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疼!好烦!希望这个人赶紧从她眼前消失!
李承宣明知道她的不耐烦,但是架不住人家脸皮厚, 不当回事啊。
“今日休沐,前朝无事。”
见宋瑾宁张口又要说话, 李承宣赶忙又道, “来你宫里之前朕已经将折子全都批好了。”
宋瑾宁:干!连这条路也被他给堵死了!
所以这位爷为什么还不下旨选秀?
要是能有三千佳丽, 也不至于这位爷一进后宫就往她这里跑啊。能去的地方多着呢。
就将自己心中所想说了出来。
“既然陛下近期前朝政事不繁忙,不如考虑考虑给皇家开枝散叶的事?”
这可是大事!有道是君王一日无子,那国祚就一日不稳。
李承宣并不知宋瑾宁心中所想, 闻言心里一喜,看着宋瑾宁的目光都不由的有些荡漾起来。
所以她终于知道朕的好了,不再说什么契约不契约的婚姻了,想真心实意的同朕做夫妻了?
不过她胆子确实够大,连这种话都能直接当着他的面说出来......
但这也没有关系, 他就是喜欢她这份与众不同的坦诚么。
可惜下一刻他就听到了宋瑾宁悠悠说出的下半句话:“所以陛下, 您看您要不要现在就下道旨意,挑选适龄的女子进宫充裕宫廷呢?”
李承宣:......
李承宣的一张脸黑了下来。
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 让其他的女子为他开枝散叶?!
有这么迫不及待将自己夫君往其他女子身边推的妻子么?!
“皇后可真是贤良大度。”
语气里面充斥着不遗余力的嘲讽, 以及幽怨。
宋瑾宁权当这是他对自己的夸赞了。
“还好, 还好。”
拿了手边的盖碗慢悠悠的啜了一口茶水,她面上笑吟吟的, “虽说暂且陛下不得不同我做夫妻,但我也不能耽误了陛下的生子大计么。”
所以你可赶紧的广纳秀女,然后少来我宫里转悠吧。
李承宣差点儿被她这句话给堵的直接心梗了, 瞪了她好一会儿才泄恨似的也拿起茶碗喝茶。
不过不同于宋瑾宁的浅饮,他这完全就是牛饮。
宋瑾宁有一种错觉,他这喝个水都喝出了咬牙切齿的感觉。这也是个人才啊。
将一滴水都不剩的茶碗扑的一声放在了炕桌上,李承宣赌气似的坐在榻上不说话了。
对此今儿被他吵嚷了一天的宋瑾宁表示,他不说话正好,安静。
那她是不是能趁着这难得的清静时间打个盹儿了?
不想她才刚阖上眼,就听到李承宣的声音响起。
“上次你说的查内侍省主管的主意很好。现今赈济灾民的银子以及边境所需的军饷都如数发了下去。这些都是你的功劳。”
叮的一声轻响,似是什么东西被放在桌面上的声音,“这个,是朕给你的。”
宋瑾宁略微睁开眼,就看到炕桌上放了一支步摇。
赤金簪身,簪头一只小小的展翅凤凰,五支尾羽蜿蜒缭绕。凤口里衔了三串红宝石流苏下来。
这红宝石也不知道是如何打磨的,这会儿瞧着,光彩熠熠的。
这还不算什么。最妙的是簪头凤凰五根尾羽上拱了一颗足有莲子大小的珍珠。
珠形看着十分的圆润,光泽也十分的莹白,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
宋瑾宁的一双眼睁的更大了一些。
倒不是她有多喜欢这支凤凰步摇。实话实话,她身为南阳郡王唯一的女儿,想要什么样贵重的首饰没有。
而且她本身也不是个多喜欢戴首饰的人,嫌麻烦。所以这凤凰步摇尽管再精美华丽,说实话也不是很能动她的心。
关键是,李承宣竟然会送她步摇......
宋瑾宁的目光从这支凤凰步摇上移开,缓缓的看向李承宣。
李承宣原是在细致的观察她脸上的表情的,但这会儿对上她的目光,也不知怎么,忽然就如同被火烫到了一般,忙别过了头。
心跳如擂鼓,手掌心都在往外冒着汗了,却偏偏还嘴硬:“怎么,你不喜欢这步摇?那扔了便是。”
反正朕送出去的东西就绝对没有往回收的道理。
宋瑾宁无语的扬了扬嘴角。
这位爷可真是既敏感又别扭啊。
但她敢扔么?
平常偶尔使使小手段让这位爷吃点儿小亏就算了,因为那毕竟是不伤大雅的事。但说到底这位可是九五之尊,大的事情上她还是不要违抗的好。
就譬如这步摇,说是给她,那其实就是赏赐。
其实她一开始是想推拒的来着,但这位爷连扔了这种话都说了出来......
