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向容泽传音道:“师叔。”
“嗯。怎么了?”容泽马上传音回来。
“你还记得你刚醒来时,我跟你说的话吗?”清妧问。
“记得。”怎么可能忘。
“我们重新开始。以后的我,心里眼里都只有你一个人,再没有别人。我完完整整属于你啦。”不知怎的,说到最后时,清妧少有的有些害羞。
过去的信仰算什么,真爱才是红线永恒的追逐。
听了这些,容泽应该不会再担心她跟蒋也或者封也有什么了吧。清妧这么想着,笑眯眯地、撒娇般地望向容泽。
月牙般的笑眼里,倒映着容泽的影子。容泽望着她带笑的眸,心上的门被狠狠推开,让他再无法掩饰自己。他想跟清妧做真正的、心意相通的爱人。
他试探着问出心底那个隐藏许久的秘密:“那你会因为什么原因离开我吗?”
清妧果断摇头:“当然不会。”
容泽又问:“比如你的身份,比如你的理想?”当她完成三个孤辰寡宿的任务,她还愿意留下来陪他吗?
哪怕他愿意拼尽一切去修得仙身,也要耗费她不知多少年华。她愿意等吗?
看着容泽的脸,清妧竟有种他全部都知道的感觉。全盘托出的冲动让她差点就说出了自己的身份和想法,但理智及时制止了她。
容泽不可能知道的,就算知道了,也不可能这么平静。
“当然不会,不管什么都无法让我离开你。”
不管完不完成任务,她都不会离开容泽。她要一直陪着他,这辈子结束了,就等下辈子,永远和他在一起。
只不过这些话无需在当下说,等他们安全之后,挑一个合适的时机,她会把自己的一切都告诉他。
清妧举起两人拉着的手:“现在啊,师叔就是我的理想。”
容泽沉默片刻,在清妧疑惑歪头时,给了她一个温柔的笑。清妧觉得这个笑是很温柔的,充满了爱意。
可是他的眼中,却好像有什么彻底熄灭了。
清妧莫名有些心慌。
第73章 没有食言
踏出寂霾山的地界之时,几人心中都暗暗松了口气。
渊海是如何得到炼魂术的尚未可知,但他所在的远古时代灵气充裕、大能辈出,得到这种禁术也不算惊世骇俗。
渊海也好,盛灵国也罢,已重新被封存在历史中。只要今后再无人被炼魂术所害,就让寂霾山之地,随着这段历史一起沉寂下去吧。
容泽给陈楚两国的帝王各去了一封信,告诉他们寂霾山内恐有上古邪阵残留,剩下的事便可交由他们来完成了。
“师叔,你中午想吃什么?”清妧从房间外冲进来,“这里吃的东西好多啊,面荠、饽饽、酿元…还有很多吃的我都没见过呢。”
他们此时已经离开了寂霾山附近,来到一座算不上繁华的小镇上。虽比不得月牙城,但需要的东西却大多买的到,客栈也算宽敞干净。
容泽扶着清妧的胳膊将人拉到身边,把她耳边翘起的乱发轻轻挽到耳后。“慢些跑,我吃什么都好。”
“真的吗?”清妧环住容泽劲瘦的腰,把脸埋在他胸前撒娇,“是不是我喜欢吃什么师叔就喜欢吃什么啊?”
说完她还偷偷抬眼看容泽的表情,一对上容泽的眼神,又马上低下头装出一副害羞的样子,赖在容泽怀里哼唧。
“师叔这么宠我,真的让我很难办诶,”她光明正大地恃宠而骄,偏偏还装出一副乖巧的样子,“为了不让我心爱的师叔吃亏,我只好也使劲宠他啦…”
容泽听着清妧一个人念念叨叨,只觉世界上最幸福的事也不过如此。
如果能一直这么走下去……哪怕她仍然欺瞒着他,只要她愿意一直期盼下去,他也认了。没有什么,比她在他身边更重要。
“你信不信嘛,信不信嘛?”见他总不回应,清妧忍不住伸手去戳他腰间痒处。
容泽抓住她不安分的手,问道:“信什么?”
清妧有些泄气般:“信我也会把你宠成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啊。”她佯装生气般收回手,眼角余光却不忘观察容泽的反应。
容泽怔了怔,将她重新圈回怀里。
“我现在,已经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喟叹般的话语从上方传来,清妧看不见容泽的脸,却可以感受到他话里的真诚和满足。
这个人……怎么总是抱着一点点甜,就能当成全世界呢。
她明明就什么都还没有为他做过啊。
只是稍微回应了一下他的感情而已,竟然就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真是世界上最单纯的大傻子。
清妧鼻子有点酸,但不想在容泽面前表现出来,便一把将人推开,做了个鬼脸道:“等着吧,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的!……中午吃什么我来决定!”
