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平山见状后,只反手将新房的房门合上了,一路走到了浴桶旁,欲将那件浸湿了的衣裳从浴桶里取下来,走进了才看到浴桶里飘着一层花花红红的花瓣,他似乎愣了一下,所以,屋子里的香味是花瓣香?
女孩儿沐浴都要用花瓣泡的么?
难怪,那么香。
走近了,才发现浴桶下的地面上也洒落了几片花瓣,而搭在浴桶边沿那件白色里衣上也沾染了几片。
薛平山将衣裳上的花瓣拂入了浴桶里,花瓣在浴桶的水面上泛起了一阵涟漪。
薛平山看了一眼,微微抿了抿唇,随即随手将里衣拿起,预备叠好摆放到一旁的软榻上,不想,手一抬,有什么从里衣里滑落了下来,薛平山下意思的去拾捡,只是,抓到手中定睛一看,指尖微微一颤。
一抹大红色滑腻十足的料子被他抓在了手心里。
料子上绣着鸳鸯戏水的花样子,有两根大红色的,细细的肩带,正是```正是女子的贴身衣物,是件肚兜。
薛平山胸前顿时剧烈起伏了一阵。
被大胡子遮住的脸面,热血一涌。
他立马将脸转了过去,将那件白色的里衣及贴身衣裳飞快收拢进了一旁的软榻上,忘了整理。
而后,大步走到了窗子前,立在窗口让冷风吹散了满腔凌乱的思绪,这才将窗子关了,而后又将摇曳的大喜烛吹灭了。
踟蹰良久,这才一步一步朝着大炕走了去。
第117章 还疼么。
天边翻起了鱼肚白。
院子外, 公鸡开始打鸣。
天渐渐亮了。
一夜无眠。
炕上,薛平山半边身子僵硬了,麻木了。
他维持着这个姿势, 维持了整整半宿,几乎一动未动。
被子里,他的胳膊被一条更细嫩的胳膊环绕着,他的腰腹上, 亦是圈着细细的一条。
身侧, 柔软的人儿微微侧躺着, 呼吸均匀, 绵长, 睡得无比的香甜。
她轻轻搂着他一条胳膊,侧躺着, 唇鼻压在了他的胳膊上, 尖翘的鼻尖都压塌了, 微弱的鼻息,一下一下喷洒在他的肩膀上, 没入他的脖颈。
像是个孩童似的,睡着了后安安静静,乖乖顺顺的, 不知世事,没有一丝丝防备,只有丝黏糊。
又或许是大夏天里,天气有些闷热, 他身子凉,便下意识地朝着凉快之地靠拢了过来。
他一路移到了炕边,再无处可避。
她便一路迷迷糊糊顺着摸了过去。
夜, 那样的长。
薛平山悄无声息的呼出了一口气。
觉得肩膀有些痒,脖颈有些痒,想伸手挠,又一动都不敢动一下,怕惊醒了睡得香甜的人。
借着微弱的光,薛平山终究没能忍住垂眼朝着身侧之人看了一眼。
此时,外头天色渐渐灰白,灰白暗影将她的轮廓细细描绘着。
薛平山的目光一寸一寸在她恬静的睡颜上游移着,模糊的光芒将她的轮廓,侧脸软化了几分,少了白日里的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睡着的那张小脸,脸上甚至还有几分婴儿圆,奶奶的,白白的,因脸,五官全都压在了他的胳膊上,将她的脸压得变了形,压得鼓胀了几分,整个侧脸都微微嘟鼓了起来,像是孩童的小胖脸似的。
其实,不过就是个半大的孩子。
至少,于他而言,如是。
睡着了,觉得听话,乖巧得多。
丝毫不色防备,仿佛可以任人```为所欲为。
眼前的人,竟是他的妻,他的小妻子。
一时,不由想起了昨夜。
军营里,无规矩不成方圆,军纪严苛,他在军营多年,一切生活早已经形成了严丝合缝般的规矩习惯,就连吃饭睡觉亦是。
往床上一趟,不过眨眼之间,方能入睡,且一丝不苟,从闭眼到睁眼,身姿鲜少移动,即便离开营地这么久了,依然如是。
、
不想,昨夜方一掀开被子躺入,被子,香得令人有些恍惚,连呼吸都困顿了不少。
而身侧,还躺着一道温香软玉般的人儿。
薛平山一度闭着眼,回忆了一遍军营铁纪。
心情,这才稍稍平复了几分。
这场婚事,从三月前就开始操持着,几乎全部由他亲历亲为,尤其是这几日来,忙得几乎没有多少时间合眼,大婚这日,后半夜早早便起来,辗转两地,忙碌一日一夜无休止,到现在,其实是有些乏了。
他见身侧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吭的,原想开口询问一句,问她还疼不疼,只话到了嘴边,蠕动了片刻,终是止了步,正欲合眼入睡,不想,这时,身侧的人只缓缓转了个身,小心翼翼地将身子卷缩了起来,随即,喉咙发出一声细微的呻,吟声。
像是压抑了许久,终究忍受不住了。
再然后,只来来回回小心翼翼地蠕动了起来。
薛平山双眼嗖地一下睁开了。
“还疼么?”
