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弱阴沉竹马被我亲懵了——明桂载酒
时间:2021-07-07 11:25:33

  游乐场外是海边,出来之后,姜宁仍不想回家。
  现在的燕一谢十分迁就她,让管家开车,载着两人沿海兜风。
  微冷的海风吹拂,不知不觉车子就开到了两人第一次遇见的那条海边公路上。
  姜宁降下车窗,看着波光粼粼的海面,终于开口了:“可不可以去海滩走走?”
  “好。”燕一谢没有犹豫。
  他让管家把车停在远处,自己则由姜宁推着,来到了海边。
  姜宁找了一块干净的细沙,沉默着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燕一谢问道:“到底怎么了?……是不是你母亲的体检报告有什么问题?”
  燕一谢警告过陈森后,陈森不敢再接近姜宁。燕一谢知道姜宁今天白天去了一趟医院替郑若楠取体检报告,见姜宁是这个反应,他心中也难免担心。
  海风吹拂着姜宁的长发。
  姜宁仍是半天没说话,她感到不只是心脏,就连全身,都像是被一只大手缓缓攥紧,叫她骨头缝都疼,海风仿佛穿过她的心里,吹不到实处。
  这种感觉像是凌迟。
  她非常非常努力地让自己定下神来。
  姜宁,现在不是迟疑的时候,倘若他因为你失去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你这辈子都不会饶恕自己。
  燕一谢见姜宁久不吭声,表情逐渐凝重起来,他握住姜宁的肩膀,试图让她相信自己,无论遇到什么都可以对自己说出来。
  然而就在这时,他听见了。
  很突兀的一句。
  “我想分手。”
  姜宁的声音飘散在海风里,有几分不真切的感觉。
  燕一谢表情一变,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可是,接着,姜宁缓缓抬起头来,看向他,又说了一遍:“我们分手吧。”
  这一遍燕一谢听清了。
  他盯着姜宁,瞳孔在刹那间猛缩,没有吭声。是在开玩笑吗?
  可这种事怎么可以拿来开玩笑?
  燕一谢收回了手,不确定地瞪着姜宁,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惶急,血液直直往头顶上窜。
  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海面波涛汹涌。
  燕一谢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下颌线顿时收紧,咬紧了牙关。
  空气一时死寂。
  接着他又听到了姜宁道:“分手吧。”
  第三遍。
  燕一谢这一回终于确认自己没听错,姜宁也不是开玩笑。
  哪有人将一句玩笑话说三遍。
  不知为什么,或许是总觉得这段时间的幸福来得太过虚幻,他心中总在患得患失有一天姜宁会离开,这一瞬他所做的噩梦终于成了现实,他竟然没有过多惊愕,而仅仅只是预料当中的如坠冰窖。
  就像是,一直惶恐着会被打回地狱,而那一天真的毫无征兆地就来了。
  燕一谢脸色渐渐变得很难看,眼底几乎有几分凶狠。
  “原因。”他牙关蹦出两个字。
  姜宁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没心没肺点:“高三一毕业就分手的情侣那么多,还能有什么原因。”
  燕一谢攥住轮椅扶手的指骨用力发白。
  他不信。
  是的,姜宁没有道理忽然要分手。
  她明明答应他,明明答应他,会陪他一起走下去……明明是她亲口告诉他,不想做亲人,也不想做朋友,想和他成为恋人……现在怎么可以出尔反尔。
  燕一谢十分艰难地开口问:“是不是,燕柏昂又威胁你了?”
  是的,一定是。
  少年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语气凶狠中带着惶急:“姜宁,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会让他——”
  可姜宁打断了他,语气带着几分应付的烦躁:“没有威胁。”
  “你还不明白吗?我累了。”
  燕一谢浑身一僵。
  姜宁垂着眼看着地面:“就是很累,这一切都让我很疲惫……我妈妈根本不同意,我夹在你们之间,只会左右为难,每次因为你对我妈妈撒谎,我都很心累。如果未来注定不能在一起,现在又何必继续下去?在你和家人之间我肯定选择家人……”
  不是,不是这样的,但她没有办法。
  她必须逼他离开。
  姜宁努力不让自己的声音打颤:“还有,我都知道了,学校里的人都说我是为了钱才和你在一起的,我为什么要平白无故遭到这种侮辱,要是和一个普通人在一起,根本不会出现这些事……”
  燕一谢盯着姜宁,感到难以呼吸。
  他从没想过姜宁会这样想。不,他有想过——他这段时日以来闻风色变最担心的事情不就是这个吗?