容泽看着那道飞快离去的纤细身影,忍不住笑了。
原来期待的感觉,这么好。
-
“这个酿元是甜的吧?”清妧指着桌前的签子问。
小二热情一笑:“一般的酿元是甜的,可只有咱们镇上的酿元是咸口的,跟甜酿元不是一种风味,特别好吃,小姐来两个?”
清妧摇摇头:“不是甜的就算了。”
“诶,”自家特产被人轻易否决,小二有点着急:“这位小姐,您可以试试啊,我们的酿元真的好吃,而且出了我们镇就吃不到了……”
清妧依然摇头:“多谢,不用了。”她露出一个甜蜜的表情,“我喜欢的人喜欢吃甜,就上我刚刚点的那几道吧。”
一听这话小二也不再劝,点头应道:“好嘞。姑娘真是个贴心的人,您喜欢的人也好福气。”
“当然啦。”清妧笑眯眯地应下。被她喜欢的人,也会是好福气的人。
她会变成他的福气。
吃食做好送到房间怎么也要半个时辰,容泽这会儿肯定在处理这段时间挤压的事情,清妧不想回去打扰他,便准备出门去药店买点灵植——
容泽的伤还未完全好,目前他们手上的丹药作用有限,她得看看能不能再给他做点其他什么。
刚走到客栈门口,便和一个从外面进来的蓝衣少年四目相对。
“清妧,”蒋也双眸一亮,将手里的东西向清妧眼前递了递,“我刚刚出去给你买了支簪子,你快看看喜欢吗?”
他手里握着的是一个锦盒,周身萦绕着丝丝灵气,一看就不是凡品。可当他把锦盒打开,里面却躺着一支街边随处可见的银簪子,被锦盒衬托得暗淡无光。
若说这簪子有什么可取之处,便是簪头那只可爱的小狐狸,狡黠的笑脸甚至与清妧有几分相似。
清妧简直哭笑不得。
哪有人自己用包装把礼物衬得如此平庸的?
她刚想说什么,却又想到,蒋也以前逛街是从来不会留意簪子女红之类的东西的。如今注意到这些,都是因为她。
从他醒来,她便没怎么正经跟他说过话,可他像是一点也没有受挫,依然我行我素地对她好着。
清妧低头看了看那支小狐狸簪子,然后对蒋也道:“蒋也,我们谈谈吧。”
蒋也笑容一滞,像是感受到什么般,将锦盒快速往她怀里一塞,侧身想跑:“改天吧,我得去找阿兄了,他还等我用饭呢。”
清妧不由分说地抓住了他的胳膊:“不要走了,我们谈谈。”
蒋也的身形顿住了。
他慢慢站直身体,向清妧扯出一个笑容:“这么严肃。来日方长,有什么话我们慢慢说就是了。”
清妧没有回答,带他来到楼梯下的隐蔽处坐下。
“蒋也,这几天,我想你已经感受到了。我……”
“没关系的!”蒋也突然打断她,“我知道,你只是弄不清自己的心意,所以难免纠结。再说你师叔救了大家,你在他身边多照顾一下也是应该的,我不会有什么意见。”
往日充满活力和阳光的眸子,不知何时已被伤痛填满。那个无忧无虑的小狼妖,终是被爱情所伤。
看到这样的蒋也,清妧感到心间一痛。
她总觉得爱情是甜蜜的,所以给人带来的伤也是甜蜜的,却从没想过被爱情伤到的人独自舔舐伤口时会有多难过。
她真的不是一根合格的红线。
但起码,让她学着成为一个合格的恋人和朋友吧。
“蒋也,我对师叔,不是报恩,也不是纠结,”她温柔又残忍的开口,“我已经认清了自己的心,他就是我唯一的爱人。而你……”
她看着蒋也剔透的眼睛:“也会遇到一个跟你两心相悦的人。她会是世界上最好的人。”一定会的,等回到天庭,她会为他成就最美满的姻缘。
蒋也最后什么也没说,扯起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后,便起身离开了。
逃出族中时的费劲心思,独自受伤时的孤单绝望,甚至在她身边却不得靠近的压抑……全都比不过此时的悲伤和不甘。可这些悲伤和不甘,也都被少年埋进心底深处,没有在心仪之人面前泄露半分。
望着蒋也离开的背影,清妧也没了上街的心情。
她站起身准备回房,却不期然望见了立在楼梯旁的封也。
“你……”清妧不知他站在那里多久,“全都听到了?”