黑暗中,他终是喉咙沙哑的询问出了口。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小猫似的一声一声的轻哼声。
也不说话,就是“嗯嗯嗯”的轻哼声。
不多时,身上的被子忽而飞起,被人一脚踹开了。
薛平山微怔了一下,立马嗖地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
下炕,点灯。
他举着油灯来到炕前时,只见炕上的人儿正抱着被子一角,将脸埋在了枕头里,双手紧紧捂着肚子,正一脸难受的蠕动着,嘴里还一直呜呜喊着娘。
薛平山眉头顿时一跳,立马跨上炕,将趴在被子上的人小心翼翼地翻了过来,只见她苍白的脸上亮晶晶的,咬着嘴,正在掉金豆子。
她眉头蹙得紧紧的,整张脸都皱巴了起来,瞧着难受得不行。
他一靠近,她便紧紧拽着他的袖子,一声一声呜呜哼着。
薛平山一时有些方寸大乱。
忙过去将人搂了起来,将床尾的被子拉扯过来,盖到了她的身上,却不想,刚给盖上,又被她一脚踢了开。
许是疼得难受,正拿被子撒气了。
只见她弓着身子,趴在他的腿上,用力的拽着他的袖子,一声一声,哼哼唧唧的唤着爹,唤着娘。
薛平山没有应对过这样的局面,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可见她仿佛疼得厉害,良久,终是板着脸便要下炕。
这时,一只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袖?
“你```你要哪儿,呜呜?”
趴在他腿上的人儿终于抽抽嗒嗒的开了口,只呜呜问着。
“去将你爹娘接来!”
薛平山盯着她背上撒乱一地的乌黑青丝,似乎想要去抚,手抬到一半,又落下了。
只盯着她痛苦的背影,低低开口道。
他话音一落,抽抽嗒嗒的呜咽声似乎嗖地一下止住了,腿上的人儿没了动静,良久,趴在他腿上的脑袋终于缓缓抬了起来,顶着湿哒哒的小脸仰头看了他一眼,湿漉漉的眼睛里满是惊讶,正直勾勾地盯着他瞅着彷佛正在卖力辨别他话语中的真伪?
因为,而短暂的忘了疼痛?
去接她的爹娘?
沈媚儿一时被这话给惊到了。
这```这得三日后才能回门见爹娘了,这新婚夜去将她的爹娘给接来,还不得将人给吓死了。
要知道,这洛水镇到沈家村,可是有一两个时辰的马程了。
沈媚儿一时愣愣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久久缓不过神来。
若非她对眼前这人有过几分了解,怕是得被他这话吓了一大跳。
不明所以的人听了,怕还以为```还以为他要半夜退货了?
沈媚儿一时撅着嘴,一动不动的盯着这个蠢人看了好半晌,终于咬牙擦了擦脸上的水儿,鼓着脸,败下阵来道:“不```不用了,横竖爹娘来了也起不了什么作用。”
说罢,摸了摸肚子,犹豫了片刻,只撅着嘴将身子一翻,重新躺回了枕头上,却是拉着打铁匠的手,往自己肚子上一贴,有气无力,楚楚可怜道:“给我揉揉肚子。”
说着,又将脸一鼓,道:“娘亲来了,也是要给我揉的。”
说完,嘴里还轻轻的哼了一声。
说这话时,眼角的泪还挂在睫毛上未干了。
薛平山粗粝的大掌一时贴在了她的柔软的小腹上,僵硬着五指,久久缓不过神来。
于是,在他的按揉下,这才终于渐渐收了泪,乖乖躺了回去。
只是,彷佛依然还有些疼,嘴里一直呼乱哼哼着,松不了手。
他略微一停,她便闭着眼嚷嚷喊疼。
若重了几分,亦是哼哼歪歪的。
一整个晚上,没个消停时刻。
薛平山的指尖越来越僵硬,越来越麻木,与指腹下的细腻柔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一直到了后半夜,嘴里的哼哼声这才渐渐小了几分,瞧着终于安睡了过去。
薛平山的手,早已经不是自己的手了。
他正欲将发麻的指尖收了回,却不想,身侧那片柔软却适时凑了过来,将他的臂膀当作了靠枕,抱着他的胳膊酣然入睡。
薛平山半边身子凝成了山石,然漫漫长夜里,却也终于悄然松了口气。
直到天亮了。
看到她恬静安详的睡颜,就着渐渐亮起了天色,薛平山缓缓抬手,朝着微鼓的小脸轻轻触碰了去。
却在看到她嘤咛转醒时,立马收了回。
薛平山立马闭上了眼。
