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阳春——白糖三两
时间:2021-07-10 09:50:36

  几乎是想到这个名字,他都会忍不住蹙起眉,下意识地心底烦躁。
  面无表情地看了容莺片刻,闻人湙正要收回目光,那边的容莺却不知怎么地突然回了头,正巧与他尚未来得及移开的视线撞上。
  她愣了一下,接着脸上的惊讶就转变成了惊喜,小小的个子挤出包围,提着裙子就朝他的反向飞奔。跑了没多远又突然停下,想起来什么似的又折返回去,很快就牵着她的小白马继续朝他跑。
  没等容莺跑出多远,萧成器一人一骑忽然从她身后掠过,顺势俯身将她发髻上的簪花给摘走了。容莺听到身后马蹄声靠近,还未来得及回头就感到头发被扯了一下,紧接着身边就有什么飞快的跑了过去。
  等她捂着被扯疼的脑袋抬头看过去的时候,萧成器正坐在马上笑弯了眼。
 
 
第6章 容麒   就像是心口被拧了一把
  “没见过你这样拉着马跑的人,这马不就是给你骑的吗?”萧成器将簪花晃了晃,故意逗弄她。
  容莺觉得他莫名其妙,“你想做什么?”
  “就是觉着你有趣,突然想逗你一下。”他脸上一点歉疚的意思也没有,反问她:“我上次这么对孙家小姐,她立刻就骑上马追着我打,你怎么都不生气?”
  容莺想不通他要做什么,只好说:“我追不上你。”
  要知道刚才那一下勾了她的头发,疼得她差点叫出声,当然还是气愤的。
  说话时她的余光扫过看台,方才还站在那里的闻人湙已经不见身影。
  萧成器还在喋喋不休地说:“不试试怎么知道,来了马场不骑马多没意思,公主要是怕输,我让你一圈,你的发钗还在我手里不能不要……”
  容莺又看了一眼看台,心底莫名升起一股烦躁。而面对萧成器,又不敢不理会他,只好小声说:“发钗给你,我可以走吗?”
  他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这可是你说的,送人发钗有定情之意,既然公主倾心于我,那我自然是要收下的。”
  她微微睁大了眼,显然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无耻的话,立刻急着否认:“我没有这种意思。”
  萧成器看她又羞又恼强忍着不发火的样子,越发起了要逗弄她的心思。“你脸红什么,被我说中害羞了是不是?”
  她明明是气的!
  “世子不要与我开玩笑了……”
  容莺抿了抿唇,拉着缰绳加快脚步就要离开,有人骑马追上来,问萧成器:“萧兄,二皇子殿下让我问一声你的人选怎么样了。”
  萧成器拦住容莺的去路,手上还拿着她的珠花,居高临下的指了指。“喏,就她了。”
  “这位是?”来人疑惑地打量容莺,还是没能认出她。
  “这是九公主,我看她挺合适的。”
  容莺听到两人自顾自的对话,完全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立刻摆手道:“我不合适,我什么都不会。”
  萧成器早就知道她会这么说,反笑道:“要的就是你什么都不会,你要会我还不找呢。”
  “我不去……”她弱声的拒绝,在萧成器的威逼下显得没什么存在感。
  容莺从小就是没什么选择的人,从来都是旁人让她做什么她就怎么做,拒绝的话甚至很难说出口,即便真的不愿意,只要对方态度一强硬,立刻就乖乖地低头。
  连萧成器都没想到她这么好说话,只是玩笑似地吓了她几句,很快就哭丧着脸不情愿地答应了,甚至她还没弄清楚到底是要去做什么。
  直到萧成器拉着容莺到了她的二皇兄容麒面前面前,一众人面色怪异地看着她。
  容臻跟在容麒身后,看到她后立刻就瞪大了眼。
  容麒拧着眉毛,一脸不可置信,指着她问萧成器:“你居然让我跟她一队?萧成器你故意坑我呢!”
  萧成器反驳道:“这可是殿下自己说要这么比试的,还故意选萧壑跟我一队,那小子被马踢过,坐上马就哭着要下来,我好歹给你选了个不会哭的。萧壑是我堂弟,九公主还是你亲妹妹呢,她可是绝对不会偏向我,这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容麒无话可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看到脸色迷惑显然什么都不知道的容莺,他就更没好气了,冷哼一声,只好自认倒霉。
  “十五日后出分晓,到时候谁赢了隼就是谁的。”
  始终没有人向容莺解释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一圈围着看戏的人议论声很大,不乏有讥笑的话传进她的耳朵。
  “萧成器真会选,在场的皇子公主属她笨了吧,到时候别从马上摔下来才好。”
  “九公主拉得开弓吗?这不公平吧,萧壑好歹是男子,你说二皇子会不会迁怒与她……”
  “萧壑更不好教吧,他摸都不敢摸一下马,让他骑上去万一吓晕了……”
  李愿宁在人群后和哥哥说话,听到有个倒霉鬼被萧成器给选中了还觉得好笑,等听到她们说起九公主,才反应过来容莺就是那个倒霉鬼,立刻挤进去拉住茫然无措的她,同时对萧成器不满道:“你要比试拉上别人做什么,问过公主的意愿了吗?”
