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恰巧得知,我的珍妮弗在吃完早餐后就变得怏怏不乐了,一天都没有精神,这个恼人的坏消息让我再也没有心思去打牌了,我可不想在牌桌上心神不宁,输掉给你买礼物的英镑,所以,我就来找你了。”
对于珍妮弗·格雷来说,情人的这个回答实在是完美极了,简直让她心花怒放。
可是,为了得到情人的更多怜爱,珍妮弗·格雷忍住了笑意,她刻意压制住了心中的感动,反而幽幽长叹了一声。
果然,这种情人之间的小计谋立刻换来了无数声的哄劝安慰。
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后,珍妮弗·格雷才倾诉出了她闷闷不乐的原因。
“今天上午的时候,那位莫里斯先生,嗯,就是那个调查多莉丝·格雷案件的治安官又来拜访我了,硬生生破坏了我本来还算不错的心情。”
乔治·多佛尔疑惑问道:“他们还没有抓到她?”
珍妮弗·格雷摇了摇头:“我也觉得有些不可置信。我之前可不知道那个丫头如此厉害,竟然能干出这样的大事来,还逃得无影无踪,让一群绅士们束手无策,唉,以前呀,是我小瞧她了。”
“你感到不高兴,是在担心多莉丝小姐的遭遇吗?”
“怎么可能?”
珍妮弗·格雷轻笑着反问,她把脸贴在乔治·多佛尔的外套上,鼻翼间都是属于成熟男人的味道,这让她感到一丝迷恋。
“我不担心多莉丝,乔治,你知道的,我们姐妹俩感情不深,又不经常联系。
其实,诶,说实话吧,我并不会为她的遭遇感到惶恐和不安,我只是有些心烦,我讨厌那个无能的莫里斯登门,一次又一次地拜访我。”
“下次拒绝见他就好了,本来就和你没有多大的关系。”
“我本来是这样打算的,可是,我怕拒绝之后,那个莫里斯先生会派人在暗中监视我,那样的话,乔治,我们俩之间的特殊情谊就会暴露了。”
乔治·多佛尔的胸膛震动了几下,他轻笑出声:
“珍妮弗,原来你心烦的根源是因为我呀。你是不是觉得,若是莫里斯先生一直缠着你,会让你不方便见我?”
珍妮弗·格雷没出声,默认了情人的猜测。
“放心吧,珍妮弗,我还是有些能力的,怎么会放任你陷入苦恼和担忧当中,你不要再忌惮那个莫里斯了,我会帮你解决的。”
“好,我相信你。”
乔治·多弗尔温柔地摸了摸珍妮弗的金色长发,享受着两人之间的脉脉情深。
片刻后,珍妮弗·格雷拉着乔治·多弗尔坐了下来。
她自己坐在包厢正中间的椅子上,将漂亮的脸庞完全展露出来,而留给情郎的位置则恰好是在包厢的阴影里,让外人看不清乔治·多弗尔的模样。
“外面的侍者打发走了,她不会乱说话吧?”
“嗯,用几枚硬币支走了,放心吧,珍妮弗,没有人看见我来找你的。”
闻言,珍妮弗·格雷松了一口气,她悄悄握住乔治·多佛尔放在膝盖上的手:
“马尔伯罗议员最近把我看得很紧,他大概是怀疑你和我之间的关系了。”
乔治·多佛尔反手握住情人的柔荑,温声安慰她:
“也不一定是发现你和我之间的事情,他突然关注你的人际关系,大概也是出于一贯的谨慎。
议员先生最近准备的那份议案挺重要的,你不是说过,他让你全程协助的吗?你参与了这样要紧的工作,知悉了不少的内情,他自然要在议案成功通过之前,把你掌控好了。”
提起马尔伯罗议员的霸道强势,珍妮弗·格雷反感地皱了皱眉头:
“那岂不是说,咱们要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偷偷见面了?甚至……一旦你忙碌起来,我们连这样抽空约会的机会都没有了。”
乔治·多弗尔的面色同样黯淡了下来,他紧锁着一双浓眉,深蓝色的眼眸中全是破碎的留恋。
“珍妮弗,别说这样残忍的话,我只要一想到那样的将来,心里就十分难受,不能和你见面的未来日子,实在是犹如地狱一般阴冷又黑暗。”
珍妮弗·格雷撇开缠绵的视线,不忍心和情人忧郁慌乱的眼神对视。
两人静静地相对而坐,舞台上的女高音把剧情推上了高·潮,急促宏大的音乐声仿佛在催促这对相爱的年轻人,快些想出一个绝妙的主意,打破笼罩在他们头顶上的阴影压迫。
“乔治,你之前和我说,你已经找到马尔伯罗议员的弱点了,马上就可以击败他了。
能和我说说吗,到底是怎么回事?也许,我可以帮助你。”
乔治·多弗尔表情严肃地摇了摇头,拒绝了珍妮弗·格雷的提议:
“不,珍妮弗,这事儿不能让你参与,太危险了,我不能把你卷进政治派系的残酷斗争中,那对你不公平。”
然而,乔治·多弗尔越是拒绝,越是表现得想要保护珍妮弗·格雷,他的美丽情人就越想帮他的忙。
“乔治,你听我说,我们是一体的,你的事情就等于是我的事情,我怎么会让你独自一人承担咱们两人的共同未来?
