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钻进笼子的第十九天
经过霍父那一场骂, 林知安看清了苏佋在家里的地位。
他是最不受宠的那个,母亲还去世了,是货真价实的小可怜。
两人走到车库, 苏佋没有叫司机, 准备自己开。
他开了驾驶室的门, 没进去, 在回消息。
段礼:你老婆下一个疗程的时间快到了,准备约在周几?
苏佋指尖摩挲手机边缘,扫一眼乖巧坐在副驾驶的林知安。
十分钟前把他从客厅里扯出来的手此时正灵巧地绑头发,偶尔从黑绸缎中钻出一段小笋尖, 碎发撩上去后露出一张白净单纯的脸, 转头冲他软软的笑。
苏佋收回目光,平静无波地打出几个字:不用了, 到此为止吧。
段礼像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半晌发过来一个“?”。
苏佋顺手删了对话框,坐进去,小姑娘沐浴后的甜香钻进呼吸,喉结一滚, 吞入肺中, 令人心情愉悦。
他眼眸染上一丝笑, 左手搭着方向盘, 长指有节奏地点着,嗓音慢条斯理扯开, “去画展?”
“不……不用去画展。”林知安小声嗫喏。
苏佋看向她, 仿佛不解, “可是我明明听到安安说要我送你去画展, 我听错了吗?”
“阳阳, 阳阳说,可以过几天再送……”
林知安没想骗苏佋,但是一对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眸就说出了和预期不符的话。
苏佋轻笑一声,没继续调戏她,启动车子缓缓驶出车库。
不过半小时,外面天色已经暗了不少,像罩着一块灰蓝色的轻纱。
路灯的光影从车窗照进来,划出忽明忽暗的方块。
“想去哪儿?”苏佋问。
林知安思索好几秒,头一歪,看向徐徐打着方向盘的男人。
昏暗也遮挡不住他英俊优雅的五官轮廓,稍弯的薄唇柔软好看。
林知安脑海中鬼使神差冒出两个人接吻时的感觉,脸一热,别过头不敢再看,小声道:“我也不知道……”
“饿吗,去吃东西?”
林知安有主意了,两眼放光,“要不……我们去吃日料吧。”
自从上次周阳阳带她去三樱house吃过一次后她一直有些想念,但找不到机会去。
苏佋懒洋洋地“嗯”了声,“说地址。”
林知安搜索店铺报出一串街道名字。
她弯了弯眼,兴致勃勃安利道:“他们家的刺身新鲜,酱料也调得很好,我还认识他们老板。”
她想起来那里通常要预约,有点懊恼地拿出手机,“等等,我先问问。”
林知安:段医生,你的日料店今天还有位置吗?
段礼:没预约就没有。
林知安有点失望,干巴巴地发了一句:哦,好吧。本来我想带朋友过来吃的,打扰您了。
段礼沉默几秒,回过来:看在认识的份上,我可以单独给你们开个包厢。
林知安:好,谢谢段医生。
林知安熄掉屏幕后听到苏佋手机震了震。
苏佋没管。
到了三樱house门口,排队的人一如既往的多。
有个穿黑色制服的应侍生一见到他们就迎了上来,笑着问:“是林小姐吗?老板让我带你们去包厢。”
林知安点点头,穿过人群时下意识抓住旁边人的衣角增加安全感。
苏佋垂眸扫了眼,勾唇看她,笑容无害,“安安拽得好紧,我要走不动了。”
林知安烫到似的松开手,“对……对不起。”
“没关系。”苏佋长指包裹住她,“这样安安怎么抓都没事了。”
他的指尖被冷风冻得有点凉,掌心却是温的,林知安犹豫了几秒,轻轻反握,抬头笑容娇糯,应了声“好”。
应侍生原本走在前面,经过一个转角,装作不经意回头看,视线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神情羡慕。
这么温柔完美的男人已经不多见了。
包厢在二楼,不像下面那么热闹,走廊铺着地毯,木墙挂着一个小牌子,名叫竹苑。
门是拉开的很有日式风味。
林知安盘腿坐下,应侍生递给他们一人一份菜单然后退到门外。
“人到了?”有人问。
“到了,在看菜单。”
门重新被拉开。
林知安朝那边看去,段礼一如既往挂着一张生人勿进的脸,只不过他缓缓扫向苏佋时,眉上挑了一瞬,若是不细看完全看不出他的惊奇。
“这就是林小姐的朋友?”段礼淡问。
林知安“嗯”了声,“苏佋,这位就是给我做心理治疗的段医生。”
“你好。”
段礼伸出手,背对林知安,冲苏佋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满脸写着“看你怎么办”。
苏佋懒散地掀起眼皮,根本不接招,“看来段医生是忘了我了,当年在英国上大学我们还吃过饭。”
段礼:“……”
林知安视线在他们俩中间扫来扫去,一脸好奇,“原来你们认识。”
段礼收回手,站直,推了推眼镜,不紧不慢道:“我想起来,确实有这一回事。”
他看向林知安,“林小姐知不知道你这位朋友旁听心理学课时,催眠比大部分正式的同学做得都好。”
苏佋淡淡睨他,勾了勾唇,好似完全不在意。
林知安还是第一次听到这些事情。
她做过两次治疗觉得催眠奇妙又神秘,转头看着苏佋,长睫高高抬起来,“你真的会呀?”
