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un:直到您满意为止。
Jin:那还有那三个要求呢?
sun:您尽管提出。
Jin:那要是我还是不满意或者你不能满足我提出的要求,是不是就能退款?
面对退款这个问题,程明十分谨慎,熟知自家老板的原则,装入口袋的钱是绝不可能掏回出来,何况看这架势,对方绝对是不一般的大客户,需要由他来亲自接待的,他绝对不能让这生意中途泡汤。
sun:我一定让您满意!
佟谨气得摁下了锁屏键!
*
公寓楼下的小黄灯还是没有修。
佟谨踩着低跟鞋踏在楼梯上,尽管刻意放轻,声音依然响脆。
佟谨住在五楼,此时才走到三楼的转弯处,楼上就传来开门声,随之而来是一声响亮的打嗝声和趿着拖鞋下楼的脚步声逐渐朝下而来。
佟谨脚步一顿,随之紧靠着墙低头继续安静往上走。
公寓属于老式平房,楼梯都是单向的。
充满酒气的男人经过佟谨身旁时胳膊肘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撞了她一下,佟谨感觉到一道明晃晃的视线黏在身上,她没有抬头也没有任何反应,脚步不停,与男人快速错开。
佟谨站在五楼的木门前,听到楼下的脚步声也停了,她顿时高高悬起一颗心,手里紧紧握着手机,拨号页面已经摁上了110,拇指悬在播出按钮上方不经意地微微颤动。
静谧的楼道充斥着难闻的酒味,过了几秒,拖鞋声音再次响起,佟谨提着一颗心分辨出声音是朝楼下走的,她才立刻掏出钥匙开门进屋。
一天的高强度工作让佟谨洗完澡就蹦上床,关了灯,睡前像是之前许多年一样,默默跟自己说了声生日快乐后便立刻就睡了。
直到被接连的敲门声吵醒时,她的头又晕又痛,太阳穴突突地跳,当她意识到被拍的是自家大门时,脑子还是黏糊成一团的,根本没反应过来。
她下意识看了眼闹钟,凌晨两点多,这时脑子开始逐渐清醒。
拍门声锲而不舍,黑暗中简单结构的大单间声音显得十分粗犷,佟谨尽管被吓到了,但仍然粗喊了句:“谁啊?干什么?”
“我钱包丢了,怀疑是刚才下楼的时候被你偷了,先开门吧。”
佟谨认得这声音,隔三差五的在大半夜来自楼上那人醉酒后谩骂的声音。
“谁偷你钱包了,你再拍门骚扰我就直接报警!”
外面消停了半刻,随后使劲往门上一拍,轰的一声,震得佟谨觉得整个房间都随着自己的小心脏抖了抖。
即使此时再次重回一片安静,佟谨仍觉得脑子嗡嗡叫。
刚才在楼梯她虽然没有抬头,但对方高大壮士的身形和黏糊糊的目光却十分清晰。
她看了眼门口,不敢开灯。她光脚下床安静走到木门再次确认已经上了三重锁后,有些后怕地跑回上床,睁眼盯着门缝透进的一点光,怕下一秒有影子鬼祟徘徊。
就这样盯了几分钟,楼上便传来玻璃瓶掉落在地的咚咚声。
佟谨之前半夜惊醒都觉得没啥,此时却觉得有些神经衰弱。
她打开手机,翻出公寓管家的微信,将刚才的事和对楼上半夜的日常噪音投诉了一遍,最后才迷迷蒙蒙地睡了回去。
被半夜拍门而一夜浅眠的佟谨,第二天她依然被一阵拍门声拍醒。
“佟小姐,我是管家,你在家吗?”
“这女人真行,恶人还先告状了?我就是怀疑她昨晚偷我钱包我才来拍门的,她还跟你说我骚扰她?你赶紧让她开门,恶心吧啦的。”
佟谨从床上弹起时觉得头里像被扔进了颗炸.弹,疼得嗡嗡叫,就跟门外那咄咄逼人的声音一样。
可她怎么也没想到,在公寓管家在场的情况下,事情会在她把门打开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
直到警笛声渐近,直到佟谨三人被带到局子里、发现目前全身仅有的一部手机震动时,她才在局子里的风口下打了个冷颤。
*
被吩咐“当女友伺候”的单身狗程明正恭恭敬敬履行每日发送问候消息的职责:早安,愿您今天拥有一天的美好心情。[鲜花][鲜花]
时隔半分钟。
Jin:滚!好你妹!
程明一时惊住,这客人太牛了,在不知道聊天对象换了个人的前提下敢这么跟老板说话。
偷偷翻过聊天记录的程秘书:不愧是看过老板八块腹肌的客人。(崇拜脸)
第四章 租房
负责笔录的民警看了眼眼前一米八几的粗汉和隔壁娇小单薄的佟谨,“你说她偷了你钱包,然后又蓄意伤人是吧?”