第118章 大鼻子。
他也不知为何要闭眼。
横竖是立马闭上了, 仿佛带着几分虚心的味道。
方一闭上,他身侧的沈媚儿便嘤咛几声,将额头埋在薛平山的胳膊上胡乱乱蹭了几下, 这才睡眼惺忪、迷迷糊糊的睁开了眼。
睡得还算饱。
睡得有些沉。
睁开眼时,沈媚儿迷迷糊糊觉得脑袋有丝疲倦感,却又有些魇足感。
两种千差万别的感觉齐齐涌入大脑,终归还算睡得好。
一睁开眼, 视线里便出现了一张放大的脸, 沈媚儿不由想抬手揉揉眼睛看清楚一些, 却发现自己身子压根施展不开, 一只手被压在了一块巨大的胳膊底下, 另外一只手,搂抱着一个腰身。
沈媚儿不由支起了身子,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两只手, 又看了看眼前的那张大脸, 顿了顿,飞快将腰上那条胳膊收了回。
至于大胳膊底下那条胳膊, 自然是被大胳膊稳稳压住了。
沈媚儿彻底清醒了过来。
眼前这张放大的脸,是打铁的。
只有在睁眼那一刻,有片刻迷糊, 毕竟,冷不丁的换了地方,醒来时周遭一切全变了,自然没有那么快适应, 不过,看到眼前那张脸后,沈媚儿便又瞬间清醒了过来。
毕竟, 昨儿个折腾得够呛。
折腾了她自己,还有他。
没想到大婚之日就那样过完了,她原本还有几分焦虑跟紧张的,要知道,前世可是遭了不少罪的。
不过,昨儿个也遭罪不小。
竟然来了葵水。
昨儿个有那么一瞬间,她只想寻个地缝钻进去。
她素来怕疼,每回月事来的头一日都得疼痛一遭,不过,却没有哪一回比得过昨儿的。
许是昨日心里头紧张,又加上一大早起来,又是见客,又是赶路,着实累坏了,身子有些疲软,更加疼痛了。
她每回来,娘亲都会陪她睡。
昨儿个疼得厉害了,娘亲又不在跟前,一时也不知怎么了,就呜呜的委屈得掉金豆子了。
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不过那打铁的倒还算有耐心,还算有眼力见,给她揉了一个晚上的肚子,渐渐的,肚子开始发热,暖和舒服了不少,后来竟迷迷糊糊睡着了。
这会儿,瞧着像是无碍了,竟一点儿也不疼了。
终归来说,昨儿个还算是顺利的。
没想到,这个亲就这样成了,她又成亲了,成了他人妇了,兜兜转转,重活一世,还是再次嫁给了他,嫁给了这个粗糙呆蠢的男人。
沈媚儿一时有些感慨。
脑海中一时浮现过前世许多片段,又不期然的想起了昨儿个夜里。
她累,她晓得,他定然是比她还累的,却也知道为她做饭,为她烧水沐浴,全无怨言。
其实,细细回想起来,前世的打铁的亦是这样的,虽默默无闻,可她沈媚儿吩咐的事情,他一件未曾落下,只不过,同样的事情,前世瞅着就是十足碍眼,可如今看着,却莫名觉得好似没那么碍眼了,甚至一度觉得```这人就是嘴笨了些,人呆了些,余下的,其实咬牙忍忍,也不是不可以忍耐。
这样想着,沈媚儿不由趴在那条粗壮的大胳膊上,将脸怼了过去,对着那张糊满了大胡子的大脸细细瞅了起来。
只见眼前这张大脸双眼紧闭着,瞅着还没有醒来的意思。
倒是睡得安慰。
沈媚儿心里嘀咕了几句。
不多时,又细细将他的脸好似凝视打量了一翻。
他的鼻子好大啊,又大又挺,不算难看,细细看去,还有些好看,比爹爹的鼻子还挺立了几分,这样想着,沈媚儿不由探着手,伸出手指头过去比划了一下。
天呐,他的鼻子比她的手指头还要长。
大鼻子怪!
沈媚儿嘴里低低嘀咕着。
顿了顿,又比划了一下他鼻梁的倾斜度,像个陡峭的坡,可以玩滑板的那种。
沈媚儿一时,将五个手指头全都凑到大鼻子上比划了一下,她的五个手指头全都比不过他的大鼻子。
“大鼻子怪!”
沈媚儿微微吐槽了两下,忽而坏心思起了,只伸出两根手指头悄悄捏了捏他的鼻子,见睡梦中的那张大脸微微蹙了蹙眉,沈媚儿立马吓了一大跳,飞快收回了手。
等了等,见对方安稳了,并未曾苏醒后,沈媚儿不由捂了捂心口,呼出了一口气,随即趴在打铁匠胳膊上低低笑了两声。
而后,她又抬着手开始扒拉打铁匠的大胡子,似乎对大胡子底下那张没有见过天日的脸格外感兴趣。
不过,他的胡子又粗又硬的,扎得她的手疼。
哼,横竖哪天,要将这惹眼的胡子全都给扒了。
沈媚儿暗戳戳的想着。
百无聊赖的围着打铁匠的脸研究了好半晌,沈媚儿睡意一时全部消散了。