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第一幼崽——纪婴
时间:2021-07-07 11:26:24

  哥哥不是坏人,但和大家总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与爹爹娘亲是这样,与宗门也是这样,仿佛无论家人朋友、还是整个修真界,都让他找不到归属感。
  就像游离在许许多多的人和事情之外似的。
  “不过!在那之前!”
  江逢月抬起右手,敲了敲身边江星燃的脑门:“你得先把检讨书写完,否则不许出门。”
  秦萝抬眼:“检讨书?”
  骆明庭亦是好奇:“检讨书?”
  “学宫不是布置了课业吗?这小子写得一塌糊涂,把夫子气得厉害,连夜给我发了传讯符。”
  江逢月扶额:“前面的小测十个错九个也就罢了,最后那篇日志简直离谱——万幸你们云衡师兄不在,否则定会气到七窍生烟。”
  不知怎地,秦萝察觉骆师兄的笑脸出现了短暂一瞬间的凝滞。
  日志之于古代,大概和“日记”差不多。
  秦萝心里生出好奇,戳一戳江星燃衣袖:“你写了什么内容?”
  江星燃幽幽望一眼骆明庭,手臂微动,从储物袋拿出一张纸来。
  于是几个小朋友大朋友一起凑上前。
  骆明庭讨好似的微笑朗诵:“文题:《雨中赋》。很不错啊!很文雅的题目嘛!让我看看下面——”
  年轻修士的笑容一点点暗淡下去。
  [今天下了大雨,我觉得很累,中午才起床整理遗容,外出散步。]
  老天爷,什么叫开篇雷击。
  这篇文章的主人公,他是一具能外出能整理遗容的尸体吗?
  骆明庭强忍瞳孔颤动,继续往下看。
  [我来到后山看雨,居然见到云衡师兄。
  当时雨好大,哗啦哗啦,云衡师兄却一步迈进雨中。我恐怖大叫:“云师兄!你做什么!”
  云衡师兄说:“我要修炼!”]
  [“修炼?”我大吃一斤,“雨太大了,还是来我伞下朵雨吧!”
  云衡师兄问:“下雨又如何?我们修行之人,本就不应困于天气。”
  我觉得好冷:“可是太危险了,这里又冷,路又滑——”
  云衡师兄道:“你不过是心性不坚,莫要在我面前小便!”]
  骆明庭眼角一抽。
  骆明庭:“这个……你是不是想写‘狡辩’?”
  他说着目光下移,不由倒吸一口冷气。
  [说罢,云师兄便祭出法器,在狂风大雨中初试云雨情。]
  ——云雨情不是这么用的啊!!!
  [我的心情五谷杂粮,看着师兄在雨里动来动去,七窍生烟,忽然他脚下一滑,砰咚摔了下去。
  他在地上爬着,眼珠子都快挤出来了。我飞快上前,人中差点给他按碎,才见他睁开眼睛。]
  骆明庭:……
  “趴着”写成了“爬着”……想想云衡挤着眼球爬来爬去,莫名多了几分好笑的错觉是怎么回事。
  [云师兄对我说:“你一定记住,管它下雨晴天,只要心不动,万物就不动。只有这样,方可固守本心,修成大道。”]
  [正因有了他的执着,当我第二天打开天梯榜,发现云师兄的排名上吊了三个位置!
  我好高兴,蹦着跳着大喊:“太好啦!太好啦!云衡师兄上吊啦!”
  云师兄笑着对我说:“只要你勤学苦练,总有一天也能同我一样上吊的!我们一起上吊,让整个修真界为之震惊!”]
  骆明庭:……
  骆明庭:什么鬼啊!!!
  是想写“上调”吧对吧对吧!从开篇的尸体到这里的师兄弟齐上吊,这真是鬼故事吗!
  骆明庭一边看一边读,从最初的激情昂扬,到了如今的寡水清汤。
  [这次下雨让我学到了许多。我一定要学习云师兄的精神,努力修炼、认真读书,等来年孝上学宫第一名,孝出水平孝出强大,孝出修真人的决心!]
  口口声声说要考上学宫第一,结果连“考”字都写错了。
  从某种程度来说,属实一位大孝子——
  但这也太好孝了!
  而骆明庭也的确笑了,伸出右手,慈爱地摸一摸江星燃小脑袋瓜:“宝,千万别拿给你云衡师兄看,他会哭的。”
  江星燃小脸皱成苦瓜,委屈巴巴:“是你要我写师兄师姐修炼时的光辉事迹,还说立意很高。前面的小测也是——啊呜,啊呜呜呜!”
