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源赶紧追了上去。
唐飞心里着急,他按蔺瞳嘱咐的,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在巷口放起了警铃的声音。
巷子里的人果然慌了,万一被抓进了派出所教育一通,可就不是那么光彩的事情了。
熊骄和余扬也慢慢松开手,气喘吁吁地瞪着对方。
蔺瞳就是这个时候跑进来的。
她一眼看到了灯下的廖予迟,赶紧跑过去,抓着男生的袖子,把他拉到了身后。
廖予迟狠厉的神色就像剥落的墙皮。
他微微惊诧地盯着蔺瞳的后脑勺,心里尚有些回不过神。
等到眼前的局面再次清晰后,他才后知后觉,开始后悔,刚才为什么不直接把人给吓走。
这下完蛋。
蔺瞳抓着他袖口的手微微颤抖,声音听起来也有些紧张。
“我已经报警了,警察就要来了,你们要是不想被抓,就赶紧走!”
几个腿脚快的立马逃之夭夭。
余扬也朝身后招招手,示意大家快跑。
唐飞显然不是一个足够机智的队友,他站在巷口,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捂着帽子跑出来。
等到估摸着人跑得差不多了,他也揣着手机跑进了巷子,见到蔺瞳就大喊:“太好了,人被吓走完了!”
正准备从小路逃走的熊骄脚步一顿。
吓走?
对啊,警铃声怎么没了。
他动动脑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于是不死心地朝余扬走近,又跟他扭打起来。
余扬没防备,很快落了下风。
这边几人瞠目结舌,廖予迟被蔺瞳护着,场面一度有些诡异。
余扬不甘心地朝熊骄吼道:“我哥还在这站着呢,你又敢支棱了!”
熊骄动作一顿,但他意识到廖予迟并没有拉架的意思后,拳拳又开始下死手。
“我日,你个死胖子。”余扬怒吼,“敢打我脸?哥,砍掉他的手!”
唐飞被吓得一怔一怔,他不敢走,又觉得围观别人打架也不太对。
“谁是他哥?”江源也奇怪了。
蔺瞳的心思全在保护廖予迟上面,每根弦都绷得紧紧的,并没有答话。
只有廖予迟知道是什么意思。
“别打了。”他忽然开口。
熊骄想卖这位“道上混的大哥”一个面子,慢慢松开了余扬,他喘着粗气朝廖予迟走近。还没张口说话,蔺瞳就将廖予迟护得更死了。
“我真报警了,你不要再过来。”蔺瞳手指颤抖。
“唐飞!”
“哎哎哎。”唐飞赶紧掏出手机,“报警了啊!”
熊骄的脚步停住了。
这几个人是有毛病吗?
一副保护人的样子,护的却是战斗力爆表的“道上大哥”。
张嘴闭嘴就是报警,大哥也不跑。
警察要真来了,估计第一个抓的就是他吧?
“你先回吧,今天的事就算了。”廖予迟言简意赅,生怕掉马。
熊骄嘀咕了两声,转过身又瞪了余扬一眼,终于消失在小巷尽头。
“你怎么让他走了?”蔺瞳着急了,“报警把他抓起来啊,要不然他下次还欺负你。”
廖予迟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余扬从地上爬起来,活动活动了手臂,故意说话:“对,报警啊。”
蔺瞳的视线落了过来,仿佛像两簇滚烫的火苗。
只剩下余扬一个人后,她也不再害怕了,慢慢松开廖予迟的袖子,朝他走近。
“我是不是说过,如果再被我碰到你欺负他,我绝不会饶了你。”
她一字一顿,声音冰凉。
余扬没忍住吐了个脏字。
好家伙,又冤枉他。
他不敢跟蔺瞳动手,更不敢回嘴,只能求助地看向廖予迟,结果后者正心虚着,轻咳着避开了他的视线。
余扬在心里暗骂:太不够兄弟了,你迟早掉马!
但他龇牙咧嘴的样子落在蔺瞳眼里,就不像什么好人。
蔺瞳拿出手机开始拨号,余扬却没一点害怕的样子,拍拍裤子倚在了旁边的路灯上,就那么盯着廖予迟冷笑。
“他被打傻了吧?”不明所以的唐飞悄悄问江源。
余扬当然不害怕,因为蔺瞳这通电话绝不会打出去。
果然,廖予迟从后面按住了她的手腕。
“算了吧。”
“什么?”蔺瞳难以置信,“你难道不知道这种人专挑软柿子捏吗?今天我们几个给你撑腰,你不用怕他!”