  萧成器看向容莺,“我问过你,你点头了。”
  李愿宁询问地看着她,容莺对上两人的目光,只能不情愿地“嗯”了一声,算作承认。
  她确实点头了,虽然不愿意也没办法,虽然不知道是要干什么,但绝对不是好事,早知道今日就不来马场了。
  李愿宁更恼火了,怪罪他:“肯定是你逼公主答应的!万一你赢了,她不讨好就罢了还要受人白眼,哪有你这种人?”
  这番话说完,众人齐齐看向容麒,他脸色顿时就沉了下来,没好气道:“怎么就不能是我赢了?李愿宁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会怪罪容莺不成?”
  李愿宁:“相信二皇子并非不明事理的人。”
  萧成器继续挑衅:“看着不行啊,你们兄妹到时候可别都输了。”
  “还是多操心自己吧,别忘了带拭泪的帕子,以免哭得太难看。”容麒被逼急了就开始放狠话。
  萧成器嗤笑一声,也拽着畏畏缩缩的萧壑应了。
  容莺将头压得更低了,甚至想挖个地道逃走。
  她本来只是人群中最不起眼的,永远在角落默默无闻不被在意,忽然被一群人指指点点评头论足,以至于紧张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只能攥紧了袖子强忍住内心的慌乱无措。
  等他们争论完,容麒瞪了她一眼,似乎被气到了,又或是嫌她怯缩的模样,便不想在马场多待,很快就带人走了,还对她抛下一句:“你还留在这儿做什么?”
  李愿宁拉着容莺的手,说道:“我和公主还有话要说,二皇子先行吧。”
  容麒冷哼一声,没理会她。
  容臻对她点了点头,也跟着离去了。
  李愿宁这才给容莺解释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起因是匈奴来进宫,送来了一只罕见的通体纯白的隼,圣上对飞禽走兽不是很感兴趣,通常都会赐给皇子世子们做宠物。
  萧成器和容麒都想要,按理说身为臣子都知道要让着皇室中人,偏偏萧成器身份尊贵,平南王位高权重,完全可以让他在宫里宫外横着走,和皇子打了架都是平摊过错,从来就不明白“让”这个字是什么意思,铁了心要争一争。
  两人从小就不对付,容麒心知自己未必争得过,于是才提出来私底下比试,谁输了谁就自觉放弃。
  不仅仅是为了一只隼,更是为了少年的傲气与好胜心,非要争出个高低上下。
  容麒虽然骑射不差,比起萧成器还是差了一点,索性提出组队,他在马场随手指一个姓萧的给萧成器,萧成器再找个皇室子弟指给他,就看谁带的人更笨。
  本来这一切都是容麒算好的,故意将惧马的萧壑引到了马场,让自己几个骑射不好的兄弟姐妹今日都不准来。就算他一个人赢不了,也总比带着萧壑这种废物的萧成器要好。
  只有容莺是他意料之外,因为她的默默无闻和怯弱,使他根本没想到这位一年说不到两句话的妹妹,会在今日出现打乱他的计划。
  容莺同样没想到自己会摊上这种倒霉事,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怪谁后,想来想去,还是怪自己今日不该出现。
  ——
  二皇子容麒是继后的亲子,而太子容霁是先皇后所生的嫡长子,先皇后病逝后很长一段时间皇帝都没能走出来,容麒虽然排行第二,却与容霁相差了足足八岁。
  后来的皇子大都身子不好,好几位不等弱冠便夭折了,容莺被传是不祥之人,导致本就不亲近的皇兄更加不喜与她来往,其中容麒最是厌恶她。
  “没吃饭吗?手一直抖什么?”
  “站这么近,你的箭却连边儿都碰不到,要我让人把靶子送到你面前扎上去吗?”
