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去后,师尊还会抱我的腰吗?”他低头,抬眼,又用那样的眼神望着她。
楚南楠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总是在执着这个?”
他很认真的:“是师尊。师尊明明很喜欢我的腰,总是偷看偷摸我的腰,明明很喜欢,还总是不承认。喜欢我……我的腰,是很难堪的事情吗?喜欢很难堪吗?”
楚南楠哑口无言,她确实常在偷看,偶尔会偷摸。可是,很明显吗?很明显吗?
少年追问:“喜欢很可耻吗?很难堪吗?喜欢就说,喜欢就做啊,为什么总藏起来?”
楚南楠从他怀中起身,坐到一边。
他顿时慌了神,今天太急了,说得太多了,适得其反,被排斥了。
头顶树叶沙沙,谢风遥手足无措,两手紧张交握成拳,自信荡然无存。
“唉——”极细微的一声叹。
这叹声他再熟悉不过了,她总是这样无奈叹气,像面对撒泼打滚要糖的小孩。
楚南楠缓缓开口:“你说得很对,喜欢并不可耻,只是我不习惯如此直白表达喜欢。这喜欢并不纯粹,也许只是因为体内那蛊蛇元神作祟。如果是因为这个冒犯你,我会很愧疚。”
他偷偷掀眼皮看她,手指把那片树叶撕成了碎片,指尖都染绿了。最后一小块撕掉,扔掉,一片叶子又被风吹到了眼前,摇摇晃晃,落在手背上。
抓着这片树叶,少年扬声:“师尊不是还欠我一个愿望吗?”
楚南楠偏头看他。
“我想用这个愿望,换一个师尊的愿望,师尊抱我的腰吧,我不会觉得是冒犯,这是师尊的愿望。”他扬着笑,梨涡醉人。
楚南楠极轻的啊了一声,更像哼吟,秀眉微皱,噘嘴,被感动到了。
“阿遥,你怎么这么乖啊。”她张开双臂,贴上少年结实窄瘦的腰腹。
他抬高双手,仍她揽住腰,很乖很让人放心的样子。如果没有趁机皱着鼻子得意洋洋挤眼睛的话。
“师尊喜欢就多抱抱吧,以后也可以多抱抱的,我很大方的!”
夏风拂过耳廓,碎发扬起,牵起酥酥麻麻的痒意。
楚南楠闭上眼,贴在他胸膛,认真感受少年人健康蓬勃,夏树般张扬热情的生命力,很美好。
第27章 小野猫勾勾搭搭
避火图的事就被谢风遥这么糊弄过去。
楚南楠本想去质问柳飘飘,为什么要带坏她的宝贝徒弟,给他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后来转念一想,徒弟年纪也不小了,是到了解学习这些知识的时候。
她这个做家长的,不能一味约束管制,要给孩子一个自由、开放,独立成长的空间。
她甚至隐隐有些羞于言表的龌龊想法——既是羞于言表的龌龊想法,当然不会告诉你,自己猜去吧。
傍晚饭后,楚南楠即拉着谢风遥上街,寻白日里路过的那家成衣铺。
五剑镇附近山中盛产各类铜铁精钢原料,成衣铺里卖的衣裳也更类似法衣法器,布料中裹织金丝铜线,手感和垂感都比寻常衣物厚重有型,更是水火不侵。
根据价位,还有防五行法术的,防刀剑法器的,防各种极端恶劣天气的。
掌柜的重推一件黑衣,据说深入越王山腹地的人回来都说好。因为越王山深处终年岩浆不熄,说不好的都死在沸腾的岩浆中了。
店中还架了一炉火,掌柜的怕他们不信,从架子上取了一件,直接就丢进了明火中,“欸两位客官看好啊,这衣裳火烧不坏哈,火烧不坏。”
他握着一把铁钳夹着衣裳不停在火中翻转:“客官仔细看哈仔细看,现在这个火它也不是一般火哈,这底下是流动的岩浆哈,是我们特地从越王山深处挖回来的,保证不掺一点假哈。”
为了证明火非凡火,旁边的伙计从老鼠笼里揪了一只小耗子丢进去,滋啦一下,小耗子即刻化为一缕飞烟,连渣都不剩。
红碳钢市面上当然也有卖的,但此等顶级的兵刃材料,因为数量稀少加之山中险恶的环境,价格不菲,是以更多人会选择买件法衣亲入山中寻找材料。
就算取不到红碳钢,能找到些低阶的替代品也行。再者,衣裳不是只穿一次,怎么算都不是赔本买卖。
楚南楠站边上看了一会儿,选了挂在最高处最显眼的一件黑金色法袍,伸手指:“那个多少钱。”
掌柜的连忙丢下手里的火钳凑到她面前,“哎呦呦,姑娘真是好眼光,这是我们店里的镇店之宝……”
“你就说多少钱。”楚南楠打断他。
掌柜伸出个巴掌:“五颗东珠。”
楚南楠点头,“就要这个。”说着冲谢风遥一扬下巴,“去,看看合不合身。”
掌柜的笑眯眼:“绝对合身!咱这法衣,可根据客官您的身形变大变小。小公子看起来很年轻,还在长个吧,这法衣绝对物超所值,保管你到七老八十还能穿!”