“不是。”廖予迟斟酌着字句,“……今天是个意外。”
蔺瞳抬眼看向他,一副鼓励他大胆说的样子。
“真的是意外,我路过这里,刚好碰到他们打群架,但是他们只让我站在一边,并没有伤到我。”
一本正经地胡说,余扬在心里吐槽。
可是蔺瞳却犹豫了,“真的吗?”
廖予迟乖乖点头,“我怎么会骗你呢?”
“我日,不要脸。”余扬小声嘀咕。
“骂谁呢你?”江源耳朵尖,往前走了一步。
“没骂人。”余扬耸耸肩,摊开手,“我背诗呢。”
廖予迟:“……”
作者有话要说:
余扬:就骂你。
第38章
余扬走后,小巷里只剩下他们几人。
蔺瞳拉着廖予迟走了一会,进了大路上的便利店,顺便把东西物归原主。
店员小姑娘“哇哦”了一声,“原来你们认识啊。”
她问几人:“小巷子里又有人打架吗?”
江源的表现欲又上来了,他点点头,随意地摊摊手,“几个小混混,我们随便放了个警笛,就把他们吓跑了。”
小姑娘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你们可真够机智的。”
她话多又健谈,就这么和江源、唐飞闲聊起来。
蔺瞳拉着廖予迟坐到了里面的空位上,一直紧绷的神经这才慢慢松弛下来。
“你真的没有受伤吗?”蔺瞳还是不放心。
“真的。”廖予迟耐心地回答,“不信我把衣服脱了,你可以检查一下。”
时间常了,蔺瞳早就习惯他能够坦然地说出这些话。
在她眼里,廖予迟太单纯了,所以压根不觉得有些话会带出旖旎调笑的意思。
如果不是在便利店,蔺瞳可能真的要检查一下。
她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担忧的老母亲,生怕细皮嫩肉的孩子受了丁点委屈。
“下次你不要走那条路了。”
廖予迟双手平放在膝头,看起来听话又安静。
那些有泥污的手,根本不配沾上他的衣角,蔺瞳在心里想。
廖予迟咂摸着这句话,心头慢慢泛出了暖意,笑也止不住了。
“你在担心我吗?”
“对啊。”蔺瞳诚实点头,“我听唐飞说,你被困在这里,立马赶过来了。”
“他说我被困在这?”廖予迟语气迟疑了一秒,他心底有些拿不准,自己动手的时候,有没有也被人看到呢。
蔺瞳想了想,“他好像说有一边带头的是你。”
廖予迟心里一咯噔。
“但是我立马明白了,你肯定被两拨人夹在中间了”蔺瞳语气很笃定。
她之前看过一个社会新闻。
一中某个男生半夜出来蹭网,正好碰到两拨人打群架。
男生眼看着两边的人慢慢走近,心里害怕,揣起手机就往一边逃,但那一边的人还以为他是另一边派来冲锋的,一刀捅了上来。
鲜血横流。
蔺瞳太害怕廖予迟也遭受这种无妄之灾了。
“不过还好你运气好。”蔺瞳似乎很庆幸。
廖予迟嘴角笑意渐深,但她又开口道:“我这一路跑来,就像丢了孩子的老母亲,真不是我说,你看起来实在太好欺负了。”
廖予迟嘴角渐僵,刚才那点喜上眉梢的意思被打击得无影无踪。
好一个——老母亲……
“叮。”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了一下。
廖予迟捞过来一看,是余扬发来的新消息。
帅到天梯石栈相勾连:我今年的圣诞愿望、元旦愿望、生日愿望,就是你麻溜的掉马!
帅到天梯石栈相勾连:我实在受不了这种委屈了!廖予迟你他妈还要不要脸!
余扬现在只想要一双眼睛,一双没看过廖予迟装乖卖傻的眼睛!