粗汉用手指了指微红的额头,同时露出淤青的手腕,没好气地反问:“不然呢?”
民警让男人坐下,再让同事把佟谨和“目击证人”公寓管家领走分别录口供。
佟谨裹着单薄的小外套对着警察叔叔自我思想拨乱反正好一会,才开口:“那人昨晚深夜就来拍门,说我偷他钱包,我当时就跟公寓管家投诉了并扬言报警。今天早上他又来拍门,我一开门他就要恶狠狠地冲进来,我当时下意识就把门关上,把他的手夹了,他的头也是自己撞门上的,不是我打他。”
她顿了顿,补充道:“这应该算正当防卫吧?是他擅闯民居在先的。”隔了几秒,再度补充,“还有诽谤,我没偷他钱包。”
公寓管家的口供跟佟谨基本一致,“我凌晨两点多的确是收到佟小姐的微信投诉,所以今早才来看看的。但至于钱包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在粗汉不依不饶下,出动了两位民警折返公寓,在民警不动吹灰之力下,很快在粗汉家的一件外套里找到了所谓被偷了的钱包。
最后偷窃一事自然不了了之,粗汗在民警调解之下不情不愿给佟谨道了歉。佟谨“伤人”事件理所当然地私了,但佟谨拒绝对方毫不要脸提出的500医药费赔偿。
“那不私了了,现在我告他。”涉及到钱,佟谨像只护崽的老虎,不干了。
男人单手叉腰的手臂肌肉一块块的,几乎是佟谨的两倍粗,闻言怒目直视她,威胁般的语气,“告、我?”
“半夜恶意骚扰、擅闯民居、诽谤。”佟谨看向警察叔叔,“他这样我没要求他赔我精神损失费他还要求我赔钱,你们说,合理吗?”
最后粗汉暗骂了几句话,说不要赔偿了,事件到此结束。
佟谨关上门,重新回到安静如初的房间时,觉得这几天的疲惫感都瞬间腾地暴发并快速席卷全身。
怎么好像每年生日过后,日子都比以前还要差。
接下来的半个月,佟谨在不停接brief和多次修改刘乾沙述职报告中反复横跳。
直到刘乾沙去往总部持续一周的述职会议后,佟谨才终于松了口气。
陈晓丽在茶水间看到整个人都松弛下来的佟谨,第一时间送上祝福,“我看秃头刘不在,你连眼纹都消失了。”
佟谨已经对刘乾沙这个人ptsd了,“别提了别提了,提起他我就浑身难受。”
陈晓丽笑她,“瞧把你折腾的,要不你转岗来我们部门吧,团队相亲相爱一家人。”
广告策划其实跟佟谨的英语专业压根不对口,但却十分适合喜欢天马行空的她,所以即使再累她也是没想过转岗的。
但此时她却真的犹豫了一下。
不是因为这段期间连轴转的日子,而是她真的不想跟刘乾沙同属同部门了。
这半个月,因为述职报告不停需要调整细改,佟谨多次被唤入刘乾沙的办公室。
刘乾沙让她把电脑搬进去,坐在小沙发上对着他说的地方一字一句地改。一开始对方不经意的身体小触碰佟谨神经大条根本没有在意,毕竟刘乾沙年纪比她大一轮有余,老婆都生二胎了。
可有一次对方突然在她脖子耳根处喷气,吓到她当时就蹭地站了起来。
之后刘乾沙每次让她进去,她都刻意不把门关上,或者手机调闹钟装作销售急找她改方案,才在对方一次次刻意的揩油行为中逃脱。
但是转岗,也不知道转去哪里好。AE繁琐的数据工作她看着就头疼,其他部门貌似也没有她的容身之所。
佟谨捧着杯速溶咖啡回到工位,手上的方案早上都交了,这才有空拿起手机刷下朋友圈。
那个淘宝骗子不知道是不是业绩不好,半个月以来竟然每天坚持给她发信息,总关心她有没有各方面的需要,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
佟谨看着对话框就肉疼,仿佛是花了两千块买了个没用智能AI在跟自己聊天,重点是钻不到告他诈.骗的空子。
当晚佟谨难得准时下班,在途径的全家买了两个饭团当晚餐,洗漱后坐在床上,下载了几个求职软件。
驰策文化科技的爸爸是世界前百强的LinKe集团。驰策公司虽然不大,但在国内也是数一数二的科技公司。
佟谨作为其中的广告策划专员,即使只有半年的工作经验,体现在简历上也是足够漂亮。
佟谨花了一整个下午在思考接下来的职业发展规划。
如果她想继续做策划的话,驰策无疑是个非常好的平台。
可她现在一想起那天刘乾沙俯下身在她脖子后呵气的样子,几乎要把刚吃的饭团都吐出来。
佟谨把简历填好,刷了下招聘信息,最后还是没有投,只点击刷新了下简历,把求职状态改成“寻求更好发展”,便退出了软件。