  他话没来得及说完,就被身边的骆明庭一把捂住嘴巴。
  “别灰心,一次小测而已,咱们以后还可以慢慢学。”
  江逢月迟疑片刻,手中现出一张传讯符:“这是夫子写给你的留言。”
  江星燃呆呆接过,骆明庭凑上前一丢丢。
  [观汝小测,余长叹兮。
  星燃,近日若有不快,大可前来倾吐一番,为师定当全力相助。莫要发泄于小测之中,鬼画桃符,满篇皆错,不似七岁神智所为,余观之扼腕。]
  简单来说,这份小测写得如同鬼画符,夫子觉得他精神出了点问题,不像有七岁的智力水平,询问他是不是遇到了某种难题,并声称愿意全力相助。
  ——可这份小测!压根就是他拜托骆明庭师兄帮忙写完的!还用了整整一盒白玉糕作为谢礼!
  骆明庭尴尬挪开,尴尬轻咳一声。
  “欸欸欸别难过嘛。”
  骆明庭挠挠脑袋,真心诚意地安慰:“我小时候跟你一样,文试也特别糟糕,每回学宫垫底的那种。但你看看现在的我,不一样挺好挺优秀吗。”
  跟他一样。
  江星燃呆呆看他一眼,又愣愣望一望手里的超低分小测考卷。
  优秀是永远不可能优秀了。
  就在那短短一瞬间,他预见到了自己的未来。
  江星燃小嘴一瘪,悲从中来:“呜哇——!”
  秦萝身为朋友,懂事地拍他肩膀以示安慰,然而目光不经意间一个上扬,手中动作兀地停下来。
  江星燃亦是愣住,没出口的干嚎堵在喉咙里头,打了个嗝。
  救。命。啊。
  云衡师兄不知在外听了多久,当真如他日志里写的那样,整个身子、大脸和四肢全都爬在窗户上,脖子扭曲着一晃,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第73章 悄悄化开一处柔软的角落。……
  此时此刻的云衡师兄, 让秦萝忽然就想起了双手扒着门板、透过门上小窗户悄悄往教室里瞧的班主任——
  同样地目眦欲裂,同样地面露杀气,也同样紧紧盯着某一个人, 眼睛里散发出阴冷的光。
  秦萝的小身板瞬间挺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江星燃做贼心虚,迅速把日志藏进储物袋里头,眼睁睁看着厢房大门被缓缓推开。
  云衡进门, 面无表情伸出右手, 打桩似的不停敲他脑瓜嘣。
  “一段时间不见,诸位还是如此生龙活虎。”
  断天子也在门外看了许久热闹,紧随其后迈入厢房,乐呵呵道:“年轻人果真有活力——江小道友的日志写得十分有趣。”
  这位发须皆白的大能全然没有道骨仙风的气质,仍然同往日一样, 穿了身泯然众人的长衫, 手里拿着个晃晃悠悠的酒葫芦,说起话来笑眼弯弯, 怎么看怎么不正经, 有点像肯德基老爷爷。
  谢寻非颔首起身:“师尊。”
  断天子朝他摆摆手:“小非不必多礼, 坐下坐下。”
  模样正经的小少年身形微滞。
  在来到苍梧仙宗以前,谢寻非从来都被黑街里的住民直唤大名。那些人畏惧他的实力,却也对他的半魔身份心存鄙夷,提及他的名姓,往往带有几分厌恶与不屑。
  然而自从拜师苍梧, 耳边的称呼便开始千奇百怪。
  师兄师姐叫他“寻非”, 江逢月唤他“小谢”,还有秦萝的“谢哥哥”和师尊的“小非”。
  尤其最后一个,无论怎么听都觉得……很奇怪。
  像是在叫小孩幼稚的乳名, 一点气势也没有。
  他抿着唇没出声,正要坐下,视线不经意地往上抬了抬,对上秦萝杏子一样的眼睛。
  女孩似乎对方才那个称呼很感兴趣,见他抬眸,笑盈盈扬了扬唇,唇瓣无声翕动,谢寻非认出她的口型:
  “小——非——”
  她定是觉得有趣,说完后笑意更深,自顾自乐起来。谢寻非微微蹙了眉,生硬别开视线,耳朵臊得有些发热。
  这种师生朋友之间温柔的亲近,对于他们来说已是习以为常。自幼孤身一人的少年却始终觉得别扭,不知应当如何回应,就连接收了一份简简单单的善意,都会感到茫然无措。
  “好了好了,人齐就该上菜啦。”
  江逢月拍拍手,碾碎手中握着的传讯符,门外很快传来一道清脆铃音。
  坐在秦萝左边的楚明筝低声解释:“传讯符与门外的风铃相通,只要符咒被撕碎,风铃便会顺势响起,意为‘客齐上菜’。”
  秦萝:“哇哦——!”
  不愧是修真界,连上菜都这么神奇!
