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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是混成个领导,能帮孩子安排工作,儿子会感恩,娶了媳妇也不敢大声歪歪,同样是为了孩子好,牺牲自己只会惹得猪嫌狗憎,凭啥?”
宋槐花给陈美兰说的着不住了:“行行行,我争取当所长,以后我手里有了大额度了,欢迎你来贷款。”
俩人相视,噗嗤一笑。
取钱的时候陈美兰问宋槐花:“我账上是不是还有三万块,给我取八千。”
“这月不是刚发过工资,怎么又要八千,你现在花钱如流水啊。”宋槐花取了一大沓出来。
“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用钱,买路钱。”陈美兰说。
陈美兰背的,正是阎卫送给自己的那个蒙梭包。
正品的LV。
经常跑工地,这么奢侈的包里头,装的一大沓子全是账单,存折,以及各种各样跟供货方的白条,以及施工队的章子。
整个施工队就在陈美兰的包里头。
她现在就是这个年代最流行的,皮包公司的老板。
宋槐花把钱和折子一起递给了美兰,看陈美兰大热天跑了一天,脖子都给包勒的红红的,于是说:“你手头过的钱没有百万也有四五十万了,也该请个会计给你做账了……阎西山的账你有没有问过,对面新开的那个农业银行,我看他最近进去的时候包总是鼓鼓的,出来包就是空的。”
工程的账一直是陈美兰亲手做,西山公司的账则全凭阎西山自觉。
目前西山公司还没有开始大规模卖煤,阎西山把大账也是交给美兰。
但一旦开始卖煤,陈美兰确实需要一个知根知底,并且不会被阎西山策反的女人当会计,否则,很有可能她供血把西山公司养起来,阎西山却把流动资金悄悄转走。
否则就像上辈子的吕靖宇,用母公司的钱养大自己的子公司,最后蜕个烂壳子给她。
但这个会计比较难找,年龄小的不论美丑都会被阎西山迷惑,年龄大的就怕账做不清楚,还要被阎西山糊弄。
一个知根知底,能陪陈美兰打天下的会计。
迫在眉睫。
取了钱之后,陈美兰就又到东方集团去找崔娟了。
崔娟看她拿着八千块,整个人差点傻掉,连忙回家,把面值一千元的股票单拿了来,递给陈美兰的时候还挺不好意思的:“你接手了可别后悔啊,这个股票,我听我姐说马上就要破产。”
陈美兰笑着问:“那它要不破产呢?”
崔娟结舌了,继而也笑着说:“主要是这股票是我姐头一回学炒股买的,总被我姐夫唧唧歪歪,她也一直想把那一千块钱找补回来,其实一块钱收购就行,你一股给8块,我们良心不安。”
陈美兰笑了笑:“没什么可良心不安的,这支股票早晚会涨的。”
“八千块,够一百个农民工一个月的工资了。”崔娟又说。
陈美兰也感叹:“可不?”
从东方集团出来,孩子们也该放学了,陈美兰得先去接小狼,再走路去东方学校接圆圆和小旺。
一路上,小狼一直在哼:“大爷听过我的歌,小伙亲过我的脸。”
最近正当流行的就是《信天游》,满大街的小伙们嘴里集体哼的也是大爷听过我的歌,小伙亲过我的脸。
小胖墩边唱边扭屁股,到了一家小卖铺前就不走了,白牙咬着红唇,等陈美兰给他买小奶糕,小奶糕拿到手,先给妈妈吃一口,再自己拿着吃,边吃边唱。
小学的放学时间今年调整了,五点半,不过俩孩子都报了课外班,等陈美兰来接的时候,他们刚好上完课外办,刚刚出校门。
“妈妈,学校决定啦,六一节目里,我是唯一的钢琴独唱。”远远的,圆圆就在挥着手。
后天就是六一了,学校要排演汇报节目。
现在学副课的孩子多,钢琴独唱可是全校最出风头的节目,跟圆圆竞争的,都是五六年级的大孩子,一开始陈美兰都没报希望,居然还真给她竞争到了?
