上,把她贬入冷宫。同年六月,以母后身体不适接出冷宫。私用他刑,让她在酷暑下罚跪,轻则辱骂,重则鞭笞。克扣其用食,纵使一帮宵小欺侮做威。”
  德化帝面露骇意,“你,你哪听来的?!”
  楚修胤眼眸极深。“你当真以为明面上演示对母后的深情,这些私底下的龌龊都无人知晓吗?巧的是,当年你关母后禁闭时,就是我偷偷给母后送的吃的。”
  德化帝唇色嗫嚅,“你,你才七岁……”
  “七岁才钻得进狗洞。”楚修胤面露厉色,“想必你那群太监走狗不敢告诉你,他们背地里对母后藏了什么龌龊心思!”
  他是七岁,同狼狗抢吃食,为护母后被那些太监摔打。后来学精,偷了把匕首,才堪堪护了母后。
  只是同年,母后仍旧不堪病寒逝世。
  德化帝从未给她好好用过药。
  德化帝面露出仓慌,而后又是愤怒:“朕这么做是为了谁?如果她肯理会朕,朕需要做这些手段吗?!朕需要如此卑微去讨她注意吗?!她就是该死……呃……”
  德化帝忽被掐住了喉咙。
  楚修胤眼含冷光,“既然你这么深情,为何不伤害你自己去引母后注意?哦,母后大概也不会理会。你想听原因吗?”
  德化帝惊恐迫切地想要呼吸。
  “这江山,已经不姓楚了。”
  德化帝瞳孔睁大,愤怒和悲疾交错夹杂。断断续续的从牙缝挤出几个字,“谁,是谁……”
  楚修胤修长的手从旁拿起药汤,面无表情地灌进德化帝的嘴里。
  德化帝呜呜挣扎,干枯的手死命抓挠。
  “去地府好好想吧。‘父皇’。”
  *
  外头佩刀的护卫将德化帝裹上草席,带去了乱葬岗。
  楚修胤从乾天殿出来,正好看见谢罔在殿台下一脸兴致盎然地看着他。
  谢罔见他面上寒气还未消,忙打哈哈,“王爷让小民收拾包裹离京。小民想想还不太妥当,这么贸然离开,指不定我徒儿得出去寻呢。”
  楚修胤冷言,“你只管走,后续之事如何不是你需要操心的。”
  谢罔一步三回头,拱拱手离开。“行吧,既然王爷都发话了。不过,泱泱还没睡醒。我能同她道个别吗?”
  楚修胤冷脸,“滚。”
  “哎好!”谢罔忙垮好包袱要离开,又道,“对了,小民劝王爷今日还是不要去看我徒儿了,让她好好睡个觉。王爷要是去,指不定悔到肠子都青了呢。”
  谢罔越是这般说,楚修胤目送他走后,转身就往唐泱泱现居的偏殿去。
  时值正午。
  人儿窝躺在宽大柔软的衾被里,小小一个。白嫩的脸蛋睡得粉红。
  楚修胤眼里的寒气褪下,垂眸,极轻极缓地抵着人的额头,落下一吻。
  鼻尖是人春日暖阳的清香,楚修胤轻嗅着,一遍遍检查。
  没有谢罔的味道,没有沾染到他人的味道。
  没有。
  泱泱还是自己的。
  即便昨夜楚修胤给人喂了安神药,又给人换了衣裳。但知道谢罔来看过泱泱后,心底依旧有不快。昨日两人紧抱的画面挥之不去。
  楚修胤将人抱起,打算替怀中人沐浴,彻底洗去谢罔的存在。
  半会,忽一双缓缓颤抖着睁开的眼。
  唐泱泱声细如蚊,带着小心翼翼地委屈,“殿下,你又要给泱泱喂安神药了吗?”
