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裙下臣——长缨止戈
时间:2021-07-10 09:48:52

  宋晏储扫了一眼,就见不远处那亭子三面环水,四周都围上了厚实的帘子,想来是专门为了来此的贵人们准备的。
  陈玉张了张嘴,有些担心,宋晏储先道:“不必了,此处阳光不错,娘娘有什么事就在这儿说吧。”
  赵妃脸色微微一白,她维持笑容道:“殿下说的是。”
  她缓缓转过身子。地上积雪已消,她这番动作瞧着着实让人心里一跳一跳的,宋晏储神色平淡,没有丝毫表情。
  赵妃抿了抿唇,微微低首,摆尽了谦卑的姿态:“敢问殿下……如何才能绕过奉郎一命。”
  微风乍起,吹过御花园的花,响起稀里哗啦的声响。宋晏储抬眼望她:“令弟之事,自有大理寺依律查办;若他无辜,大理寺自会放人。”
  赵妃身后嬷嬷的面色有些焦急,她心想若她们家郎君当真无辜,又怎么会求到太子的身上?
  赵妃敛眉,姿态放得越发的低:“奉郎年幼不懂事,还请殿下网开一面。”
  宋晏储身量本就高,比一些稍矮男子还要优越上几分,此刻赵妃又是刻意放低了姿态。宋晏储眼睑微垂,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平淡中却又带着高高在上的疏离:
  “国有国法,若事事都要网开一面,大晏岂不要乱了套?”
  赵妃抿了抿唇,脸色越发苍白,她沉默半晌,最后竟是膝盖微弯,慢慢跪了下去:“殿下——”
  她低眉顺眼,无比谦恭,一个字一个字说着:“还望殿下饶了奉郎一命,赵家……愿付出任何代价!”
  宋晏储眸中平静无波,陈玉却是脸色大变:“娘娘快快请起!”
  赵妃身后伺候的宫女嬷嬷也是一惊,连忙就要拉她起来,赵妃却是紧抿双唇,面上一派固执,那些人也顾忌着她怀了身孕,不敢真的强迫她,一时急得乱转——
  “娘娘……”
  陈玉面色一沉,深吸一口气道:“娘娘身为长辈,却向殿下行此大礼,莫不是想折殿下的福气?”
  赵妃嘴唇轻颤:“我……并非此意。”
  陈玉皮笑肉不笑:“娘娘还是快快起来为好。奴才奉劝娘娘一句,赵郎君此刻可还大理寺呢。”
  赵妃脸色一僵,但未得太子准话之前,她却仍是执拗地跪在那里,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宋晏储。在于身后宫女的挣扎间,那张清丽的面庞上也是然上了几层薄红,衬得人如淡菊,雅致清丽。
  宋晏储不动声色,甚至不曾避让,只垂眸看着她,神色平静无波:“娘娘此举倒是不错。”
  “待明日,京中怕就要出现孤轻辱庶母的传言。”
  “无妨。左右孤也不在乎那些虚的名声。”
  “娘娘若是觉得能让孤妥协,便在此处跪着吧。”
  “只是孤提醒娘娘一句,地上寒凉,万一腹中龙嗣出了什么意外,娘娘和赵家,可担得起轻慢皇嗣之罪。”
  “陈玉,咱们走。”她悠悠转身,神色动作间没有一丝一毫的牵强忌惮:“赵妃娘娘既然想跪,那边让她跪着。”
  “顺便通知长宁宫的那些奴才,让他们来陪他们主子一道跪着。”
  “哦对了,莫忘了去通知父皇,赵妃娘娘一个小小的心愿,想来父皇也不会不同意。”
  她说着,提步离开了御花园。赵妃跪在原地,面色微微错愕,随即又恢复了往日的温顺恬静。
  “娘娘……”她身后的宫女关忧唤道。
  “无妨,”她闭了闭眼,浑身无力:“扶本宫起来吧。”
  身后的宫女立刻动作轻柔地把她搀扶了起来。赵妃微微叹了一口气,目光看向宋晏储离开的方向,口中低低叹着:
  “如此,也算完成母亲的任务了吧……”
  她嘴角扯了扯,露出一抹苦笑,转身朝着永宁殿的方向走去,叹息出声:
  “走了,回去吧。”
  又是一阵寒风吹过,御花园中争奇斗艳的花儿依旧是竞相摇曳,展示着自己妖娆的身姿。四处却是未有丝毫声响,两方观众早已散去。
  赵奉一直待在大理寺牢中,便是赵裕再想尽办法,可他的手终究还是没能伸到大理寺中去,又有严尚从中作梗,他便是心中焦灼,却也无可奈何。
  赵夫人又进了一次宫,让赵妃趁着皇帝来永宁殿的时候吹吹他的耳旁风,设法救一下她的弟弟。赵妃在母亲面前仍旧是一贯的温然顺从,没有反对。等到皇帝来到永宁殿之后,她同皇帝说了这件事,等来的却是他瞬间沉下来的脸色,而后又是在她怀孕之后头一次来了她的寝殿却没有宿在这里。
  永宁殿中烛火摇曳,赵妃只穿着一身中衣,显露出那纤瘦的身材,唯腹部带着明显的凸起。火光明明暗暗,照在她的脸上,心腹宫女给她批了一件外衣,忍不住劝道:“娘娘这又是何苦……”
  赵妃低低笑了笑,神色带着无尽悲苦。
  她是何苦。
  若有选择,她又何苦?