苏佋不否认,温柔地揉了揉她的脑袋,“我会,安安要是想试试的话,我可以帮你。”
段礼挑挑眉。
他从没见过有人脸皮厚到这种程度。
林知安还真想了下,摇摇头,“还是不要了,感觉有点奇怪。”
苏佋“嗯”了声,漫不经心地勾了几样菜推到段礼面前,“麻烦段老板了。”
段礼仿佛没想到苏佋会叫他亲自服务,蹙眉看着菜单纹丝不动。
林知安也很顺手的把菜单递过去,一脸单纯地说了句“谢谢”。
段礼:“……”
苏佋给林知安烫好杯子倒上茶,拿起手机,长指微移几格,发送后,也给自己倒了一杯。
段礼手机震了震,他抬起来看。
苏佋:滚。
段礼:怎么?怕我说出什么?
苏佋:无所谓,就是看你碍眼。
段礼嘴角一抽,看向眉眼懒散的男人,他正握着紫檀茶具慢悠悠的吹,俨然一副温和无害的天使面容。
算了,和这种有病的人计较什么。
段礼拍拍衬衫上不知道从哪儿粘上的毛,站起来。
林知安顺势看过去,客气道:“段医生……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吃?”
“这个点店里应该很忙,我们还是不要打扰人家段老板赚钱了。”苏佋笑着说。
段礼居高临下睨他一眼,好似在说“做兄弟的看你老婆在,先不和你计较”,淡淡吐字,“是挺忙的,下次再说。”
林知安:“哦。”
段礼走到门口,顿了顿,转身道:“我看林小姐大部分时间能和人正常交流了,这次催眠往后推一推吧。”
林知安有点开心,她也觉得这段时间自己进步很大,弯了弯眼睛应道,“好,辛苦段医生。”
段礼扫了眼苏佋,“我没出多少力,林小姐应该感谢你先生。”
他说的似是而非,林知安一愣,回过神段礼已经走远了。
她刚才告诉段礼她和苏佋的关系了吗?为什么他会知道?难道这就是心理医生?
苏佋抿了一口茶放下,舌尖一舔,润得薄唇水光潋滟,抬起眼皮看着满脸不解的林知安,散漫道:“他应该是说我带你到处走做脱敏的事。”
“这样,”林知安了然,感觉有点饿,摸了摸肚子问:“你能吃芥末吗?”
“一点点。”
*
段礼多送了他们一份清酒。
林知安喝不太来,抿了一小口就皱眉放下了。
不过就这么一口身体也变暖了很多,思绪也比往常跳跃。
“国外的毕业照长什么样的?”
林知安在玄关换鞋,抬头看向跟着进来的人。
“安安怎么突然想看。”苏佋低着头,随口接话。
“就是好奇,”林知安仰着头,“我听人家说你很早就读完大学了,段医生看起来和你年纪差不多,他也是跳级的么?”
苏佋目光微顿,勾了勾唇,“我照片很少,不过确实有一张,应该在书房里。”
“跟我来。”
墙上壁灯随着两人移动的身影缓缓亮起,光芒四射,很有活力。
林知安还没进过他书房,一眼就被按颜色分类的书墙吸引住。
不禁让她想起苏佋住在翕水镇时,也是这么给她收拾的。
男人站在书墙前,对面是放置藏品的玻璃橱窗,他一抬眼就能看到小姑娘的动作。
林知安偶尔和他对上一眼会下意识躲开,在玻璃里看他的眼睛有种凉薄的危险。
“我得找找,安安先自己玩一会儿。”
林知安被办公椅背后那副骑士图吸引,轻轻“嗯”了声。
她不知不觉走近了点。
脚一挪,碰到一个纸袋子,里面的东西铃铃作响。
林知安担心自己不留神踢翻它,提起来放到角落。
但是是她眼花吗?
