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铁匠的娇蛮妻——姀锡
时间:2021-07-14 08:43:36

  说西街那打铁的薛师傅将他新娶回来的小媳妇儿是宠上了天,他那小媳妇儿生得花容月貌,薛师傅将人藏得紧实着呢,日日将人藏在了铺子里,金屋藏娇着,轻易不让外人瞅见。
  又听说,小两口日日一早结伴来铺子,到了晚上又一道回去,风雨不落,天气好,那薛师傅便牵着马绳,亲自驮着妻子在街上晃悠,若赶上下雨,直接将人一把裹在了怀里,生怕淋着了。
  小两口腻歪着呢。
  无论是哪种说辞,季白都半信半疑。
  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沈家妹妹并不喜欢那些粗鲁粗糙之人,她选择嫁给```嫁给薛师傅,不过是为了报恩,及迫于凤家强权罢了。
  她喜欢的```她喜欢的一直是满腹才华的读书人。
  然而,这个想法,却在此时此刻,慢慢的从他的心里动摇了。
  看着眼前并肩而立的二人,宛若一对壁人眷侣。
  在季白的印象中,媚儿妹妹是盛气凌人,是娇横甚至有些刁蛮的,虽他觉得可爱,可落在外人眼中,总归都是蛮横的,她若有任何不满,是会毫无保留的展现在脸上的。
  若她对这门婚事是厌恶的,那她脸上的嫌弃与鄙视是会赤,裸裸的。
  然而,眼下,她的脸上可有半分嫌弃?
  没有,非但没有,几月未见,季白只隐隐被眼前这张面容给惊到了。
  媚眼如丝,面含春,色,她白皙的小脸透着淡淡的粉,她的嘴角,她的眼尾一直噙着淡淡的笑,她将披着的发高高绾了起来,露出饱满的额头及圆润美丽的脸庞。
  她比从前更加夺目,更加招眼,亦更加的```更加的——
  季白不知该如何形容。
  他只知,她定然是幸福的,她全身上下都闪着光,闪着耀眼的金光。
  那是这么多年,他都不曾见过的光芒。
  季白心中陡然一窒。
  心里忽而有些慌。
  “你是```你是要贴在大门口的罢,我```我这便替你写一副!”
  慌乱中,季白只立马提起了毛笔,飞快地转移着心中的慌乱。
  不想,越乱,手越发不受控制。
  一滴圆溜的墨水滴落在了红对联纸上。
  季白有些尴尬地撤走了一张,重新换了一张,换了一口气后,这才屏息写了起来。
  沈媚儿见状,偏头与身旁的打铁匠对视了一眼。
  打铁匠这时忽而将长臂一抬,勾着她的腰往他身旁揽了一下。
  做这个动作时,他脸上面无表情,眼睛一本正经的盯着前方摊位上正在书写对联的季白,似乎正在一脸认真的欣赏他的字,词。
  然而,媚儿脸却微微热了一下,悄摸抬手拍打了一下他的手。
  他视若无睹。
  沈媚儿顿时气乐了。
  片刻后,又仿佛隐隐约约探得了一丝模模糊糊的原因。
  之前气氛怪怪的原因。
  这才想起,自己当初大闹过季白和翠花的下聘宴了。
  那时,那时,给季家运送聘礼的正是如今她身边这一位呢。
  又恍恍惚惚的想起,凤家前来闹事那日,待事情散去后,她曾在路口同季白说了话。
  横竖,后来,他```他拒了她的亲事。
  他不乐意娶她。
  沈媚儿如何都想不通,他一个臭打铁的,凭什么嫌弃她。
  婚后,她鼓着脸,追问过几遭,可他就是不张嘴。
  媚儿气呼呼的砸他,他也不张嘴。
  然而,到了此时此刻,看到紧紧揽在她腰间的这只大手,沈媚儿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了什么。
  莫非````
 
 
第175章 快去罢。
  “姑爷, 姑爷,夫人置办了些笨重的物件,马车里堆放不下了, 让您给帮忙挪挪,好腾些地方来!”
