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心魔都是我——惊梦时
时间:2021-07-09 09:19:27

  “这根本就是作弊,怎么能这样?”
  “难道买不起灵石和法器、没有家世根基的人就注定低人一等吗?”
  “这考察都没有规矩的吗!那种也行?”
  “……”
  像白飞鸿和花非花这样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的人虽然不少,却也算不得太多。听着那些抱怨,花非花露出一丝兴味的笑,转头看向白飞鸿。
  “你倒很沉得住气。”他指了指林宝婺,“不觉得不公平吗?”
  “修真界原本就是这样。”白飞鸿叹了口气,“这世道本就如此,哪里都是一样的。”
  不管是在修真界还是凡人界,本来就没有什么不许作弊的规则可言。有些人就是一出生就拥有一切,别人求也求不到的灵石、丹药、秘宝、典籍、良师……对他们来说,本就俯拾皆是。
  他们虽然站在一个起点,但是在起点之前,真正的竞争就已经开始了。
  这种事情,不管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你既不能让人一瞬间学会他所没有的东西,也不能让已经学会的人一瞬间就什么都没了。
  在这条路上,不管是服用灵丹妙药还是使用秘宝法器,本就是被允许的。
  “但是,天道是公平的。”白飞鸿淡淡道。
  仿佛是在呼应她的话一样,林宝婺的身形忽然一滞,御剑速度突兀的慢了下来。
  不独是她,其他那些跑到前面的人,也忽然像是被什么扯住了一样,有些根基不稳的,甚至重重摔在地上,滚下了好几级台阶。
  就算隔了这么远,白飞鸿他们还是能听见前方传来的喧闹。
  “怎么回事?”
  “我灵力怎么不见了!”
  “奇怪……法器失灵了!”
  花非花望着他们,弯起眼睛,露出一个笑来。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愉快,“是禁用灵力的法阵。我就说,这第一关不是这么容易过的。”
  “我不用是因为我没有。”白飞鸿倒是有点好奇了,“可是岭南道花家的少爷,为什么也什么都不用?”
  花家大大小小也是世家,虽然比不得林家,更比不得东海那三家……但也不至于让他们家的小少爷连一块灵石都拿不出吧。
  白飞鸿的目光在花非花头上的银饰上一扫而过,以她的眼力,自然看得出这是好几件上好的护身法器。
  “我吗?”花非花掩着唇,露出一个妖异的笑,“我不喜欢靠那些东西。不管是什么事,我都喜欢亲力亲为。你不觉得借助外力很无趣吗?”
  “我没什么‘借助外力’的机会。”白飞鸿诚恳道,“所以我没法评价有趣无趣。等我体验过了也许能回答你。”
  这就好像一个富翁问一个穷人“你不觉得事事都靠金钱摆平很无趣吗”,穷人除了说“等我富有到什么事都能用金钱摆平以后再回答你”,还能说什么?
  要知道,闻人歌是一个合格的严父,绝不允许自家孩子作弊。是以他这次送白飞鸿来参加入门大选,除了给她准备了一把合手的小剑之外,连点灵石渣子都没给她。
  白飞鸿的回答似乎逗笑了花非花,只见他笑了好一阵子之后,才抬手擦去眼角的泪花。
  “你这人真有意思。”
  他摆了摆手,撑着膝盖又笑了好一会儿,方才直起身来。
  “这禁用灵力的领域,大概只是为了让人领会到修道到了中后期……任何的外力他人都帮不上忙,只能靠自己一步一个脚印往上走的道理。”
  确实。
  白飞鸿不由得点了点头。
  前世她也没少见过这种例子,用丹药法器催起来的所谓“少年天才”,到了中后期,进入修真修心的阶段时,再多的秘药珍宝都起不到作用,他们因为根基不稳,进阶迟滞,心境很容易崩坏失衡,反而容易变得心魔丛生,道途无望。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就是折在这里,甚至堕入魔道。
  “反倒是从一开始就只靠自己往上走的人,已经习惯了艰难的状态,也不以为苦,心性更为坚忍,不为外物所动,任他外界如何变化,也自顾自走自己的路。这类人更不容易行差踏错。所以问心阶在这里设置了这种障碍,就是为了让这些年轻人看清楚,只有靠着自己的力量,才能在修道之路上走得更远更久。”
  花非花将方才大笑时滑下的衣襟往上拢了拢,难得露出一点正经的神色。
  “不过,如果我猜得没错……过了这个阶段,真正麻烦的才要来了。”
  白飞鸿的脚步一顿。
  真正……麻烦的什么?
