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长缨止戈
时间:2021-07-10 09:48:52

  “你真不是因为太子抢下那个小倌心中不满?”皇帝忍不下这口气,冷声道:“你多大的人了,还跟侄儿抢一个小倌?是嫌皇家的脸面还没丢尽?!”
  “皇兄!”誉王猛地抬头,涕泗横流,满脸惊愕:“皇兄怎能这么想臣弟?不过一个小倌,臣弟又怎么可能因他记恨太子,伤我叔侄情谊?皇兄明鉴啊!”
  他又是一阵哭天抢地,皇帝不可能白白放过他,却又他哭得心烦,最后无奈罚了一年俸禄,把人赶了出去。
  誉王进宫还被罚了一年俸禄的消息不日便传了出去,朝中大臣纷纷议论,莫不是这场刺杀的幕后真凶,竟是这位平日不显山不漏水的誉王?
  可若当真是誉王,陛下的惩罚似乎又太过轻了些?
  外人心中如何想的陈玉不知,他只知道殿下昏睡了一夜外加一晌午,终于是醒了过来。
  “殿下。”陈玉小心翼翼地在她身后放了个引枕,问道:“殿下可还有哪里不适?”
  宋晏储虚弱地摇摇头,只觉喉间一阵干涩,她抬眼看了下四周,疑惑出声:“这不是东宫?”
  陈玉给她递了杯温热的水:“陛下担心东宫人手杂乱,便将殿下接到乾清宫来,此处正是在乾清宫偏殿。”
  “乾清宫?”宋晏储润了下唇,面上闪过一抹诧异。
  他们父子二人因着各种缘故自小便不亲近,宋晏储也从未想到,父皇还能有这般照顾她的一天。
  但是仔细想想,她便明白了皇帝是什么用意,无非是要让外人以为她病得极重,好借机抓出一些人罢了。
  宋晏储扫视四周,却未见到熟悉的人影,出声问道:“咳咳,萧淮呢?”
  “奴才想着萧大人待在此处不好,便自作主张将他安置在东宫了。”陈玉给她递来一碗米粥养养胃,边道:“殿下先用些粥。”
  刚醒来宋晏储一点胃口都没有,可也知道不能什么都不吃,只能勉强用几口。
  陈玉边跟她说着,说陛下昨夜守了好一会,今早上完朝又来看了看您;还说早朝上陛下震怒,严厉地训斥了聂大人一番;又说了陛下召誉王进宫,罚了他一年的俸禄。
  听到誉王做的好事,宋晏储嘴角扯了扯,讥讽道:“倒是我那位好皇叔能做出来的事儿。”她将碗匙递了过去,又道:“刺杀之事可有眉目了?”
  陈玉接过碗筷往旁边一放,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外间一阵脚步声,随后就是皇帝的声音:“刺杀之事朕已派聂磐去查,到时直接让他向你汇报。”
  宋晏储转眸,唤了声:“父皇。”
  “你就别操心这些有的没的的了,先养好你自己的身体吧。”皇帝在一旁椅子上坐下,睨着她,冷哼道:“朕是瞧出来了,你出一趟宫,就得病一次。这次为了那么一个岑蕴和,又把自己搞成这幅半死不活的样子!”
  宋晏储敛下眉,只听他教训,不说半个字。
  皇帝见她这副模样就来气,可人还在病着,他也不好真的骂什么,只能道:“还有你带回来的那人,那是一把双刃刀,用好了能伤人;用不好,也能自伤。你倒是胆子大,但是别到最后惹火烧身。”
  宋晏储低眉顺眼:“儿臣有分寸。”
  她越说这话皇帝越气:“有分寸有分寸,什么时候你有分寸把自己命弄没了都不知道!”
  “走了!”他起身一挥衣袖:“赶紧养好伤滚回你的东宫去,在这儿朕看着就烦!”
  宋晏储身子虚弱,不能恭送,只能看着皇帝离开。
 
 
第27章 同居
  等皇帝离开,偏殿里的宫女太监才算能缓一口气儿。
  “殿下……”陈玉站在一旁,有些忧虑地看着她。
  殿下遇刺事发突然,东宫没来得及做好准备,更是没想到陛下会直接将人接到乾清宫,这几日一番折腾下来,难保殿下的身份……
  宋晏储看着皇帝远去的背影,眸光深邃莫测,良久之后,才叹了一口气:“不必担心。”
  陈玉有些疑虑地看向她:“殿下?”
  宋晏储靠回了床榻上,眉宇间还带着些虚弱的倦意,看着外面的视线却不曾收回,神色带着慨叹:“孤只是忽然明白了一件事。”
  陈玉困惑。
  宋晏储笑了笑,没有多做解释。
  那是她的父亲,是大晏的帝王,是曾经在诸多强劲的兄弟手中抢到皇位、又能在这么多年把大晏从一个岌岌可危的帝国治理成如今这般还算风调雨顺国家的帝王。
  绝不是一个傻子。
  陈玉知道自己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见状也未加多言,只呈上太医送来的药。那药汁呈黑褐色,气味难闻,宋晏储却早已习惯,脸色变都没变,仰头便一饮而尽,没有丝毫嫌弃。
  她将药碗递给一旁的下人,又随口问道:“母后那边可来过?”
