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帐里,刘齐叫来铁匠,焦急询问,“怎么样?能打出来吗?”
铁匠摇头说不行,“这种白亮的新钢,老卒从未见过。”
其他将士也是愁白了头。
有将士提议,“近身战咱们不是对手,咱们可以用箭。咱们来前可是有毒医配制的蛇毒散,只要伤口沾上一丁点,立刻就会没命。”
立刻有人反对,“制这种毒药所用的毒蛇非常难抓,毒医来前特地嘱咐过我们,除非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不许用。”
先前提出意见的将士怼了过去,“咱们已经死了十六万士兵,难道要等所有士兵全部死完全是时机吗?”
众人面面相觑,最终都看向刘齐,等他拿主意。
刘齐思来想去,终于一拍桌子一咬牙,“用上!”
这次只歇了一天,刘齐再次卷土重来。
刘齐这边准备了毒药,很快就被林知惜这边知晓,比起毒药,还是云南这边种类更加齐全。
她将士兵们的刀上也抹了毒药,不仅如此,她还让士兵捂上口鼻戴上面罩,点上浓烟,直接将敌军熏得找不着北。
等弓箭手一排排倒下,终于有士兵察觉出不对,“不好!这烟雾有毒!”
有烟雾抵挡,刘齐这边的弓箭手无法靠近。
刘齐只能命士兵后退五里。
一次战役,毒药用得七七八八,光明正大跟对方打都不见胜算,就更不用说强攻了。
就在他们想对策之时,外面有斥候来报,“不好了!他们打过来了!”
刘齐顾不上多想,立刻带士兵再往后退十里。
原以为退了十五里,已经安全了。没想到每隔两个时辰,敌军就过来骚扰。扰得士兵根本没法休息。
转眼又过几日,刘齐这边的三十四万士兵死了五万。在战争当中,直接死在战场是只能占一小部分,更多的士兵却是因为伤重不治而亡。
“现在伤兵营还有十三万士兵受伤。现在天气炎热,若是挺不过来,命就没了。”
刘齐打过仗对这些了解得一清二楚。甚至这十三万伤兵能活下来半数就算不错了。
“咱们这边死了五万,敌军跟咱们相差无几。”刘齐担心的依旧是如何打赢这场仗。
有将士提议像策反江南豪强那样策反湖广豪强。
立刻有人嗤笑起来,“这小娘们狠着呢。她对豪强向来深恶痛绝,听说打下湖广当天,她就将那些豪强全部抄家。那些豪强的家产全部充公,人也被关进牢里。现在有没有活着还两说呢。”
有人心口一凉,“她倒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天下没人敢得罪豪强,别看他们人数只占总人口的百分之一,但他们有钱,产业遍布全国各地。而且还读书识字。
就算有人杀掉他们,他们也用自己的笔将对方的暴行记录下来,让对方遗臭万年。
偏偏林知惜就敢。
“她赚钱路子多着呢。根本不需要那些豪强支持。听说她治下的百姓可以免费读书,她也不怕没人当官。”
众将士一阵沉默,有几个底层上来的副将对视,眼底闪过一丝暗芒。
月黑风亮之时,几个副将躲着上峰溜进其中一位副将的账子商议对策。
早先太子任人为亲,他们没有出头之日。
新皇登基,收拾叛党便起用被太子党打压的将士。原本他们以为自己的出头之日来了,他们上战场厮杀,拿命相搏,杀了一条条人命攒下来的功劳却被世家子弟轻轻松松摘了桃子。他们告到新皇那边,新皇离不开世家的支持,公然偏袒那些世家子,反斥责他们污蔑忠良。
他们只能捡些世家子不要的功劳。但是谁心里不怨!
现在有一个人重用贫民,而且分田分地,还能免费读书。他们凭什么还要为新帝效命?
几个副将眼睛蹿起一团精光,似那熊熊燃烧的烈火,在焚烧他们不甘的心,终于有一人压低声音开口,“我们反了吧!投降玥王。她是女人怎么了?只要她能赏罚分明,能让咱们吃饱饭,能分给咱们田地,咱们就跟她干!”
其他人面面相觑,很快又有一人朝最先开口那人击了一掌,“加我一个!”
其他人很快跟上,“也加我一个!”
几个落在一块的手掌重重压下,又抛开,盟誓已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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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凉如水,郴州城内寂静无声,但一双眼珠子却都大睁着,等候林知惜的旨意。
他们一连骚扰敌军三日,就是想趁对方人困马乏之际偷袭他们。
现在时机到了。
林知惜点齐兵力,命人开了一侧城门,小心翼翼溜出去。
刚开了没多久,就见不远处的山头亮起火把,那火光一点点往这边挪动。
难不成他们的计划被敌军识破了?对方干脆来个将计就计?