罢了,她还是偶尔顺着这位爷吧。
于是宋瑾宁坐正了身子,说了一句谢陛下赏赐,以及我很喜欢这样的场面话。
但这位明明生了一颗七巧玲珑心的聪明陛下这会儿好像连场面话都听不出来了,说着:“既然你喜欢,那现下便将这步摇戴上罢。”
宋瑾宁:我收回刚刚我说的那句话还来得及吗?
不过眼见李承宣面上的神情又有些不好起来,宋瑾宁暗叹了一口气,最终还是自炕桌上拿起这支步摇,抬手往发间簪着。
天气日渐炎热起来,她今儿身上穿的是一件浅蓝色的纱衫,衣袖宽松。这般抬手向上的时候,衣袖滑落下来,露出的一截手臂白皙若初雪。
李承宣看到,也不知为何,忽然就觉得心中控制不住的一颤。
脸上也有些发烫起来。不敢再看,忙别过头,装作在认真的看旁侧炕案上放的一瓶白色百合花。
李承宣近来对宋瑾宁的事着实上心,也就知道宋瑾宁是个不喜熏香的人,日常殿中放的多是时新的新鲜切花。
且她应该很喜欢百合,因为他好几次过来都会看到殿中摆放了一瓶清水百合。
相较那些不但会随身挂着香囊香包,日常还会用熏香熏衣熏被的世家女子而言,宋瑾宁确实可以说是标新立异,与众不同。
若是在以往,对于宋瑾宁的此举李承宣约莫会嗤之以鼻,说她这是为了引人注意刻意为之,但现在看来,李承宣只觉得宋瑾宁做什么都是好的。
因为他知道,除了在吃这件事上,宋瑾宁就没有多少话愿意同他说。
压根就不需要引起他的注意么。反倒他若是来的略微勤快些她还会觉得不耐烦......
宋瑾宁这时已经成功的将凤凰步摇簪到了发间,脑袋轻摇的时候,能听到流苏碰撞间发出的细微声响。
这声响让李承宣回过神。
微微侧过头,目光往她那边瞥了过去。
宋瑾宁今儿梳的是个较为随意的倾髻。她事先也不知道李承宣会过来,所以早间梳妆的时候不过随意的在发间簪了一朵酒杯大小的淡蓝色堆纱绢花而已。这会儿添了这支凤凰步摇,确实为她增色不少。
李承宣暗暗的点了点头。
宋瑾宁明明就生了一副妍丽的相貌,但平日却总是不热衷于打扮。
就说道:“你若衣裳首饰不够,不妨叫内侍省多给你添置些。往后穿戴上不用过于素净。”
其实宋瑾宁的衣裳首饰多的很。毫不夸张的说,还有几箱子衣裳和几匣子首饰都没有穿戴过,但她这个人实在懒散,觉得实在没必要每日将自己穿戴的很华丽。
舒舒服服,想坐着就坐着,想歪着就歪着的日子它不香么?一天到晚把自己当个衣架,首饰架的,做什么都不方便就好了?
但她这个人即便是因为懒不做某样事,嘴上却偏偏不肯承认,非得找个体面的借口出来。
“陛下难道就没有听说过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这句话?”
与她懒洋洋的话语相同,她整个人看起来也是懒洋洋的。
李承宣唇角微抽。
要不是知道你的本性,只怕我都会信了你的这句话。
不过实话实说,有如此相貌,宋瑾宁确实有任性不妆扮的理由。
总之淡妆浓抹总相宜么,无论她什么样,总会给人赏心悦目之感。
李承宣明智的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转而说起:“朕觉得你有些想法确实是旁人想不出来的。不知对于此次灾民之事,以及生财之道,你可有什么见解?”
这是在跟她说政事?
宋瑾宁吓的手里的团扇都忘记摇了。
“陛下,这话您不该问我。您该同您的臣子商议去。”
再不济您问宋太后去呀。反正别问我,我对政事不感兴趣。
而且,甭管是妃嫔还是皇后,总之后宫干政一般都没啥好下场,她可不想这样。
李承宣:......
虽然早先就知道她会拒绝,但拒绝的这么干脆明了,还是有点儿出乎他的意料。
其实这两个问题他自然早就同一干臣子们商议过了,但说到底还是那句话,他们双方分属不同的立场,一个是统治的,一个是被统治的,看问题的角度那根本就不一样。
而且对于臣子们而言,还是明哲保身,保持住自己的荣华富贵最重要,所以好些话他们也得思量一番之后再说。
总之就是,臣子们的建议李承宣都记在了心里,但是现在他还是想听一听宋瑾宁的见解。
如那日,宋瑾宁就给他开创了一个与众不同,独特的路么。
就好声好气的同宋瑾宁讲解了其中的厉害关系。
并不是赈灾的银子发下去就能立刻了事的。现今农时已过,所种下的作物已悉数被淹或被旱,即便现在补种也来不及,后续的善后其实很难。
毕竟灾民数量庞大,若一直让他们整日无所事事,且不说朝廷拨多少银子下去也不够施粥的,而且只还容易出大乱子。所以必然得给他们找些事做。
再就是生财之事。无论是一个家庭还是一个国家,钱财方面若不富裕就有很多事情做不了。
但查抄贪官污吏,惩治富商豪绅这种事,也不能天天做是吧?