我必须帮助你,否则,我会日夜谴责自己的良心的,我会觉得,我不配得到你赤诚热烈的爱意。”
这话让乔治·多弗尔感动极了,他深情地凝视着漂亮的情人,嘴里吐出一连串的甜言蜜语,比莎翁的十四行诗还要打动人心,还要火热真挚。
两人倾诉衷肠,互许终身,一起畅想了一会儿摆脱马尔伯罗议员之后的幸福生活。
终于,乔治·多弗尔被倔强的情人说服了,缓缓说出了他的发现。
“珍妮弗,我这里有一封莫迪南勋爵写给马尔伯罗议员的秘密信函。在这封信里面,有些话能够证明,他们两人之间一直保持着某种程度上的友谊,甚至,议员还把这次议案的重要细节透漏给了莫迪南勋爵。”
珍妮弗吃惊极了,她一直跟在马尔伯罗议员身边,自然听到过莫迪南勋爵这个人。
“怎么可能?这两个人投身效忠的派系可是顶顶不对付的,他们的党魁更是视对方为仇敌,他们怎么会……就是那个……存在着私人之间的秘密往来呢?
乔治,你是不是弄错了?大概有五、六次吧,我都亲耳听见,马尔伯罗议员咬牙切齿地诅咒莫迪南勋爵,说他早晚要出卖英格兰,肯定会被送上断头台的。”
珍妮弗的质疑反驳让乔治·多弗尔的眼眸暗了暗,他扬起一个假笑,轻轻摩挲着情人的肩膀,低声蛊惑她:
“珍妮弗,我手中确实有这样一封信,至于信函内容的真伪,将信交给我的人没有告诉我具体的真相。
况且,我并不在乎是不是冤枉了马尔伯罗议员,亲爱的,我只想让那位傲慢的议员先生失势,不再得到他们党魁的重用和信任。
那样一来,他的政治生涯就算是走到头了,我们俩就再也不用担惊受怕了。
我们可以自由自在地度过每一天,一起吃饭喝茶,一起跳舞看戏,一起去赌马旅游。你是多佛尔夫人,我是多佛尔先生,我们的孩子是有着光明未来的婚生子。
珍妮弗亲爱的,只有马尔伯罗下台了,没有那么大的影响力了,咱们的未来才能高枕无忧。”
“多佛尔夫人?”
“当然了,珍妮弗,除了你,谁还能成为我的妻子呢?”
珍尼佛·格雷的目光闪了闪,她被心爱之人描绘的未来打动了。
她一直渴望那样的生活,她一直渴望摆脱私生女身份带给她的阴影,她渴望得到尊重和爱,而那是马尔伯罗议员永远无法给予她的。
——曾经,我嫉妒我的妹妹,她逃脱了禽兽伸向她的魔爪,而我却因为不敢反抗而深陷泥淖。
——偶尔,我羡慕我的妹妹,她有勇气举起那座灯台,奋力砸破了施暴者的头颅,而我却不得不奉承一个傲慢虚伪的老男人。
——如今,我怜悯我的妹妹,她注定要流离失所,惶惶不安,背负着杀人的罪责隐姓埋名,而我却因为一时的隐忍而遇到了今生的挚爱,拥有了获得幸福的机会。
第22章
珍妮弗·格雷被情人的婚约诺言感动了,情绪激荡之余,她对乔治·多佛尔的计划更上心了,便忍不住追问更加详细的后续安排。
“可是,乔治,你要怎么利用那封信件呢?直接公布出去,哦,那就太傻了,别人会把你当成笑话的。”
乔治·多佛尔点了点珍妮弗的鼻尖儿,宠溺一笑:
“你就这么看不起我吗?我肯定不会冲动行事的。”
说到这里,乔治·多佛尔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在心爱之人面前吐露自己的难处:
“珍妮弗,我感到非常抱歉,信函我早就拿到手了,可惜一直没能让它起作用,以及,让你尽早摆脱马尔伯罗议员看控制,我多想早一点解决麻烦,然后给你富裕无忧的生活。”
珍妮弗·格雷自认为非常了解自己的情人,这是一位有着远大抱负又不缺少真诚浪漫的优秀年轻人。
他心中自有一股傲气,轻易不会谈论自己的不足和难处,不到迫不得已,乔治·多弗尔不是一位喜欢示弱和求助的绅士。
此时能让他露出如此为难迟疑的神色,甚至在自己面前说出歉意之言,可见,他是真的感到束手无策了。
珍妮弗·格雷不忍心让乔治·多佛尔深陷尴尬,于是,她不再探究追问所有的细节,只是语气诚恳地直接询问道:
“有什么能帮你的吗?乔治,让我帮帮你,不要一个人奋斗。”
“珍妮弗,谢谢你。”
乔治·多弗尔沉吟了片刻,终于满脸愧疚地说出了他的请求:
“珍妮弗,我知道,你能接触到马尔伯罗议员的文件盒,对吗?”