独居单身狗夜里百无聊赖,佟谨索性早早关了灯早睡早起。
闭着眼还在酝酿着睡眠状态,突然“砰”地一声巨响差点送她原地归西。
她死死盯着木门,外面的感应灯亮起,接下来却没有别的动静。
几分钟后,隐约听到楼上传来的甩门声。
毫无疑问,始作俑者是哪位。
接二连三,自从这晚过后,佟谨房门半夜被人恶意用力拍打的情况,已经持续了一周。
有时在凌晨,有时在深夜,有一次甚至在佟谨还没关灯的情况下对方也毫不避讳地来一掌。
公寓木门质量不算好,每次木门都震动得厉害。
佟谨不敢出去跟一个醉汉当面对峙,只能多次跟公寓管家投诉,可对方却打起了太极,说事后问过楼上那男人,男人说是喝了酒,脚步不稳才不小心碰到的,不是故意,只能让对方下次注意一点。
佟谨气得差点把手机给摔了。
刘乾沙结束述职会议回来,佟谨每天上班都在担心被对方喊进办公室,每到半夜闭上眼就开始担心下一秒毫无预兆的拍门声。
那段时间佟谨觉得快被生活逼到了悬崖边缘,脑神经就像悬挂在崖边的一根细绳,稍微挂上一颗落石就得崩。
佟谨又一次地被黑夜中的一声巨响惊醒,她睁开眼看着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单间,她平静地打开手机,凌晨三点十五分。
佟谨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被手机屏幕的光刺得酸胀无比。
她先是登录求职软件将之前收藏的几家公司一键投了简历。
然后打开了手机里存有的一个租房软件,开始逐步筛选条件,将符合要求的出租信息逐条点击浏览。
那晚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佟谨心中做了决定,便每天只要有空就会登录租房软件不停刷房源。
刘乾沙自从从总部回来后,可能被委派了什么任务,自个儿忙前忙后,少了招惹佟谨的空隙。
所以目前最紧迫的,是搬离那栋住着个有暴力倾向醉酒男人的公寓。
陈晓丽在午休的时候看见佟谨满屏地刷房,问她:“要搬家吗?”
佟谨看着要不偏远到几乎要离开北城,要不就破烂得像电工房的房源,垂头丧气地点了点头。
陈晓丽凑过来一起看,“你预算多少?我之前租房的时候看了不少,可以给你一点建议。”
“三千以内吧,最好可以两千五以内。”
北城的房价近乎天价,在五环内单间的价格几乎都在四五千,三环内的更高,陈晓丽听了“啊”了声,“难了点啊。”
何止难了点,佟谨目前为止就没见过一间离公司通勤时间小于四小时的。
佟谨咬牙尝试将房租范围扩展到三千五,仍旧没看到靠谱的。
就这样又持续了一周每晚被拍门骚扰的日子,佟谨深刻体会到了一种无力感。
因为贫穷而不得不向生活低头的无力感。
程明依旧遵老板嘱,每天风雨无阻地跟尊贵的客人发送最真诚的问候。
尽管对方每天都把LinKe总裁唯一特助、年薪高达百万的他晾在一边。
sun:早安,祝您今日能渡过愉快的一天[鲜花][鲜花]
sun:如您有需求,我愿意为您提供一切的帮助。
佟谨是在拥挤的地铁一号线上收到骗子的每日问候。
她看着对话框里像是冷笑话的话。
鬼使神差地,面无表情摁开了键盘。
Jin:北城三环内,月租两千五的房源,你能找到吗?
佟谨像是找到了赎回骗资的路子,随即补充到:如果找不到,那麻烦把我那钱退我。
程明以为是接到了什么大业务,眼睛都亮了起来。
不过……北城三环内,月租两千五的房源?
sun:您说的是美金吗?
佟谨第一次在公共场合有想开麦骂人的冲动!
Jin:人!民!币!
程明片刻为难地愣住后,年薪百万的特助头脑立刻冒出了老板在北城的那十几套的空置房源。
第五章 死马当活马医
蔺驰一身硬挺西装,面无表情站在电梯口前,身旁是一位业务总监在跟他讲述某个项目的进展,语速很快,条理清晰,让人感觉置身于高压底下的紧迫感。
总监报告完毕,蔺驰淡淡“嗯”了声,简单的交代了几句,总监总算腾起一抹劫后余生的笑意。
转身时看见程明正在朝这边走来,礼貌地喊了声“程秘书”。
电梯快要到达,程明快速走过去,“老板。”
蔺驰抬手看表,似乎有点赶时间。
程明察言观色,立刻快速把事情交代了遍,“您意下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