“妈妈去给你买条纱裙吧,做演出服,咱们现在就去?”看了看表,六点二十,商场还没关门,必须给圆圆买条漂亮的演出服。
圆圆却说:“不用了妈妈,我要穿我爸爸给我买的那件小纱裙。”摸了摸头上,她又说:“还有这个菊花发卡,到时候我也要戴着。”
“买条新裙子吧。”
“不要,我就要穿我爸爸买的,弹钢琴给爸爸听。”圆圆生气了,提高声音说。
上辈子,吕靖宇曾经在出差的时候,于地摊上给圆圆买了个小项琏,他自己吹嘘说是真金的,圆圆也信了,拿个小盒子装着,一直保存到跟第一任男朋友约会的时候才拿出来戴。
结果戴出去半个小时,镀的那层金掉光光,只剩个黑乎乎的铁琏子。
圆圆一直拼搏到自己能完全独立之后,才跟讲笑话似的,跟陈美兰讲起这件事,孩子说,在发现那条金琏子是假的之前,她一直是真心爱吕靖宇那个继父的。
大人的情感是复杂的,阎肇给圆圆买裙子的时候,更多的是想补偿死去的阎星。但孩子的爱是纯粹的,两条小纱裙让圆圆一直在努力,发奋要做阎肇眼里最亮的那颗心。
所以她这辈子才会这么优秀,像颗闪耀的小星星一样。
相比于圆圆的优秀,小旺对于学业就有点太过敷衍了。
尤其是周雪琴去了南方后生死未卜,吕靖宇也跟着走了,吕大宝没转到东方学校,没了竞争的动力,陈美兰觉得他最近似乎又有点堕落。
“小旺,六一儿童节,你有没有什么节目?”陈美兰于是问。
小旺举起手说:“妈妈,我没有任何节目,早晨就放假了,不过你放心,我有别的事情干……”回头他又跟圆圆说:“放心吧,等哥赚了钱,到时候给你买块电子表,小阎哈有一个吧,你们班的郑贝贝也有一个电子表,下一个就是你。”
这家伙想的永远都是赚钱,经过这半年,有一天陈美兰洗衣服翻他的兜,发现他居然有三百多块钱。
谁敢信?
回到家,取出去年阎肇给圆圆买的小裙子,今年居然刚合身。
当时阎肇还买了一双小凉皮鞋,去年穿有点太大,陈美兰一直收着,今年拿出来恰恰合脚。
粉色的纱裙配粉色的小菊花发卡,衬着小女孩齐额头的流海和她圆圆的小脸蛋,两只瞳仁发亮的黑,格外好看。
小旺不知道从哪儿捡了个泡沫箱子,正在厨房折腾那个泡沫箱。
陈美兰则在静静听着圆圆给她演奏的《让我们荡起双浆》,这是她后天要登台表演的歌曲。
突然,对面房里电话响了。
陈美兰过去,接了起来:“喂?”
对方开门见山说:“崔娟也太不像话了,一块钱的股票,她居然卖了你八块钱?”
陈美兰说:“商业卖买,彼此都是心甘情愿的,您不用太在意。”
电话里的女人顿了一会儿,又说:“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崔敏,东方厂刘浩的爱人,东方厂的环境比较复杂,你的施工队要开建楼房,就怕其中有各种阻力,不过你放心,我和崔娟一定会帮你协调各种困难的。”
陈美兰道完谢,对方又问:“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陈美兰。”
“你公公是阎佩衡阎参谋长吧,我们家跟阎参谋一家关系很不错的,改天我跟我爸说说,你们阎家的儿媳妇个个都很优秀。”电话里的女人顿了顿,又说:“主要是聪明,非常有智慧。”
搞关系搞的太艺术了。
陈美兰连连道谢,想了想,笑着说了句:“我公公到目前还不知道我的名字,要不您到时候提一提,就说我叫陈美兰?”
“真的?……行吧。”崔敏笑了笑,虽说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把电话挂了。
要做东方集团的工程,陈美兰能不做功课吗。
崔娟的姐姐叫崔敏,崔敏是刘书记的爱人,她的父亲也是部队上的领导,阎卫所说的,那位曾经照顾过他们的崔部长家的阿姨,就是崔敏的母亲。
崔敏原来在深发展发行原始股的时候,也买了一千股,因为砸在手里了,一直闷闷不乐。
美兰一股八块钱把股票买过来,崔敏和崔娟就欠着她一个大人情了。
这样,崔娟就会为了她而协调东方集团的各种事务了。
所以陈美兰不是喜欢炒股,也不是想囤股票,她只是想用八千块,换崔敏和崔娟姐妹俩在以后的工作中愿意帮自己。
等两年后深发展复牌,股票涨起来,那1000股陈美兰仍然会还给崔敏。一来一往,虽说她没有像别的包工头一样,捧着钱去塞领导,但她和刘书记一家的关系就会牢固不破。
这才是真正高阶位的搞关系,她不是锦上添花,她在雪中送炭。
关于崔敏说的,她会在崔部长面前夸自己,陈美兰并没当真。
但实际上,崔敏当天晚上就挂电话到首都,跟她母亲聊起了陈美兰,毕竟人喜欢八卦的就是亲戚邻居。
崔敏家妈有一天在部队大院里碰到阎佩衡,当然就得夸美兰几句:“你那三儿媳妇特别不错,我家崔敏都夸她聪明,阎参谋长,你家几个孩子的婚姻真没一个差的。”
阎佩衡是独居,不过生活起居由阎卫夫妻和他岳母照顾。
正如陈美兰所猜,那三十万,阎卫确实是让米兰拿着炒股的。
阎佩衡老爷子对钱不大上心,回首都后就把那三十万给忘了。
直到听崔敏家妈夸了美兰几句,虽说对美兰还有怀疑,怕她跟周雪琴一样是个不靠谱的。
但回家之后就问阎卫,那三十万的折子是不是快到期了,要到期了,赶紧给阎肇寄回去。
阎卫也怕炒股要赔钱,回家之后问米兰最近炒股赚的怎么样。
米兰这些年靠着那三十万已经赚了将近十四万了,老爷子又不清楚情况,看儿媳妇生意做的风声水起,很是看重米兰,很喜欢米兰,他就想,不行就赶紧把钱给还回去。
他们想出国,还得老爷子吐口放人,没必要把老爷子惹生气。
“再炒一把吧,这一把要能炒好,我能多赚四万。”米兰说。
炒股有瘾,她手里握着15万,但还想再多赚一把,给自己凑足20万。
不过阎卫俩口子都很纳闷,原来阎佩衡提起陈美兰,都是‘那个女同志’,现在连姓都去了,整天说起来都是美兰美兰的。
有一天他居然念叨说:“没凭我的关系,阎肇性格跟我一样,也不是个会帮忙搞关系的,你们说美兰是怎么搞工程的?”