可他们等啊等,直到那群火把将郴州城外的天空点亮,林知惜才恍然明白。
城门下,有将士大喊,“陛下,我们杀了刘齐前来向您投诚!”
城楼上,将士一片哗然!
陆霄握紧自己的剑柄,嘴唇动了动,有些不满,“好不容易将剑磨好了,居然就这么降了?早知道,我昨晚就去突袭了!”
这他娘算什么事儿!
其他将士以为他在凡尔赛,纷纷兴高采烈向林知惜报喜,“恭喜陛下,不废一兵一卒就收复江西。”
林知惜看着底下刘齐的首级,心里跟陆霄同一个想法,磨完刀敌人投降了,这也太浪费感情了。
她抬了抬手,陆霄带着士兵前去查验。得到确定答复,林知惜命士兵在城外安营扎寨,命将领全部进城。
郴州城,指挥营。
林知惜接过属下递过来的茶啜了一口,淡淡问,“你们为何杀刘齐?”
有将士上前回禀,“启禀陛下,我们都是穷苦人。听说您治下的百姓有田可种,有免费学可上。我们心向往之。请陛下收留我等。”
林知惜也不再问了,“既如此,那你们原先是什么职位现在还当什么职。至于你们带来的新兵需要重新编营入伍,可有意见?”
将士兵打散重新编营入伍,也是防着这些人再次作乱。
几位将士听懂了却没有任何意见,跪下谢恩。
就在这时,有士兵进来禀告,说是她舅舅带着舅母来了。
沈为民之前一直在边城做军需官,协调粮草。去年匈奴与蜀地大户一同反叛,双方再次打起来,直到年初双方才和解,重新建立互市。为了表示诚意,匈奴免费送了一千匹马。
沈为民便趁机回趟老家接媳妇和孩子。
没想到他没有回蜀地,倒是先来了湖广。
林知惜让士兵请人请进来,又让吩咐几位将士领兵前往江西,看守江西各个要道,不许放江西豪商出江西境地。
将士领命而去,等人全都走了,沈为民带着沈夫人进来。
沈为民进来便跪下磕头行了大礼,“参见陛下。”
这是时隔四年,沈夫人再次见到林知惜,颇有些不习惯,晚了沈为民半拍,但还是恭恭敬敬跪下磕头行礼。
林知惜上前一步搀扶沈为民起来,“舅舅舅母不必多礼。表弟表妹接回来了吗?”
沈为民点头,“接到了。老家那边山东,动乱的时候,他们都逃到山上去了,吃了不少苦头,好在性命无忧。”
林知惜点头,“这个世道能活着就算不错了。”
两人聊着家长,很快便熟悉起来,倒是沈夫人立在边上罕见沉默起来。
等两人聊完,林知惜才关切问沈夫人身体怎么样。
沈夫人点头说好,其实怎么可能会好,全国大乱,山西被许化臣占据,他们只能往山上逃,后来许化臣被杀,山西落到新帝手中,他们都以为好日子就要来了。没想到新帝派人搜寻他们的下落。他们只能躲在山上。直到老爷来了,他们才得以下山。
但是沈夫人不在乎吃苦,她现在只想找到自己的儿子,现在她只能指望林知惜,她紧紧握住林知惜的手,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知惜,你表哥死了。我亲眼看到他被人杀了,那个冒牌货不是你亲表哥。你一定要替你表哥报仇啊。”
林知惜惊讶看着她,亲眼看到儿子被杀?
沈为民叹了口气,让妻子从头讲起。
沈夫人松开林知惜的手,陷入回忆。
她儿子十岁那年,她带着儿子回老家祭祖,回京途中偶遇山匪,家丁全部被杀,她带着儿子逃跑,途中摔倒晕了过去。她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刚好看到有个长相与她儿子有七分相似的男孩杀了她儿子。
她扑上去找她拼命,对方却说他才是她儿子。
沈夫人眼神疯狂,“我自己的儿子我能不认识吗?我儿子爱吃甜食,胖乎乎的,那明明就是个冒牌货,长得再像也是个冒牌货!”
林知惜奇了,既然舅母一早就看到儿子被杀,为什么当年回京又带着冒牌货回来?
林知惜直觉这里有蹊跷,“然后呢?”
沈夫人不知想到什么,身子剧烈颤抖起来,好似想到什么不可言说的可怖场景,她死死咬着下嘴唇,直到血腥填满她整个口腔,她尝到血腥味,想到她血脉相连的儿子,眼睛夺眶而出,“后来有人推门进来,说她会施咒,可以帮我复活儿子。我信了,她拿了颗夜明珠在我眼前晃,她在我耳边念了几句,我就像被人施了咒一样,忘了亲生儿子被杀的事,反而拿那冒牌货当自己的亲生儿子。”
林知惜拧紧眉头,突然福至心灵猜测,“那个人是不是灵妃?”