偶尔这么搞一两回还行,但若老逮着他们薅,也没那么多贪官豪绅给他薅不是?所以还是得有其他的生财法子。
不得不说,李承宣可能是个天生的演说家。总之他这一番话无论是从哪方面来看都讲的十分的声情并茂,以及十分的令人动容。甚至说到动情处,让人情不自禁的就心底激情澎湃,恨不能立刻为他抛头颅,洒热血。
想必古往今来那些一席话就能令对方从此拜服,甘愿鞍前马后为之效力甚至鞠躬尽瘁的嘴炮王者也不过如李承宣这般吧?
可惜宋瑾宁还是无动于衷。
因为若真说起嘴炮这个技能,宋瑾宁觉得她其实也还算可以吧?不过就是她这个人懒,所以一般都懒得使用这个技能罢了。
但最后宋瑾宁还是被李承宣说动了。
因为他的一句话。
第36章 国策 陛下你早说啊。
李承宣说的是为天地立心, 为生民立命这句话。
然后宋瑾宁立刻就想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句话。
不由的有些动容。
她对于干政, 以此为自己和娘家人谋得权势或富贵这种事是不感兴趣的,不过若是能为那些灾民, 又或是天下间的百姓做一两件实事,也算是不枉做了这皇后一遭。
因为皇后身为一国之母, 日常一应所需原就是天下万民供养所来。
她得到了这样大的好处, 原就该回馈一二的。
就没有再说拒绝的话, 而是蹙起眉头细细的思索起来。
宋瑾宁本人并没有治理国家的才能,但是得益于上辈子看过的那些书,电视剧, 诸如各种讲坛之类的综艺,以及网络上有关其他国家局势的分析,种种信息糅合在一起,给李承宣出出主意应该勉强还是可以的。
首先就是灾民之事。
所谓万物生长,各自有时, 既然现今农时已过, 即便勉强将那些农作物种下去只怕到时也没有收获。后期如何安置灾民确实是件令人棘手的事。
总不能朝廷一直拨钱粮直至下一个农时,那样多少钱粮都不够用。
但如若不拨, 只怕灾民就会闹事......
所以宋瑾宁还是很赞同李承宣的那句话的, 不能让灾民太闲。
“南方之地向来盛产丝绸, 陛下有没有想过增加织机?”
“织机一旦增加,所需劳工自然就会增加。且不但如此, 届时养蚕的人,栽种桑树的人也会相应增加,到时岂不是可以增加很多就业岗位出来?”
话说的太顺口, 连就业岗位这样现代的词语都说出来了。知道李承宣不明白,又解释了一遍。
“再有,南方此次受灾既是水涝,河堤就该重修。要修就好好的修,不然过不了两三年又发大水,那这河堤修了有什么意义?简直就是浪费银子!”
“至于北方,既是干旱,陛下有没有考虑过在某些合适的地方修建水库?这样往后若再有干旱的时候,水库便可暂且救急。再有,北方是不是有什么平原?这些平原地势平坦,土壤较好,都开发了吗?若没有,陛下有没有考虑过迁灾民过去开垦荒地?”
李承宣好一会儿都没有说话。
他果然没有看错,宋瑾宁在一些事上总会有跟其他人不同的见解。
只是......
“你的这些想法虽好,但朝廷却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
增加织机,修河堤,建水库,开垦荒地,无论哪一个单拎出来都需要投入大量的银钱。而上次筹措到的银钱虽然将赈灾和军饷所需对付过去之后还余了一些,但也万万不够这么折腾的了。
宋瑾宁再次蹙起了眉头。
都说一文钱能难倒英雄汉,对于朝廷来说又何尝不是。没钱,那很多事就做不了。
宋瑾宁想事情的时候有一个无意识的抠手指的小习惯,李承宣注意到,目光不由的望像她的手。
她这个人懒散,也怕热,太阳大的时候绝不会在外面走动,所以养的肌肤白皙柔嫩。
老天仿似也格外的偏爱她。不但相貌生的无可挑剔,就是她的这一双手也是生的手指纤长若葱管,仿若白玉雕成。
李承宣这一看目光就再也移不开了。脑中不由的想起诸如手如柔夷,纤纤擢素手,垂手明如玉之类的诗句来。
很想握一握她的手。想必一定很暖和,也很柔软吧......
“既是朝廷暂且拿不出这么多的银子,那这些事就一件一件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