里面怎么有这么多……
她双手张开。
映入眼帘的是带锁的镣铐,铁链,还有什么脚环一类的东西。
她脊背瞬间爬上一层冷汗,血液中好不容易被清酒熨暖的温度在缓慢流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害怕,怕的发抖。
苏佋不知何时站到她身后,微微俯身,撩开她散在脸颊旁的碎发,薄唇贴近她耳朵,温柔笑道:“安安是看到了什么?抖得这么厉害?”
啪——
纸袋掉到了地上。
作者有话说:
手动感谢“huang”小可爱的营养液~抱住啵啵啵!
第40章 钻进笼子的第二十天
窗外在下雨。
雨珠忽急忽慢敲打乌黑的窗面, 吧嗒吧嗒垂到底部。
林知安转头。
苏佋不过离她半米的距离,英俊立体的轮廓在灯光下格外苍白。
他弯着唇,卷翘的睫毛垂了一半, 乌洞洞的眼眸盛满了阴郁的水泽。
他明明在笑, 可完全没有愉悦的感觉。
林知安手上一凉, 像被扣上什么东西, 铁链的摇晃声在耳畔响起。
她低头。
银质的链条泛着光,手指般粗细,垂在地上发出好听清脆的声音。
林知安动了一下,眼眸中的链条影子跟着晃。
她视线沿着链子往上抬, 另一端握在苏佋手里, 修长的指骨一扩一收。
“咔哒——”
有什么合上了。
清瘦有力的腕上套着一个银圈,映衬着苍白如月色的皮肤漂亮得不像话。
“走吧, ”苏佋握住她的手,两个银圈碰撞在一起铃铃作响,“安安我们去睡觉。”
林知安喉咙发紧,说不出一个字,她浑身发冷, 手心全是汗, 双脚不受控制地跟着他走。
“好乖。”
苏佋突然俯身亲了她一下, 漂亮的眼睛里全是发自内心的笑。
“这是我送给你的第三件礼物, 你喜欢吗?”
林知安低着头不说话。
下一秒下巴就被抬起来,苏佋食指指尖轻轻搭着她的皮肤, 另外四指松松垂着, 狭长的眼微眯, 带着偏执和撒娇的语气重新问了一遍, “喜欢吗?”
他无名指在颤, 似有若无地划过她的脖子,好似只要她说出不满意的答案就会扼住她的喉咙。
“不……”林知安几乎听不见自己声音。
唇被堵住。
苏佋鼻尖抵住她侧脸,轻柔吮.吸,睫毛的阴影和她的叠在一起,长指止不住在脆弱细软的脖颈上来回摩挲。
“我知道你喜欢。”
苏佋殷红的唇瓣潋滟诡谲,半眯着眼,和她额头相抵。
“安安你说以后我们一直一直戴着这个好不好,”苏佋意犹未尽地舔了舔湿漉漉的薄唇,“这样安安就能永远呆在我身边了。”
林知安机械性摇摇头,她害怕极了。
很想哭,很想大叫,可是她喊不出来。
苏佋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那是一个陌生的房间,里面只有一张床,一张桌子,墙上全是她的照片。
在笑的,在发呆的,趴在窗边闭着眼的。
灯忽然关了。
静谧的空间只有铁链贴着地面乱晃的声音。
像蛇。
完全黑暗的空间,林知安感觉身上一凉,细细密密的风从失去遮挡的四周灌进来。
但是她某些地方却是暖的。
有什么温柔熨帖。
木板嘎吱嘎吱作响,铁链像一叶在疾风骤浪中翻滚的小舟,倏而撞上床头的柱子,哒哒哒乱摇。
不多时,手腕上的小银镯被汗雾湿了,交.缠在一起的手时不时缩紧,就像花瓣被人用力推开,露水从里面翻折滚落。
林知安心口堵得慌,闷闷钝痛,她不明白,为什么苏佋会变成这个样子,变得这么可怕阴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