“师尊。”谢风遥轻拽她袖子,“我不要,我不喜欢。”太贵了。
楚南楠不管,掌柜的取下衣裳,她提着领口就往他身上套。
他挣扎,又不敢挣扎得太厉害,怕伤到她,更怕给她难堪,只能勉为其难穿上。但说心里话,还是很喜欢的,只是觉得破费。
小孩子嘛,大人送东西的时候,总会因为害羞,难为情假模假式的推辞,其实自己一个人的时候还不知道怎么笑呢。楚南楠是过来人,她懂。
那件不合身的外衣脱下来,新法袍换上,袖口、衣摆,领口果然以肉眼可见地完美贴合他的身体,不俗的质感更衬得少年身形修长,气质脱俗。
袖口收紧,束上腰带,楚南楠垫脚帮他整理头发和衣襟,退后两步,“我们阿遥真好看。”
掌柜的跟着奉承:“小公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英俊潇洒,换上这法袍,更是锦上添花呀!”
少年羞赧低头,耳廓悄悄红起来,又开心又忐忑。
从沈青那里薅羊毛薅来的五颗东珠就这样给出去,楚南楠倒是不心疼,却是有点心梗。
人靠衣裳马靠鞍,两个人并排走大街上,换了新衣服的谢风遥成为了焦点。
往常他穿女装,倒是不怎么引人瞩目,或者说楚南楠并未多注意到旁人看他的眼神。
可今天就是很奇怪,她忽然就很不开心。
大姑娘小媳妇都盯着他看,走出大老远了还频频回头望,更有胆子大的发动铁头功直往人胸口上撞。
谢风遥不明所以,被撞了两次,也学聪明,知道闪避让开,躲到街内侧,抱着楚南楠胳膊,害怕极的样子。
少年敏锐察觉到身边人情绪不对,仗着个高,偏头从上方观察她神色。
从铺子里出来这一路,她虽然半句话没说,但这时脸色才明显有所好转,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抿唇思考片刻,又偷偷看了一眼,少年顿悟,难道这就是柳飘飘说的醋?
真神奇,为什么看见师尊不高兴,他却很高兴呢。
回到客栈,五虎正在跟客栈掌柜养的大黄猫缠绵,看见主人回来也不过来蹭小腿,还躲在桌子底下给大黄狂舔毛。
这个水性杨花的五虎,走到哪里都跟小野猫勾勾搭搭不清不楚,楚南楠顿时就不喜欢它了,甩开谢风遥胳膊,扭头就往楼上走。
有什么样的主人就有什么样的灵宠。
被莫名牵连的谢风遥看着她背影,到底是年纪小,经验少,只道是今天让师尊破费,惹她不开心了。
一向抠门的师尊居然舍得为他买价值五颗东珠的衣裳。他又感动,又惭愧,觉得自己配不上。
楚南楠提着裙子上楼,在走廊上撞见刚从沈青房里出来的柳飘飘。
她嘴角斜扯。已经是这样的关系了还故意开两间房睡,也亏得沈青是武修,天天晚上助他解阴阳煞的魇,换个人早被折腾死。
装模作样。
楚南楠赏他一记大白眼,摇着团扇回房。
柳飘飘挑眉,不明白哪惹她不痛快了,不过他常年都是招人嫌的,倒是不觉得有什么。
看着紧跟过来的谢风遥,柳飘飘眼睛又募地亮起,伸手捞起他一片衣角,挤眼睛:“啧啧,不便宜吧?你姐姐最近对你不错啊。”
谢风遥把衣角抢过来,拍拍干净,勾手指,“过来,我有事问题想请教。”
柳飘飘跟着谢风遥进屋,又从窗户出去跳到房顶上,并肩坐在屋脊。
谢风遥将买衣裳的前后经过讲述了一遍,问:“为什么会突然生气?是因为花了很多钱吗?”
柳飘飘摇手指:“不不不,绝不是因为这个。她就是醋了。”
谢风遥一知半解,“到底什么是醋?”
柳飘飘摇头晃脑:“比方说,你给你姐姐买了一件漂亮衣裳……”
“我姐姐很多衣裳的,她的衣裳看起来都很贵,我买不起的。”少年耿直。
柳飘飘扶额:“不要打断我,听我说。”
谢风遥:“好吧。”
柳飘飘继续说:“你便试想,你姐姐穿着漂亮衣服走在大街上,很多人都看她,你跟在她身边,是何种滋味?”