阎卫夫妻对视一眼,米兰于暗地里翻了个白眼:阎肇没帮忙跑关系才怪。
只不人家做的隐秘,老爷子不知道罢了,谁像他一样,有着资源不给儿子儿媳妇用,老古董一个。
这老爷子永远偏心阎肇,偏心眼!
……
一大清早,陈美兰还在睡觉,圆圆摸过来了。
凑在她耳边,悄声说:“妈妈,要过六一啦。”
陈美兰刷的翻身坐了起来:“我怕不是睡死了?是不是要迟到了?”
阎肇也刷的一把打开灯,才凌晨五点半。
圆圆双手支着下巴,好奇的望着他们夫妻笑着。
这要是小旺和小狼,阎肇早拎出去,大巴掌伺候了。
但是圆圆,阎肇就说:“圆圆先出去一下,等爸爸妈妈穿衣服。”俩人都是光的,身上没衣服。
圆圆溜到外面,不一会儿,爸爸套上背心儿出来了。
这是个跟原来那个爸爸完全不一样的爸爸,他的肌肉特别吓人,早晨起来习惯性的会打一气沙袋,那个让小旺心惊胆寒,每打一下手就痛,要圆圆吹好久手的沙袋,被爸爸打的噗噗作响。
“爸爸,六一儿童节,去看我的表演,好不好。”扬头看着黎明的晨光中,爸爸紧实的肌肉,和被他锤的翻飞的沙袋,圆圆说。
“不好。”阎肇只吐了两个字。
圆圆大失所望:“我有钢琴独奏,我还要穿爸爸买的裙子。”
“不行。”阎肇说完,把给他打的前后晃悠的沙袋固定好,去刷牙了。
不是他不想去,而是他工作有点忙,抽不出时间。
范祥父子已经被羁押四个月了,上面总有人想办法设置各种障碍阻挠,以致案子上诉不到检察院,也就没法给他们父子判刑。
对于犯罪分子,只是关起来可远远不够,得让他们接受法律的制裁才行。
而就在前几天,赵雷赵副局长走在路上,莫名其妙的被人从脑袋后面抽了一闷棍,这会儿还在医院里躺着。
麻溜儿的给自己办理了病退,赵副局长躺在病床上,最感恩的事情居然是阎肇没把他给揭发出来,能让他安全退休,拿到退休金。
为此,他还把自己办公室里的茶叶全留给了阎肇,还跟阎肇深谈了一回,告诉了阎肇很多范祥父子那个黑团伙的内幕。
也不知道是阎佩衡打了招呼,还是上面没人敢再来津东分局了。
总之阎肇现在是副局长了,从现在开始,他要和孙怒涛俩正式审理范祥父子,并把他们所做过的所有事情审个水落石出。
这是一次对于黑组织的严打,必须深挖狠挖,来预备下一次能够轰动全城的公审大会!
所以阎肇刷完牙,出门打了糊辣汤和豆浆回来,又把馍腾在锅里,自己只拿个凉馍就准备要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见圆圆拿起了电话,阎肇又折了回来:“圆圆要打电话?”
圆圆挺遗憾的说:“我还有个爸爸呢,爸爸你去忙吧,我喊我另外一个爸爸去看就好啦。”
阎肇下意识看了一下表:“还是不要了,给我看看节目时间,我尽量赶回来。”
圆圆立刻挂点了电话:“好的爸爸,我会穿着你买的裙子上台哦,还有你买的小皮鞋。”
晨光正好,最近几天阎肇把院墙和所有的墙壁整个粉刷了一遍,雪白的墙,干净的水泥院子,花园里的花也长起来了,圆圆从干净明的玻璃窗里伸着手,远远跟她的公安爸爸说着再见。
陈美兰可全看在眼里,俗话说得好,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