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就让信使休息,另外派人去给阿桂送信。
阿桂接到信后松口气,他还担心这个安排太过于谨慎叫皇帝不高兴的。
幸好皇帝是赞同的,又吩咐建造内城,于是阿桂就让人着手起来。
土尔扈特族远远见城墙内有声响出来,里面热火朝天的不知道在建造什么。
他们被拒在外面,其实心里很不是滋味。
虽然明白阿桂是出于谨慎,沙俄人间地狱一样的情景让人害怕也是理所当然的。
加上阿桂也没苛待他们,该给吃的喝的都给了,就是不够多而已。
族长渥巴锡被几个长老找上门,小辈们不敢忤逆渥巴锡的意思,长老们倚老卖老就不一样了。
“他们是什么意思,我们主动内附却挡在门外,还要在这里久待,根本就没当我们是自己人来对待!”
长老十分不满,毕竟之前内附的部族听闻过得很不错,也不必遭受瘟疫的威胁。
他们也是害怕死了,急急逃出来,身上带的东西原本就不多。
紧巴巴过来还以为能舒服点儿了,谁知道阿桂只派人送那么点东西,也就能填个半饱,哪里够啊!
渥巴锡皱眉道:“除了这里,我们还能去哪里呢?”
他们主动内附原本就是迫不得已,以前在沙俄是过得还凑合,但这次族人是逃命过来的,很多已经死在沙俄,连逃都没机会。
长老们还想怎么样,难道有大清之外的选择?
长老被渥巴锡噎了一下,渥巴锡还嫌不够,指着外边道:“南边和西边都沦陷了,我们从北边而来,还有选择的地方吗?他们也不是不接受,而是担心我们身上还带着那些可怕的瘟疫,谨慎一些也好,不然要这里也沦为地狱,族人们还怎么活?”
长老面色阴沉,一时不知道如何反驳渥巴锡。
另外一个白白胖胖的长老却道:“我们也不是想离开这里找别处,就是希望他们能多给些帮助,族长愿意给他们说说就好了。”
渥巴锡压根是给什么就接受什么,一点都不反抗,叫长老们看着不得劲,才会一个个跑来劝说。
闻言,渥巴锡没拒绝也没点头,就有族人慌慌张张过来禀报道:“族长,齐瓦忽然晕倒了,脸上有一点黑斑……”
白胖长老豁然转头喝道:“这不可能,齐瓦一直没靠近那些人,怎么可能染上,你别胡说八道!”
被染上瘟疫的人不意外的都身上长着黑斑,齐瓦却是白胖长老最宠爱的大孙子,哪里能接受得了?
渥巴锡却问道:“人怎么安置的?其他人都避开了?这几天接触过他的人都关起来隔开了吗?”
来人慌张摇头,白胖长老依旧不相信道:“族长,齐瓦不会有事的,肯定是他看错了!对,他不是跟齐瓦都喜欢同一个姑娘,他肯定想抢走那个姑娘,故意说齐瓦的脸上有黑斑……”
来报信的人都惊住了,险些被白胖长老用拐杖打到身上,还是渥巴锡一把抓住拐杖道:“长老该明白族里的规矩,不管是不是,隔开就是了,过阵子人没事自然就能出来。”
白胖长老哪里能不知道,一个人能看错,那么几个人一起看见,齐瓦恐怕性命有碍。
他颓然了一会,又忽然道:“不管如何,族长绝不能叫墙内的人知道了,不然我们恐怕很难再进去的。”
渥巴锡看了长老一眼,跟着报信的人赶过去。
好在族人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一个个用布条蒙住脸,又包住双手,把齐瓦搬去偏僻的小屋来隔离开去。
用搬是因为齐瓦不肯相信自己居然染上了瘟疫,拼命反抗,还拔刀要伤人,其他人没办法,僵持一会才费劲把齐瓦打晕抬走。
地上还有打斗过的痕迹,白胖长老满心担忧,就想去看看自己的孙子,担心那些人下手没轻没重的,却被渥巴锡拦下:“长老,若是齐瓦真的染上瘟疫,你进去的话就不能出来了。”
白胖长老脚步一顿,要齐瓦真是瘟疫,他进去不出来迟早也会染上:“我就远远看一眼,别是齐瓦没染上瘟疫却被人打伤了。”
“放心,族人心里都有分寸,只是齐瓦不愿意去隔离才如此。”
渥巴锡皱了皱眉头,要是齐瓦配合的话,其他人何必如此?
他让带走齐瓦的人从头到脚都要冲洗两遍,暂时只在隔离那边的简陋房屋里单独住两天,没事才回家。
这就跟齐瓦必然染病一样,白胖长老却是敢怒不敢言。
因为渥巴锡跟他父亲,上一代的族长不一样,更果断又心狠,对感染瘟疫却又不肯配合隔离,非要回来感染其他族人的,他都直接一刀了结。
当时不少族人都闹腾,毕竟染上瘟疫的几人有他们的亲友。
然而渥巴锡很坚决,要么跟着这些人一起隔离不出来,要么就闭嘴离远点。
隔离后要是染病的根本活不下来,亲友们哪敢跟着进去,只能把愤恨藏在心底。
要不是渥巴锡武艺高强,底下的族人早就反了天了。
渥巴锡也不怕他们,既然怕死不肯进去陪着还闹腾什么,以为他不想救吗?
