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合院?华婕居然买到了四合院?”
“……是,三进加个小花园,最里面的一进最安静,是给沈老师住的。中间一进带花园的,让他们小两口住。外面一进是我和华婕她妈。
“沈老师对装修和布置有没有什么自己的喜好?我装的时候注意一下。”
华父拿着笔和纸,一本正经的问沈老师。
然而沈老师还没从华婕居然不声不响的买了套四合院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论魄力,还得是华婕啊,能赚,也敢花。
大手笔说买就买了。
三进的四合院,得好几千万吧……
这时,华婕推门走出来,应着华父的话,举手道:
“我来做设计。”
“华叔叔,四合院装修的钱我来出,到时候我陪你一起搞装修。”沈墨从华婕身后拢住少女。
“装修得上千万吧?”华父挑眉。
“差不多。”沈墨点头。
“……”沈佳儒瞠目。
过千万的装修费用,沈墨拿得出?
什么时候……儿子居然有这么多钱了?
他不过是这几年沉浸画画太专注而已,怎么好像发生了好多好多他不知道的事呢?
眨了眨眼,沈佳儒望向华婕和沈墨身后。
一会儿不会忽然从他们身后走出个小孩子,管他叫爷爷吧?
第232章 瓶颈是什么? 文章憎命达?
大年初六, 华父就已经开始带着‘钱包沈墨’四处采购他需要买的装修用料,和需要雇佣的工人。
基本上这么一趟房子装修下来,华父能把北京圈子里好多装修工人之类的人脉都打通, 把四九城各种建材采购点和门道都摸头。
没想到闺女买个四合院,不仅能住,居然还能帮到老父亲的事业。
一直忙活到元宵节才休息下来,逢年过节又是很好的团聚机会, 两家人再次聚到一起, 仍是华母大展身手,华婕跟着溜边做个拿手菜。
这次连沈墨都做了一道菜:拍黄瓜。
饭后,两家人凑了一桌斗地主,沈老师完全不会玩,华母不爱玩, 于是华父带着两小只。
结果10块钱一局的牌局, 华婕和沈墨玩了半个多小时,就各输了一百多。
华父春风得意, 开始回忆自己年轻时候打麻将打的多厉害, 不需要看麻将牌, 手一摸就知道是个啥,还能推测出其他人手里都是什么牌。
“爸爸!家庭娱乐你也要记牌,算牌,这也太狠了吧。”华婕输的嗷嗷叫。
“你们俩输给我怎么了?就当孝敬你爹了。”华父收钱毫不手软。
又玩了几把,直到——
“4到Q一条龙!”华父啪一下将一沓牌摔桌上。
沈墨已经开始算手里有没有5到K, 或者6到A的龙, 华婕忽然伸手在桌上一张张将父亲推出来的牌摊开,慢慢查看。
“10呢?爸爸,你的10呢???”华婕忽然大叫道。
“没有10吗?”华父还在硬装。
“啊啊啊啊!爸爸你居然出老千!!!你跟我们两个小孩玩牌, 居然还出老千!!!”华婕被气笑,一边大笑一边啊啊大叫。
“没有没有,看错了而已。”华父想要绷住脸撑住,结果噗嗤一下就笑了出来。
显然他就是故意出老千,还想继续演孩子们,但没忍住笑。
“老华你怎么回事你?为老不尊呢你?”华母笑着指责。
“我以为他们看不出来呢。”华父哈哈哈笑的前仰后合。
“怎么可能看不出来?我三个10,刚才沈墨还出了个6到10的龙,你怎么还可能有龙???”华婕按着牌桌上爸爸的钱,笑着道:
“爸爸你之前赢我们,肯定也是出老千赢的吧?肯定是吧?肯定是吧?”