  楚修胤浑身一僵。
 
 
第63章 治病                  ……
  窗阑透进的阳光洒进屋内。
  床榻上的人眼尾些许泛红, 长睫像不住抖动的蝴蝶翅膀。
  楚修胤的眸沉下,面上温和,“泱泱怎么会这么想?”
  唐泱泱低着眼不说话。
  好半会, 楚修胤才听见一声失落的细语。
  “殿下,是不是……不喜欢泱泱了……”唐泱泱恹恹着脑袋,乌发垂落在肩,努力忍着鼻尖的酸涩, 交叉扣着发红的手指。
  楚修胤神色一凛。尽管泱泱未说, 但他也能知道传授这种话给她的, 只有谢罔一人。
  比起揭穿他的阴谋, 反向从泱泱出手更来得容易吗?
  楚修胤眼神晦暗。伸手笼罩住唐泱泱红通小手的宽大手掌却是温暖。
  “抱歉。”楚修胤垂眸, 掌心抚捏着人的手,“孤只是不想让泱泱担心, 才……”
  楚修胤恰到好处的沉默, 引得唐泱泱抬起了头。
  唐泱泱抬着圆乎湿润的眼, 看见殿下深邃眼底的复杂脆弱,似有难隐之言。
  “睡吧。”楚修胤并未继续说, 抚了抚人的额。起身离开。
  唐泱泱看着殿下孤高瘦削的背影,愣了愣。
  楚修胤从外合上门。眼底凄楚隐忍的情绪瞬间化为虚无,转而是阴鸷沉晦的眸光。
  “把谢罔请回来。”
  楚修胤并不知道谢罔同泱泱说了什么。但如果现在谢罔在宫中不见, 多半会让泱泱对他起了疑心。
  外头正午的阳光温炙,守在一边的齐七后背一寒,立马点头称“是”。
  *
  谢罔并没有有多远,准确来说, 是根本还没有离开皇宫。
  齐七找到他时,他人正躺在乾天殿外的树干上,灰白色的包袱晃晃悠悠挂在枝杈上。
  齐七:“谢先生, 殿下有请。”
  谢罔双手枕着脑袋打呼,遮挡在眼前的大绿叶子随着呼吸一上一下地晃着。
  齐七:“……”
  “谢先生,你也是聪明人。何必要跟殿下作对。”齐七还没见过敢如此算计殿下的,还是拿唐小公子。“泱泱姑娘和殿下情投意合,你是长辈,安心享着孝敬清福不好吗?”
  大绿叶子飘飘悠悠从树上落下来。
  谢罔抬起笑眼,“小孩,这是你们殿下的意思?”
  齐七对被看小略微不满。撇了撇嘴,“不是,但这是谢先生最好的选择。”
  谢罔了然,声调曲折地“哦”了一声,笑眯眯,“王爷有心,但就这样把泱泱交给他,我这个做长辈的心有戚戚焉啊。”
  谢罔笑得温爽。
  齐七却莫名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直觉这个人,又要起其他坏心思了。
  齐七忽然为殿下备感担忧。
  *
  润京三日里连下了几道圣旨。
  其间包括裕王爷恢复了储君之位,德化帝因毒深重而薨,二皇子因企图弑君而贬为庶民关在天牢……
  还有对北地胜军的嘉奖,和太子的登基大典……
  接连不断的圣旨带来的好消息。润京百姓们欢呼雀跃,甚至主动在家门口燃起了鞭炮。
  宫中也紧接忙碌起来。既为德化帝的丧事,又得着手准备太子的登基大典。
  乐福被接到了皇宫里,升了大总监,虽然忙了点,但每日依旧乐此不疲。
  唐泱泱自那日似乎得罪了殿下后,就没再见到殿下了。
  谢罔自然是留在宫中了,听了徒儿的困惑,了然大笑,却是不语。
  唐泱泱:“师傅,您是不是冤枉殿下了。”
  谢罔看徒儿下巴耷在膝盖上,闷闷不乐的样子,笑,“怎么?心疼了?”