封也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宛如初见时般俊美而尊贵。
“嗯。我们也聊聊吧。”
清妧点点头,重新回到她与蒋也方才坐的地方。两人坐定后,清妧看着封也,轻轻道:“对不起。”
封也微怔,复而重新笑开:“有什么好对不起的,你又没允诺过我什么。就算要说对不起,也该是我对不起你。一个男人,连最基本的保护都做不到,还谈什么喜欢。”
“不是的,”清妧使劲摇头,心底突然涌上来一股委屈,“你也想为自己爱的人拼命的,可你不能。你有太多牵挂和负担,根本没有办法做一个听从自己心意的人。”
从方才拒绝蒋也时就堵在心口的情绪似乎一下子泛滥,清妧再也忍不住心中酸涩,泪水一滴滴掉落下来。
封也呆滞片刻,竟扶额大笑起来。
“你这丫头,原来哭的时候,还能瞧出几分憨厚来。”这朵横行无忌的食人花,如今为了他真诚掉泪……也算,值了。
他这一打岔,清妧的情绪也消散大半。她连忙把泪水擦干净,有些无奈地笑道:“拜托,人家在很认真地宽慰你好不好。我看你也不需要,反正你们这些孤辰寡宿都强大的很……”
最后一句她说的十分小声,封也没听清,下意识“嗯?”了一句。
“没事。”清妧正色道,“总之,感谢你和蒋也对我的喜欢,虽然不能回应,但我依然觉得他们很宝贵。以后你们有需要我的地方,我也一定会全力以赴。”牵红线这种事就更是包在她身上。
“呵,”封也笑笑,“对蒋也的这份感谢为什么也跟我说,难道还要我帮你转达?”
清妧苦笑一下,光是拒绝对他的伤害就已经够大的了,她哪里还敢跟他说什么感谢。“你帮他承担的东西够多的了,这份感谢,便也一起担着吧。”
封也不置可否。
清妧又道:“你也可以不用活得这么累的,可是,奈何你想不开呀。”她向封也俏皮地眨了眨眼。
世界上有一种人,仿佛生下来就比别人身上的担子重一些。而他们自己也习惯了将所有背负与自己一身,宁愿将阳光让给别人,自己独立于阴影之下。
封也就是这种人。
清妧从不担心封也会困在感情里出不来,她只担心他永远都被困在族长、困在兄长的身份里,一生得不到喘息。
“我要回去跟师叔吃饭啦。”她起身道。
封也还在为她那句“你想不开”而怔忪,闻声也只冲她点了点头。
清妧摆摆手离开,感觉心中的两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
她再不欠任何感情债,可以跟容泽好好在一起。容泽的不自信,脆弱,敏感和童年时的伤痛,她都会一一治好,与她快快乐乐地过完这一生。
而在容泽转世的间隙里,她便可以终结生命回天庭复命。反正落情簪上,封也那朵已经染上了颜色,回天庭后她求月老加深一下,效果应该也是一样的。
这样想着清妧越发轻松起来,一把推开容泽的房门。
“师叔,我回来啦!”
书桌边的容泽闻声抬头,笑着放下笔,准备上前迎接她。
与此同时,仍在大堂角落里坐着的封也突然扶着额低低笑起来:“我想不开……我想不开……我何苦如此想不开呢?”
万物发展自有定律,蒋也也迟早要背负起自己的人生。苦也好,甜也罢,人本该只为自己负责。从小便被教育当一个合格的妖皇,可从没有人告诉他,太过合格,会让世上只剩妖皇,而没了那个叫做封也的人。
而如今,他已经和妖皇融为一体,不知道如何做单纯的自己了。
也罢,既已走上这条道路,便一条道走到黑吧。
他从储物袋里拿出一个粗糙的泥叫叫,这是清妧送给他唯一的礼物。他摸着泥叫叫的脸,唇角勾起一个释然的笑。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看得……比我明白。”
容泽的房中。
清妧露出她常有的那种小狐狸似的微笑,一步步走向容泽。而她身上的落情簪,却不知不觉正加深着颜色,在她走至容泽身边之前,整朵花都已经变成了纯正的桃花色。随后,花朵闪动一下,落情簪开始一点点散发出光芒。
“师叔,我要告诉你一个好消息……”
她话音未落,周身突然亮起强烈的白光,耀得两人睁不开眼睛,还未说完的话也都消散在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