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点,谢滨大概也得立即出发,不会有时间做别的,地点又是伊年熟悉的,米越是那儿的会员,经常约人在那儿谈项目。
再加上有警员跟着,伊年自己又有武力值,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安全问题。
谢滨:“没问题。”他回答得很爽快。
第41章 41
伊年很好奇谢滨找她想说什么。
一个疑似同伙的人, 会给她带来什么样的信息呢?
自然,伊年不是我行我素的人,出发前, 她给程维晋打了个电话,告知他此事。
程维晋第一反应就是不同意,让她别去。
伊年“啧”了声,“用不着担心, 时间地点都是我定的, 还有警员跟着。再说, 难道你不好奇他想说什么吗?”
程维晋的确很好奇, “那我也过去。”他正说着, 伊年就听到电话那头的背景音里有人在喊“程队”,听声音他应该挺忙。
伊年便道:“不用, 我去就行, 你去了他未必会敞开了说, 到时候我录个音,事后让你听。”
程维晋大概也是真抽不开身, 没再坚持,“那行,你一定注意安全。”
“放心吧。”
那家茶厅离伊年家进, 伊年过去很快,提前到了那儿,她在包厢里等了半小时后,谢滨到达。
伊年把手机录音机打开。
谢滨进包厢见只有她一个人, 说的第一句话是,“警卫没跟着你吗?你现在的情况不能单独出门。”
伊年打招呼的话卡在喉咙口,她一时没听出谢滨这话是试探还是告诫。
她顿了一顿, 才微微笑起,道:“来了的,我给他们也订了个包厢,就在对面。”
谢滨点头,“那就好,难怪对面包厢门开着。”
伊年:“坐吧,我叫了西湖龙井,这家的龙井很正宗。”她一边说,一边沏茶,等着谢滨开口说来意。
谢滨说话似乎一向都不大迂回,此次也是一样,开门见山就道:“我这次过来,是因为我有一些对案情的新看法,想跟你聊聊看。”
伊年没那么吃惊,她和谢滨没有私交,他把她约出来,左右不过是案情那点事儿。
她更不会吃惊于谢滨即便退出专案组也没有放下这个案子,不论他是不是同伙,这都是一件情理之中的事情。
不过伊年还是直接问道:“我听说你已经退出专案组了,怎么还在研究这个案子?”这么好的机会,她当然想试探。
谢滨推了推眼镜,看他神情,大概是不悦的,“案子没破,我不会不管。”
他说罢,打量着伊年,“专案组人员变动,你知道?”
伊年点头,“知道一些。”
被一个心理学家打量,伊年不是很舒服,又见他一直没喝茶,就把话题转移到茶上,“你尝尝看,我一直觉得这家店的茶很好,很正宗。”
谁知心理学家就是不按常理出牌,“这句话你刚才已经说过了。”
伊年一顿,紧接着笑起来,“这不是看你一直没喝嘛。”
谢滨默了片刻,然后端起茶盏,喝了一口。
伊年问:“怎么样?”
“我不懂茶。”
伊年:“……”行吧。
随后,谢滨说到了正题上。
“新发现的两具女尸,你应该知道吧?”
伊年点头,“新闻上看到了。”
谢滨道:“虽然这两具女尸和之前发现的黄悦尸体处理方式不同,但我依然认为是这是一起连环谋杀案,是同一个团伙做的。”
“团伙?”伊年故作震惊。
“是的,团伙,我认为至少有两个凶手。黄悦尸体的处理是一个人,另两具女尸是另一个人,之所以觉得他们是一伙,因为在被害人选择上一致。”
伊年:“我想起来了,你之前说过,被害人都有红棕色长卷发,身形也相似。”
“没错。”
谢滨所说的,也是目前专案组和伊年想的,这让伊年更加看不懂谢滨,他难道真的在提供帮助?
确实,如果不是他提出的被害人类型,可能这三起案件都不会被定性为连环杀人案,这样看来,谢滨的确给警方提供了帮助。
伊年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冤枉了谢滨。
谢滨继续道:“发现黄悦尸体后,我就提过,凶手可能是一位女性,现在我也依然这样认为,这个团伙,其中一个,是一位女性。不过我今天想跟你聊的是另一位,一位男性凶手,我认为他在这几起团伙犯罪里起的是主导作用。”
伊年:“你说。”
“我看了尸体发现现场的侦查报告,侦查科的结论是那不仅仅是抛尸现场,也是案发现场,被害人到隆北山是还没有死亡,从周围枝桠痕迹看,她们两个都在腹部中刀后跑了很长一段距离,最后失血过多而亡。但她们都是往密林里跑,而不是跑到大路上企图呼救,就说明,凶手在后面追。”
伊年皱眉,那被害人当时该有多害怕绝望?