“唔——”谢风遥握拳抵着下巴仔细回忆,“姐姐很漂亮,我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很多人都看她,走过了还回头看她,这种事常有啊,因为她漂亮啊,人们喜欢看她啊,我没什么滋味。”
柳飘飘:“……”他不得不换一种说法,“若是有个比你有钱,地位比你高,成熟英俊潇洒的男人,跟你姐姐走得很近,你作何感想?”
符合这个条件的人,谢风遥认识的人里,就只有扶风山掌门宗流昭了。
掌门和师尊是师兄妹,本来就走得近啊,少年摇头,“没什么感想。”
柳飘飘双手捂脸。这小子明明鬼精鬼精的,为什么在这种事情上这么迟钝?他不想管了,心累。
他起身欲走,谢风遥拽住他:“你拉我下水又不管我?下次我不帮你了,我让姐姐也不帮你。”
柳飘飘被气笑,“早知道我就不招惹你。”
谢风遥跟着笑,眉眼弯弯,小梨涡纯洁无害,“可你已经招了,你要负责到底。你快说,姐姐为什么会生气。”
柳飘飘倒霉认栽,只能坐下,开始煞有其事分析起楚南楠,将她定性为大龄闷骚款。
“一般年纪大的女人都这样,因为年纪大,害怕受伤害。又渴望,又极力克制。看到你招人喜欢,她碍于姐姐的身份,无法往前,所以……”
“不准你这样说我姐姐。”他又不高兴了。
柳飘飘:“那你还想不想勾引她?”
“好吧,但你不准这样说她,她一点不老。”少年垂眼。
柳飘飘气结,只能耐着性子继续。
他虽然四六不着调,但对女人的分析可谓头头是道,噼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给出建议:“这样,有来有往,你再给她做个礼物。就女人家用的东西,随便都行,但必须得是日常能用的,贴身用的,就像那团扇……”
这倒是个好办法,谢风遥摸着下巴点头。如此一来,师尊只要看到那些东西,就会想起他,想起他的好。
他要无处不在,全部占有,成为她生活的全部。
他很快有了主意,同时又在想,也许师尊真是碍于师徒身份在克制自己。她犯魇症时做的事,才是她内心真正想做的事。
所以,什么时候下一场雨呢。少年抬头看向晴朗的夜空。
次日一早,四人一虎动身前往越王山。
仲夏天气炎热,越是靠近越王山,温度越是高,山中草木渐渐稀少,只余耐热的刺槐和桧柏等。
走到深处,路上基本见不到旁的修士。来越王山,冬天最合适。
因为队伍里有柳飘飘这个水灵法修,他一路施法降温,倒也不怎么难受,半个时辰后已深入越王山腹地。
又走了一刻钟,头顶最后一片树荫撤去,楚南楠刚抬脚迈了一步,就被烫得飞快后退。
这里到处都是赤红色的砂石,脚下土地滚烫,放眼望去,一丝绿意也看不到了。前方石丘阴影下有个一人高的山洞,从山洞进去还要深入百丈才能到达红碳钢凝结的地方。
楚南楠试着往外丢了一颗藤种,长到手臂粗时,便枯萎凋零了。
还没进入山体内部草藤已经无法发挥效用,她摇头,“我不能再往前走了。”
她脸颊蒸红,额头上全是汗,五行相生相克,虽有先天火灵加持,却受木灵体质拖累,走到这里已经是极限。
她的真身到底还是一棵树,受不得这样的高温,强行往前有损修为。
谢风遥心疼她,给她擦汗喂水,“我自己可以的,姐姐不要跟去了,让五虎在外面陪你吧。”
他虽不如沈青修为高,也不似柳飘飘水灵不畏酷热,因着那身价值不菲的法衣,面上不见任何异色,头上一滴汗没出。
沈青也道:“我们三个去就好了,这地方柳飘飘来过,有经验。现在这个季节里面基本没人,也不用与人争抢,放心吧。”
柳飘飘点头。
于是楚南楠带着五虎寻了个阴凉处等,沈青和柳飘飘带谢风遥进去。临进洞时,少年回头冲她招手,“姐姐等我,在外面要小心!”
楚南楠颔首:“你也小心。”
她坐在树下摇着团扇,山茶花的那一面格外清凉,暑气顿消,对谢风遥招蜂引蝶生的气也随凉风散了。
这徒弟总算没白养。
五虎也想吹凉风,过来蹭她小腿,楚南楠用脚扒开它,“德行,一边去。”
五虎仰头,歪头,眨眼卖萌。
楚南楠用扇子点它,“憋来这套,没有用。”
五虎锲而不舍,继续歪头眨眼卖萌,“主人好美。”
楚南楠被它气笑,倾身将它抱到怀里,摇着扇子扇风。五虎仰着虎脸,眯眼,喉咙里发出舒服的咕噜声。
楚南楠捏它脸,“跟你主人一样,犯了错只会卖萌,坏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