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阿哥点点头,很快到了定王府。
大福晋早就接到消息,已经让嬷嬷在门口候着了,笑着道:“饭菜已经准备好了,福晋问爷是在花厅用,还是在湖中亭用?”
“这时辰夜里有些冷了,就在花厅用,让福晋和侧福晋抱着孩子出来给二弟见一见。”大阿哥摆明就是要给二阿哥看看自家两个粉雕玉琢的孩子,二阿哥笑笑便跟上了。
两个孩子被抱出来,看起来相差不大。
倒是一个比一个乖,被大阿哥抱得不舒服也只哼哼两句,也没大哭的意思。
二阿哥见了不由惊奇:“这两孩子的性子,怎么瞧着跟四妹妹一样的?”
之前四格格出生,二阿哥过去就发现妹妹不哭不闹特别好。
不像三格格一出生就哭闹个不停,只有皇后能哄得住。
大阿哥一坐,两只手抱着两个儿子就骄傲笑道:“是啊,这两孩子特别乖,没什么事都不会随便哭。不愧是我的小巴图鲁,轻易不会掉眼泪。”
他低头看着两个儿子,十分满足:“回头让额娘见了,她一定欢喜。也不知道这两小子是喜欢我多一点,还是喜欢额娘多一点。”
二阿哥就笑道:“哲娘娘素来很讨孩子欢心,和婉刚进宫的时候胆小敏感得很,也是跟着哲娘娘一段时间,有几个妹妹陪着,才渐渐活泼起来,如今跟着去南巡,她想必也玩得高兴。”
大阿哥点头:“可惜了,要不是徐州的事,想必妹妹们还能多玩一会儿。”
当然,皇帝能回来是最好的,他们两个人每天分头看一大堆折子,还要处置小事,把大事又得记录下来,还要概括重点,又派人送出去。
一天两天就算了,每天都这样,实在有些沉闷。
二阿哥还坐得住,大阿哥就有点难受了,每天都想尽早回去抱着两个孩子逗弄一番,这还比较有趣。
不过要丢下弟弟一个人处理这些,又太累了一点。
于是大阿哥虽然不大喜欢,每天还是硬着头皮进宫来处理这些。
每天晚上出宫后回府抱着两个孩子,就是大阿哥感觉最放松的时候了。
“二弟,要不要抱一下你的小侄子?先学一学怎么抱,以后也会抱自家孩子了。”
二阿哥想想也是,就小心翼翼抱起福晋的孩子绵德。
绵德乌黑的眼珠子看着二阿哥,似乎在努力认人,又或者用心把他记下。
大阿哥笑道:“看来绵德挺喜欢二弟的,他在自家人怀里挺乖,在外人怀里就要哼唧好久。”
虽然不哭,也不太怕生,绵德就是不喜欢外人抱他。
绵恩就要乖多了,也可能太小,分不清人,谁抱都行。
二阿哥抱着软绵绵的孩子,双手都僵硬了,抱了一下很快就放下:“孩子太软了,我抱着完全不敢用力。”
他想像不出,那么小的孩子一点点长大,变得跟自己一个高大健壮,真是个漫长又叫人惊叹的过程。
大阿哥见两个孩子在自己怀里不太安分的踢脚,就知道他们可能饿了,把他们转交给旁边的奶娘,让她们抱走了:“我刚开始也是这样,都不太敢抱,就是如今也只敢把孩子放在腿上,一手托着他们的脖子。”
要不是有奶娘在旁边摆弄,他也是不敢随便抱起来的。
两人相视而笑,大阿哥就开始给二阿哥传授怎么当个好阿玛。
比如院子里的玩具都是现成的,孩子们还得长大点才能玩儿。
比如书房都准备好了,他们五六岁的时候就可以开始读书。
比如大阿哥夜里看孩子醒着,就会给他们念一念书,不拘是什么。
提起这个,大阿哥就笑道:“绵德没什么耐性,听一会儿就哼唧。绵恩年纪小,听得很安静,不知道是喜欢听,还是在发呆。”
二阿哥看着大阿哥提起两个孩子的时候双眼发亮,就知道他自从当阿玛之后有多高兴了。
大阿哥也没久留二阿哥,知道这个二弟肯定想早点回去陪着福晋的:“把这些布料带上,都适合孩子用的,柔软舒服得很。还有这些花样,是你大嫂亲自画的,给孩子做的新衣。虽说宫里的绣娘会准备,府上也有针线在,总归当额娘的都想给孩子做上一两件。”
都是点小东西,就像寻常家的兄弟一样,大哥有什么好的,都想给弟弟留一些。
弟弟家里也要有孩子了,大阿哥便把自家福晋的好东西一股脑都给了二阿哥。
除了这些衣物图样,还有几个菜谱,都是福晋和侧福晋吃着好,也吃着没什么问题的,被御医看过了的。
味道不错,又没什么相克的问题,还有几分滋补,吃着对身体也好。
大阿哥还点了点其中的食谱道:“这鸡汤尤为鲜美,二弟也可以试一试。”
二阿哥好笑道:“看来大哥也跟着喝了一些?”