“哪有?你别赖账啊!”华父笑的满脸褶子,难得见他笑的这么开朗。
“肯定是!啊啊啊啊啊,爸爸你太坏了!”要不是碍于身份,华婕简直要满地打滚。
“哈哈哈哈哈哈……”华父笑的更开心了。
沈墨坐在牌桌边,还捏着刚才手里的牌,一边喝水一边看着华氏父女俩吵架,心里暖洋洋的。
这种家庭的气氛,真是令人着迷。
坐在边上沙发上看晚会的沈佳儒也微笑看着华婕和华父,瞧着华父欺负闺女逗闺女玩,他忍不住有些羡慕。
最后牌不打了,一家人坐到一块儿看元宵晚会。
一会儿赞叹,一会儿吐槽,倒也热热闹闹。
晚上沈墨和沈老师离开后,华婕在自己书房里打了个4开的水彩画草稿,就叫《元宵节的牌局》。
画面上有沈墨的专注,她颦眉算牌的认真,以及父亲的运筹帷幄和眼冒精光。
还有坐在华婕身后的妈妈,和坐在几步外沙发上观望的沈老师。
仍是张扬的暖色,幸福的线条和笔触。
规矩的构图给人一种平和安心的情绪,整个画面的氛围温馨的仿佛要流淌出暖暖细流般。
从法国回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华婕失去了对这个世界的愤怒,也没有了少年人想要征服世界、想要抢夺话语权的不甘心。
她好像忽然变得满足,对周围的感知范围开始收缩到身边每个人身上,父母,男朋友,老师,同学,朋友们。
而对更大的课题和世界,她好像都变得懒洋洋的了。
既没有对社会和部分人群的悲悯,也没有了对更广阔世界的展望。
她既不想走远门去看世界,好像也不愿意往自己最舒适的圈子外踏了。
19岁的华婕,就像一个30岁有房有车有存款,有稳定工作和爱自己的家人朋友,有健康成长的孩子的女人,泡在温水里,懒洋洋的什么都不想做,什么都不愿想。
也渐渐忽略了对外物的好奇心和思变思进步的心。
她的画里总是温吞吞的,软乎乎的,色彩冲突好像也变得混沌,每幅画都像母亲的子宫,朦胧而安全。
连着元宵节后的周末,华婕画完了这幅《元宵节的牌局》,坐在长椅上看了一会儿,又将最近一整段时间画的画都摆开。
她发现,除了在法国画的那几幅外,其他画作的风格都是大面积暖色调、安全构图的作品。
就像她害怕改变,满足于当下的幸福,害怕一点点的变化都会夺走当下稳定又快活的一切的心态一样。
小心谨慎的维护着当下的一切,不敢在画面上多调一点冷色调,也不敢做破格构图……
她已经这样好长一段时间了啊,日复一日,月复一月。
每天都在想,或许下幅画就好了,可下幅仍如此。
她一直都对自己说,幸福画家也可以是成功的画家,雷诺阿之类的画家,不就是画暖光下的温柔女性,和自己最爱、心中最美好的事物吗?
又不是只有像梵高、蒙克等愤怒、悲伤、困惑的画家才叫大家。
就像也并非一定得是悲剧,才能成为名著吧。
可……
华婕看着自己的画,总觉得它失去了点什么东西。
她心里是不认可的。
每每画完,总觉悻悻。
没有了曾经放肆表达的快感,和大开大合的酣畅感。
望着面前的几幅画,华婕忽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如果现在开始,她就已经找不到触动自己的东西,每天开始养老般的咸鱼状态,那她未来还有大几十年要走,她要画什么呢?
要如何坚持画一辈子啊?
以后一整个人生,她都要这样软绵绵的过吗?
莫名的,明明身在幸福中,她竟然产生一种后背发冷的感觉。
想起有人曾说过,对艺术家来说,最可怕的不是未知的危险,而是可知的乏味。
会不会……以后她越来越画不出有冲击性的东西,温吞的作品开始被市场淘汰,然后变得再也画不出?
那当下幸福的一切,她都还能留下吗?
她的人生才开始,变数太多了,还远不能乐观的坐着享受和养老啊。
深深吸一口气,华婕皱起眉,陷入长长的沉思中。
原来,哪怕技艺磨练到相当程度,搞创作仍不是个稳定向前的事业。
周日晚上,华婕睡下后做了个噩梦,半夜惊醒。
睁开眼后,她已经完全忘记了噩梦的具体内容,身上一层冷汗却实实在在。
然后,她坐在床边望着北京的雪,再也没能睡着。
以前哪怕拥有的很少,但只要在努力向前,走上坡路,都会觉得满足和快乐,能睡的很香。
那时候哪怕没有钱也没有房,哪怕一幅画都还没卖出去心中存着希望,就觉得充实。
现在,她好像已经拥有了自己上辈子就算长命百岁也得不到的财富和爱。
但创作的灵感和情绪忽然停滞,人变得温吞,精神世界变得懒散后,哪怕拥有再多,好像也觉得压抑和恐惧。