  这家酒楼名为[博雅阁],听说最是擅长卫州当地的特色菜。
  秦萝好奇心强,认认真真看着一盘盘大鱼大肉被端上桌,听圆桌对面的断天子笑道:“天河镇有两大特色,一是烟火,二来便是美酒佳酿,听说醇而不烈,实乃一绝。”
  他这话自然是在对江逢月和秦止说,江逢月是个爱玩的性子,凡事总要尝上一尝,闻言眸色微亮:“不错。博雅阁中的‘雅’,便是特指阁中自酿的美酒。如今正值春日,听说酒中会掺杂天河镇独有的花香,别有一番风味。”
  她说罢倏地垂了眼,看向不远处的秦萝,语气加重:“喝酒是大人才能做的事,小孩子不可以碰哦。”
  小朋友因为“花香”而布灵布灵开始发光的圆眼睛,在这句话之后暗了下去。
  “不过秦萝小道友若是想喝,倒也未尝不可。”
  断天子斜斜靠在椅背上,对她轻声笑笑笑:“天河镇有一小酿,名为[百花清],虽有些许酒气的甘甜,但大体而言如同米酒,更像是一种甜水。”
  若论自在潇洒,江逢月已是苍梧仙宗里的佼佼者,这位长辈却显得比她更加吊儿郎当。修炼功法没听他讲过,论及吃吃喝喝,断天子定是百事通。
  秦萝听着点点头,在心中小声惊叹:“伏伏,谢哥哥的老师真好!”
  伏魔录默了一瞬。
  断天子资历深远,早在当初正邪大战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崭露头角。
  ……总而言之,秦萝应该庆幸,遇见的是千百年以后的他。
  当初九州动荡,这位祖宗生于魔域长于魔域,却自视甚高,觉得魔域之中分裂割据的各方领袖皆是废物,生生凭借一己之力在三界之内横行霸道,无人敢惹。
  伏魔录见过一次他出手时的模样,真真正正的肆意妄为,魔气横绝整座城池,千千百百的邪魔哀嚎声里,这人一袭红衣翻飞,嘴角懒洋洋挂着笑。
  如今这么多年过去,断天子的修为只多不少,哪怕它聚精会神用尽全力去看,也瞧不出此人真正的修为。
  “听说这次百门大比,将由琅霄君亲自主持。”
  江逢月道:“他始终无法突破化神大关,距离渡劫只差一步之遥,听说闭关百余年,也不知结果如何。”
  这是从未听过的名字,秦萝顺口接话:“琅霄君?”
  不知是不是错觉,身边的秦楼似乎动作一顿。
  “是一位老前辈,当年在正邪大战里,立下了赫赫战功。”
  楚明筝道:“琅霄君修习道法,是当今闻名天下的法修第一人,只不过一直以来徘徊于化神巅峰,不得渡劫。”
  骆明庭一个恍神:“我知道我知道!当初把霍诀击落魔渊的就是他吧?”
  他说着转过头来,看向几个不明所以的小孩:“你们听说过霍诀吗?”
  秦萝摇摇脑袋:“我只听过这个名字。”
  “霍诀呢,是当年楚州霍家的二儿子——楚州在南方的海边,你们应当没去过,那地方船港林立,繁盛至极,至于霍家,是楚州排得上名号的大户。”
  骆明庭稍稍压低声音:“然而在一夜之间,被霍诀灭了满门。”
  秦楼眸色愈深,握在筷子上的右手骨节分明,隐隐现出几根青筋。
  识海里的伏魔录亦是一言不发。
  “停停停!你这说得没头没尾,谁能听明白。我来我来。”
  云衡睨他一眼,迅速接过话茬:“那霍诀天生邪骨,性情比常人暴戾许多,甚至时常受邪骨所控,大开杀戒——在他少年时期,曾同不少修士一并前去剿杀邪龙。为争抢龙丹龙骨,霍诀设计将所有人引入了埋伏之中,导致死伤无数。”
  秦萝闻言睁圆双眼,听他继续说:“当初琅霄君也在场,将一切用留影石原原本本记录了下来。自此阴谋败露,霍诀为正道所弃,自甘堕落进入魔渊。”
  江星燃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后续:“那他又是为何灭了霍家满门呢?”
  “自从琅霄君现出留影石,霍家便与霍诀断了关系。”
  云衡道:“后来正邪大战,霍诀已然是魔域的一方统领。霍家为将他除去,心生一计。”
  秦楼默然不语。
  “听说霍诀与妹妹关系极好,那姑娘自告奋勇,以探望兄长为理由,只身一人前往魔域——”
  说到这里,云衡轻轻摇头:“她手中的糕点掺了毒药,却被霍诀察觉出猫腻。当夜霍家小姐惨死魔域,霍家亦是遭了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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