  赵奉一日在大理寺,赵裕一日就放不下心。他这些日子过得极为憔悴,在外得应付费家的一系列手段,还得想如何把自己的嫡子解救出来;回去之后还得面对赵夫人歇斯底里的埋怨,偏生现在正是关键时刻,随意还不能同岳家撕破脸,只能忍着那个泼妇。
  他这段时日里外忙碌,整个人都瘦了一圈不止,却怎么都没想动,赵奉之事,还只是个开始。
  不久后,有官员在朝上弹劾赵家品行不端,多次纵容族中子弟行凶,赵奉之事,只不过其中一件。
  赵裕立于大殿之上,迎着皇帝威严的双眸,背上冷汗直落。
  还未等他将此事处理好,弹劾他的折子就如雨后春笋一般不住冒出:
  有说他为官无德,私收贿赂,家中贿银有数万两;
  有说他行事狠辣,府中屡有侍从仆妇死于非命;
  有说他卖官鬻爵,以此牟得巨利……
  种种罪证,若是放于平常,他也并非没有还手之力。可如今却是所有的事都叠在一起,一件件小事加起来也是一座大山,将他压得喘不过气来。
  诸多罪名,一个个被扣在赵家头上,可偏偏还不是无凭无据,赵裕便是要辩驳,也不知从何开始。
  这些都还不是最致命的——
  今日早朝,吏部侍郎方启明上书弹劾,说赵家纵容家中子弟,侵占陇西百姓上千亩良田,致使无数百姓流离失所,沦为奴籍。
  赵裕听闻此言,脸色煞白。
  方启明。
  他怎么都没想到!竟是方启明!
  他昔日养的狗,一朝背主,便抓住他的致命弱点,扑上来狠狠咬了一口,撕咬下了他的一块血肉。
  他眼前一黑,连续多日紧绷的弦再也绷不住,“啪”的一声,整个人就“砰”地一声晕倒在大殿之上。
  等他再次醒来,就是在赵府之内。
  若说其他罪名还有余地,可此事一出,皇帝便是震怒。侵占良田乃是败坏一国统治的根基,皇帝又怎能容忍?
  赵夫人尖利的叫声还在耳畔作响,赵裕此时却已无暇顾及她,他醒来后,双目无神地盯着半空良久,最后踉踉跄跄下了床,疯疯癫癫道:“备轿!备轿!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他衣服上未穿戴整齐便要慌忙进宫,赵裕身边伺候的小厮连忙安排。
  等到了皇宫之后,赵裕一步还是一个踉跄,却在走进乾清宫的瞬间,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只见冰天雪地之外,赵妃娘娘正跪在殿外,而乾清宫门前的侍卫,全都视而不见。
  赵裕恍恍惚惚,好像有猛地一盆冰水浇下来,凉的彻骨。
  ·
  “殿下,赵妃娘娘还在乾清宫外跪着。”陈玉躬身禀报。
  宋晏储挑了挑眉,悠悠道:“她要想跪,就让她跪便是。”
  夜色已经深沉,东宫殿内点起了烛光,莹润昏黄,映照在宋晏储瓷白的肌肤上,倒是添了一份妩媚动人之感。
  她脚上鞋袜褪去,放在盛满热水的盆中,又因水太过烫,纤细的脚便一下又一下地动着,水波一圈一圈地晃动,轻吻着那白皙的玉足。
  萧淮见她不老实,不由轻轻啧了啧,莫名看得有些口干舌燥。他捏住她的脚踝,道:“别乱动。”
  宋晏储脸色一扭曲,咒骂道:“松开!你想烫死孤?”
  萧淮舌头抵了抵牙,眉头微皱:“泡脚的水不烫还有什么用?别闹。”
  宋晏储几乎要被他气笑,萧淮却是毫不在乎,撩起一捧水浇在她的脚腕上,道:“你瞧,这不就不烫了?”
  宋晏储瞪了他一眼没说话。的确是,熬过最开始那一阵酥麻之后就好很多,随之而来的就是热水烫过脚,顺着血液流淌的温热感。
  又跑了片刻功夫,萧淮摸着水温差不多,这才拿起一旁的帕子给她擦了擦脚。
  自上次开始,宋晏储洗漱的时候屋里都无旁人伺候;萧淮也不知什么毛病,竟然有了伺候人的爱好。宋晏储虽说不解,可他自愿做此事,她也不会拒绝。
  萧淮的动作熟练轻柔,宋晏储实在忍不住蹬了蹬他的肩膀,笑骂道:“也不知道你这是什么毛病!”