谢滨道:“就张琳而言,警方已知的是,她应该是早上从酒店离开后失踪,不太可能大清早自己去隆北山,也就是说,她是被凶手带到隆北山的。凶手特意找了这个人烟稀少的地方,把她捅一刀后,又让她逃跑。对另一位被害者也是一样的操作。”
伊年听到这里,明白了谢滨的意思。
凶手是故意的。
谢滨:“凶手在享受追逐猎物的过程。”
他推推眼镜,“我现在已经做了一份完整的侧写。”
第42章 42
谢滨取出他做的一份侧写报告。
很详细, 有一沓,中间还夹着一些照片。
他并没有藏着掖着,直接就递给伊年, “只要我做出侧写,就从来没有过差错,我相信你在看完它之后能立刻找到对应的人。”
伊年接过来。
她是真的好奇,谢滨写出了一份怎样的侧写。
嫌疑人A
性别:男
年龄:30-45岁
样貌形象:长相偏上, 能引起女性好感
工作履历:具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涉足行业没有确定范围, 社会地位较高, 在工作中是一个领导者。
经济状况:中产以上, 有至少两处房产,收入高且稳定, 没有债务状况。
性格:自信、心思缜密, 做事有条理性, 有掌控欲。有狂妄自大的一页但不一定表现出来,虚伪, 善于隐藏自己、维护自身形象,给人造成温和、谦逊、有礼的假象。
下面贴了一张地图,圈出嫌疑人A房产所在的可能地址, 其中想距发现两具尸体的隆北山两公里的那片豪宅区被重点圈出。
旁边有谢滨手写的一行字,“嫌疑人A在此处有房产”。
他没有用“大概率”、“可能”这样的字样,似乎很确定。
但就伊年从程维晋那儿打探到的,叶宗易在那儿并没有房产, 虽然程维晋没明说,可他并没有否认。
怀着这样的疑虑,伊年翻到第二页。
第二页放了三位已知被害人的近期生活照。
下面详细写出了三位被害人共同点。
除了外貌共同点之外, 还有一条新的。
“张琳与竺依涵都只身在燕市生活,来往密切的亲友稀少,父母皆离异或早亡,社会关系混乱。”
还有一个结论:前期嫌疑人A倾向于寻找失踪后不会引起过多关注的目标,行事具有一定隐秘性,不欲引人关注,作案为了发泄欲望。所犯案件绝不只这三起,竺依涵之前必有至少两位被害人。
翻到第三页。
第三页的内容,是伊年从来没有想到过的点。
第三页打印着伊年收到的短信截图。
【10月3日 21:09
还记得你欠我的十万块钱吗?别想赖账】
“从10月3日起,嫌疑人A行为发生巨大变化,不再具有隐蔽性。”
“嫌疑人A受到外界刺激。”
“原因分析:1、张琳失踪惊动警方;2、伊年。”
后面还有把伊年接到的电话转为的文字。
【伊年我觉得你好特别,我对你很好奇,我很想认识你、了解你。】
“挑衅形式升级。”
伊年翻到第四页,三具尸体照片掉出。
照片是夹在那儿的,没有贴上去,随着伊年的动作掉了出来。
虽然已经见到过黄悦尸体照片,但再次看到,伊年心下依然一个咯噔,一阵悚然。
而另外两具,腐烂得有点儿恶心,伊年扫一眼后就立马别开,不再细看。
但她面上不显,沉静地捡起,放在一边,看第四页的内容。
谢滨看她一眼,并没有拿出绅士风度去掩起照片,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静静地等她看完。
第四页有对三具尸体的分析。
结论刚才谢滨也提到了,嫌疑人A享受追逐猎物的快感。
但对黄悦尸体处理发生变化。
“黄悦尸体处理方式与另两具不同,侧写不符合,为嫌疑人B所为。”
“原因分析:1、尸体处理为嫌疑人B主导,嫌疑人B对伊年同样有敌意;2、嫌疑人A对伊年敌意增大,欲对其加重恐吓,命令嫌疑人B对尸体作此处理;3、嫌疑人B建议尸体作此处理。”
再后面几页是对嫌疑人B的侧写,但信息较少,侧写不够完整,除了怀疑嫌疑人B是一个女人之外没有其他有用信息。
对嫌疑人A和嫌疑人B之间的关系也列出了多种可能性,没有定论。
伊年看完整份报告,在她合上后,谢滨就立即道:“能从你认识的人里面搜索出一个吧?”
