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雀——微也
时间:2021-07-09 09:10:48

  那腰上的伤他是在瞎捅,能捅一个是一个,不过耳后的伤他倒是动了手脚,极为细小让人难以察觉,且十天半个月以内那伤痕掉不下去,到时候抓人也方便。
  江宴行看完之后便将那纸收在了袖内,刚要站起身,便听见外头一阵推搡起伏的声音,而后便噔噔蹬的跑进来一个姑娘。
  那姑娘瞧着模样同沈归荑年纪差不多大小,她一进屋,视线在屋内环顾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苏若存身上,惊讶的说了句,“您终于醒了?”
  说罢,她便连忙跑了过去,蹲在了床边,从怀中拿出一个墨色的玉佩,不由分说的塞进了苏若存的手里,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玉佩,也是我保命的东西,现在我把它给你,希望它能保佑公子快些好起来。”
  这姑娘进来也没介绍自己,却十分熟络的直接凑到了苏若存的床边,自顾自的说话。若非瞧见苏若存的表情比他更要疑惑,江宴行几乎要以为两人已经私定终身了。
  苏若存一脸的茫然,他差一点就误以为他此番遇刺伤的不是肩膀而是脑子,怎的对这姑娘半分印象也没有。
  他皱了皱眉,将那手里的玉佩给塞回了那姑娘的手里,问道:“姑娘,我可认识你?”
  少女微微一愣,惊讶的“啊”了一声,那尾音还带着些许怅然,“您真的不记得我了?”
  说罢,她顿了顿,这才将自己散下的长发双手抓起,做了个高束的样子,对苏若存解释道:“我是前些日子公子在二楼救下的人啊,若非公子当日相救,我恐怕就成了那些刺客刀下的亡魂了。”
  经这姑娘开口,苏若存也想起来好似确有其事。不过他那时一心只在那些刺客身上,只记得在二楼看到一个小孩险些从楼上掉下去,便抬手揪了一把,将他拽了回来,掩护着他下了楼。
  思及此,苏若存这才恍然大悟,拖长了音调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如何进得这节度使府的?”
  那姑娘笑着开口:“节度使是我爹呀,我叫周柳缇,今年十五。”
  闻言,苏若存微微怔,便觉得实在是奇妙,他记得自己的确是随手拽了个小不点儿,却不想竟是这周元嘉的宝贝女儿。
  周柳缇说完后,便不等苏若存开口,又将那玉佩塞给了苏若存,“玉佩公子就收下吧,这玉很灵的,是它让我遇到公子得以活命,那我便将这玉佩送给公子,也好替公子消灾。”
  苏若存看那黑玉端的是价值不菲,便推着周柳缇的手退回。还未开口,便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周元嘉的声音也随之传来。
  他对着江宴行拱了拱手福过礼,这才将视线落在了那苏若存床边的少女身上,他脸色一冷,语气也肃穆了不少,“来人,把小姐我给我带回去。”
  话落,周柳缇便嚷嚷着,甚至直接抱住了苏若存的手臂,“爹,您不能这样,我已经两个月不曾出门了。”
  周元嘉闻言便冷笑一声,“不曾出门?那日女扮男装跑出的难不成是我的私生子?!”
  周柳缇便反驳道,“那爹说是便就是了!”
  两人你来我往的只怼了两句,周元嘉便没有了耐心。他不想让江宴行他们瞧见自己的家事,便不再与周柳缇多废话,直接吩咐身侧的侍卫了,冷冷的说了个“把小姐带走”,便不再多言。
  那些侍卫闻言丝毫不敢的耽搁,直接是走到苏若存的榻边,抓着周柳缇的双臂便将她架起,直接提溜了出去。
  周柳缇有些不甘心的挣扎那些人的禁锢,却丝毫挣扎不开,她恼怒又赌气的喊着“爹”,周元嘉也不曾理她,只是对江宴行拱手致歉,说小女不懂事,往殿下莫要怪罪。
  江宴行自然是没有在意,只是回了个无妨,便要遣周元嘉回去。
  不过他这想法仅仅一瞬便又被他扼住,江宴行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一般,对着那周元嘉道:“周大人可知折松仁,折御史当初来隋州时所住的宅子么?孤今日想要去瞧瞧。”
  周元嘉还不曾开口,便听见后头正被两侧的侍卫紧紧拽住手臂的周柳缇突然挣扎着开口,“我知道!我知道!折伯伯的宅子我知道!我可以带你们去。”
  这姑娘话一落,屋内便瞬间陷入了沉静,亦或者是说,陷入了僵局。
  江宴行敛下了眸子,眼尾扫出了一抹兴致。他默了半晌,才掀眸,慢悠悠的瞧了周元嘉一眼,语气极轻,落在周元嘉的身上却极重。
  他似笑非笑,随着周柳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折松仁,折伯伯?”