  “别闹。”萧淮一把将人的脚捏紧手心,一下撩起被褥将人塞了进去。宋晏储全程没有反抗余地,直到进入被褥,二人才算齐刷刷地松了一口气。
  哪怕从未明说过什么规矩,二人也好似有了默契,每天晚上同塌而眠;翌日清早不管姿势是什么样,彼此也会不约而同的忘记,丝毫也不会耽误白日的相处。
  萧淮更是十分知情识趣,知道什么该摸什么不该摸,规矩得很。
  外面寒风料峭,屋内的宋晏储有了萧淮,却是温暖至极。
 
 
第45章 臣伺候殿下穿衣
  翌日一早,宋晏储刚醒来,就听陈玉说赵裕求见,人此刻正在在承恩殿候着。
  宋晏储动作一顿,把萧淮不老实地环在她腰间的手扒了下去。她问道:“父皇昨日未见他,如今便求到了孤的头上。”
  “赵家面前一派乱象,赵裕病急乱投医,可不是如此?”
  离春节还有近一月的时间,宋晏储扫了眼外面,同昨日一般,难得的天气晴朗。
  虽说天儿没暖和多少,但有太阳,看着也让人高兴。
  陈玉拿着熏暖的衣裳要伺候宋晏储穿衣,对她床榻上的萧淮早就见怪不怪,端的是淡定无比。
  “那就让他等着吧。”宋晏储闲散开口,散乱的青丝垂于耳际,漂亮的桃花眼自上而下睨着床榻间的人,她踹了踹他,笑骂道:“起来!”
  “也不知你是主子还是孤是主子,整日睡得倒是舒坦。”
  她身边伺候的丫鬟太监,哪一个不得早早起身,可他倒好,成日起得比她还晚。
  “殿下这话说得,难道殿下睡得不舒服?”萧淮轻啧一声,慢悠悠探出身子:“殿下贵人事忙,臣素来闲散,无事可做,还不能多睡一会?”
  宋晏储哪能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只呵呵笑道:“旁人多想要这一份清闲都没有……”她顿了顿:“再过些时日,你莫要跟孤抱怨才是。”
  萧淮眼前一亮:“为殿下办事,臣怎会抱怨?”
  宋晏储懒得跟他油嘴滑舌,起身下了床。陈玉抻了抻衣裳,正要伺候她穿上,却被一只大手打断——
  “殿下,”萧淮懒洋洋下了榻,看着陈玉手中那布料精致的衣衫,眼中微微动了动,笑道:“臣伺候殿下穿衣?”
  宋晏储眼眸微动,着实有些莫名其妙,怎么就有人巴巴地想去伺候别人呢?
  她桃花眼微挑:“将军可会?”
  “不会也可学。”萧淮光着脚踩着地面,不顾陈玉委屈巴巴的神情,接过他手中的衣裳,在宋晏储面前站定。
  以往萧淮都是跟在她身后所以尚不明显,现在二人相对而站,宋晏储讶然发现他还要比自己高半个头。
  宋晏储如今的身份地位,鲜少有能仰视别人的时候,可就是现在,她不得不抬起头,对上萧淮那近在咫尺的俊异面孔。
  她眨了眨眼,纤长的睫毛仿佛能轻轻滑过男人的皮肤,带来一阵痒意。
  “殿下,”萧淮含笑开口:“抬手。”
  宋晏储睫毛微动,依言抬手。
  萧淮身子微侧,将两只袖子给她套进去,而后靠近她,将衣领整理妥帖,他的头颅微垂,靠近宋晏储的脖颈,垂眼看去,便是那如凝脂般光洁如玉的肌肤。
  萧淮眸色渐深。
  男人呼吸间的气息喷洒在脖颈,灼热逼人,宋晏储不适地往后退了退,却被一只大手按住后颈:
  “别动。”
  萧淮手带薄茧,似是不经意的摩挲,就让宋晏储浑身一颤。
  然下一瞬,他就收回了手,坦然立在宋晏储面前,神色再自然不过。
  宋晏储皱了皱眉。
  萧淮恍若未觉,薄唇微抿,眼神清正,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他将宋晏储两侧的衣襟往中间拢了拢,抚平理顺,大手慢条斯理地轻划过她的胸前,不经意地顿了顿。
  一派平坦。
  宋晏储潋滟的桃花眼微微眯起。
  萧淮动作自然,将她胸前的衣襟理顺,而后微微低头,替她系上腰带。
  他的手笨,一个圈圈绕了许久,才算成型。结果到最后一看,却是丑得难以入眼。
  一旁的陈玉慢慢撇过了眼睛。
  宋晏储只看着他,不予置评。
  冬日天寒,除却外面的大氅,宋晏储里面还得穿上两三件,内衫穿过,紧接着就是外袍。
  萧淮这一回倒是老实了许多,老老实实地此后她穿完外衫,这才站直身子,上下打量一番,仿若什么事都没发生。
  宋晏储笑着,眉眼中却含着冷色,她道:“陈玉,出去。”
  陈玉先是疑惑,看了看自家殿下,又看了看萧淮,心中明了,连忙退了出去。
  门“吱呀”关上的那一瞬,宋晏储勾住他的腰带,猛地一扯。萧淮一时不备,被她拉得一个踉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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