  他无时无刻都不在担心姜宁会感到累。
  他可以堵住别人的嘴,他可以想办法应付姜宁的母亲,他可以放弃继承人的身份,但他控制不住姜宁的心。
  这三个字像是刺一样,一直都扎在燕一谢心里,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这颗地/雷就会爆炸,直到此时此刻,这根刺变成匕首捅进来,他就算提前做好了准备,仍是被刺到一片血肉模糊。
  他的一切努力还是没有用吗?
  燕一谢竭力让自己冷静一点,他哑声道:“姜宁,我知道你很为难,我都知道,我向你保证,我会尽快让这一切结束,你能不能再……”
  还是不行,这样他不会离开,必须让他恨自己。
  姜宁掏出来那张卡,扔回他怀里,打断他:“这张卡还你,那三千万就不还你,就当做分手费,你这样的人,分手也会很大方吧。”
  燕一谢整个人僵住,缓缓抬起眼,不敢置信地盯着姜宁。
  姜宁:“……毕竟我可是花了三年的时间来陪你,也是一千多个日夜的青春了,值得三千万。”
  燕一谢表情逐渐难看起来,沉声道:“姜宁,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姜宁攥住自己发抖的手,挤出一个笑:“我很清楚啊,我本来就是三分钟热度,喜欢你的时候是真的喜欢,但是累也是真的累。”
  “和你在一起,还将承受多大的压力,你想必也清楚。我为什么要让自己这么累。”
  燕一谢心里仿佛被一把匕首反复剜过,连皮带筋都一阵锐利的刺痛。
  “燕一谢,出国去吧。”姜宁深吸一口气:“你根本没办法保护我,我也不想你因为我放弃继承人,那样会让我觉得很有负担。”
  燕一谢努力为姜宁找借口:“所以,你是想逼我出国治疗,才这样说,我们不是说好了……”
  姜宁用近乎冷血的口吻道:“不是因为这个!”
  燕一谢不管不顾,一把攥住姜宁的手,力道之大让姜宁骨节生疼,他死死盯着姜宁,固执道:“如果你希望的话,我会去,但你和我一起。”
  他像是将姜宁的手嵌入掌心一般,姜宁根本没办法抽开:“我没法和你一起。”
  “那我便留下来。”
  姜宁咬咬牙,怒道:“你听不懂人话吗?我不要你了。”
  燕一谢呼吸粗重,那么一瞬间,血液冲上他的头顶,他几乎什么也看不清。
  他快要冷静不下来。
  他死死攥着轮椅扶手,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姜宁是有原因的,唯有如此,他感觉他才可以在刺骨的话语中幸存下来。
  “原因,告诉我真正的原因。”少年竭力想冷静,但声音已经有些不易察觉的抖了。
  姜宁指尖掐住掌心,逼迫自己不要流泪,也不要露出任何破绽。
  她一根一根手指头掰开燕一谢的手,竭力以最冷静的口吻,说出最无情的话语:“我今天在游乐园就一直在思考。我可能就是三分钟热度,冷静下来后,觉得和你在一起太难了,我对你的喜欢,好像不足以支撑我走那么远的路。”
  “我对你的喜欢,和对许鸣翊的喜欢没什么不同。”
  “所以,我不想坚持了,抱歉。”
  夜风呼嚎。
  仿佛在呜咽。
  海面杀昂波涛汹涌,不停拍打着岸边。
  许久。
  燕一谢眼底的绝望、不甘、刺痛和无措,褪得一干二净,又或者,是被少年的自尊心包裹住,藏进深渊。
  他额发被海风吹得狂舞,他发红的眼圈盯向姜宁,表情逐渐变得高深莫测。
  “是因为许鸣翊?”燕一谢声音嘶哑。
  在海水拍打的冲刷下,甚至带着几分冷意:“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在戏弄我吗?”
  姜宁闭了闭眼,破罐子破摔:“是。”
  如果这么以为,能让他回到上辈子的命运线的话。
  一片死寂。
  全世界仿佛都静止在此刻,燕一谢眸子漆黑冰冷一片。
  “我先回去了。”姜宁同样浑身冰凉,她再也待不下去,没办法顶着燕一谢绝望的眼神继续待下去。
  她匆匆转身,而少年坐在轮椅上,仍在原地,像是一座被抛弃的雕塑。
  姜宁一转过身,眼泪便流了下来,直到离开燕一谢视野后才抬手擦了擦。
  ……
  车子跟上姜宁的时候,姜宁一无所觉。
  许鸣翊拎着药出来,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姜宁,郑若楠带着姜宁和姜帆搬家后,姜宁已经很久没回过这里了。
  月光下,姜宁脸上全是泪水。许鸣翊从没见过姜宁哭成这样,还以为是出了什么事,他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怎么了?”