 
 
第73章 追妻(二一)   人都给你了
  江宴行的话不在是那般冷淡, 而是饶有兴致,可偏偏就是这样的语气说出来才叫人格外的惊心。
  据他所知,折松仁唯一一次下江南还是早些年去接待外臣, 他无法想象那仅一次的下江南,经能让这周元嘉的女儿亲切称只为折伯伯,还知道那宅子的位置。
  当然,这很显然是说不通的。
  周元嘉压下眸子, 看不出多余的表情, 只见他并未有停顿, 对着外头那侍卫淡淡说了一句“带走”, 周柳缇被拎着直接出了屋子后, 他才慢吞吞的开口。
  看向江宴行时竟不见丝毫慌乱,“殿下有所不知, 下官与折御史早年有些许往来, 只是因着内人已故多年, 下官便将小女时常带在身边。”
  “折御史对小女偏爱一些,小女又良善非常, 聪慧伶俐。故此多年过去了,依旧对当年之事记忆犹新。”
  这话说得不紧不慢,倒也还真像这么一回事儿, 且那周柳缇在隋州也的确是出了名的聪颖,这倒不是假话。
  只是如此到了这般地步,莫说是江宴行不信,那窝在榻上半死不活的苏若存都不信。
  他在周元嘉进来时, 便下意识的把那黑玉藏入袖中,遮挡了起来。
  闻言,他竟也是笑着附和道:“可不是, 这周大人怎会同那与盐商贪污的折御史有关系呢,若是沾上一丁点的关系,这可真是说不清了呀,还是砍头的死罪呢。”
  苏若存话里话外都带着暗嘲,偏生周元嘉听了还不得不附和,只能点头认同,“苏公子说的正是。”
  江宴行早就知道这隋州就是个贪贿据点,不然也不会亲自来这一趟,他闻言也不过是笑笑,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而是命周元嘉为他亲自带路去折松仁的宅子。
  听太子殿下发话,周元嘉纵是有别的事,也不敢不从。
  江宴行此次依旧是坐的马车,旁侧还跟着沈归荑。
  那宅子并无丝毫的不同,不过是个瞧着不算破旧的院子,房子不大,院子倒是极为宽敞。
  江宴行并未进去看,反而是在外头观瞻了片刻,便又直接回去了,速度快的不禁让周元嘉都觉得奇怪。
  于是当天,江宴行回来后不过是同江怀拓在苏若存的院子里坐了片刻,便不再有任何的动静。
  入夜。
  苏若存喝完药有捧着那痰盂吐了半个时辰,这才漱了口消停下来。
  江怀拓这会儿也还没歇下,正在屋内桌案上,手里捏着狼毫不知在纸上画着什么。
  待他搁下了笔,站起身来,拿着旁侧的信封对着扇了两下,才看得出那纸上画的是密密麻麻的地图。
  直到等那字迹干了后,江怀拓才拿起绳子将其捆起,抬眸看了那床榻上握窝着的苏若存一眼。
  “你这药,喝了吐,吐了又喝,几时才能好?”
  苏若存一脸的菜色,闻言竟是连看江怀拓的力气都没有,只管软塌塌的对着他摆手,有气无力的开口道:“别提了,这药就是有一滴让我喝进去了,我也觉得必然有用的。”
  闻言,江怀拓不禁笑了,“既然一滴有用,那你何须用嘴喝,手指往里头一搅,舔一口不就得了?”
  “......”苏若存面色有些难看,“你也真会恶心人。”
  江怀拓与苏若存年纪也差不了多少,自然也是从小玩到大的情分,闻言也不过是一笑,便也不了了之。
  他并未搭理苏若存,收拾完东西作势要走,人刚从那桌案后出来,那紧闭的房门便被撞开。
  一个小厮跌跌撞撞的跑了进来,直冲到苏若存的床边停下。
  “苏公子!”
  这小厮声音辨识度极高,苏若存连他脸都未看清,便知道这人就是上午来过的周柳缇。
  如此装扮他终于是想起遇刺那天,这周柳缇正是这般束着发,一副英气少年的模样,因着个子矮,苏若存便以为那是个小孩,等揪过来才发觉是个少年。
  因为上午周元嘉的态度,如今再次看到周柳缇,苏若存便有些奇怪,“周小姐,你怎的又跑出来了?”
  周柳缇一听他问,便急急开口,“苏公子不瞒你说,我今早来便是有求你,只是不曾想被我爹撞见,半句话还未说便关回了屋子。”
  说到这,她微微一顿,便又继续道:“我那日在花楼是去会好友,只是,因苏公子遇刺一事,我爹将那花楼的人全部关押起来了,我此次来是想让苏公子帮帮我,让我爹将我那好友放出来,她是无辜的。”
  闻言,苏若存不禁有些疑惑,他微微皱眉,“既是你爹关的,你为何不同你爹说呢?”