  陈玉动作一顿,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宋晏储神色淡定:“看样子是没来过了?”
  陈玉张张嘴,苦笑道:“回殿下……娘娘昨日夜间派玉柳姑姑来看过,知晓殿下并无大碍后,便走了。”
  昨日太子遇刺那件事闹得那么大,后宫妃嫔皆有耳闻,要说皇后不知道是不可能的,可尽管如此,可只是派来一个宫女问问严不严重,
  怕是知道了费青渟伤得有多重,还在对她气不顺呢。
  宋晏储讥讽一笑,全然没放在心上。
  或者说,从她做了那个梦、又查出了费家这些年的所作所为之后,就再也没有对她那位母后有过什么好的期待。
  她打了个哈欠,懒洋洋道:“都退下吧,孤歇息片刻。”
  陈玉立刻将床帐放下,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殿内。
  太子重伤在乾清宫养病一事整个京城上下无人不知,一些在宫中有些相熟之人的臣子千方百计地打听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对此,那些人口径一致,也没有说谎的必要;但是当他们再问起太子伤势如何、在乾清宫怎么样时,就没人敢回答他们了。
  皇帝登基这么多年,对整个皇宫的掌控、尤其是自己的寝殿的掌控力绝不是闹着玩的,乾清宫此后的下个哪个经过几次筛选、查清了祖宗十八代才能进来的?有谁敢冒着掉脑袋的风险将此处的事情说与外面听?
  外人得不到消息,心中就越发焦灼。一日,两日,三日过去,还是没听到太子病情的消息,一些人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团团转。但要论起最着急的,还是非赵家莫属。
  太子在京城得罪人良多一事的确不假,但如今太子刚回京还没多久,要真算起来,近来真正同太子起过冲突的似乎只有赵家。赵家栽赃陷害的手段并不高超,朝中稍微有点人脉有点脑子的人都能猜出来,也是因此,太子一出事,赵家就成了众矢之的。
  赵裕这些日子急得嘴上的燎泡都生了好几个,连吃饭都不香了。他现在是觉得所有人都在怀疑中赵家,每次站在朝上、在官府里,都总是觉得有人在看他、在背地里讨论他。甚至这几日他去给皇帝汇报近来工作,都觉得皇帝的态度有些莫名,动辄责骂,完全不似往日的亲近。
  太子遇刺,赵家成为最大的怀疑对象。皇帝派出禁军统领查探此事,赵裕更是着急!
  常言道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这话是没错,可问题是现在赵家心虚啊!
  赵家的确是没有参与这次刺杀太子之事,可这不代表赵家就是干净的。赵裕是妄想赵家出一个皇帝的人,又怎么可能任由太子独大?如今只不过还没来得及动手罢了!
  可聂磐亲自查案,赵家又是最大的嫌疑人,他若真的往深了查,查出赵家妄图对太子动手之事,那就麻烦了!
  赵裕这些日子急得上火,连带着平日里最是宠爱的嫡子也看不顺眼,又见他在那说这些不知所谓的胡话,气得胡子乱翘,拎起棍子就亲自把人揍了一顿。
  太子一日未醒,赵裕就是一日焦灼,这些日子连觉都睡不安稳,面色憔悴,映在同僚眼中,就是做贼心虚。
  直到五日后,宫中才传来消息,说是殿下大安,已经从乾清宫回了东宫。
  赵裕听了消息后站在原地愣了半天,好半晌后才算松了一口气,情绪一紧一松,差点没人住昏了过去。彼时正在用膳,赵夫人连忙搀住他,焦急道:“老爷!老爷!”
  赵裕平复了下心绪,一边颤着手对外人吩咐道:“快!快备马车,我要进宫,我要去见殿下!”
  “老爷!老爷您先歇歇!”赵夫人忙劝阻,一边给他顺着背一边柔声安慰道:“殿下刚回东宫,想来身子还未完全大好,这个时候怕是没时间见老爷;再者,老爷这个时候巴巴上门,岂不是证实了咱们家谋害太子、做贼心虚的话了?”
  赵裕慢慢回过神来,喃喃道:“是了,是了,你说得有道理,你说得有道理。”他慢慢平静下来,然后猛地起身,吩咐下去:“去,去把严尚叫来,说我与他有事相谈!”
  赵裕心腹立刻应是,赵裕见到人影消失,才算跌坐在椅子上,喃喃道:“尚儿是太子心腹,由他出面说上两句好话,定然要比我出面有效。”
  他揉了揉额头,心里慢慢放松下来,却没见一旁的赵夫人在他说话那句话之后脸上的扭曲之色。
  严尚,又是那个贱人!
  赵夫人咬牙切齿,不合时宜地想着,怎么他就那么好运气得了太子的青眼,而她的奉儿却还是一事无成?
  此刻正是下衙的时间,下人匆匆便把人领了过来。赵裕忙上前讲事情原委同他说了一遍,临末还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慈父做派:“再过几日便是中秋,倒时将你母亲接近府里,咱们一家人聚一聚可好?”