不然怎么知道这鸡汤好喝了?
闻言,大阿哥的脸色有点挂不住了,干咳一声道:“就是厨房一下子做太多了,我就帮着喝了点。”
“对了,还有新出的一些玩具。另外有我们以前玩儿的玩具,我让人重新做了一些新的。”
二阿哥看见那些熟悉的玩具露出怀念的目光来:“哲娘娘以前做了许多玩具都很有意思,我都收起来了,想着以后给孩子玩儿也行。”
不过旧的可以留作收藏,重新做的给孩子以后玩儿就好。
大阿哥点头道:“如今孩子们的玩具更多了,我都忍不住羡慕的。”
于是二阿哥空着手过去做客,回来的时候需要塞了半马车的礼物回来。
齐佳氏见了不由诧异,很快明白是大阿哥的心意,赶紧让人收进库房去了,食谱则是抄录一份送去厨房给林志。
“大阿哥有心了。”
二阿哥点点头,搂着齐佳氏的肩膀道:“今天孩子没闹你吧?让你早点歇息,怎么还在这里等我?”
“不等着爷回来,我总归有些安心不下。”齐佳氏低下头有些羞涩的模样,二阿哥便笑了。
“我这不就回来了,快歇下吧。”
两人还是看了一会图样才睡,孩子的衣服小巧可爱,看得齐佳氏恨不能赶紧亲手做一件小衣裳给孩子穿上。
还是二阿哥劝了一句,两人这才睡下了。
没多久船队就到了港口,大阿哥和二阿哥亲自去迎接皇帝。
皇帝见着两人点点头,看见备好的马车颇为满意。
车上一应俱全,铺上厚厚的垫子,坐着就舒服,又有茶水和刚出炉的点心。
在皇帝的马车上,更是在角落的柜子放得整齐的折子。
苏叶不由咂舌,这两个阿哥对皇帝真了解,知道他是闲不住,在回去宫里的路上都要工作才行。
车上还特地安装了小茶几,一边固定好,能够翻过来,也能折叠回去,不占地方。
而且稳稳当当的,皇帝把折子放在上面也行,茶杯放在上头也不会洒出来,倒是十分贴心。
苏叶不由感慨,两个阿哥真是长大了,在小事上尤为体贴。
重新回到承乾宫,苏叶只想躺着不动了。
出去玩固然好,但是时间长了,还是自家住久了的熟悉地方才能叫人彻底放松下来。
春宁带着两个宫女给苏叶捏肩捏腿,恭嬷嬷已经去叫热水了,让苏叶好好泡一泡,洗去浑身的疲倦。
足足好几天功夫,苏叶才感觉浑身快散架的骨头给补起来了。
她还跟高贵妃感叹道:“果真是老了,出去一段时间回来一松懈,我感觉身上哪里都不得劲,累得提不起劲来。”
高贵妃点头附和:“谁说不是呢,我回去也躺了好几天,感觉浑身沉甸甸的,整个人懒洋洋,什么都不想做了。”
秋夕泡了一壶茉莉花茶,光是闻着的芳香四溢,浑身的疲倦仿佛都被香味散了一些。
高贵妃喝了半杯,感觉口齿生香,这才懒洋洋道:“我们两个还能在这边躲懒,皇后娘娘回来后没歇两天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后宫第一位格格要出嫁,又是皇后的女儿,皇后自然比谁都要紧张,更希望能够准备妥当充足的。
苏叶未免有些担忧:“公主下嫁,仪式隆重且复杂,光是嫁妆收拾起来就不容易。”
她们坐船多日,在路上哪怕没怎么动总归是疲倦的。
皇后原本生下三格格后就有些体弱,这还没休息好就硬撑着去办此事,未免太累人了一点。
其实时日还算宽裕,内务府已经帮着准备得差不多了,皇后也是急着想早些整理好,不必在后面手忙脚乱的,便逼着自己早早开始了。
高贵妃叹气道:“是啊,看我们歇了好几天,如今还懒洋洋的,浑身的倦意都没撤下,更别提是皇后娘娘又开始忙碌起来。”
不过皇后想做什么,劝是劝不住的。
三格格嫁妆这些事又不是她们能够插手帮忙,一切都要靠皇后自己了。
总归皇后身边有应嬷嬷和云言、云芝帮忙,希望能帮她分担一些。
皇后是忙得脚不沾地,嫁妆单子她是反复看过的。
公主的嫁妆里有朝衣、朝冠、簪环、项饰、帐褥、器皿及金银绸缎布匹等物,朝冠、朝衣等的具体样式和规格都有详细规定。
公主的朝冠,冬天是熏貂,夏天则是青绒,上面缀着朱纬,顶镂金三层,镶嵌了东珠和红宝石。
耳饰是金云含珠三对,朝服是石青色,朝袍、朝裙的绣纹皆有讲究。
朝服的绣文是前行龙四,后行龙三,领后还有垂金黄绦。
朝袍前后正龙各一,两肩行龙各一。
绣纹要是错了一点,那都是大问题了。
皇后只能反复让人盯着,还是不放心,做好后又亲自检查过才行。
应嬷嬷看着心疼,只觉得皇后这样下去实在是累坏了,没见脸色都白了起来,眼底都有着青影。
哪怕皇后夜里被劝着去休息,却也睡不踏实,只睡上一两个时辰,谁能撑得住?