  “这......”周柳缇有些犯了难。
  她神色突然落寞了些,眉头也塌了下来,薄唇微抿,将那淡粉色抿成了一道白,良久,她才开口道:“苏公子有所不知,我被我爹禁足,便因为我那好友。”
  “四个月前我爹为我定下了一门亲事,我本是不愿的,便大闹了一场跑出了家,整整一个月我都与那好友呆在一起,后被我爹发现,便将我禁足了。”
  “那你如今又是怎么跑出来的?”苏若存问。
  “这段时间因为爹爹有事要忙,便无暇顾及我,我那院子后头有个狗洞,正好能容下我,我就、就是这么钻出来的。”
  说罢,她像是怕苏若存不答应一般,连忙抬起手压下拇指,“我发誓,我说的话句句属实。”
  说到这,她又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忙不迭开口,“而且,而且你们是不是要去找折伯伯?我知道的!”
  “折伯伯经常会来找我爹!只是最近折伯伯许是有事便来的少了,你们不妨多住几天。”
  周柳缇的话莫说苏若存听着奇怪,便是江怀拓听了都蹙起了眉。
  两人一时间竟不知周柳缇说的是真的,还是说,这是周元嘉刻意命周柳缇过来这般说,为的是给两人下套。
  可这若是真的,据周柳缇的话看,似乎也分毫没有漏洞。
  江怀拓约莫是一个多月前下的江南,可这盐商之事早已发现了两个多月,周柳缇被周元嘉禁足的这个把月,是正好赶了个凑巧。
  折松仁也是这段时间日日上朝,周元嘉亦是忙了起来,这般来说,忽略了周柳缇自然也是合乎情理的。
  可江怀拓还是认为哪里别着弯,只觉得并未真的梳理通顺思绪。
  他眉头皱了皱,十分费解。
  可下一秒,他脑海里一道白光闪过,思路终是清晰了起来。
  他那病了许久的父皇,不正是三个月左右前,才醒过来的么。
  似乎觉得此事牵扯重大,江怀拓沉吟片刻,便只好先安慰周柳缇,“你此番来,可有人看见?”
  周柳缇摇了摇头。
  江怀拓继续开口,“现在天色已晚,周姑娘不妨先回去,此事我自会同太子商议。”
  闻言,周柳缇却是咬着唇不肯动,似乎并不太满意江怀拓这般处理,她迟疑了片刻,才看着江怀拓道:“那什么才能商议好呢?明日吗?”
  这般焦急的催促模样,不禁让江怀拓有些怀疑,他面色不显,只是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了周柳缇一圈,才问道:“周姑娘可有什么急事?”
  “我、我,”周柳缇含糊说了好几个我,也没说出个究竟出来。
  “嗯?”江怀拓便扬起了音调,皱着眉催促了一遍。
  听出了江怀拓话里的不耐,周柳缇只得咬了咬牙,一幅视死如归的表情坦白道:“我那好友吃不得苦,如今已在狱中呆了好些天,我忧心她,这几日都未曾睡上好觉,生怕她出些闪失。”
  “...”江怀拓听得狐疑,“你那好友是位男子?”
  “不、不是,也是个姑娘。”
  “......”
  江怀拓抿了抿唇,虽有些不理解,却还是开口道:“那便劳烦周姑娘稍等片刻,我去命人去请太子殿下。”
  -
  相比于江怀拓这里,江宴行那边则要清冷的多。
  沈归荑坐在绣凳上,裙子微撩起,光着脚正在木桶里泡脚,那裙子撩的多,在小腿上松垮垮的系了个结,便能看到一截纤细白净的脚腕。
  正对面的沉香木桌后面坐着江宴行,桌上摊着一章图纸。江宴行一手握捏起,手背抵着下颌,另一手捏着狼毫对着那图纸时不时的添上几笔。
  他依循着下午的记忆,将折松仁暂住的宅子给画了下来。
  沈归荑一边看着江宴行,一边足尖点着水玩儿。
  待那水逐渐从温热转凉,这才站着起身,只是那木桶稍有些滑顺,沈归荑一个没站稳险些跌下,她惊呼一声,连忙扶着身后的绣凳又坐下。
  这边的动静江宴行自然是听到了,那宅子的构图约莫也画了个差不多,江宴行便放下笔起身,朝着沈归荑走了过去。
  沈归荑腿边放了个小杌子,上面摆着一方干净的白缎,江宴行把白缎拿起,拉过杌子坐下,这才捞起沈归荑的小腿,让她搭在自己的腿上,细致又轻柔的将她的玉足擦拭干净。
  “沐个脚罢了,这都险些摔倒,七公主还真是——”说到这,他顿了顿,抬眸瞧了沈归荑一眼,轻笑了一声,“娇贵。”
  沈归荑被江宴行说的脸不红心不跳,相反还觉得这话是在夸她,“殿下不就是喜欢我这般娇贵的么?难不成搂起来虎背熊腰,在榻...”
  刚说了个榻,沈归荑似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便连忙又闭上了嘴。
  江宴行扬了扬眉,继续逼问,“榻什么?”
  撇了撇嘴,沈归荑有些无语,“说起话来气喘如牛!这样殿下才喜欢么?”
  闻言,江宴行这才敛眸,将沈归荑的左腿放下,再去擦拭她的另一只脚,勾了勾唇道:“七公主说话可不会喘,倒是在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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