  却说季白刚动手书写对联不久,豆芽忽而匆匆从徐盛昌里跑了出来,指着门口的马车冲着薛平山说着。
  薛平山闻言看了沈媚儿一眼, 又往摊位上淡淡的瞥了一眼。
  沈媚儿立马推着他道:“你快去吧, 快去罢, 别让娘等急了。”
  他们一道出来, 却只顾自己快活, 所有的活全部都摊到小元氏身上了,沈媚儿到底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只忙将打铁匠往里头赶。
  薛平山却杵在原地没有动, 目光又扫到了摊位上。
  季白是个有名的慢性子, 一笔一划追求精致无误。
  一副对联, 一字一字,一笔一划, 颇为缓慢。
  “哎呀,你快去吧,回头娘该等急了, 我就在这里,又没人能吃得了我,你放心,我哪儿也不去, 拿了对联便过去。”顿了顿,又道:“再说,季大哥也在这里了, 你快去罢。”
  媚儿晓得他的心思。
  自打那回从薛家回来后,他对她寸步不离,今儿个入了城,更是看护得极紧,几乎是寸步不离。
  不过,这大庭广众纵目睽睽的,又有熟人在此,加之,徐盛昌就在对面,故而没什么好担忧的。
  沈媚儿只连连催促着他。
  她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一说起“季大哥”这几个字,薛平山的身影越发归然不动了,连整张脸也微微绷了起来。
  不过媚儿见了心里一时有些好笑,又有些奇奇怪怪的受用。
  半晌,她只偷偷牵起了他的手,往他的大掌里轻轻捏了一下,道:“快去罢。”
  薛平山闻言,低头看了她一眼,随即微微抿了抿嘴,又低低咳嗽了一声后,这才反手将她的手轻轻一握,淡淡的冲她“嗯”了一声,这才高抬了他的贵腿,应下了。
  临走前,将腰间的荷包取了下来,塞到了她的手心里,这才离去。
  沈媚儿抿嘴笑着,心里冷不丁想了一个词:幼稚鬼。
  没想到这么个大块头,竟在此时此刻,跟个小孩儿似的,简直比磊哥儿还要磨人几分。
  她三请四请不行,还非得劳她哄着他这才受用。
  不过,尽管如此,媚儿还是杵在原地,巴巴目送他的背影走远了,这才边打开荷包边转过身来,一转身,只见季白正举着毛笔怔怔地看着她。
  沈媚儿冲他笑了笑,歪着脑袋看向他写的字,道:“你字写的可真好,不过我认不全,只认得这个‘人’字和‘百’字。”
  说着,媚儿朝着红联上头一指。
  只见红联上赫然写着:春满人间百花吐艳。
  旁人都是五字或是七字对。
  这里,多了一个字,是八字对。
  媚儿娇俏又和睦,两眼弯弯,依然同从前一般娇媚和肆无忌惮,对他,丝毫不见忸怩之情,满是落落大方。
  季白盯着她看了许久,终是复又提笔,再次落下一句:福临小院四季常安。
  这是他对她最真心实意的祝福。
  季白地字写得很好看,虽媚儿不大识字,却也瞧得出,一字一句写的极为工整漂亮,不像她小时候练字那会儿,就跟狗刨过地似的,七倒八歪地。
  媚儿要给季白银钱。
  季白如何都不受。
  只连连道:“不过就几个字,不值钱的,你我```你我打小一道长大,不```不该收的。“
  季白脸皮薄,虽读了满肚子的书,脸皮却极薄。
  不过争论几句,脸和耳朵便瞬间红了。
  媚儿从小一直喜欢逗他欺负他,这会儿见了,却盈盈笑了起来,只觉得他还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压根经不起逗和欺负,比她还爱脸红。
  横竖就一副对联,他不收,媚儿便也不争了。
  却也很快收起了笑,只难得一脸认真的冲着他道:“你的字是最好的字,季大哥,你莫要妄自菲薄,待明年秋天,你一定会考个好名次的,咱们沈家村的第一位秀才老爷,第一位进士大人,又或者将来的第一位状元郎便靠你了。”
  媚儿一脸骄傲的冲他说着。
  季白听了沈媚儿的话愣了一下,而后脸上的红迅速染向了脖子,听了媚儿的话,他有些激动,不过更多的却是难以置信,又或者,压根不敢奢望,不过,对上对方一本正经的脸,季白激动的心情又一点一点平复了。
  “我```我一定会努力的。”
  季白握着拳头,一字一字认真说着。
  媚儿笑了,略微调皮道:“然后再娶个大家闺秀回来,给季家光宗耀祖!”
  边说,媚儿边吐了吐舌头,只缓缓将风干了的对联卷了起来。
  季白脸又是一红。
  二人复又闲聊了几句,媚儿正要告辞时,这时,忽见季白神色一怔。
  沈媚儿见对方神色有异,下意识地顺着他的目光偏头看了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角,赫然杵着两道身影,赫然正是不久前在薛家碰到过的陈翠翠及杏姐儿。
  如今的翠花,已不是当年的翠花了,上回在薛家碰到时,身上的绫罗绸缎虽素雅,却比沈媚儿的穿戴有过之而无不及,凤家虽只是个看护老宅的,可在凤霞村,可是有着大片的土地和园林,这里头随随便便漏些,都够那姓凤的撑上几撑了。
  翠花跟他尚在新婚,自然一派新气象。
  只不知今日如何,看着有些憔悴,远远的只见一身青布麻衣,宛若回到了未嫁之时似的。
  再加上,对方身子清瘦,神色有些愁苦,脸色仿佛也有些苍白,远远的朝着他们这个方向看着,却没有走过来,好似```好似有些凄凉无助之感。
  不知是在看沈媚儿,还是在看——
  沈媚儿回过头来,看了眼季白。
  只见对方神色有些复杂,看向远处的目光似有些疑虑,又似```又似有些担忧。
  在这桩婚事上,他在行动上对不住翠儿妹妹,在心里,对不住媚儿妹妹。
  这二人,皆是他亏欠了的人。
  沈媚儿不知这二人事后是否还曾有过渊源,她既不关心,也不感兴趣,与季白道别后,只拿着春联,举着冰糖葫芦大步朝着徐盛昌走去。
  不想,刚走了几步,只见杏姐儿忽而巴巴跑了来,冲着沈媚儿道:“翠儿姐姐有事相求于你,你快跟我过来!”