  在她的正前方,本已收起了法器大踏步往前走的林宝婺,忽然整个人僵立在原地!
 
 
第八章 问心境。
  昆仑墟,长留之山。
  对宗门来说,十年一度的入门大选也算是例行盛事。每到这时,宗门上上下下的人都会活跃起来,在凡人间挑选出有根骨的孩子、安排八方来客的食宿起居、以及试炼时的监察与人员调度……样样都是难事。也只有昆仑墟这样的大宗门,才能安排得这样稳妥,这样好。
  包括掌门在内的六峰之主,现如今都已经坐在此处,预备从新进的弟子中挑出一些好苗子,收入自家门下。
  闻人歌落座的时候,正好听见瑶崖峰主荆通在与崇吾峰主苏有涯讨论这一次的大选。苏有涯的手指隔空点了点水镜中的锦衣少女,语气中带着几分嘉赏。
  “正所谓龙生龙凤生凤,林家宝婺果然无愧于她父母的声名,这个年纪就能使得好御剑术,就算是在禁灵阵里也没有慌了手脚,荆师兄,令侄女未来可期啊。”
  “哪里哪里。”荆通虽然心里得意,语气倒还是谦逊的,“宝婺年纪还小,到底是有些沉不住气,我还要好好打磨打磨她的心性。这孩子素来争强好胜,可别让她听见你这么夸她,不然那尾巴怕不是要翘到天上去了!”
  “荆师兄说笑了,宝婺那孩子我也是见过的,哪里就有你说的这样好胜了。我看她啊,是个好的。”
  “你可别再抬举她,小心她越发不知天高地厚。到那时我这把老骨头,就更管不住她喽。”
  “荆师兄……”
  “苏师弟……”
  闻人歌:“……”
  你俩还没完了是吧。
  虽然早就对自家师兄们的德性心知肚明,闻人歌还是不由得稍稍往旁边挪了挪,用自己久经各类蠢货……咳,是久经不可思议病人考验的良好修养,压下了已经开始微微抽搐的嘴角。
  不过别人就没有他这么好的修养了,只听扑哧一声,原是正坐在那里替灵兽顺毛的翼望峰主压不住笑了出来。
  荆通与苏有涯的话音一窒,两人缓缓地回过头来。
  “对不住,对不住。”翼望峰主轻咳一声,“我只是看见这两只狗在互相舔毛,那姿态实在好笑,便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揉着自己脚边那两只灵犬的下巴,直揉得两只大狗从喉咙间发出了满足的咕噜声。
  荆通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些,他坐直了身子,声音听起来有些阴恻恻的。
  “我倒没觉出有哪里好笑了。至于你,巫师弟,今天这么重要日子,还要带两只畜生进来可不合适吧?”
  翼望峰主揉着灵犬下巴的手也顿住了。他抬起头来,眼神也是冷冷的。
  “你说什么?”他缓缓道,“畜生?”
  两人一时谁也没有说话,一片令人心悸的寂静中,两只灵犬站了起来,而荆通的手指也无声一动,在这连灵犬喉中呼吸声都清晰可闻的寂静中,空气也仿佛紧绷起来。
  而就在这一触即发的氛围中,居于最上位的掌门却忽然开口了。
  “我听说,闻人家的小姑娘今日也来了?”
  与外界的想象与印象不同,昆仑墟的掌门并不是一个仙风道骨、清瘦矍铄的老者,而是一个圆滚滚的胖子。笑脸是圆圆的,肚子是圆圆的,手臂也是圆滚滚的。大概是因为如此,他看起来很是和气,全没有什么架子,与其说是威严庄重的一派掌门,不如说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邻家老头子。
  他笑呵呵地招呼了闻人歌一下,像是平常人家的老祖父招呼自己疼爱的小辈一样,把闻人歌招呼到了自己身边,眯着一双老眼,指了指堂前的水镜。
  “你给我指一指,哪个是你家的女儿?”
  闻人歌叹了口气,颇为无奈地向着水镜中一指。
  “她便是。”
  在看清水镜中的景象时,便是闻人歌也不由得惊了一惊。
  “不错不错。”
  老人捻着花白的胡须笑了起来。
  “没有借助外力,这样快便走到了问心境,这孩子的心境与天赋,都可以说是少有。我记得她……是叫白飞鸿对吗?”