这不是没有救治的办法,要能救,渥巴锡能见死不救吗?
直到他把亲哥哥也一样送进隔离屋没放出来,那些愤恨的族人就渐渐沉默下来了。
渥巴锡决定带着族人一起逃离那个满是瘟疫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人反对。
他回去后接到羽箭送来的信,得知墙内要求族人在外面呆足两个月,不由轻轻叹气。
虽然有吃有喝的,但是并不多,族人们长久停留在这里不能进去,自己未必能一直压制得住。
他们要做出什么不对劲的事来,墙内肯定更加不会让族人进去了。
伺候的侍从给渥巴锡端来干粮,跟族人们是一模一样的,简陋得可以。
侍从担忧道:“族长,齐瓦要是感染了,要被墙内知道要如何是好?”
渥巴锡无奈叹气:“我们还要呆两个月,等所有人都不会发病才可能进去。”
侍从暗暗吃惊,还以为他们已经呆了半个月,很快就能进去墙内过舒服的日子,居然还要等个把月吗?
他回去后郁郁寡欢,年少的弟弟问了两句,得知他们还要等就有些不满,回头不小心跟小伙伴透露出去。
渥巴锡第二天醒来就接到消息,齐瓦逃走了!
他猛地起身,满脸震惊,齐瓦能逃到哪里去,不会往围墙那边跑吧?
阿桂自然注意到有人夜里偷偷靠近围墙,似乎琢磨着从哪里能够进来。
他没打草惊蛇,让人牢牢盯着半宿,看着人一点点往外找能进来的地方,看样子似乎是土尔扈特的族人。
只有这么一个,跟无头苍蝇一样急着翻墙进来,也不知道是擅自做主,还是被谁在背后指使。
等天色渐亮,那人的脚步踉跄起来,根本找不到能进来的地方,就用佩刀拼命砍,可惜墙壁牢固得很,只留下几个浅浅的印子,顿时绝望地坐下了。
有了光亮,阿桂也终于看清楚对方脸上的黑斑,顿时眯起眼:“弓箭手准备,再让人准备火把!”
远处有人冲过来,看样子是土尔扈特的人,装束看着地位应该不低。
阿桂接过弓箭手里的长弓,对着那人的脚边落下羽箭:“停下——”
渥巴锡被羽箭阻拦了脚步,停下后远远看见墙角的齐瓦,脸上的黑斑越发明显,整个人颓然倚着围墙坐下,看见他似乎不意外:“族长,我不要被关在那个黑房子里面到死,我要进去墙内过好日子。阿爷说的,只要我们进去就能活!”
闻言,渥巴锡看向齐瓦的眼神透着怜悯,因为他已经看见城楼上的弓箭手,齐瓦是不可能活着进围墙内。
阿桂在城楼上听见齐瓦大声喊着“族长”二字以及其他话,还有渥巴锡绝望和怜悯的眼神,就明白土尔扈特的确把染病的族人关起来,可惜对方却逃了出来。
渥巴锡只平静问道:“是谁放你出来的?你一路上又遇到过谁?”
齐瓦冷笑道:“天黑漆漆的,我不知道遇到谁,也不知道谁开的门,可能是看不惯族长的人。”
渥巴锡的目光依旧很平静:“我知道了,是长老,是你的爷爷放你出来的。”
他对着城楼上的阿桂比划了一个手势,表示自己要回去处理。
阿桂挥挥手表示同意,感觉这个土尔扈特的族长还是挺上道的。
要渥巴锡是个难缠的,非要他们把族人还回去,然后亲自处理,那就麻烦了。
第104章 酸甜 ……
渥巴锡回去就见族人们担忧地看过来, 就摆摆手安抚道:“没事,都散了吧。”
他环顾一周没见到要找的人,就问道:“巴长老呢?”
巴长老就是那个白胖长老, 也是齐瓦的亲爷爷。
众人都摇头, 都说没见过巴长老。
渥巴锡又让亲卫把半夜出来过的人都送去隔离屋,得知齐瓦晚上跑了出来, 就是出门起夜的人都主动去单独呆着。
毕竟不怕一万, 就怕万一。
巴长老很快被人发现, 渥巴锡没靠近, 远远问道:“是你打开了隔离屋的大门, 为什么?”
能为什么, 当然是给孙子齐瓦一条活路啊!
一直呆在隔离屋内等死,还不如让他跑去围墙那边看看有没办法, 说不定墙内的人有方法治好呢?