  赵夫人脸色一僵。
  严尚面无表情地看着赵裕,眉宇间满是冷意。
  赵裕呵呵笑着,语含威胁:“尚儿?”
  听着这种称呼,严尚心中更是恶心,他垂了垂眸,沉声道:“不必。”
  他转身往外走去:“赵大人说的事我会去办,中秋之事,便不劳烦。”
  赵夫人面色缓了缓,赵裕却是看着他的背影冷哼一声:“不知好歹!”
  ·
  外间的纷纷扰扰宋晏储自是不知,她此刻刚回东宫,还未来得及歇息片刻,就听下人说聂大人求见。
  聂磐本是冲着乾清宫去的,可他刚到就听一个太监说殿下回了东宫,这又匆匆赶到东宫,倒是同宋晏储撞到一块去了。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聂磐这时候进宫,怕是查出了什么东西。
  清汝给她准备了一条厚厚的大氅,又生怕她着凉,大殿里连碳都烧上了。
  聂磐甫一进门就是一股子热气儿铺面而来,他向来沉肃的脸上忍不住一阵扭曲,又在外面站了片刻,才深吸一口气,鼓起了好大的勇气走了进去。
  好热。
  他忍不住皱了皱眉,原本在外面还有些凉意,现在后背上瞬间就冒了汗。
  宋晏储面上带笑,一圈宽大的狐裘衬得那张精致艷丽的脸更加娇小:“让大人见笑了。”
  聂磐不敢应:“殿下客气。”
  宋晏储让下人看茶:“大人此番前来,可是刺杀之事有线索了?”
  “正是。”聂磐微微抿了一口就放下茶盏,道:“那些刺客都是专业出身,他们平时接取任务向来不问买家身份,是以沿着他们查很难查明。臣便反着方向查,从朝中几位大人着手,还真查出了一些端倪。”
  他自怀中拿出一沓纸张,递到宋晏储面前。宋晏储接过,随意扫视两眼,却见上面人数竟还不少。她将纸张放下,转头看着聂磐道:“对于真凶,聂大人可有猜测?”
  聂磐回答的严谨认真:“事情未查明之前,臣不敢妄言。”
  宋晏储见他这么一副谨慎小心的模样心中不由无奈一笑。聂怀斌是放浪不羁,什么都敢说什么都干做,从他上次气得赵奉说不出来就可见一斑;聂大人倒是事事谨慎,一字不肯多言。也不知父子之间怎么能相差那么多。
  他不愿多说,宋晏储也不会为难他,将那一大纸张细细收好,认真道:“这些东西孤会仔细看,届时,再给大人一个答复;在此之前,还要有劳大人继续盯着。”
  聂磐躬身行了一礼:“这是臣之本分,殿下严重了。”
  宋晏储眼掩唇咳了声,即便是在这般热的大殿里,也没见她脸色好到哪里去。她轻声道:“天色不早,这几日辛苦聂大人了。此处无事,聂大人且先回去吧。”
  聂磐素来知分寸,往日听到这话也该退下了,可此时却是纠结半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宋晏储体贴询问出声:“大人若是还有事尽管说便是。”
  聂磐叹了口气,硬朗的面上带着无奈:“回殿下的话,犬子一直担心殿下安危,想进宫看望殿下,不知殿下……”
  宋晏储一愣,而后眉宇间浮现些许笑意:“聂大人太过客气,我与怀斌一道长大,情义非常人能比。他若愿来,让他来便是。左右他对东宫也熟,反倒也不必孤特意去招待。”她话说的极为亲近,聂磐为官多年,又怎能听不出她什么意思?只不过想起家里那不省事的儿子,还是没说什么,只躬身道了声谢。
  宋晏储笑意盈盈地让人将他送了出去。
  聂磐走后,宋晏储才拿起那沓资料细细地看了看。不远处脚步声响,宋晏储不经意抬眸,顿时怔在一瞬。
  只见大殿之内,萧淮一身侍卫服大步走进,一边走一边拽着衣裳袖子,那张俊美无俦的脸上眉头还紧紧地皱着,似乎哪哪都觉得不舒坦。
  侍卫服饰大多都是修身,在方便行动的同时还能衬出儿郎们英挺的身姿与器宇轩昂,也算彰显大晏脸面。
  实话说卫林长得已经算是不错,可他平日里穿上这么一身衣服在她身边晃悠时宋晏储也没觉得有多好看,但直到此时萧淮穿上同样一身衣服,宋晏储才知道什么叫剑眉星目,英挺无双。
  萧淮还在巴拉着衣服袖子,宋晏储歪着脑袋问他:“不习惯?”
  萧淮笑:“可不是嘛,边关哪能穿得上这么好的料子做成的衣裳?”
  认识时间长了之后萧淮似乎在她面前也不掩饰自己本来面貌,说话夹抢带刺。宋晏储懒得跟他计较,只上下扫了两眼就收回了目光。她看着手中的白纸黑字,忍不住啧啧叹道:“你怎么就那么能闯祸?”得罪了这么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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