  “是。”
  闻人歌虚应了一声,目光却还停在水镜上。
  所谓的问心阶,一共有三道关隘。
  第一段询问上路者目标是否鲜明。
  第二段质问上路者心性是否坚定。
  而第三段,也是最难的一段,便是这一道“问心境”。
  在这里,他们会被迫叩问自己的内心,面对自己最不想面对的隐秘,从而知晓自己真正的所欲所求,也知晓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水镜中,白飞鸿的身形也如其他人一样,陡然僵立在了原地。
  ……
  ……
  ……
  白飞鸿在看着林宝婺僵住时,便隐约猜到了前方会有什么。
  “问心阶……果然是逃不过‘问心’吗?”
  她稍稍苦笑了一下。
  “正所谓‘修真修心’,若是修心不正,不仅会与大道无缘,还容易困于自己的心魔。”花非花感慨起来,“虽然我也知道在修道之初便让人看清本心,对未来的修行有莫大的好处。不过,一上来就玩这么大吗……也不怕吓着小孩子,没心魔都生出心魔来了。”
  “问心无愧的话,自然不怕扪心自问。”
  白飞鸿又叹了口气。却也不再迟疑,径直朝前方迈步。
  无论前面有什么,她都必须走下去。
  禁灵阵对她的影响并没有那么大,白飞鸿每一步都走得很稳,笔直而又毫不动摇地前进着。
  一步,又一步……
  在踏上某阶白玉石阶的刹那,白飞鸿忽然有了某种预感。
  如同落入透明的蛛网之中,眼前的一切陡然模糊起来。
  ……
  ……
  ……
  她独自跌坐在尸山血海中。
  目之所及,皆是残肢碎尸。
  林宝婺的头颅被一刀斩断,滚落到她脚下。那张总是傲慢骄矜的面庞沾了血污,美丽的眼睛难以置信地大睁着,心有不甘,目眦欲裂。
  白飞鸿沉默着。忽然伸出手去,合上了她的眼睛。
  林宝婺是年轻一辈中最优秀的弟子,所以在昆仑墟遭袭之时,师长们派她来镇守这个避难之所。然而,即使是得了琅嬛、昆仑两派真传的林宝婺,也没能在来人手中走过十五个回合。
  白飞鸿缓缓抬起头来,对上了高处那个男人的视线。
  殷风烈。
  昆仑墟掌门的亲传弟子,昆仑墟人人仰慕的小师叔。
  白飞鸿年少时,殷风烈带着他们这些年轻弟子出门斩妖除魔,却意外遇到魔尊雪盈川,为了给他们争取一线生机,他选择自爆灵府,拖住雪盈川,让他们一行二十余人得以逃离。
  没有修士自爆灵府之后还能活下去。所有人都知道殷风烈已经死了。
  他是她的英雄……也是她第一次爱过的人。
  谁能想到,十余年后,殷风烈活着回来了——以妖皇的身份。带着数万妖兵妖将,灭了他们的宗门。
  昆仑墟给低阶弟子准备的避难所,原本应当是万无一失的。
  如果不是有一个知道密道开启方式的人,进了这里的话。
  留在这里的人,没有一个是妖皇的对手。
  他杀光了在场所有人,唯独留下了她的性命。
  满地的残肢碎尸,白飞鸿在血海之中仰着头,看着那张如此熟悉,却又如此陌生的脸。
  而他冷冷的俯视着她,仿佛从来都不曾认识过她。
  她知道他接下来会做什么。
  他会一言不发,抽刀离去,就像她只是他衣摆上偶然沾到的、甚至不值当他伸手去掸一掸的尘土。
  白飞鸿握紧了手中的剑。
  下一秒,利刃出鞘,她猛地冲了上去!
  她绝不会让他这么轻易的离开。
  “站住!殷风烈!”
  这一次,她要用自己的剑拦下他,她一定要亲口问他一句为什么!
  为什么你还活着?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为什么……你不杀我。
  剑光如雪,千言万语都凝在这一剑中,无数的质问与呼喊以凄厉惨绝的声势,笔直地向着血海尽头的那道背影刺去。
  而殷风烈回过头来,却已是少年的形貌。
  “你要杀我吗,飞鸿?”
  他问。
 
 
第九章 你要杀我吗?你能杀我吗?
  “你要杀我吗,飞鸿?”
  刹那之间,风云变幻。
  眼前已经不再是尸山血海,而是落下沙棠花的花树,清风拂过繁茂的花枝,花朵簌簌落下,翩翩然宛如金黄的蝴蝶,在地上铺上一层织金的薄毯。
  而花树下的少年,依然是旧时的样貌。
  这一瞬间,白飞鸿有一种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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