  说罢,拉着媚儿便要过去。
  媚儿一把甩开了她的手,冲着杏姐儿道:“有事儿说事儿,甭动手动脚的!”
  媚儿语气中有止不住的嫌弃与厌恶。
  杏丫头气极了,只朝着沈媚儿怒目而视,不过,许是真有急事,顿时朝着沈媚儿急得直跺脚道:哎呀,“你```你快跟我过来,再晚了,便要一尸两命了。”
  杏姐儿急得脸色都发青了。
  沈媚儿却微微眯着眼,似有些将信将疑。
  杏丫头似有些不管不顾了,拉着沈媚儿便要跑,沈媚儿正欲阻拦,这时,只见杏丫头扭头大喊了一声:“翠儿姐姐!”
  沈媚儿定睛一瞧,只见原本站在街角的人摇摇晃晃了一下,身子忽而朝着一旁的墙角歪倒了去。
  杏姐儿立马松开了沈媚儿大步跑了过去。
  那头,季白扔下手中的毛笔,亦是一脸慌张的大步跑了过去。
  沈媚儿皱着眉头,犹豫半晌,也踟蹰跟了过去。
 
 
第176章 没见过。
  “她```她怎么了?”
  “翠儿姐姐```翠儿姐姐, 她被```她被赶出了凤家,季大哥,你先不要问这么多了, 快些```快些帮我送翠儿姐姐去瞧大夫罢,翠儿姐姐肚子里还有孩子了!”
  却说沈媚儿远远的看到季白过去,一把将翠花扶了起来。
  走近了,只听到这样一番对话。
  沈媚儿眉头一跳, 似有些惊讶不已。
  陈翠翠被凤春升给赶出了凤家?
  她肚子里有娃啦?
  无论哪一个讯息, 都令人吃惊不已。
  要知道, 陈翠翠是个十足精明之人, 前世, 她非但将季白吃得死死的,她还将沈媚儿害得一败涂地, 关键是, 纵使如此, 世人还只认她陈翠翠的好,都认她沈媚儿的坏。
  沈媚儿压根不是她陈翠翠的对手。
  这样一个厉害又聪明的人, 沈媚儿不认为她降不住那姓凤的,怎么转眼间,却被那姓凤的给赶了出来了?
  还是在怀有身孕的前提下。
  沈媚儿百思不得其解。
  正思索间, 只见那头赢弱的季白一改往日弱不惊风的模样,一把将地上的陈翠翠打横抱了起来,随即,大步朝着沈媚儿这个方向跑来, 然后直接越过沈媚儿,一脸焦急的朝着街上跑去。
  杏姐儿也很快追了过去,路过沈媚儿跟前时, 不轻不重的推了她一把,恶狠狠道:“哼,翠儿姐姐若有个大碍,你便是冷眼旁观的杀人凶手!”
  说完,杏姐儿一脸愤恨地追了去。
  沈媚儿听了一阵无语。
  不过,目光还是忍不住有些感慨的追了去,良久,正欲返回,这时,目光一定,看到了陈翠翠方才倒下的地方,落下了一只杏色的绣花鞋。
  鞋面面料华丽,做工精湛,该是陈翠翠脚上落下的。
  沈媚儿犹豫了一下,缓缓走了过去,用帕子将绣花鞋包了起来,预备一会儿让豆芽给送过去,不想,正要起身时,脑袋后忽而迎来当头一棒,沈媚儿只觉得脑袋一疼,眼前一黑,随即两眼一翻,瞬间不省人事了。
  却说小元氏买的东西有些笨重,徐盛昌的伙计忙碌不已,都被派出去送货了,薛平山便被个干瘦无力的伙计请了进去,帮忙搭了把手。
  小元氏在徐盛昌买了两大缸子胡麻油,元家兄妹二人自幼吃惯了胡麻油,尤爱徐盛昌家的胡麻油,只觉得比别处的更香浓一些,这会儿要过年了,便多搬了一大缸。
  薛平山将马车收拾好的时候,目光一直紧锁在前方,还看到妻子在摊位前,翻开荷包正欲付钱来着,他不过转身从对方的库房里搬了缸胡麻油出来,再定睛一看,便见摊位空空,无一身影了。
  薛平山怔了片刻,随即神色一变,心里陡然一跳,只将整缸胡麻油朝着地上一搁,立马大步朝着摊位那边跨了去,只见摊位上的空白红联被风吹得阵阵飞舞,厚厚一沓红联上压了一块砚台,沾了墨汁的毛笔在红联上划过一笔漆黑的墨迹,最终滚落到了摊位下。
  整个摊位上无一人影,且可瞧得出,人走得有多匆忙。
  “看到摊位上的人了么?”
  “看到一个白面书生和一个穿藕粉色短袄的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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