  唐泱泱脸一红,自顾抱着膝盖。“泱泱是觉得,师傅没有证据,也不了解殿下,说不定是误会……”
  “兔崽子。”谢罔笑一声,“自顾帝王多情种,你真要留在这深宫里跟帮女子争抢?”
  唐泱泱嘀咕:“殿下才不会有其他女子。”
  “你们殿下不会,朝臣的殿下可不能不会。”谢罔悠哉,“他要是没有其他心思,为何要给你下安神药?嗯?”
  唐泱泱抿了抿嘴,垂眼。
  “傻孩子,且看着吧。为师帮你试探一二。”谢罔道,眼里闪过精光。
  *
  又过了几日。
  德化帝的丧礼匆匆结束。举国哀丧,却无多少人关心于此。对百姓们来说,剥削的帝王去世,反而是件天大的好事。
  百姓们揣着满腔的期待,等着太子登基,北楚自此能海晏河清。
  筹备登基一事。宫内外皆为忙碌。
  唐泱泱待在宫中好几天了,虽然知道殿下忙,但那日分离殿下欲言又止的哀伤的背影总是迟迟搁在唐泱泱心底。
  唐泱泱也瞒着师傅偷偷问过了齐七。但是齐七总是一脸为难,岔开话题后,半点都没告知她。
  唐泱泱还是坐不住。趁着师傅喝了小酒睡得醉熏熏后,悄悄跑去了殿下的宫殿。
  殿下经常在御月宫处理政事。这是唐泱泱向齐七询问了好些天,昨日才打听出来的。
  御月宫的殿门外并没有把手的侍卫。
  皎洁秋月照在朱玉台阶上,像是泄了一地雪霜。
  唐泱泱到底不敢贸然进去。想起那日殿下似乎是负气离开,小心翼翼地透过半虚掩的门扇缝隙往里瞧。
  殿顶夜明珠的清晖,沉香浓蕴,画册和书籍叠堆。
  靠着垂楠木屏风阅卷的人,一身颀长紫檀色圆纹云边袍服,面色有些许苍白,唇色却有点不正常的红意。
  屏风下,是半跪的禀事的齐七。
  唐泱泱只能看见齐七的背影,却听见了他满是担忧的声音,“殿下,您还是把药喝了吧。这样拖下去也不是法子啊……”
  殿内人回应齐七的是断续而骇人的咳嗽声。
  唐泱泱在外头都听得心揪,一双细眉不禁皱了起来。
  “啊殿下!”齐七一声惊喊,吓得门口的唐泱泱不小心踢到了殿门。
  但无人在意这声轻响。
  殿中人神情淡淡地将掩捂咳嗽的手帕拿下,唐泱泱甚至远远看见了上面的红色血迹。
  但人却很是冷淡,“无碍。”
  齐七又是一声惊呼:“殿下!”
  而御月宫的殿门已经从外推开了。
  齐七听到声响,心底终于松了口气。唐小公子再不出现,就得到他演流泪撞柱以死谏言让主子喝药了。
  思至此,齐七回头的一刹那几乎是想向唐泱泱投去感激的目光。
  好在后背还有殿下阴凉的注视着,齐七很英勇地没露馅,甚至挤红了眼眶,眼里带满了真诚的惊讶。
  “泱泱姑娘……你怎么来了?”
  殿门外的人,穿着青色的襦裙,外罩着薄薄的秋裳。眼眶半红微红,紧咬着下唇,圆眸子莹莹地看着里头的人。
  一开口,却是浓浓的哭音:“殿下怎么不告诉我?”
  齐七忙道:“泱泱姑娘,你别怪殿下。殿下肯定是不想让你担心,才瞒着你的……”
  唐泱泱跺了小脚,声带焦急。“殿下都吐血了,为什么我问你你不告诉我!”
  齐七嘴动了动,眼看向一旁的主子,很是自责地垂下脑袋。
  齐七没回答,但唐泱泱也看出来了。应是殿下不让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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