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里有些难听的风言风语出现了,今天四楼那个恶心的男人来敲我的门,我从猫眼看到他就没有开门,隔着门问他有什么事,他笑得特别猥琐,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钱在外面晃了晃,说要跟我做生意……
我气得跑回厨房拿了把刀去开门,他吓坏了。我质问他是谁在胡说八道,他说大家都知道了,我是个小姐,只要给钱就能睡,说我平时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就是为了出去招客!他还说,一楼的老太婆说她经常看到我带不同的男人进进出出!又是那个老太婆!
我连自己的男朋友都没带上楼过,她凭什么这么污蔑我!!!我拉着那个男人去敲对门夫妻的门,想叫他们给我作证,他们夫妻就住在我对面,一定知道我从来没带人回来过!
可是……那个女的开了门,我求她帮我澄清,她却慌慌张张的摇头,说她什么也不清楚,她和我不熟,不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问她,你至少知道我有没有经常带男人回来吧?她说,她是没有看见过,但没看到不代表没有。
那个男人笑了,说那种事肯定是要偷偷摸摸的做,怎么会让人看见呢?我气得说不出话来,只能挥着菜刀叫他滚。”
每一篇日记上,都洒满了泪痕。
“今天去了警察局,一个女警同情地告诉了我一个新情况。她说,那个畜牲招供说,之前送给我喝的骨头汤里,加了他的……精.液。我好想吐啊,回头翻翻那篇日记都觉得自己好可笑,为什么一点也没有怀疑他呢?我竟然还把他当成好人!”
“我完了。”
“今天假满了,我去上班,发现公司的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看我,中午领导叫我过去,问我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想休息的话,会给我再开十天带薪假。我懵了一下,问他是不是大家都知道了,他沉默了会儿,问我是不是和张东在一起了。我承认了,他却说张东在前天晚上的员工聚餐上喝了酒,把我的事情告诉了一个有名的八卦男。呵呵……算我眼瞎,看错了人。”
“我今天正式和张东提了分手,他挽留了我,见我已经彻底下了决心,才原形毕露,骂我是个被人玩过的烂货,他不介意我这种人就不错了,我有什么资格甩他?我想如果当时我包里有一把刀,我一定会捅进他肚子里。”
“这个世界,是不是再也不会好了?”
“穿裙子怎么了?再说那段时间加班,根本没时间收拾自己,出事那天,我穿的只是一套普普通通的运动服,没化妆,连头发都三天没有洗。”
“明明是那个畜牲的错,为什么他们都要指责我辱骂我?真的是我的错吗?”
“谁让你那么晚才回家?一个女人大半夜不回家,不出事才怪!
“谁让你总穿裙子?你那不是勾引人犯罪吗?
“一个人独居还没点安全意识,出了事可真是活该!
“别拿工作加班当借口好吗?你要是真爱惜自己就不会干这种工作!就不能找一个下班早的工作吗?
“女孩子就别大晚上出去了,都早点回家,别穿得那么暴露。”
“本地的新闻媒体将这件事发了出去,没有提到我是谁,只是告知大家出了一件这样的事。而下面的回复里……虽然有很多指责畜牲的,但那种受害者有罪论式的评论特别显眼。”
“我已经撑不下去了,这个世界不会好了。”
“好想结束!好想结束!好想结束!”
“今天咨询了律师,他说这样的案子,那个畜牲只会判三年。他毁了我一辈子,凭什么只需要关三年?!法律真的是在保护受害者的吗???”
“我的工作没了,领导说很同情我最近的遭遇,但我始终做不好工作,他不能再一直养着我这样吃闲饭的人。而且公司的风言风语越传越厉害,让我走也是为了我好……哈哈,是为了我好吗?对了,有个妹子告诉我,公司里的谣言,都是张东传出去的。他把那天老太婆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然后其他人再添油加醋,又形成了更离谱的新传言。比如,我从大学开始就在做小姐,后来还被什么老男人包养过……我很佩服他们,脑洞真大啊,说得好像亲眼看到过一样呢。”
“我被解雇的时候领导补偿了我三个月工资,总算有钱搬家了。最近几天就看看房子,早点离开这个鬼地方吧。”
“今天去看房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每个人看我的眼神都很奇怪,像是全部都知道了我的事……我想这一定是心理作用,世界上这么多人,他们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谁?想着又有点好笑,我只是个受害者,怎么会搞得必须像做贼一样心虚地活着呢?”