她每每担心漏掉了什么,又或者什么的东西没看好了,焦虑得不行,总想给女儿最好的。
应嬷嬷只得再三劝道:“娘娘放心,内务府那边是极为用心的,尤其格格出嫁这样的大事,更是小心翼翼,送来的朝服和朝珠规制上绝不会出错。”
这样的大事上要出错,翁果图也不必混了。
皇后自然明白,却还是再三看过后才放心,对应嬷嬷叹道:“女儿出嫁,我能做的就只有这些了,自然希望办得妥妥帖帖的。”
应嬷嬷眼圈微红:“娘娘不顾自己身子骨如此,三格格见了也会担心的。”
皇后无奈道:“嬷嬷莫要担心,等忙完这一阵,我就会好好歇息的。”
和敬嫁人这么大的事她不亲自来,哪怕让自己歇息也不可能真的能好好休息。
应嬷嬷也能明白,无奈多分担一些,生怕皇后累着了。
除了嫁妆这些,公主陪嫁过去的护卫也得挑选起来,另外还有陪户人丁,公主府的嬷嬷和长史。
多少嬷嬷管着公主府后就对公主颇为严厉,又用规矩管束公主,叫很多公主孤孤单单在府内郁郁而终。
皇后自然不乐意自家女儿会如此,在挑选嬷嬷上颇为谨慎。
要熟悉规矩的,才能镇得住伺候的人,也要有人情味,对公主颇为呵护。
该铁面无私的时候不会留情,该心软的时候不会铁石心肠。
这要求就实在太难了,要不是应嬷嬷年纪大了,不适合这事,皇后一定会把她给三格格的。
毕竟应嬷嬷看着三格格长大,自是对她十分照顾有加,绝不会叫和敬委屈一点点的。
换作其他人,那就未必了。
皇后反复看了好几批人,才在里头挑了一个厉嬷嬷。
厉嬷嬷长得瘦削,板起脸来很能镇住人,在宫里当差多年,对规矩很是熟悉。
她性子严厉却不严苛,在宫女之间口碑颇好。
犯错的时候厉嬷嬷不吝啬提醒,也会责罚,却用的是面子货,不会立刻就下死手。
然而如果一错再错,那么厉嬷嬷就不会客气了,更不会因为求情而心软,叫这些宫人祸害了主子。
皇后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在和敬身边,才不必担心身边乱糟糟的,还得她亲自来收拾。
厉嬷嬷也没料到自己会被选上,自然感恩戴德。
皇后看着她敲打道:“和敬是我最疼爱的女儿,我希望你在公主府能够安排得有条不紊,又能叫和敬过得舒服惬意。若是我发现你有了异心,让和敬过得不痛快,那么我绝不会客气的。”
厉嬷嬷连忙保证道:“娘娘放心,奴婢会好好伺候三格格的。”
她自然知道这位三格格不但是皇后的爱女,更是皇帝的长女,地位超然,自然是不一样的。
皇帝为了女儿能够时常见到,还特地赐婚的蒙古贵族留在京城里生活。
公主府还跟前朝不一样,是特制的,就为了嬷嬷们不能隔绝公主和驸马见面,却也不会叫驸马犹如无人之境随意进公主府去。
公主府和驸马府就在两边,中间有个大园子,两边都能过去。
然后穿过园子却不能随意去对方的府内,这安排既没彻底改掉以前的规矩,又大大方便两人见面,还不会在外头被人围观,算得上私密了,也能说说贴心话,简直不要太贴心了。
据闻这提议还是那位哲贵妃想的,难为皇帝愿意打破之前的规矩,也是因为疼爱三格格和四格格吧。
皇后看着厉嬷嬷,她对这人自然是调查过的。
厉嬷嬷的身世很简单,就是生母病去后,阿玛另娶,又生下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自然而然对这个长女就没那么用心了。
继母既不打压这个继女,也不苛责,却是无视。
厉嬷嬷在府里过得不痛快,恰逢小选,她就顺势进宫了。
几十年后从小宫女变成老宫女,然后努力成了嬷嬷,压根就没打算出宫回家去,也没跟宫外有联系过。
只有一年她的阿玛让人递信进宫来,因为两个小女儿也要小选的关系,想让厉嬷嬷能够照顾一二。
不过厉嬷嬷直接就把信笺撕掉了,小选的时候既没照顾,却也没做什么,这两个同父异母的妹妹压根就没选上,没多久就回家去了。
听闻家里十分生气,觉得是厉嬷嬷使了什么手段叫两个妹妹给打发出宫来了,自从就跟她断绝了关系,再没来往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