那种可能要开始走下坡路的感受,竟如此令人惊惧。
拥有过的东西会失去的感觉,让人夜半梦回,会不自觉的轻轻颤栗。
现在过的多好,恐惧失去的心就有多痛。
她深深的吸气,仍觉得胸口憋闷。
清晨早饭后,华父早早出门,先去店里看一圈儿,把今天的一些工作注意事项跟徒弟交代清楚后,便出发感到华婕的四合院处继续缓慢但稳定的装修工作。
华婕却没有去学校,而是骑着自行车,迎着北京的风跑去了故宫。
大周一清晨,天气冷冷的,故宫里几乎没有游客。
大片的雪地上只有华婕一个人的足印,偶尔交错一排小猫的梅花印。
她时而站在红墙前的屋檐下,时而一圈圈在雪地上踩脚印,留下若干不规则的图案。
中午时,她终于停下来,仰头望天。
这大概就是艺术家的宿命吧。
怪不得阿诺德那么想将她留在法国,让她趁着上一段爆发期的预热未消,尽量多的留下作品。
原来灵感和情绪真的会消失。
文章憎命达。
哪怕像沈老师一样陷入连落笔画画的心思都没有了,也还是要忍耐着想办法寻找灵感。
原来曾经回到劲松的沈老师,是这样痛苦和恐惧的啊。
并非其他人看来,归隐般回到山清水秀四季分明的小城。
这种画不出来不得不去迎接改变,甚至揣着‘可能一辈子再也画不出’的恐惧,日日挨着忍着的感觉,华婕只是想一想,就觉得瘆得慌。
沈老师那几年,一幅画都没画出来。
每天只是想,只是呆着。
那种熬时间,不知道能否熬出头的痛苦,华婕好似隐约碰触到一点了。
当下这种状况,甚至都顾不上担心别人说什么‘江郎才尽’‘伤仲永’‘这个画家被金钱和物质腐化了,不行了’之类的嘲讽之言。
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真的走不出来。
中午时雪终于停了,画家找了家火锅店,在服务员和其他客人们或同情或好奇的目光中,她一个人点了许多菜,默默吃了一顿本该热热闹闹的火锅。
下午回到学校,她坐在教室里。
老师今天在课上居然发散的讲了悉达多的故事。
他出身于刹帝利种姓,是迦毗罗卫国净饭王的太子,衣食无忧,身份高贵。
却为了追求自己的精神理想,寻找他的道,而走上了苦行之路。
每天只吃一粒米,睡在牛粪或荆棘上,终于在35岁那年,在菩提树下静思七天七夜,终于悟道成佛。
华婕陷入沉思,再一次思考起自己的人生,和理想。
第233章 时空之门 华婕,你怎么还不哭呢?……
揣着压力和迷茫, 华婕在课后来到北大。
在篮球场边,她看到了那个身形已经舒展开,高大帅气的耀眼的年轻人。
球场边许多女生都在看, 不知看的是球,还是跳起来像要飞的沈墨。
不一会儿的功夫,沈墨便与她目光对上了,一众面目模糊的土豆中找一个华婕, 对他开始已经是很容易的事。
华婕笑着摆手, 开朗道:“哲学系的那位帅哥,能约你一起吃饭吗?”
沈墨哈哈笑着将球拍给一起打球的另一个男生,毫不犹豫的朝华婕走来。
捞过她的奶茶便喝,然后甜的五官皱到一起。
场上女孩子都打量起华婕,男生们又忍不住羡慕沈墨。
“沈墨, 你女朋友是华婕吧?能不能给我签个名啊?”场上刚才接了篮球的男生, 笑着大声问。
“滚,你妈不愿意给你签名。”沈墨留下一句话, 搂着华婕的肩膀便走了。
场上一阵狂笑声, 沈墨和华婕像点燃爆炸的演员, 谁都没回头。
坐上什么的吉普,华婕一边系安全带,一边笑着道:
“每次别人男朋友不是骑着自行车来学校接人,就是骑着摩托,那校园氛围拉的满满的。
“就你, 来接我都是开车。
“我坐上车的时候, 自己都觉得自己像被包养的。”
“那我包养你,你开心不开心?”沈墨启动汽车,单手把方向盘, 一边看后视镜,一边问。
“看在你长的这么帅的份上,我就开心开心吧。”华婕。
晚上一块儿吃饭时,沈墨一直很专心跟她聊天。
华婕原本想饭后就跟他倾诉一下自己关于画画的心事,但中途沈墨手机一直静音亮屏,有人持续持续给他打电话。
“去接吧。”华婕拍拍他手。
沈墨这才走到饭店门口接电话。
华婕在窗口看到他皱着眉,非常严肃的讲着什么。
年初后沈墨创业的三家公司都进入到起步的关键时期,南极贱畜的股权也在扩,事儿极多,一直在忙。
即便不出差,也常常电话会议,或者视频会议。
这个世界上不止她有烦心事,沈墨也在咬着牙拼命的往前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