“又是满墙的大字报,到底是谁贴的?”
“荡.妇,妓,女,婊/子,破鞋……这么肮脏恶毒的话,不需要任何证据,只因为有人谣传我是那种人,就可以肆无忌惮地用来骂我,还贴在我的家门口吗?报警吗?算了吧。”
“今天回家遇到了二楼养狗的大叔,他带着大金毛在楼下喂流浪狗。我犹豫了一下,过去问他,那天晚上到底有没有听到我呼救?他说没有,可他的表情和眼神出卖了他。我指出他在心虚,他恼羞成怒,大吼说听到了又怎么样?关他什么事?他只是不想自找麻烦而已!
他说,反正他都听人说了,我就是个谁给钱都能上的婊.子,不就是被人免费玩了一次么,有什么好不满的?
哈……我没有力气了,所有的力量都已经用光了,还是……撑不下去啊。”
“我用尽了全力想让生活回到正轨,不停地安慰自己这一切都不是我的错,它也的确不是我的错,可这个该死的世界告诉我,我身为女性,就他妈是个错!”
“今天一切就结束了,我换上了最喜欢的红裙子,即将从窗口跳下。五楼的高度应该够了,其实我也不喜欢跳楼,这样会死得很难看。可至少这样不会死在出租屋里,可以少给房东添些麻烦。
希望不要太痛苦,让我像蝴蝶一样飞起来吧,永远离开这个恶臭的世界。
我没有关门,这本日记也会放在最显眼的地方,等到警方发现的时候,我希望你们可以将它公布出来,让所有人看到他们是怎么把我逼死的。他们会后悔吗?会跟我说一句对不起吗?”
日记到这里,彻底结束了,最后的句点由满页的泪水划下。
范苹苹临死前没有关门,把日记本放在了最显眼的地方,希望警方能发现。
可是,日记却是在斜对面那个男人屋里找到的。
他一定是在偷窥她,看到了她跳楼,于是在第一时间跑了过来查看,发现并拿走了日记本。
最后,也没有人知道她真正的死因。
不论是对门的夫妻,还是楼下的男人,都毫无悔意地认为她的死是因为她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没脸见人不是他们吗?
造谣的,旁观的,不分青红皂白去羞辱她的,怎么不觉得自己丢人呢?
左青一个人看完了日记,将它轻轻合上放在茶几上,简单地说了一下内容。
她觉得范苹苹死得很不值,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性格和想法。
如果是她,即使要死,也会先杀光那些人。
不过,变成鬼回来复仇,也是一个办法吧。
“难怪楼上的男人会疑惑他为什么在这里,”高庆说:“那个人如果活着,应该还在坐牢才对。”
钟念捂了捂嘴:“那他既然在这里,就肯定不是活人了吧?他不是活人,那其他人呢?”
“全死了吧。”石尔说:“这地方这么诡异,除了咱们怎么可能还有活人会……”
“啊——!!!”
一声尖锐无比的惊叫声,打断了他未说完的话。
大家噌一下齐刷刷站了起来,下一刻纷纷跑向门外。
——声音是从对门传来的,是女人的尖叫声。
就在众人跑出去的过程中,又听见她大喊道:“我没有!我没有!是邻居来敲的门,我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男人!我没有出轨啊!你要是不信,我们马上去找他们问清楚啊!”
紧接着一阵奔跑声传来,众人已经到了走廊里,随即就看见对面的房门被女人快速打开了。
她鼻青脸肿头发凌乱地冲出门,却像没有看到他们一样直接冲了过来!
正好站在面前的高庆和石尔急忙闪躲,但也没来得及完全躲开。
本以为他们就要撞上了,可下一秒女人却直接从他们身上穿了过去!
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她跑到了对门,站在那敞开的门前却像关着门一样开始大力敲门。
最诡异的是,那个地方真的发出了敲门声。
“咔哒”一声,门被一个人打开了。
左青愣了一下,回头看向站在自己身边的裴修——那边开门的人,也是他。
裴修也愣了愣,随后又看见身后屋里的男人跟着走了出来。
女人开始急匆匆地询问“裴修”:“你快说,刚才是你和一个女生来敲的门吧?你们是新搬来的,来找我们问上任房主的事情是不是?!我丈夫非要说我出轨了,在和野男人见面,你快帮我澄清一下啊!”
那个“裴修”看了一眼后面走过去的男人,露出一脸的迷茫:“我不知道啊,我是敲过门,可我也不知道你刚才有没有见过别人,怎么能帮你澄清呢?”