  “蠢货。”
  ……
  因着跟萧成器的赌约,容麒让容莺到他的后院学射,在此之前容莺没有碰过弓,手臂抬起来都会乱抖,被不耐烦的容麒毫不留情一顿骂,脸色通红强忍着眼泪,手臂依然因为动作不准确而抖动,地上落了好几支箭矢。
  坐在一旁看了许久,容麒忍无可忍又要骂时,宫人领着帝师从回廊走过,刚好见到这一幕。
  容莺不知道背后有人来,只觉得手臂酸疼,又委屈又累,想休息又不敢说出口。而此时闻人湙突然出声,淡淡地唤了容麒一声。“二皇子殿下。”
  容麒缓和了脸色,对闻人湙恭敬回了礼。“先生到多久了。”
  “不久。”
  他的脸上没有多余的神情,目光无意般扫过庭中的容莺。而她也正好回头,对上闻人湙一双沉静的眼眸,忽然也不知怎地鼻子一酸,就像是心口被拧了一把,她眨了下眼睛,泪水就止不住地滚落。
 
 
第7章 教学   “你先别哭”
  如今的皇后对待亲子十分宠爱,容麒虽然比不上身为容霁的嫡长子受重视,却也有更多的仰仗和依靠。就连身为帝师的闻人湙,都能被请来教导他的课业。
  容麒虽然平日里傲气惯了,在闻人湙面前却还算恭敬老实,见他来了便立刻将容莺抛到一边。
  闻人湙对于容麒和萧成器的赌约略有耳闻,只是没想到容莺会被牵扯进去。
  平南王府门庭显赫,其中富贵早就惹皇帝忌惮,平南王和如今的天子曾情同手足,秋华庭之变更是改变了圣上的命运。大概也是仗着两人交情好,言行之上也没有那么多忌讳,连带着萧成器也放纵嚣张。
  君心难测,平南王与他交情再如何,也不过是供他驱策的刀剑。
  狡兔死,走狗烹。
  一旦这狗有了咬人的可能,就不得不开始考虑,是否有留着的必要了。
  闻人湙对记得萧成器在马场上抽走容莺簪花的样子,当时只是扫了一眼便离去了,不想后头竟扯出这么多事。
  容莺默默地哭也不敢出声,纤长的睫毛被打湿后一根根黏在一起,湿漉漉的眼眸泛红,像是海棠被捏碎后晕开的色彩。
  他收回眼,莫名感到烦躁。
  “四殿下是为了与萧世子的赌约作准备?”
  容麒几乎是听到萧成器这个名字就不可抑制地浮出不屑的神情,冷笑一声,道:“我倒是想赢,然而先生也看得出来,容莺是什么都不会,尽管我有心教导,怕是也无力回天。”
  闻人湙不置可否,只道:“在下有一位箭术上乘的侍从,可暂代殿下教导九公主。”
  容麒本来也没有心思亲自教容莺,只是想督促她,加上想拉拢闻人湙,对他提出的建议想也没想就应下了。
  去书房前,他还是特意走到容莺身边,提醒道:“如此愚钝我是教不下去了,现在你去跟着帝师的侍从好好学,若是散漫不用心,待我查验后绝对不饶过你。”
  容莺点了点头,跟在侍者身后逃似地离开。因为慌乱匆忙,经过闻人湙身边时踩到了裙边,险些将自己绊倒,好在他及时伸手拦了一下。
  容莺偷偷瞥了他一眼,却见他皱着眉,神情中有隐约不耐。
  “公主注意脚下。”
  容莺的头压得更低了,像是做了什么错事后害怕大人责备的孩子。
  容麒只觉得她笨手笨脚,还嘟囔了一句:“真是笨,连路都走不好,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闻人湙淡淡道:“殿下该走了。”
  ——
  容莺曾在珑山寺见过闻人湙的侍从,是一对双胞胎兄弟,初见时两人一模一样,才在门口见过,转头又在廊上相遇,她还以为自己撞了鬼,吓得回去指给闻人湙看,反而被他笑话了一通。
  兄弟二人长相相似性格却截然不同,兄长封慈口不能言,总是沉默的像个影子般站在暗处,而封善能言善道待人活络,煎药采办的事也由他来做,偶尔还会帮容莺买山下的点心。
  她还以为教自己骑射的人会是封善,却没想到是孤僻又不能言语的封慈。
  封善不在院子里,封慈听完宫人转告的话后,很快就取来一把较为轻巧的弓递给她。并朝绿梅的树枝上挂了个坛子,伸手指了指坛子,又指了指她手里的弓。
  “要我站在这里射中那只坛子吗?”容莺觉得为难,她现在连靶都摸不着。
  封慈点了点头,回头又去屋里拿了几样东西出来。
  容莺并不是掌握不好方向,而是手臂无力,总是在拉弓的时候手抖,无法控制好力道。
  封慈发现了这个问题后,很快就将从屋子里取出来的东西用在了她身上。
  等闻人湙回来,就看到容莺站在院子里保持着拉弦的姿势,手臂上挂着一个食盒,里面放着几个鸡蛋,而她正绷着脸,手臂忍不住往下沉。
  封慈是靠着厮杀活下来的杀手,与娇滴滴的小姑娘自然不同,要真的让他来训练,也只会比容麒更严厉。只是没想到容莺竟然还真的乖乖听话,也没有要哭的意思。
  闻人湙走近了些,将她因为酸疼而不断下沉颤抖的胳膊抬了抬,问她:“如何了?”
  容莺太过专注,没注意到身后来人,被他忽然出声吓得一个激灵,胳膊上挂着的食盒差点甩出去,又被他稳稳地抬住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