“是的,议员喜欢把重要的文件资料放在带锁的文件盒里。”珍妮弗点了点头:“而且,他都是贴身带着文件盒的钥匙的。”
“你有机会接触到他的文件盒并打开它吗?”
“你要做什么,乔治?”
“我希望,呃,你能把我刚刚提及的那封密信塞进他的文件盒子里,就是那种……混在所有的纸张资料中,好像是被他不小心夹留在里面的,是一场马马虎虎的意外。”
珍妮弗·格雷是一点就通的人,她立刻明白了乔治·多弗尔的打算。
“乔治,你是想让马尔伯罗议员的那些朋友们,亲自发现他和他们派系的政敌有私下来往?”
“是的,是的,珍妮弗,我就知道你能一下子看穿我的计划。”
乔治·多佛尔用赞许闪亮的目光凝视着佳人:
“我记得你和我提及过,目前,马尔伯罗文件盒里的资料都和他的新提案有关,包括他起草的初稿、下面汇总给他的数据、重要的佐证资料、一些有名望的乡绅写给他的支持信函、可用的人员名单,以及一些来自大选区的票数承诺和交换条件。
这些重要的记录都被他小心地锁在盒子里,每当他去秘密俱乐部,和托利党里的朋友们商谈重要政务的时候,都要随身带着那些资料,以供大家随时查阅并证明自己的主张的正确性。
我想着,若是把那封信夹在重要的资料中,再被他们的党魁偶然间翻阅到了……托利党里的那些蹩脚政客,哈,肯定会对马尔伯罗议员的忠诚度起疑的。”
“仅仅是这样不痛不痒?”珍妮弗不解地挑眉。
“当然不仅仅是这样,亲爱的。”
乔治·多弗尔狡黠一笑,一丝得意和邪恶染上眉间,让他俊美的五官显出别样的吸引力:
“那封信里,会多次提及到议员先生的新提案拟稿,会大力赞扬议员先生对我们辉格党的巧妙维护,并说出一个惊人的事实。
那就是如果马尔伯罗议员的提案通过了,表面上看来,是对他所属的托利党十分有利的,但是从长远的角度分析,其实,还是我们辉格党受益匪浅。”
珍妮弗一下子就坐直了身体:“你说真的?马尔伯罗议员非常重视他的议案,怎么会犯下那样的致命错误?”
乔治·多弗尔神秘地眨了眨眼:
“自然是经过有心人引导的,不过关于那些背后的较量与博弈,我就不能和你细说了,珍妮弗,请谅解我,我是发过保密誓言的。”
珍妮弗·格雷当即表示,她永远不会追问乔治·多弗尔保守的秘密,不会让他的名誉和人格遭受污点。
不过,她仍然有疑问:“你是说,有人诱导马尔伯罗议员弄出了一个有利于政敌方利益的提案?
可是,乔治,咱们若是在议案通过前就捅破了这层算计,会不会得罪了那些幕后之人?他们要是因此恼怒,甚至限制了你的前程,那就得不偿失了。”
乔治·多佛尔摇头:“不会的,珍妮弗,谢谢你在第一时间关心我的处境。
但是,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算计马尔伯罗议员的,所以,你无需担心。
我们虽然诱导了马尔伯罗议员,让他昏头昏脑地以为就要建功立业了,但是却不能长时间地欺骗其他清醒精明的先生们。
只要他们聚在一起研究,早晚会发现那份初稿华丽言辞之下的别有用心,到时候,议案一样会被否定的。”
珍妮弗恍然:“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打算在托利党那些人发现提案不妥之前,率先暴露提案的发起人马尔伯罗议员的‘通敌’这个‘事实’。
这样一来,先是怀疑,再加上议案中的陷阱,无论怎么看,都是马尔伯罗议员背叛了派系的利益,已经和他们的政敌暗中勾结在了一起。”
“对,只是调换了一个小小的先后顺序,对可怜的马尔伯罗议员来说,事情的性质就截然不同了,他必然要遭到同伴们的怀疑、警惕和驱逐排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