男人闻言,顿时大怒,一把揪住女人的头发将人往回拖去。
而“裴修”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回家,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另一边,女人开始尖叫,然后挣脱了男人跑向厨房,拿起菜刀跑出去,大喊着“我和你拼了”,两人便扭作一团。
此时的两人处于一种很诡异的状态,是罪犯们无法触碰的,他们也只能在门口看着,什么也做不了。
很快,女人就砍了男人十几刀,而男人最终夺过菜刀,一刀劈进了她的头颅。
女人先死了,男人又因为流血过多而倒在了地上,最终死去。
在众人又惊又愣的功夫,地上的血和他们身上的伤开始消失,菜刀重新回到了厨房,被打乱的东西也一一归位,两人若无其事地站了起来。
女人看了一眼敞开的门,视线从门外六人身上扫过,皱眉道:“这门我是忘了关吗?”
她一边说一边走过来,向他们问:“你们都站在这里干什么?是刚搬来的邻居吗?六个人怎么住这么小的房子啊?”
高庆嘴角抽了几下:“你还是赶紧关上门回去吧。”
女人像看傻子一样看了看他们,嘭一声关了门。
裴修说:“现在一切都很明显了,他们是被困在这个地方无限循环死亡。”
楼上的男人是一次次砍死他自己,这对夫妻则是同归于尽。
钟念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这也太瘆人了……”
“可是我们能怎么办啊?”高庆说:“目前范苹苹的死因已经清楚了,也知道这些住户都成了被困在这里无限死亡的鬼,那我们的任务该怎么完成?”
石尔说:“难道是要消除范苹苹的怨念吗?这根本不可能的吧?”
“应该还有其他线索。”裴修说道:“审判才刚开始不久,到现在大约才六七个小时,其中一半多的时间我们还在等天亮。这么短时间找到所有线索是不太可能的。”
虽然看起来好像该有的都有了,但一切都太快太顺利了,怎么可能会有这种好事呢?
“我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杜严说:“我们没有东西吃,如果不能尽快完成审判,就必须找到能吃的东西,做好得多待几天的准备。”
范苹苹家有台冰箱,但里面是空的,什么都没有。
裴修想了想:“再找机会去其他人家里看看吧,也许别人家里会有食物。实在不行,就都喝水撑几天好了。”
“那现在NPC算是死了几个啊?”高庆说:“虽然他们全都不是人了,但也一直在重复死亡,审判规则里的死光之前,应该是指我们看到的第一轮死亡吧?夫妻两可以肯定是死了,楼上那个男人算死了还是活着呢?”
“死了。”左青说:“听到剁骨头声音的时候,就是他死了。”
钟念吸了口气:“那就只剩下四个人了……我们能在那之前搞清楚情况吗?”
石尔哼了声:“依我看就别跟那些人客气了,反正咱们都已经闯进过别人家了,也没发生什么不好的事,干脆就去把他们每一家都翻一遍好了!”
左青第一个同意:“我要先去老太婆家!”
这个人,是那些谣言传播出去的罪魁祸首。
早在范苹苹经历那件事以前,就因为穿裙子而被老人辱骂过。
如果不是她的偏见和胡说八道,楼里其他人也不会传出她是“小姐”这种谣言。
总之,左青现在很讨厌这个老太婆。
就连弹幕里的审判员也都在骂她,左青怀疑即使自己去揍她一顿,他们这次也不会说她做得不对。
因为是打算挨家去看一遍,六个人便没有再分头行动。
他们一起来到了一楼,由左青先去敲门。
等了许久,老人才过来开了门。
左青懒得和她废话,门一开就直接用力推了一把,带着人闯进了屋里去。
而就在客厅的灯被她打开之时,六个人都看见了密密麻麻的灰色大老鼠从窗口迅速往外爬去。
无数的老鼠,几乎铺满了整个客厅。
即使它们疯狂地往外涌着,屋内也还是多得难以下脚。
在钟念吓得惊呼的时候,站在最前面的左青又在近距离下注意到了老人的嘴。
嘴角有血,还有灰色的毛——她居然在吃老鼠。
同一时间,老人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将毛和血全舔了进去,才张口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们要干什么?怎么能随便往别人家里闯!”
客厅里的老鼠还有很多,大家暂时没有进去,裴修便问她:“范苹苹为什么跳楼自杀,你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