蔺瞳见廖予迟神色微变,忙问他怎么了,是不是有急事要做。
廖予迟摇摇头,顺手将余扬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
-
周一时,市联考的通知终于下来了。
每次联考,都是附高大杀四方的时候。而每次一出成绩,教务处就迫不及待地贴出喜报。
蔺瞳至今没忘她第一次来附高闲逛时,在操场旁公告栏里看到的内容。
[全市前10名,我校占9人。全市前20名,我校占19人。全校前100名,我校占88人。]
后面还跟了三个感叹号。
极其嚣张,极其王霸。
考试这种东西,在附高太平常了,哭三嚎四的,只有林思佳这种平时就爱浑水摸鱼的半吊子学生。
考试被安排在了周五。
林思佳就像戴上紧箍的猴子,人也老实了,也不找蔺瞳吃饭了,更不陪她玩游戏了,每天捧着两本书,加班加点地复习。
蔺瞳故意逗她:“多看两行少看两行又没区别,不如来跟我聊天,放松心情,说不定还能多考两分。”
“考前你让我放松心情?”林思佳欲哭无泪,“你以为我是廖予迟啊!我要是也能次次考第一,还在这担心个屁。”
蔺瞳不忍再刺激她。
不过林思佳说得对,廖予迟确实没有一点紧张的意思。
有一次在食堂碰到了,蔺瞳随口说了句:“最近怕打扰你,都没敢去找你。”
结果梁渺顺嘴就接道:“那,那你放宽心好了,我们的班级文化就是小考小浪,大考大浪。越到大考,大家越浪。”
“什么意思啊?”
蔺瞳不了解学霸的世界,但8班人就是这么嚣张。
临近考试,许多课都被安排成了自习。
晚自习最后一节课时,学校的老师都走得差不多了,李季洋撺掇着大头还有其他几个男生,公然在班里放起了电影。
大家看得津津有味,谁也不知道鹰眼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他本着一张老脸,一步步踱到教室后面,直接拉了电闸。
李季洋脱口骂了一句:“咋回事,停电了?不给老子看了?”
鹰眼举着手电筒来到他边上,“老子?”
李季洋被照得捂着眼睛,他看不清楚是谁站在旁边。
“老子,老子……”
骂人的话没说完,梁渺忽然惊呼了一声:“殷老师!”
后排有人偷偷摸摸把电闸推了上去,伸头一刀缩头一刀,李季洋咽了下口水:“……老子曰,吾日三省吾身,我辈岂是蓬蒿人。”
后果可想而知。
“那这件事最后怎么收场的啊?”蔺瞳好奇地追问。
梁渺指了指廖予迟,“多亏有他。”
愤怒的鹰眼本来要好好罚一罚8班,李季洋却梗着脖子道,这是廖予迟推荐给大家学英语的方法。
鹰眼半信半疑,但又猛然回忆起,电影是日文的。
“敢骗我?”
“我怎么敢骗您啊主任!”李季洋装得无比诚恳,“字幕不是英文的吗?”
也许是鹰眼看向李季洋的时候,他的表情太过淡定,又或者廖予迟这个挡箭牌的确好使,鹰眼又嘀咕了几句,居然真的离开了。
蔺瞳听得眼冒星星,“有这么好的事?那你们班下次放电影,能喊我去看吗?”
少女的手攥成拳包抱在一起,眼睛眨啊眨的,杀伤力不可谓不大。
廖予迟看了一眼,嗓音有些喑哑:“我喊你。”
“你,你想我死啊迟哥!”梁渺吓了一跳。
怎么就答应了,鹰眼上次还警告他,如果8班考试前再放电影,首先罚的就是他这个班长。
“考前不行,考好一点,考后不就行了。”廖予迟淡淡地说。
仿佛“考得好”这件事本身就很容易。
如果不是人多,梁渺估计要掐人中了。
周五那天早上,林思佳和蔺瞳坐在校门口吃早餐,蔺瞳给她点了一根油条两个鸡蛋。
本意是想祝她考好一点,但江源嘴闲不住,又开启了嘲讽模式。
“他们满分150啊,大姐,你是多少年没考过试了?”
“你好意思说我?”蔺瞳不服气,“懂我意思不就行了,非得找骂,我哪次考得不如你?我是选择题全蒙D了,还是在语文简答题下面写‘不知道’了?”
江源脸一拉,又被戳到痛点了。
他初中的时候英语很差,尤其是听力。那时候昆体发的答题卡还不是用铅笔涂的形式,而是把正确答案填在空格里。
江源听老师的话,拿不准得题最好都蒙一样的选项,这样得分率还能高些。
于是他听力部分全蒙了D。
然而,他没注意到,听力只有ABC三个选项。
那次考试,江源听力全军覆没,英语成绩惨不忍睹。
这件事被蔺瞳笑话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