伊年抬头看向谢滨。
不得不说,谢滨做的这份对嫌疑人A的侧写很实诚,伊年看下来就没有特别不认可的地方。这份侧写也能和叶宗易完全吻合。
所以,谢滨到底是不是同伙?
如果是同伙,那他是不是在出卖叶宗易?
如果不是,难道嫌疑人B真的是一个女人?
伊年没有立即回答谢滨的话,而是道:“你似乎很有自信,确信我能从我认识的人里面找出这样一个人,而且,还仅仅是一个,连容错率也没有?”
对于被质疑,谢滨把不悦写到了脸上,“如果你找不出来,只能说明,他在暗中观察你,你并不认识她,或者你记忆力不够,想不出来。至于容错率,可以有,你告诉我疑似的人,我替你筛选。”
伊年不客气地道:“你也很自大狂妄,跟侧写符合呢。”
谢滨:“我从不隐藏自己的狂妄,我有资本狂妄。”他皱皱眉,“你认真看了吗?说出这样的话,我建议你再把报告仔仔细细看一遍。”
伊年:“……”算了,她不跟他打嘴仗了。
伊年说到正题上,“我确实想到了一个人,但是,这儿的其中一点并不符合。”
谢滨:“哪里?”
伊年打开报告,翻到其中一页,指着中间几行字,“这里。”
她只的就是她接到的电话信息那儿。
“我接到这个电话的时候,符合侧写的那个人,就在我旁边,他有不在场证明。”
“你认识的人中,只有这一个符合侧写?”
“是的。”
这个问题似乎的确让谢滨有些不解,“但这通电话,符合的就是嫌疑人A的行为特征,且与之前的行为特征一致,不太可能是由嫌疑人B主导。”
但他只沉思了片刻,就得出结论,话语里还有那么一点儿的激动,“他想亲眼看你接到电话时的反应!他支使嫌疑人B这么做,他就是想亲眼看你的反应!”
第43章 43
伊年听到这个答案, 面上并无太大波动,像是早已有了准备。
确实,她已经从各种现状中领略到凶手的变态程度, 仅仅一个想亲眼看她反应,并不足以让她恐慌悚然。
谢滨在说完后,从伊年脸上得到的唯一反馈,就仅仅是伊年细微得几乎瞧不见的、挑眉的动作。
这显得他反而像大惊小怪。
他将因为说话激动而略有前倾的身子坐正, 恢复一贯的面无表情, “你的反应倒是在我意料之外。”
“是么。”伊年很敷衍地应了句, 拿起茶盏小口喝。
茶已放凉, 没了刚开始的茶香味, 只不过伊年没有再动手沏一杯的意愿,就只放下杯盏, 不再动它。
她在观察谢滨, 想确认他是真心想破案, 还是作为一个同伙的试探。
同时,谢滨也在观察她。
这个受害者, 跟他以往见过的人都不相同,是他从未遇到过的类型,以至于他对她瞬间升起诸多防备。
“我遇到过的受害人, ”谢滨道,“在听了我的侧写分析,脑中有怀疑对象之后,或不可置信, 或惊惧恐慌,或无助地问我要怎么办,我还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 在心中有了怀疑对象、且只有一个怀疑对象时,还气定神闲的状态。”
伊年不想被一个心理学家分析,很没有诚意地敷衍,“我是演员,我能演,你怎么知道我心里不慌。”
谢滨“嗤”得一笑,显然不信,但他没跟伊年理论,同她对视着,像观察,像较量,片刻后,他道:“在看这份侧写报告之前,你就已经在怀疑他,是吗?”
虽是问句,却是并不觉得自己会出错的神态。
伊年刚要开口,他又抢先一步,“如果你说不是,那你的反应,足以让我怀疑你并非受害者。”
他确实够敏锐。
“你说得对,在看你的侧写之前,我就有怀疑的人,且有八成的把握没有怀疑错人,而你的侧写跟他几乎都能对上,于是现在,是九成。”伊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