她问的虽是疑问,但语气很笃定。
沈夫人不可置信看着林知惜,她将这件事讲给丈夫听,丈夫觉得她在发失心疯。什么施咒?世上哪有邪术,灵妃又不是妖道。
“是她!”沈夫人崩溃大哭,“她跟我讲了几句话之后,我整个神魂就开始迷失。她说什么,我就信什么。我也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
沈为民还是不敢相信,“陛下,你觉得灵妃真的会邪术吗?”
林知惜没有直接回答沈为民的问题,而是问沈夫人,“灵妃是不是每个月都会叫你去宫里一趟?”
沈夫人愣愣点头,“是啊。”
其实她也奇怪,灵妃从来不过问朝政,也从来不喜欢与命妇们打交道。但是她偏偏每月都会招自已进宫。以前的她回宫后就什么都不记得了。现在却记得很清楚,“她每次让我进宫,都会拿一颗夜明珠在我眼前晃啊晃,然后一遍遍在我耳边重复,那个冒牌货是我儿子。”
林知惜默然,原来古人也会催眠术,灵妃为了不让事情败露,每个月都会给沈夫人催眠。舅舅将她送回老家,她长时间没受灵妃催眠,催眠术自然就解了。
林知惜看向舅舅,将灵妃会催眠术的事说了,“灵妃每个月让舅母进宫一次,就是为了加深舅母的印象。”
也就是说灵妃、皇爷爷和冒牌货其实是一体的。皇爷爷从很早以前就盯上了沈家。
沈为民没想到这世上真有人会邪术,整个人都不好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沈家?”
沈柏阳可是沈家的嫡长子,是沈家未来家主。沈为民自问对先皇忠心耿耿,为什么他要用冒牌货霍乱沈家?他到底有哪点对不起他?
林知惜沉默不语,现在想来,新帝当初被宁王围困之时,突然有新兵赶来增援,未尝不是灵妃用催眠术催眠了将军。这个人不得不防。至于那个冒牌货,据平安镖局和女子镖局传信,对方在先皇被掳那日就投靠了新帝。一开始林知惜怀疑表哥是被人穿了,可后来这人没表现出异样,她又觉得兴许是自已猜错了。没想到这人不是魂穿,只是跟表哥长得极为本地人罢了。
沈夫人见他们只顾着聊灵妃,不帮她找儿子报仇,跪在她脚边,“知惜,你表哥死得好惨啊。都是我没用,我居然连自已的儿子都认不出。”
林知惜和沈为民对视一眼,沈为民扶她起来,想到早逝的儿子,眼睛立刻赤红,哭得不能自已,“知惜,陛下,你帮你表哥报仇,好不好?你和你表哥是未婚夫妻呀。他小时候待你掏心掏肺,你忍心看他大仇未报吗?”
林知惜扶她起来,“舅母,待我将灵妃和冒牌货抓到,你亲自审问他们,可好?”
沈夫人激动落泪,连连说好。
第47章 美梦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林知惜从床上翻座而起,负责值夜的死士法夏去开门。
自打半夏接管云南府,林知惜又提拔两个女死士守在身边, 分别赐名法夏和云夏。
前来汇报的是寒云,外面下着雨,他身上全被雨水打湿,显见有急事要禀告。
林知惜披衣下床, 直接命死士将人带进来, “发生何事了?”
寒云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说出的话却比什么都沉重,“主子,陕西失守了。”
周围一片寂静, 值夜的法夏正在关门, 听到这话,锁头直接掉到地上, 她根本顾不上捡起来, 扭头看向寒云, 眼里写满不可思议。
身为死士,头一个要牢记的是要忠于主子。敢背叛主子就要接受十世处罚,凤至他怎么敢?
他以为他积分够了,就可以不将主子放在眼里了?他做梦!他绑定的系统随时可以监控他的一举一动,当他背叛那刻起, 他的积分就会被全部清零。等他死了, 他的灵魂会被系统带去接受处罚。
这是多蠢的人才会做出这种事。
林知惜也从惊诧中回过神来,她起身在屋里走动,始终不发一言一语。
寒云跪下磕头, “主子,恳请您杀死凤至!”
林知惜是主子,她只凭一个意念就能将凤至杀死。但杀死他,陕西也拿不回来了。
林知惜没有回答,而是问他,“其他死士呢?”
寒云牙根崩紧,“他们与凤至共进退,并未传消息回来。”
死士每个月都要捎一封信回来汇报自己的进展。也方便于主子了解他们。不回消息那就是不打算认林知惜这个主子。
林知惜圈起手指,沉声道,“你们先将凤至所负责的那批死士从陕西撤出来。再着一批生面孔去陕西找育婴堂找柔娘,让她帮忙打探一下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