  跟着姜宁的车子于是缓缓停在了不远处,再也没跟上来。
  车内的人像是被冰霜冻结。
  那一刹,燕一谢看着车窗外不远处的两个人,感觉自己像个笑话,彻头彻尾的笑话。
  那两人重逢谈笑,而他只能坐在轮椅上,远远看着,像个小丑一样。
  这段时日,他始终在想的是如何消除一切障碍,和她永远在一起,而原来,她一直在想的却是如何放弃他、在何时放弃他。
  最诛心的事情莫过于如此。
 
 
第68章 真正的春天始终没来临。……
  那天晚上姜宁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来的, 她像是陷入了自我保护机制,浑浑噩噩,脑子一片空白。
  幸好郑若楠出差在外不在家, 而姜帆一向粗枝大叶,见她进家门的时候脸色惨白,只以为她感冒了,迅速给她冲了一杯感冒药。
  姜宁没多说, 抖着手灌了感冒药, 疲惫地踹掉鞋子, 躺上床, 用被子将自己裹起来。
  “姐, 我就在外面,有事叫我。”姜帆摸了摸她额头, 摸到的却不是滚烫, 而是一片彻骨的冰凉。
  姜宁强撑着点了点头。
  姜帆没能察觉到异样, 一个大直男除了“多喝热水”也不知该说什么了,挠了挠头, 退了出去。
  门被关上。
  房间内陷入无边的黑暗和寂静。
  姜宁手脚冰凉,难受地蜷缩起来,像只虾米将自己缩成一团。
  她闭上眼睛, 眼泪不受控制地不断从眼角淌下,盐分令她的眼尾火辣辣的疼,头疼欲裂,倒真像经历着一场重感冒。
  ……
  姜宁翻来覆去地做着噩梦。
  一时是燕一谢没能如她所愿出国, 失去了重新站起来的机会,多年以后,当他得知她是影响了他命运的那只蝴蝶翅膀, 他用最冰冷的眼神睨着她,说宁愿这辈子从来没遇见过她。
  一时又是燕一谢终于在四月一日那天和上辈子一样乘坐那辆车离开,但在他离开的时候,她没控制住自己,冲过去拦了他,仅仅是拦下了一分钟,最终便让他落入了那百分之九十九的悲惨结局。
  一时是他们根本没分手,海边说的那些胡话才是一场噩梦,时间线还停留在她表白的那一天。燕一谢躺在病床上,俊俏面容冷漠中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他握着她的手,两人静静对视,最后她控制不住越来越沉重的眼皮,在他被窝里抱着他胳膊睡着了。
  一时又是少年不愿意分手,在春寒料峭的夜里,等了她一整夜,身上缓缓凝结了一层冰霜,他在楼下,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抬着头,用那样绝望的眼神看向她。
  这些破碎的梦颠三倒四,姜宁太阳穴突突地跳,四肢百骸一阵阵绞痛,却被拖缠住,无法醒来。
  ……
  当终于从不断沉沦下陷的梦境中挣脱出来时,姜宁出了一身冷汗。
  整张床单都是湿透的。
  她像是一尾搁浅的鱼一般,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大口大口地喘气。
  已经凌晨了,姜宁看向窗户,拉着的窗帘透进来一丝微弱灰暗的亮光。她在极度混乱中居然倒也睡着了几个小时。
  姜宁撑着额头坐起来,擦掉眼角干涸的泪痕,呆望着墙壁,试图捋清楚思路。
  现在根本没有回头路。
  燕一谢从小到大,已经因为双腿残疾吃过那么多苦。原本该是多么天之骄子、意气风发的一个少年,却从此不得不囿于轮椅,承受无处不在的别人的异样目光。家族放弃他,没有人爱他。
  他在一次又一次的摔倒中绝望,他漆黑额发上滚落下来的汗水无人在意。
  所有人看到他,第一眼看见的永远不是他的身家背景,也不是他英俊的外貌和卓越的天份,而是他残疾的双腿。
  不应该是这样。
  姜宁心里发苦。
  他应该拥有所有最好的东西,站上最顶峰的位置,变得耀目夺目,承接所有人艳羡的目光,在曾经的海边小镇的那群人之间,成为口耳相传的传奇。
  ——这是他上辈子的命运。
  而自己不能把这些给毁了。
  自己既然已经联络好了陈森,让他准备好所有出国事宜,像上辈子那样,让燕一谢在固定的时间,以相同的形式离开,自己就不能后悔,不能功亏一篑。
  不剩多少时间了。
  在这最后的一段时间里,自己要下定决心,不能再见燕一谢。
  打起精神来,姜宁。
  姜宁对自己道。
  可即便再怎么说服自己要用理智克服情感,她心中还是阵阵抽痛,且不知这种痛楚要何时才能结束。她将脑袋埋进膝盖,抱着膝盖,又死寂地坐了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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