巴长老当然不承认:“我不知道族长在说什么,齐瓦不见了?”
渥巴锡明白他是什么都不愿意说了, 只点头道:“是,齐瓦这一跑, 我们就要在这里再留两个月。”
族人远远跟在后头, 听见这话都要炸了:“什么, 还要呆上两个月,都怪齐瓦!”
巴长老听得不乐意了,他早就知道阿桂送信来让部族在墙外呆两个月,渥巴锡这是造谣,把罪过推到齐瓦身上了?
他正要反驳,却被渥巴锡冷冷一笑,顿时心里咯噔一下。
渥巴锡还没对外说这个信的事,巴长老从哪里听来要呆两个月的消息?
明明是长老特地打探到了, 但这不是什么能摆上台面的事,只能悻悻住嘴,无法还齐瓦一个清白了。
他派人放走大孙子的事,很快在部族里传开,一个个族人看着自己的眼神都不对劲了,更别提其他长老。
毕竟其他长老也是有亲友小辈因为感染被关在隔离屋里,谁都没忤逆过族长,因为族长从来没徇私,偏偏巴长老这里破了规矩,他们自然心生不忿。
知道自己在这里呆不下去了,巴长老连夜带着人离开。
侍从因为说漏嘴的事被责罚,这会儿一瘸一拐来问:“族长,就让他们这么离开吗?”
渥巴锡瞥了他一眼;“不然呢?我们还要打杀自己人吗?那些总归是我们的族人。”
都是自家人,都是同一族的,何必呢?
那些人跟着巴长老离开估计也没什么好日子过了,渥巴锡何必勉强挽留,毕竟留下来的人总归心已经不在这里了:“让他们走,派人送信给围墙内的人告诉一声就好。”
他把再呆两个月的事推到齐瓦身上,也是不愿意族人对围墙内的人有了芥蒂。
毕竟族人以后还是要去围墙里面生活的,要有芥蒂在,怎么融合进去?
渥巴锡还不如一股脑推到齐瓦身上,反正他也活不了,也不可能回来开口辩驳。
阿桂得到消息就立刻派人送去京城报信,皇帝得知已经是几天之后了。
他不在意道:“土尔扈特这是分支了,那这个就是新土尔扈特,那些就算是叛军了。以后他们再回来,告诉阿桂,绝不允许他们归属。”
来了就想走,走了还想回来,凭什么呢?
苏叶深以为然,明明是他们主动回来归属的,呆了一阵子不高兴又跑了。
回头这些人去外面溜达一圈感觉还是这里好混又跑过来,难道他们就要通通接受不成?
那对乖乖留在原地,等着两个月后没问题进来的土尔扈特的这些族人,岂不是就不公平了吗?
皇帝得知阿桂处置了那个叫齐瓦的人,身上确实有黑死病的征兆,他呆过的地方都好好清理了一番,以防万一还让人围了起来,短时间内都不能靠近。
余下的部族里面是不是有感染的人,还得他们留在原地看看才行。
他很快就把此事放下了,而是看起蒙古各部的青年才俊。
粘杆处不断送消息过来,零零碎碎的,皇帝看得很仔细,甚至让苏叶帮着参详一番:“这个看着不错,武艺高超,父亲也是英勇善战的,在部族里的身份不错,亦是附近颇有盛名的巴图鲁。”
苏叶看了一眼道:“皇上,这是替和婉挑驸马,可不是为皇上挑属下呢。”
武艺高超?英勇善战?身份高?巴图鲁?
这跟和婉的驸马条件有什么关系,难道不是长相不错,懂得疼人,性子细心不粗鲁吗?
不过看粘杆处送来的消息,确实跟皇帝挑属下没什么区别了。
看看这个,年纪轻轻能一人射杀一头熊。
另外一个是百步穿杨,还能一箭双雕?
苏叶无奈放下道:“皇上,这些青年才俊确实是难得的人才。”
所以皇帝别挑什么驸马,直接挑属下算了。
皇帝看了看粘杆处送来的消息,还真是按照武将的标准来挑的。
但是和婉哪里需要什么部下,难不成她还能在京城指挥自家驸马去打熊还是射雕啊?
还有一个就更离谱了,写着七尺男儿,虎背熊腰十分英武什么的。
这会儿的一尺有三十五多半点,七尺不就快两米五了?
大门口低头都进不了,和婉看着不可能长成大个子,岂不是总要仰头看自家驸马?
也不对,和婉可能要站在凳子上才可能看得见自家驸马爷。
仰头的话,估计她就要躺着看了。
身高这样就算了,还虎背熊腰,这驸马跟一座山一样,晚上会不会把娇小的和婉给压扁了?
苏叶看得忧心忡忡,感觉这些蒙古部族哪个都不合适,不是太高就是太壮,分分钟要把和婉压成饼子!
皇帝看了一圈也头疼,最后好不容易从扒拉出一个人来:“这是蒙古巴林部的,叫德勒克,姓博尔济吉特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